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5 03:54      字数:4755
  “你怎的过来了?这山虽低,到底也累人些。”王爷听说鸳儿上来了,忙迎到了门口。
  “不过是个矮山坡罢了,平素越不动弹,那身子骨反倒越懒了呢。”说罢,随在王爷身边儿,一同坐到椅子上边儿。
  小德子给二人奉上茶水,便欲出去候着,只听鸳儿道:“我同爷有要紧话儿说,你在外头守着点儿。”
  小德子忙垂头应了声是,人退出去,仔细关了门,又往边儿走了两步。
  王爷眉头微挑,待小德子出去了这才低声问道:“怎的了?有何要紧事?”再过一个时辰自己便会回去正院儿,连这一个时辰都等不得了,想必是真个有要紧事生了。
  鸳儿这才转过头来,亦是低声说道:“爷,恐怕找着了。”
  王爷微愣,随即两眼亮了亮,又皱眉道:“是哪个?”
  “红霜。”说是“恐怕找着了”,可鸳儿说出这名时声音笃定得紧,若无把握,定不会如此。
  “如何发现的?她可警觉了?”王爷忙问道,一共两个丫鬟,左右必有一个是那奸细,早先只是怕万一那奸细未曾混进府里头来,这才不敢动手,不然,直接抓了,管他是与不是,拿各种手段审上一阵子也必能得了。
  “警觉与否……还不知道。”鸳儿轻摇了摇头,又道,“今儿个收拾东西时翻出了几盒子胭脂香粉,便赏赐给她们了。因我平素不爱用这个,便让她们直接画给我瞧瞧。那红霜用香粉时,我正在跟前儿,瞧见她……”说着,便拿那手在自己耳前脸边儿由上向下画了一道,“她这两边儿竟卡了粉。”
  “卡粉?”王爷愣了愣,没太理会她这是何意。
  鸳儿点点头:“是顺着脸边儿粉卡了浅浅的一圈儿,我细瞧了眼,没做声儿,过会儿又见她画完了之后拿着镜子细瞧了,趁人不注意的功夫又拿水沾了布子沿着那两边儿细抹了,后头再瞧时,那处便与寻常无异了。爷,我怕她是带了人皮面具什么的……”
  王爷听了,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那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冒出些个寒光:“竟是带了面具……”
  鸳儿忙抬手握了他那手:“我出门儿时让许嬷嬷盯着她些,让她们进园子里头逛去了,又赏给她们四个东西,只盼着她没觉出我瞧出不对来了。”
  王爷缓缓点头,看着鸳儿道:“果还是女子心细些,你暂且别动。她进这府已经半年有余,虽有那面具,却还不知她同外头怎生联络的,我再遣人死盯她两日,不管有无动静,十月前必拿下她。”
  鸳儿心里紧了紧:“因着屋子里头暗些,那粉若是一时没瞧清楚……”
  王爷抬手打断:“无妨,便是错了又能如何?虽说是条人命,毕竟是府里头买回来的丫鬟,就是错了,多赏赐她些银子,回头打发到外乡嫁人便是。现下疑处,一是她脸上可是带了面具,二是她口中可有毒牙。回头弄晕了,若错了她自己亦不知道,若无错,那便直接拿了。”
  听他这般说了,鸳儿这才松了口气,轻点了点头。
  外头小德子高声询问着,说是已经取了点心过来,可要送进来。王爷方命人进来,夫妇二人坐了会子,方一同移步下了山,回那染秋院中去用饭。
  园子里头,处处绽显着秋意,打从冬湖出来的一道溪流,从着园子里头拐着,带着火红的秋叶一路打着转儿的向下游荡漾而去。
  次日间,用罢了午膳,鸳儿怀里头抱着宝姐儿,在那临窗大床上头玩耍着,直到女儿脸上显出困意,那小脑袋点呐点的,迷糊间竟欲睡了,这才把她交到李秋水怀中,抱着离了屋了。
  李秋水出了门儿,鸳儿抬眼,正看到莲衣先是向自己瞧了一眼,随即又向那秋叶红霜看了一眼。心思微转,随意找了两个由头,让那两个丫头出去办事,这才瞧向莲衣。
  莲衣立在床边儿,见那两个离了屋子,这才低声道:“夫人,昨儿个您让我们出去玩耍,我是同那秋叶一遭走的。行到了那园子中的湖边儿上,因着我们瞧着那两边儿的菊花开得好,便想着采上几枝回来插瓶使唤方分头去了。分开之后,奴婢却瞧见她采了一会儿,竟走到了那湖边儿上,打从水里头不知捞了个什么来,甩了上头的水,便收到了怀里头!”
  鸳儿一愣,诧异挑着眉头问道:“事后你可有问她?”
  莲衣忙道:“她回来时,那脚边上的裙子湿了一块儿,我问了她,可她说是走到湖边儿一个没注意,一脚踩了进去,更没提她从那水边儿取了什么。”
  第八十六章
  听着莲衣那话;鸳儿那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昨儿还当那红霜是奸细;可这会子那个秋叶亦闹了这么一出。
  两个丫头;难不成还都是探子不成?!
  想着,那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莲衣心里头忐忑不安,不由得低声询问着:“夫人;可要叫她直来问问?”
  鸳儿靠在背后那软垫子上头,双目微垂着;纤细手指不禁在自己那膝上轻画着圈儿。
  一个是瞧出似是有些不对;可昨日那房间中瞧着或不清楚,或是上妆时因着什么,那粉才会起了那么一圈儿边也是有的。
  另一个则是偷偷到水边儿去取了什么东西……
  若是二者只有其一;只抓住那一个也便罢了;可这会子,不出是不出,一出竟就是两个。
  眉头微皱了两下,随即便又松开了。
  鸳儿抬手取了面前几上那茶水,挑眼道:“去把秋叶叫来。”
  一个是有着人证物证的,便是查问后没发现什么由头亦是无妨。另一个只是自己疑虑,要是没打那脸上揭下东西,又或是没找着毒牙,反倒说不清。
  且秋叶这事儿自己问得,红霜那事,自己万万询问不得。
  既然如此,便是打扫惊蛇又如何?
  那两个丫头已回了院子里头,听着夫人叫秋叶,秋叶愣了愣,忙随着莲衣进了正屋儿之中。
  鸳儿见人来了,也没抬眼瞧她,只把那手中的茶慢慢吃了,方把杯子放到几上。门外头的红霜跟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立在门外头只听着里头的动静,并不敢乱说乱动。
  直站得秋叶心中发紧,头皮阵阵发麻时,鸳儿才对立在一边儿的莲衣道:“你下去,把她们也全都带下去。”
  听着里面儿的动静,再看莲衣沉着张脸出来带了自己等人出了正房,几个小丫头一个个脸上煞白,许是那秋叶犯了何过错,夫人那里正要发落呢!
  又想起那晚上惦记着赖上老爷想要被抬举起的方玲,小丫头们一个个灰白着脸,匆匆出了屋子,再不敢多听多看半眼。
  被夫人知道了什么还好说,要是被老爷知道了,那便是要直接发落的命了!
  鸳儿待人皆离了,这才挑眼看着立在床边儿的秋叶,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淡淡道:“说吧。”
  说……说什么?
  秋叶急得脑门上皆是汗水,这会儿人已经蒙了,哆哆嗦嗦的抬起了头,正对上鸳儿那看似温柔笑易的脸,腿下一阵哆嗦,“扑通”一下子便跪到了地上。
  鸳儿心下默然,她真心没想吓人呐,不过是想问问……莫非是自己现下变得这般很吓人了?
  抬手刚刚摸到自己脸颊上,便又匆匆放下了,轻嗽一声,缓声道:“昨儿个去水边儿做什么去了?”
  听到这里,那秋叶身上方又一哆嗦,直把头磕到了地上,心内急转了转,只得咬牙道:“并……”
  “可莫要说你没从水里拿出了什么来。”说着,鸳儿垂着眸子在她伏在地上的头颈上扫了两眼,“早前儿我身边儿丢了点子东西,不过未曾声张过,只叫人暗中小心些。丢的那行子不大,也不知被哪个捉狭的给藏了起来。你人老实,看着也本份,不似那偷奸的,我原也不疑你。不管昨个儿你拿的那是什么,这府里头私相传递暗藏体己什么的,却也不容得。有了何事直管过过明路,不然我也护不得你。”
  鸳儿这话说罢了,那秋叶双腿一软,直跌倒地下,又一下下的扣着首,颤声道:“夫人,那……奴婢并没拿过什么……只是前儿个红霜姐姐同我说,说是……府里有个小厮同她有些私情,二人先不敢过明路,只等着伺候好了老爷夫人再去求恩典。可少不得交待些体己,又不敢当面儿交割,便央求了奴婢。
  “奴婢虽觉着不妥,可因着我们二人是同进府中,之后又直在一处,这才帮着她取了来……她只说是那小厮给她打外头寻来的小玩意儿,并非是私藏了府里的东西。”
  听她一口气说完,鸳儿那眼皮微微跳了跳,抬眼看向她,眼中亦闪过一丝凝重:“糊涂!”
  这二字虽说的不重,到底还是吓得那本已经瘫倒了的秋叶又连连扣了几回首。
  “若是有了这份心私,又不便同我说,那也该好生收起来,哪里有私相传递之理的?郎情妾意固是常有,可如此行径再被那黑了心的暗中利用可怎生了得?”说罢,那话音又软了下来,“现下伺候那宝姐儿的秋水你们也是识得的,当日里便是她直言对那孙喜有意,我同老爷亦未曾阻挠,现下那二人情形如何?你也傻,当着那红娘的差事,现下还要被人当成贼来审,你这红线牵的反倒连累了自己!”
  鸳儿这话音并未严厉,反倒语带叹息,直说得秋叶连连点头,那眼泪不值钱似的一路往下头掉着。
  见她在自己跟前哭成这番模样,鸳儿心里头也是不忍,待她气息顺了些,又道:“你可知她那东西是同哪个传的?”
  秋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是老爷身边儿的一个小厮,有时会趁着进园子的功夫同她说个一句半句的话儿……”
  “那东西你可瞧见了?”
  秋叶再摇了摇头:“未曾见着,是个木头做的行子,圆的,好似是空心儿的,也不知怎么拼上的,轻易打不开。”
  鸳儿眼中微闪,笑道:“你呀,这红娘当的可是糊涂。”说罢,又道,“一会儿你且先下去,先莫同她说,她既只跟你说了,想必也是个脸嫩的。要是知道你告诉了我,我再这般直去问她,若是面嫩羞愧的再出了什么事情反倒不美。等回头哪天得了空,再说笑着问出来了便是,免得你同她之间亦是尴尬。”
  秋叶又连连点头,只应着“好”。
  见这丫头竟被自己这话说得只有点头的份,鸳儿心下不禁带着一丝歉然,不过这事关府内安危,说不得,只好先拿话唬着她了。
  过了会子,待秋叶脸上泪痕褪了些个,鸳儿才高声叫进了莲衣,给秋叶打了水让她下去好生洗脸歇息便是。
  待秋叶回了屋子,红霜也跟了回去,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惹恼了夫人?”
  秋叶紧记着鸳儿说过的“只先别说,回头有人问起便说是打了件东西。回头等问出那丫头的心上人后,再把你这事儿说了,到时再让她好好谢你。”又因着此是因红霜而起的,自己平白担待了这么个骂名,心中多少有了些疙瘩,只苦着脸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的倒到了床上。
  见她满脸泪痕,且适才又听莲衣说似是因她弄坏了夫人要紧的东西,到底没想到这事会扯到自己头上,红霜只好先由她去了,自己出屋做事不提。
  秋夜来凉爽,到那日头落了,众人便会觉着身上发凉,若是没及时添衣裳,说不得便要打上几个喷嚏,次日间头疼脑热亦是常有的。
  冬园之中,一处处的园子中接连熄了灯火。不多时,府中除了那上夜的仆人外,皆入了梦中去会那周公论道。
  数条人影穿梭在婆娑树影之中,趁着那“沙沙”枫叶飘荡之声,前前后后的闪进了染秋院里。
  拿纸糊得厚厚的几层窗纸被人拿着一块布子浸湿,一个吹管插了进去,喷出一片白色烟雾。
  待一株香的时辰之后,几个人方才轻手轻脚打开了那扇门,闪了进去。
  不一会儿,原本暗着的房间里亮起了烛火,随即,几个人竟大大方方的抬着一人走了出来。
  正房处大门儿打开,亦是走出了一个人。气宇轩昂,神色冰冷一片,正是孙府之主,孙哲。
  “怎样?”站在那当院儿之中,原本院子里本应上夜的下人此时竟一个不见。丫鬟婆子们也似根本没听着院儿里有人说话一般,一个个只守在自己房间之中。
  “回爷的话,那个无异,这个确如您所言一般。”当先一个冲王爷躬身应道。
  王爷轻点了点头,只吐出一个字来:“审。”
  待院子里头再归于平静,鸳儿方走到门口儿,见王爷已转身回来了,这才脸带关切犹豫的瞧着他。
  王爷冲她淡然一笑,抬手捏了捏她那手:“莫怕,他们自有手段。”
  “可……”鸳儿眉头微簇,“既然有人同她通信儿,那人说不定也是府里头的。”
  王爷轻摇了摇头,道:“还记得前几日间我令你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