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1-02-17 07:23      字数:4865
  本身也不甚名贵,不是什么上品,但胜在细巧可爱。有个牙球,层层叠叠可分可合,很是新巧,大郎媳妇一看就说,这是她姐姐爱好的东西。本待节下送礼时一道捎去,今日既然你过来了,便由你带过去吧,免得这礼物送到国公府,还要特别带话,令人再转送到冲粹园去。”
  只这一句话,就可见尚书太太做人工夫,起码她就记得清蕙这一阵子在冲粹园养胎,和府里来往不多。权仲白正要代清蕙推辞一番时,正好见到王大少奶奶——也就是清蕙妹妹令文进了院子,两人见面,自然互相行礼。令文又对公公、婆婆有一番殷勤慰问,米氏春风满面,笑道,“我料着你那里家务完了,是必定要过来的。果然是赶在你姐夫告辞之前,跑过来了。”
  令文对婆婆也很亲热,好似母女一般,搀起米氏的胳膊撒娇。“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她转向权仲白,明眸闪闪,就如同几次见面一样,有几分戒备和敌意地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像是打从心底还有所疑虑,总觉得他薄待了清蕙一样,要考察一遍,才能放心开口说话。“又有一阵子没见姐姐了,我心底挂念得很,偏偏冲粹园也远,家里腊月事情多,又走不开,一听说姐夫过来,可不就赶来问问姐姐好,问问小外甥好了。”
  “都挺好的。”权仲白微笑道,“你姐姐这一胎倒要比头回好得多了,也不太犯头晕,精神头也不错。至于歪哥么,刚出过花儿,也是无惊无险。现在又长高长壮了不少。”
  米氏和令文都不知道歪哥出花子的事,自然惊讶询问,又好生慰问了一番。令文再三道,“正月里一定和夫君过去冲粹园看望姐姐。”
  米氏也道,“腊月不好上门做客,不然,就让你现在过去。”
  两婆媳相视一笑,和和气气地将权仲白送出院子,看着上车去了,这才回转不提。权仲白这里,却是马不停蹄,先往宫中过去,给几个主位请了脉,又和皇上盘亘片刻,眼看天色过午,皇上这才放他出来,“不然,等你赶回冲粹园,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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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对权仲白是有几分体贴的,就在过去一月,朝中风云起伏时,良国公府也不平静,歪哥居然出了花子,权仲白忙得是晕头转向,府外不断有关系深厚的人家相请询问,府中又要忙儿子,又要忙媳妇。而且蕙娘因为身怀有孕,必须和歪哥分开居住,他比较放心不下儿子,一贯是亲自把儿子带在身边睡,这一片慈父之心,固然值得感念,可小孩子周身发痒,哪里能睡得好?权神医自己也没休息好,蜡烛两头烧,硬是把权神医给熬得失了几分神仙风范。就是歪哥康复以后,经常来往于京城和冲粹园之间,来回奔波,也是不小的折腾,皇上甚至特许权仲白,什么时候爱入宫问脉都成,反正只要他来,自己这个九五之尊,一般都在。
  如此圣眷,从前自然是实打实地看在两人的交情份上,现在么,有几分是因为清蕙,因为宜春,却也难说了。权仲白一路行到路口,见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小道上,几辆马车正徐徐往里驶去,便不禁隔着窗户,和桂皮笑道,“天气冷,病人少来了,却未更清静几分——就是再冷,也挡不住这商人谋利的脚步。”
  到得冲粹园里,清蕙行事就更方便了。乔家几位高层管事索性就住在了冲粹园里,以便和大家沟通。这里俨然已成了华北一带宜春票号的大本营,如今正是年下,本来事情要多,又逢宜春有大生意要做,全国各地专做西洋货的大商家,全都汇聚到了京城来,要从宜春这里拿货——这一次孙侯船队回来,带回的所有货物,迄今都还没有流入市场,众人自然急得是抓耳挠腮,见天地过来拜访乔家大爷。因此虽说天气转冷,各地病人俱都进城过年去了,可冲粹园却还要比往日里都热闹了几分。对权仲白来说,也自然很有些新鲜,他心里有数:要不是清蕙现在身怀六甲,不便出面见客,很多事都要透过乔家人做主,这些人来求见的,就不是乔家大爷了,毕竟如今人们口耳相传,宜春票号真正当家做主的幕后东家还不是乔家三位大爷,而是相府千金国公府少夫人,集才、财、势于一身,一般人甚至不敢以名号呼之,只以‘女公子’代称的焦清蕙……
  如今清蕙怀孕也有几个月了,虽说身体状况要比从前那胎好了一些,可依旧是缺乏精力,平时懒怠移动。自从一个多月之前,她坚决要求从国公府搬回冲粹园之后,就是深居简出,安心养胎。每日里除了和乔家大爷见见面,商议商议宜春的事务,便是和娘家人联络感情。对国公府的事,反而变本加厉,更加漠不关心。虽说冲粹园热闹非凡,可甲一号却是重帘深垂、宁静悠闲,权仲白每每回去,甚至能听见琴声——
  他心头忽然一动,被繁忙外务遮掩的慧心,终于发觉了少许蹊跷:公府风云,清蕙绝不可能漠不关心,不想接位是一回事,府中有人能威胁到她,那是另一回事。尤其如今季青都浮出水面了,自己虽然实在过分忙碌,无暇处理这小子,只是随指一事叮嘱父亲,把他暂且打发出京磨砺心性。但她难道就不能暗中起起季青的底么?这般行事,是一反清蕙行事的一贯作风……
  可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呢,前头甲一号院门一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众人簇拥之下,缓缓步出小院,清蕙扶着肚子,竟亲自送了出来。权仲白在轿中望见,不禁大吃一惊,他掀帘下了轿子,拱手对那人道,“真是稀客!孙夫人怎么这就要走,不留下用个便饭?”
  孙夫人冲权仲白欣然一笑,“神医是贵人事忙,我们也都深知的,最近要你拨空出来,那就是在为难你。正好今日到山里进香,就顺带过来冒昧拜访一番。没想到倒是谈得忘了时间,这会再不过去寺里,就误了参拜的时辰了。”
  清蕙在她身边,紧接着就道,“他何止事忙,忙得忘性也大,都不记得带话了。嫂子所说合作的事,我竟没从他口中听到只言片语,不然,早就上门拜访,哪还要亲自劳动嫂子过来呢?”
  她和孙夫人相视一笑,倒竟十分相得,孙夫人莞尔道,“弟妹你也不必如此说话,前阵子我们家官司没完,自然不好开口。这会我们得空了,你又要一心养胎,不方便进城拜访,再说,这件事本是我们有求于你,自当我们上门才好。客气话都是不说了,我先走一步,改日等你也空闲下来,再促膝深谈吧。”
  又同权仲白微微致意,便弯身上轿,往冲粹园偏门方向去了——那里直通香山山路,和几处名刹都很相近,看来,孙夫人为了今日这一番拜访,倒也是做足了工夫。
  送走了孙夫人,夫妻两个说话,就没有那么拘束了。权仲白拧了清蕙脸蛋一下,道,“你又栽派我,谁传话传漏了?总之为了你好做人,我就只能背黑锅。”
  “不就是客气几句吗。”清蕙捧着肚子,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她乏力地叹了口气,“唉,一谈就是半天,饿死我了——人家孙夫人多明白,三言两语就点出了各种关节,又没有真个怪你的意思……就你小肚鸡肠,只顾着和我计较。”
  自然有人送上点心,让孕妇止饥,权仲白将令文问候姐姐的事告诉蕙娘,又道,“她正月里还说要来看你。我看她的意思,是想住上几日,她婆婆倒也许了,可见很是疼她。”
  清蕙眉头反倒一蹙,她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倒没继续这个话头,而是说,“你每常和我夸孙夫人是女中豪杰,此话果然不假,的确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孙家做事,也着实爽脆……她这次过来,是为了孙家自己那几船货来的,孙家想把这几船货批给我做。”
  孙侯就是再大公无私,船队出海,自己筹措几条船的私货,那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反正海船是自家买造,不过借朝廷东风,只要不大肆宣扬,朝廷也不会和他计较。权仲白先是一怔,之后很快便明白了孙家的意思,他叹道,“孙家这是想还情了。”
  “那么大的情,这么一桩小方便可还不了。不过,这也的确是彼此两利。”蕙娘露出一丝笑意,“本还想主动找孙家买下的,又怕有挟恩之嫌,孙家如此识做,的确让人舒服。看来,这四百万两的买卖,还真赔不了。这还不算皇上拨给我的那些工匠,只要有一两桩商机,没准能够大赚,那也是难说的事。”
  “给你的,都是皇上筛选过一遍的老弱病残之辈,要么就是愚钝不堪,难以沟通的那些人。”权仲白有点好奇,“这还能发掘出什么商机不成?——你今日倒是好精神,应酬了这么半天,还有大精神思量这事。”
  清蕙正要说话时,屋外忽又来人道,“云管事从城里过来,求见少爷、少夫人,并问少夫人身体如何,说是公府有件为难事,想请少夫人出面措办。”
  作者有话要说:国公府还真是不稍停……
  回到家以后,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家里的好吃东西太多了,怎么办!求屏住食欲的好办法!
  ☆、156帮助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国公府虽然人口不多;但总也还没有凋零到那个地步。自己不出面;国公爷就真有办不下来的为难事。当然;若是和宜春票号有关,那也就罢了;不过是打一声招呼而已。可云管事说的是‘出面措办’;一听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和宜春票号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居然是云管事过来,看来,也不是内院的事……自然;现在的内院;也不可能再出什么事;莲娘已经将三房去江南的事给过了明路,这会儿她已经是看热闹的人,要说搅和热闹么,那起码是得等季青的媳妇进门以后了。
  蕙娘征询地望了权仲白一眼,见权仲白不大高兴,便道,“我最近忙,本来就有些不太舒服,才刚睡下呢,他要是愿意等,就让他等我起来再说吧。”
  这个姿态,是拿得很高了。权仲白果然摇头道,“算啦,这也没多大意思,云管事上门,不会有小事的,你要不是真不舒服,就别拿捏他了。”
  本来么,拿捏云管事,也是为了讨丈夫的好,蕙娘欣然从命,自己和权仲白进了里间,略说些权仲白在城内的见闻,至于孙家上门谈的那笔交易,虽然寥寥几句,但权仲白已经掌握核心,云管事又随时可能进来,两人就都没有多提。
  云管事进屋时,权仲白正好在问歪哥——这孩子痘子平复以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在外院住了一周,这才回到蕙娘眼皮底下,正是粘人时候,蕙娘道,“唉,再不要说他了。他现在竟然怕生起来,刚才孙夫人进来,他便不愿意呆在屋里,这会在养娘那里睡着呢。”
  云管事给两个主子行了礼,便自然笑道,“小郎君这一次痘子,发得如何了?国公爷也很是惦念,若非天气冷,走动不便,还想亲自过来探视歪哥呢。”
  自从歪哥抓周时,抓了良国公随身的官印,他对这个孩子,的确就很是看重——不过,那也是因为现在国公府里唯一的第三代,就是这茁壮胖大的小歪哥了。蕙娘欠了欠身,笑道,“多谢爹想着,他这一次也算是无惊无险,就是痒了几天而已,痘子便消退了。”
  这话一出,云管事顿时肩膀一松,露出了满意之色。而这神色实在是流露得太过明显,蕙娘和权仲白都有所发现,他自己也察觉有误,只好遮掩着道,“小郎君是府内唯一的嫡传血脉,身份贵重,能够安然无恙度过这一灾,想来日后定会无病无痛,平安长大的。”
  只是这句话,说得就很有文章了——权仲白略有不悦,但并没开口:云管事直接就没算大房,多少有点势利的嫌疑。可蕙娘却是心中一动,别有深意地望了云管事一眼。
  云管事恍若未觉,又问了蕙娘的好,权仲白代答道,“养胎还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这一胎好些了,但也要专心静养,不能太动心思。”
  这已有挡驾之意,但云管事在国公府里也是一定威望的人,哪里会被这一句话给挡回去了?他微笑道,“国公爷说,日后要执掌公府,就是再艰难的时刻,也都要度过呢。虽然保胎为上,但借此躲回冲粹园万事不管,令家人忙碌,少夫人是有些不孝了。”
  不孝的大帽子都扣下来了,蕙娘还能怎么说?她忙盈盈起身,向云管事请罪,“爹教训得是,是我托大了。”
  云管事代国公爷传话,身份比较特殊,因此只是侧过身子,还是受了蕙娘半礼。他冲权仲白微微一笑,忽然开了个玩笑,“二少爷心疼媳妇了?老爷子说,这话是重了点,但亦怪不得他,这二少爷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