第 258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1-02-17 07:24      字数:4724
  这人性格古怪,对仕途经济、功名利禄毫无兴趣,一颗心倒可以说是童心无邪,望着她的感觉,就像是望着一尊塑像、一张画,虽然欣赏,但却没有占有的**。也因此,不论是权仲白还是她都没有动气……可刚才杨善榆望着牛贤嫔时,神色却是激动难掩、复杂难言,哪里是初见惊艳,这样看来,两人先前恐怕必有一段故事。这种事,现在看来无所谓,但日后对了景,未必就不是贤嫔的一个痛脚。宁妃今日要照应族兄,和她默契地和了一把稀泥,把场面给糊弄了过去,但日后会怎样那还难说,将来也许就是婷娘的一个机会。
  蕙娘思忖良久,到底还是把这事放到了一边,这件事,她暂且还没想告诉别人,只是出于好奇,多少也想知道从前的故事——她更想知道的,是贤嫔的心情,毕竟,这位美人和杨善榆可不一样,她的心思,别人一般是看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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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几个月,云管事和蕙娘的关系,真可谓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两人合作倒是越见默契了。蕙娘说要一本账簿,云管事还真没有怠慢,他接连忙活了好一段时间,不到十日,便送来了一本簇新的账簿——这账簿若是通过了众人的审查,便自会被处理成合适的成色,在合适的地点现身。
  送佛送到西,云管事不但做了账簿,还做了一册账簿的解读,这等于是把这整个虚构的故事里应该牵扯到的数字,全给定了下来。各部要去布置线索时,只许按图索骥,便可在曲折中隐约突出真正的线索,借此取信于燕云卫了。蕙娘自己审阅了一遍,也看不出什么错漏,她谨慎起见,又验算了一回,前后用了两个时辰,才把一本账簿算完。云管事只在一边候着,却是毫无不耐之色。
  “东西是绝对禁得起考量的。”见她点头赞许,云管事便道,“事到如今,只欠许家出马了。自从许家丧事以后,我便调整人手,密切注意许家的动静,奈何到现在都是寂然无声。时不我待,你看,是否要催一催许家?”
  “少夫人不是不守诺的人。”蕙娘沉吟了片刻,却摇头道,“她乃胸有丘壑之辈,心中应该是有了定计。我们也不必妄作小人,惹人烦厌……她虽是女子,但却很值得交好。”
  许家这个少夫人,要说地位那是尊崇的,但从前还未曾入得鸾台会的眼,云管事眉头一皱,倒是来了兴致,“这又怎么说?”
  横竖当时密会,蕙娘是权家唯一一个代表,余下的人,口风自然也都紧得要死,她是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索性就乘着这个机会,把焦勋给的那本书洗白了。“小叔怕也知道,许家这些年一直在做蒸汽机、纺织机的研发,少夫人前一阵子,从海外得了一本奇书。说是现在泰西、新大陆都在改进织机,利润极高。但她一人无力研发推广,竟便送了我一份抄本,令我只管去用……单单是这份济世救人的胸怀,便是我们所不能及的了。”
  云管事听了,先点头,“她倒是打得好算盘,她办这事,不如你办这事方便。与其她一人折腾,误了良机,倒不如你出面张罗,你有钱嘛……待事成了,你也不好意思把她甩脱;照旧生发出敌国的财富来——”
  旋又笑,“但你说济世救人,却也未必。单说那个织机,现在民间如何就没有更好的了?只是这东西一旦造出来,布价便立刻要跌,松江府上下都是一般,宁可勒逼大商户们多费人工钱,也绝不肯让织户们改用这个。这其中道理,你稍一琢磨也就能够明白了。”
  蕙娘哪里想不穿这个道理?她笑道,“我也是这样想,从前天家没有入股大商户那也罢了,现在都有了天家入股,大商家们也不敢太和朝廷作对。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四边都有事,要是江南腹地再因为这事乱起来,水就有点太浑了。反正现在是朝廷和商户都有默契,只是瞒着上头,要不是今日杨善榆一句话叫破,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不看好织布机,倒觉得蒸汽机有点意思,听杨善榆和杨七娘说,这东西也许能加快船速——不过,这回也没闲工夫去闹这事。”
  云管事露出满意之色,“大事为重,日后大计成了,这样的事,也就无须你亲自操心了。”
  两人随口一提这事而已,正要再谈正事时,外头有人来报:杨善榆居然亲自上门访问蕙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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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杨善榆和权仲白的交情,权仲白不在家时,他偶然过来看看也很正常。但蕙娘却不必亲自出面接待,如今他指名来拜,蕙娘倒不好不见,她也知道杨善榆的脾性,见了礼便不打机锋,直接笑道,“子梁兄今日寻我,什么事呢?”
  杨善榆本来就是直肠子,这么直来直去的,应该最合他的性子,但今日他却不知为何,喉咙里像是卡了个果核,吞又不愿吞进去,吐却一时吐不出来。吃吃艾艾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给蕙娘行礼,“昨日宫中,多谢嫂子为我周全。”
  他虽然直接,但却并不痴傻,真正痴傻的人,哪会得到皇上的看重。蕙娘心中亦不禁暗暗点头,不免客气几句,这话便算是说完了。
  她也是有心逗杨善榆一逗,见他抓耳挠腮的,实在觉得十分有趣,又欣赏了一会,才直问,“这次过来,怕是为了贤嫔吧?”
  这当然是废话,杨善榆也没傻乎乎地问:你怎么知道。看来他也很是明白自己的缺点,只是自嘲地一笑,便认了下来。“我这个人,和宁妃说得一样,就是藏不住事。”
  他平日里总是懵懵懂懂的,清秀中有点憨态,此时提到贤嫔,神色便是一变,许多情绪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有倾慕,也有伤感,更有几分无奈,蕙娘此时如何不知他对贤嫔的心思?她先不答杨善榆无言的询问,只是正色警告他,“既然子梁你叫我一声嫂子,我也就直言了。宫禁森严,有些事不是闹着玩的。你出入宫闱毫无忌讳,本是皇上爱重。别的事上不当心也就算了,可这件事却无论如何不能放松,男女之间的事是最说不清楚的。封子绣也好、宁妃也罢,甚至是我,都可随意品评,但余下宫妃,最好还是非礼勿视,否则,当今在还好说,日后谁知道这是否招祸的因由!”
  杨善榆起身肃容垂手听了,待蕙娘说完,方才入座道,“我晓得嫂子的意思,我、我、我……”
  他又有些结巴了,“只是我也万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我以为,她怕是早已在老家成亲生子了,若早知道她的身份,当日又怎会又那样的想头,闹出那许多事来……”
  蕙娘眉头微微一皱,并不说话,杨善榆见她似乎还不为所动,便长叹了一声,又低声道,“她自小也是在西北长大的,我们……我们因缘巧合,见过几次,她从小便生得极美,才华又好,为人也很是温柔。原是我没自知之明,生了妄想。倒因为这事,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的,连我三妹,都和我母亲反目,迄今两人仍有心结。”
  他显然心烦意乱,无意间竟把自家密事说出,也丝毫没有留意,“闹成这样,我才明白她也不愿。是我任性得很,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她若不愿,在西安恐怕存身不住……没多久她就回乡去了,再没了音信,只是——只是前几年宫中选秀时,她怕是已经超龄了吧?怎么又入了宫?我、我也没听说她的封号,又不好随便问人,真是无处打听。思来想去,只好一狠心来求嫂子了!我也没想怎样,只想知道她怎么入了宫,现在过得如何……”
  一般宫中妃嫔名号,也的确不会为人大肆宣扬,但这样的事随便打听一下,也就有了答案。杨善榆却要求到她头上,也是有点患得患失,不愿再给她添麻烦的意思。蕙娘心底,也不禁为他叹一口气,她乃精于世故之辈,随意听说,便敷衍出了一个故事。见杨善榆如此情态,也有几分怜惜他的痴情,便道,“你三妹前几年在京里,也是时常出入宫廷的,她应该就是在那前后进了宫。没准,还和你三妹有一番牵连,你三妹分明知道,却不和你说,自有她的道理。贤嫔如今深受宠爱,地位稳固,日子过得的确不错。”
  杨善榆面上顿时展开笑容,他呵呵笑了两声,慢慢地道,“是吗,那便顶好、那便顶好……”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神色变幻莫测,似是有股情绪要喷薄而出,过得一瞬,便猛地起身,转头道,“麻烦嫂子了,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告辞!”
  语无伦次地交待了一句,便直往门外走去,看来,很有几分夺门而出的意思。蕙娘倒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她眼珠子一转,便扬声道,“这就想走了?也不再坐坐?喝杯茶吧!”
  杨善榆含糊婉拒,自己只顾着往前闯,蕙娘无奈,只好喝了一声,严厉道,“我还有事要吩咐你呢,还不给我回来?”
  被她这么训儿子般喊了一声,杨善榆肩膀一抖,倒是乖乖地止了步,踱回蕙娘跟前束手而立,不用做作,天然就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倒是把那一腔感慨都暂时收了起来,低眉顺眼、鼻音浓重地道,“嫂子有何吩咐?”
  蕙娘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才道,“这件事,你可不许往外说。也别问为什么,只按我的吩咐去做,但凡漏出一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如今也是拿捏到杨善榆的脉门了,这么连哄带吓的,杨善榆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管满口答应,蕙娘恨不得拍拍他的头,给他一根骨头吃,她又略想了想,便说出了一番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件事对善榆是大意外,对小牛却可能只是小意外,
  两人相遇,真不知她心情如何。
  猜下蕙娘要善榆干嘛XD
  顺便说,跨城市搬家真的非常累人……OTLLL,尤其是那个封箱再拆箱的过程真是OTL。昨晚1点长途车到的家,累得今天起来脑仁疼,处理完杂事更新就耽误到现在了,对不起大家了。但是最忙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接下来休息几天应该会开始一段双更!
  ☆、214合作
  承平十年的夏日;随着皇上去静宜园避暑;便也正式拉开了序幕。皇上不在宫里,阁老们也只能挪移到静宜园中小住,这样各衙门都松快一些;平时上差多有人晚来早走的;也无人计较——一年春秋两季多有水患,冬季总有各式各样的账要算,东西要送。也就是每年夏天;事情相对最少;无非是一应日常事务,就连党争都不大会拣选这样的时候发难,若是前几年;朝廷中还热闹一些,自从焦阁老去位,杨阁老坐了首辅之位,内阁中他说一不二,少有对手,保守派虽看好王尚书,但奈何官场上最讲论资排辈,王尚书就是现在入了阁,也要慢慢熬到次辅的位置上,才能和杨阁老分庭抗礼。而此刻内阁人口很满,五人俱全,这一天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来呢。
  也所以,近年来朝堂内外都是难得的清静,罗春刚娶了福寿公主,得了大笔陪嫁,自然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在边疆作乱,他倒是趁热打铁,很想和大秦再开边贸,现在正磨着这事儿呢。至于南边,最近台风较多,仗也打不起来,新到的诸将军只顾着练兵,也没弄出什么事来。宫中诸妃嫔又都随到静宜园中居住,于是诸上等人家,也都真正闲了下来,可以脱身出去,或是去郊外避暑,或是在自己的府邸内,享受着神仙般的清凉日子。
  权家原有两个庄园,近年来权仲白又把个冲粹园经营得美不胜收,本来正可过去居住,但如今府中上下也没谁有这个心思,蕙娘倒是打发人把歪哥、乖哥带到冲粹园小住几日避暑,她自己却要收拾行囊,预备往东北回去探亲祭祖。
  平时没事时也没觉得怎么,如今要走开,便觉得事情多了。现在府里人口不多,有些应酬不能推的都是她代权夫人出去,权夫人倒是被她养得懒了,一心只在歇芳院里将养,现在乍然间又要披挂起来,顶着酷暑出去赴红白喜事,就觉得折腾了,出去几次,竟又病了。蕙娘一边打点行装、交代家务,一边还要出门应酬,虽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但也是忙得团团乱转。
  眼看将走,杨善榆又来人相请,说自己妻子今年逢五生日,他邀了些亲戚为她开个小宴,请蕙娘务必赏脸云云。蕙娘拿着帖子便是一笑,正好甘草在边上回话,便也凑趣笑道,“杨公子倒算是真认了少夫人这个嫂子,满京簪缨,虽有不少想和他来往的,他都从来不理会,不想我们家二少爷虽不在,他却还来邀您。”
  “倒不好冷了他这份心。”蕙娘便回了贴,让人回话说必去的。石英等人自然下去预备礼物,她这里又吩咐了甘草几句话,见人都散尽了,方给甘草递了个眼色,低声问道,“事已办妥几成了?”
  甘草亦是神色一正,“回少夫人的话,余下几家,比我们还要心急得多。也无须催促,我头前和他们家管事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