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5 03:54      字数:4762
  许久未曾出来,上回见外头的情景还是三两个月前的事儿了呢。
  心中感慨着,到底不大敢抬头四处打量,门口守着的有亲兵,外头处处皆有巡查的兵卒,鸳儿只半垂着头随在王爷身边儿,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这才来到了大营西北面儿,正是恒长河边上。
  “这边儿没人巡查。”忽听着王爷如此说道,鸳儿这才抬了头,四处打量着。
  虽入了秋,入眼的那满眼的仍是碧鸀一片,倒尚无半分枯黄萧条之意,可见还没入深秋。身上虽说比前些日子凉些,倒也不大寒冷,身上披着那斗篷倒是正好。
  眼前那条河,正是早先那恒长河上游,这会儿见了,满眼清亮,令鸳儿这在大帐中闷了这些日子的心思为之一振,湣鹕砩仙顺岚蛩频模缓拮约翰荒茉偾频迷缎?br />
  这恒长河虽不甚宽、亦浅得很,却也是水流急急的,只是行不得船支。两岸那碧鸀约有半人多高,似鸳儿这个子矮小的人,在那草丛中猫着腰,远远的便未必会被人瞧出来一般。
  侧头瞧着她,只见她两眼亮亮的,垫着脚伸着脖子向河面上眺望着,王爷不由得轻笑了声儿:“前些日子到底忙了些,没功夫带你出来转转,这两日才消停了些。”
  鸳儿忙垂首道:“不碍得,便是在帐中也是有事做的。”
  “成日间不是缝缝补补,就是转着圈儿的看那几本子书,你不怕闷,我还怕身边再带出个小老太太来呢。”王爷唇角挑着一丝笑意,瞧着鸳儿那里脸上多了丝憋闷,嘴巴也抿了起来,只垂着头不吭气儿,可显是心里气恼着呢。
  大营四周那草早被清了许多,一是怕草长,若是有敌人偷偷潜来发现不得,二来也是怕这秋高气爽的,再走了水。故河边这头的草不过两三寸高。
  带着那丫头向河沿上再行了几步,王爷指着那水道:“入了冬,这河便彻底封住了,冰面上行得大军。这河又浅些,倒不怕行到河中冰面破碎。”
  这广阔一片,若是下了雪,大雪将上上下下比封得银白一片……想着,眼中便露出了向往之色,只又想起若是此地下了大雪,那天气得有多冷?
  “那……往年可也会冻死马、羊什么的?”
  见鸳儿如此问,王爷不禁一挑眉角,仔细瞧了她一眼,见她确是一脸好奇,脸上再没多一分少一分的颜色,这才轻笑道:“这是必有的,不光是那些牲畜,正经大冷时,冻死个把个人也是常有的,一夜过去便不知有几个能起来的。”
  鸳儿一惊,忙问道:“那冬日打仗岂不危险得很?”
  王爷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我军虽苦,敌处自也是苦的,既是打仗,打得便是人命银钱。便是再苦再冷又如何?见眼我大恒子民被那大小胡国劫掠为奴为仆、粮草皆进了这些人的口腹之中,便是……”说着,王爷忽一淡笑,眉眼间闪过一丝萧条,“罢了,带你出来散心,说这些做什么。”
  鸳儿心中微颤,她一向只当王爷乃是因着自己身在其位方才带兵出征,百战百胜也是因其有着这般天赋,现下看来,倒似是个忧国忧民的。可想想那京中,想想那宫中,心中不由得微沉。
  立在那河边,眼瞧着河水中不时蹿过数条指头粗细的鱼虾,鸳儿指着那水道:“平日里喝的可皆是这河里的水?”
  王爷点头道:“这个自然,营中有数口大缸,平素将士用的水皆是在打那缸里取的,放上两日再用,旁的……便是直接打这河里取水来用。”
  鸳儿点点头,倒也是,行军之时,哪能带许多的水缸?能给将士们备上就已是甚好的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兵卒?
  正于那河边转着,忽听得远远的传来羊叫声,鸳儿极目看去,见是不远处似是有人在牧羊。
  “那是咱们军中的,打从早前那数个胡部收缴来的,便留下备用罢了。”王爷也向那边瞧去。
  鸳儿点点头,眼瞧着那一点点的绵白,想过去瞧瞧,又不敢过去,怕给王爷反惹上麻烦。
  “那里头有数头给你备下的,等回头咱们回了府中再给你。”说着,见鸳儿转过了头来,王爷又一脸正色道,“到时,除了爷身边儿的事外,你便日日带着它们出去放牧。”
  鸳儿一愣,可瞧着王爷这一脸正色,哪瞧得出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真这般想的?不禁愣了许久。
  看她这个样儿,王爷忽又笑了起来,抬手按到她头上,轻揉了两把,柔声道:“哪能真让你放去?再带得一身羊味儿回来,怕是泡在桶里两个时辰也泡不下去罢了。”
  这才知晓他竟是真舀自己取笑呢。
  想着,便又转了头看向那点点白色,问道:“那牛羊的,也会病吧?”
  “这是自然,人皆有生老病死,何况这些畜生?”
  “那……若是病死了的,若是有瘟疫什么的如何处置?”
  “自是将那病死的烧了,免得再传给旁的牲畜。”
  “咱们临着河,若是上游有人使坏,把病死的牛羊丢进了水中染了这河水要处何处置?”鸳儿说着,便指了指身边那条恒长河又问道。
  王爷再一挑眉毛,忽的弯下腰来,直盯着鸳儿那眼睛,只瞧得鸳儿一头冷汗,连连眨眼,向后措了两步。
  王爷盯着瞧了会子,忽的又是一笑:“倒也是,虽说这草原上的人性子耿直,不爱使这些龌龊之计,可也难保没有那黑心的,你这丫头想是又惦记上我那库房了吧?”
  不过随口一说,还是上辈子打从电视上瞧来的,哪里就惦记上了他那库房?自己连瞧还没瞧见过呢!
  虽如此说,王爷到底没立时招人过来吩咐,这事儿不是一时一刻便能办得了的,待逛完了,回去再说也不迟。
  在那河边转悠了一通,又摘了一捧野花,王爷还顺手捉了两只蚂蚱,舀草细细的绑了,一并放到那捧子花儿上,叫鸳儿舀回帐中玩耍,这才趁着正午前回了营中。
  行到大帐门口,远远的便瞧见有人守在帐门口儿,鸳儿忙垂了头,跟在王爷身后,只听着前面那人行礼招呼着“王爷”。
  “嗯。”王爷脸上淡淡,应了一声儿,待人挑起帐篷门儿,这才行了过去,见鸳儿垂头转到了屏风后头,这才坐回自己那正位,问道,“何事。”
  赵统忙抱拳道:“禀报王爷,刚收着打从京中发来文报。”
  王爷挑眼瞧了他一眼,平素收着文报,皆是由下头亲兵直接呈上,他既亲来了,必是又生了何等大事。
  赵统忙将收好那文报双手呈上,王爷打开扫了几眼,便知他来意,淡然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赵统微微张了张口,思索再三才言道:“王爷,赵大人那里,这几日书信频繁。”
  王爷微一颔首:“随他去,着人请周先生,再修书信送进京城呈上。”
  “所书何事?”
  “催催粮草。”
  赵统恍然,忙点头应下,见王爷再无旁的吩咐,这才退了下去。
  转到屏风后头,见那丫头已换下了那身衣裳,只着着平素小厮扮相,这会儿已将那捧花草塞进了个瓶中,放到桌边儿,正冲着草上那两只蚂蚱左瞧右瞧着呢。
  王爷脸上爬上了丝笑意儿,把手中那文报向床上一丢,行了过去,挨着她身边儿一同看去:“可喜欢?惹喜欢回头找人多捉几只回来。”
  鸳儿忙摇头:“这帐篷里头是睡人的,哪能捉这么些草虫回来?岂不乱了?这两只我还想着要不要放呢,栓在这儿只怕也养不活。”
  王爷失笑道:“再过几日便大冷了,放出去也是个死,不过是早晚罢了,莫非你还盼着它们能越冬不成?”
  鸳儿轻叹了口气,倒也是,这东西哪是能过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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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说罢,王爷忽又瞧了瞧她,低声道:“若是不喜欢它们死在帐里头,玩把一两日便送出去罢。”
  稍一思索,倒也是,死在里头了若是不好打理,还是养上个一半日的,让小喜子他们帮着放出去得了。
  两人正说着话儿,外头便又有人来禀事,王爷自转回前头去了。
  鸳儿把桌上花草摆弄罢了,方转回身子去收拾旁处,一抬眼,正瞧见丢在床上那张文报,过去欲收拾起来,却一眼正瞧见上面文字,微愣了下,取起来细细观看。
  第三十七章赏雪
  上回打那南安王造反之时起;鸳儿人在后头,偶尔便听得几耳朵,知旁处多有人响应,现下大恒境内流民四散,极不太平。而如今……
  那文报上写得清楚;继南安王后;东边的承王也闹了起来;同南安王处一并响应。
  北严王、南安王、东承王、西定王;这四个乃是大恒国内四个封疆大吏;管得便是四方安定的;如今这四处闹起了两处,可想而知,京里得乱成何等模样?
  又想起适才听了一耳朵;王爷似差人去京中讨粮草,想想这严冬近了,西北这仗还不知要打上多久,国内又乱成这般,这大恒,想要“恒”下去,真不知要如何行事才好。
  收拾了那文报,鸳儿自取了衣服再缝补起来,耳中听着外头时不时的人来人往,直到下午那会儿王爷才抽了个空,进了后头歇了个晌。
  次日一早,鸳儿便找着小德子把那两只蚂蚱放了出去,再怎么着,痛痛快快死在外头,也要强于憋屈的挂在里头不是?瞧了一整日的新鲜,便让它们去了吧。
  外头那处,赵栓整日间的坐在大帐中,跟着王爷请教,又是问军事、又是听政务,一派讨教求指教的模样,王爷自也在外头跟他耗了一整日,直到晚上饭后方回,进了后头便一下子坐到床边,都懒得起身让鸳儿卸甲了。
  鸳儿只得先将就着把那腿上、臂上的取着,抬眼瞧瞧,王爷这里似是累得过了,便道:“王爷今日累坏了吧?一会儿泡个洗便早些歇下吧。”这一整日里头,不光是这大帐之中,连外边远远的还传了一整日的“咚咚”声儿,真是扰得人脑仁儿疼。
  王爷闭着双眼,“嗯”了一声儿。
  小喜子跟小德子一边倒着水,一边没好气儿的抱怨着:“那刘大人也真是的,自己不歇着,非要把爷也给带累上!等哪日再开了仗,爷就派他带兵出去,瞧瞧他能打成什么模样!”
  王爷冷笑了一声,嘴边挑了丝讥讽神情:“不过是守在此处,换个安心罢了。”
  小喜子小德子不解,没应声儿,鸳儿抬眼瞧了王爷一眼,又垂下了头。求安心?求什么安心?也是,那位是打从京城里头来的,恐怕是担心王爷也会似南边、东边似的一同响应吧?这才巴巴的守了过来,可这是能守得住的吗?
  水备好了,鸳儿忙去了外衫,那两个小太监忙又帮王爷除了里头的。自打小喜子那日病倒后,鸳儿只伺候了一次沐浴。第二日时便说什么也不许鸳儿伺候了,想想那日手底下碰着的……鸳儿哪会不知王爷这是为何?想来他也未曾让女子伺候这般近身的事儿,自也别扭着呢。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忽的,大营中忙了起来,不分早晚的,皆有人进帐禀报请示,听那意思,似是大小胡国那头儿有了动静,正预绕过王爷这里,向着大恒边关再去劫掠打秋风。
  鸳儿仍听不大明白,却知王爷那里派人分兵数路,派人去断那几路部族,又知营中又派人同附近那路胡国开战。大恒人数虽多,可真能分出这般多的兵来?就不怕被人逐一击破?
  战事一直维持到这西北草原上下了头场的雪,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派出那十余小支队伍也陆续归了回来。
  “王爷,幸不辱命!已将那群蛮子惊了回去!”
  瞧着这一帐之中风尘仆仆的众将官,王爷微微颔首:“一路辛苦了,下去歇息一日,明日本王设宴款待列为。”
  “岂敢,不过是带人出去跑了一圈罢了,大战在即,岂能现下便言功?”
  王爷一摆手,起身道:“有功便赏,有过便罚,本王向来如此,待整顿三军,过后还有硬仗要打,到时还需众将士浴血沙场,现下便都下去好生歇息吧。”
  待众人皆退下后,刘栓才摇头赞叹道:“王爷果用兵如神,只用数千人,便惊退那十余部族!”
  王爷淡然一笑:“不过旁门左道罢了,刘大人也请先回去歇息吧,再过上数日,后头还有严战在即,届时恐再无休息之时了。”
  “这是自然,自然。”刘栓忙忙起身,若王爷不开口,他还可厚着脸皮在这处守着,可现下已是开口了,只得连忙退下。好在,这数日间冷眼瞧着,这位严王倒不似有那二心的模样,军中一切也皆正常,现下只怕这位下头还有暗招。
  待刘栓退下,王爷这里才长松一口气,起身转向后头。
  帐中点着数个火盆,人人身上皆着着厚衣裳,便如此,尚觉得着冷呢,何况外头寻查的那些兵卒?
  鸳儿正坐在火盆旁边,就着盆中散出的热气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