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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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 更新:2021-02-25 03:53 字数:4768
“自然高兴。你想啊,这下子,我父亲也有了,后娘也有了,还有你这个哥哥,人生啊,和满啊……”说完看着无尘,吃吃地笑了起来。
无尘听到那声“哥哥”,心里竟是忍不住一痛,慌忙低下头,佯装酒醉地抚了抚头:“今日这酒,竟有些醉人!我有些头疼,可要回去歇息了,好几日没睡,撑不住了。”
梁君倾一愣:这是无尘吗,竟会说累?
无尘却不管她的愣神,慌忙起身,快步地走了。
她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无尘慌忙出了宴厅,逃也似的,只想立即从她的眼底逃开。
哥哥……
他只是她的哥哥!
想不到,听到这两个字,他的心,竟会是痛的!
不是早就明白这个事实了么,怎么还这么贪心,想要在她的心里,再重要几分?
他狠狠反手往自己臂上一抽,拿出尚未愈合的伤口顿时裂开,流出鲜红的血来,看着那慢慢沁出的血迹,心里的焦躁才淡去不少。
深吸一口气,他往后院行去,换洗过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中元佳节,梁君倾设宴款待城内文武官员,他还要帮衬着查看府内各番布置是否妥当。
他站在宴厅外的花木丛间,轻轻回身,看了看宴厅的方向:君倾,自然不能做你心上的男子,那就拼尽全力,做你离不开的哥哥吧,这样……
也好!
~
是夜,迟暮时分,中山王府门口车水马龙,簪缨云集。
城内文武官员各携家眷,齐齐汇聚到了王府之内,王府也早早挂起万千灯笼,红色灯光如烟霞一般,将偌大王府映照得,如同天外仙境一般。王府四周精卫隐在暗影出来回巡视,时不时露出精干的身形。
秋风拂过,阵阵桂花落,暗香袭人。众人竟在这奢靡里,嗅出了几丝森寒的气息来。
各家内眷下了马车,见整座王府金碧辉煌,纷纷赞叹不已。众人都知道魏王陛下对这个女王相当倚重,却不知已经宠爱到了这等程度,看着王府就连城头墙角的一块瓦片也难掩的华贵,顿时将心中隐隐的轻视咽了下去。
梁君倾回到安阳后,大手笔地对郡内进行的改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有那一系列政令,安阳城的这一个秋天,不会这般富足。
若是受封伊始,中山郡上下,对这个功劳与赏赐明显不符的王爷还抱有观望心态,那么现在,阖郡上下,再没有一个人,会将梁君倾当做一个只凭美貌博得上位的草包!毕竟,那些大胆的改革,没有一定的魄力,谁会去做?!
王府大门口,无尘带着管家老张,态度谦卑地迎接各位官员和女眷,由小厮们引着官员,各携家眷,往宴厅行去。
一行人进了宴厅,见了厅内的布置,顿时齐齐赞叹。
偌大的宴厅里,并没有按照一般宴席常见的模式,将宾客安排在两排就坐,而是将四张长桌拼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方形,在前后两方留有一道小缺口,有婢女端着一盘盘的酒水来回穿梭。中间的空地上,用木石加高,建成一个简易的舞台,有年轻美貌的舞姬,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舞姿翩跹。
众官员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顿时齐齐被那群舞姬吸引,浑然忘了臂弯里的老婆小妾,纷纷看直了眼睛。
各家女眷却没甚异样,晚宴上有舞姬助兴,这本是司空见惯了的事,她们的目光只是被宴席吸引了。四面长桌上,摆放的并不是热气腾腾的酒菜,而是一叠叠已经切好的肉片或是蔬菜,摆在一个个巨大的磁盘里,放着常常的竹筷,旁边放着小磁盘,在其中一面长桌上,摆放着一个个小巧的炭火炉子,由年轻的婢女负责发放。各人夹取了自己喜欢的菜品,领取了小炉,纷纷就坐后,再由年轻的小厮送上酒水。
这样新奇的宴客方式,别说是中山郡的这些官员,就是放之四海,也没人见过。
众人纷纷惊奇地按照小厮和婢女的指引拿了菜领了炉落了座,只听一声激昂鼓响,堂上顿时一静。乐声忽然一转,婉转尽去,大开大合,乐曲激昂,令人亢奋。
舞姬们立即齐齐朝众人一礼,转身依次离场。
就在众人惊讶的时候,大厅侧门一开,一众大约二十个浑身黑衣的年轻男子伴随着激越的乐声齐齐迈步走进了大厅,穿过方桌的间隙,迈上了舞台。
噌然一声,男子们齐齐拔出腰间佩剑,黑衣铜剑,美男带煞。
这下子,满堂女眷齐齐振奋了:方才让你们这些男人饱了眼福,现在可轮到我们了!
☆、132 半道抢亲1
乐声在鼓点的带动下,越来越激越,男子们忽而成圈忽而成排,手上长剑翻转变换,或劈,或刺,或点,或拉……
霎时间,满堂皆惊,人们都知道军人是威武的,但是没人想过,一旦这些将士站在了舞台上,展露英姿,竟会是这般的震人心魄。乐声夺人在前,将士舞剑在后,在场的官员们,家眷们,纷纷张大了嘴,浑然忘了面前的红泥小炉上还煮着美味的火锅……
锃!
二十把寒光耀眼的长剑突然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亮悠远的龙吟,乐声在这一瞬间突然停下,留下一室寂静,和那来回荡漾的剑击声。
众人都被那峥嵘之姿震慑,一时间竟都忘了言语和动作。
突然,大厅后的侧厢屏风后,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
众人瞬间醒神,洪水般的掌声顿时响起,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大厅的屋顶。
梁君倾轻轻推开侧厢的房门,从屏风后曼步走了出来。
满堂华彩中,赞叹声渐渐此起彼伏……
梁君倾一改往日的散漫风格,今日身着通体深黑色曲裾深衣,曲裾却是大红色,黑得极致,红的耀眼,英气逼人。这还不算,在这一身硬朗装扮之上,她还腰佩长剑,看上去,别样的英姿飒爽。一头乌黑长发仍旧是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垂在颈侧,明明看上去不男不女,却让满堂宾客觉得眼前一亮。
梁君倾日常召见各地官员的时候,总是一副不男不女的装扮,众人也是早就看惯了的。但是那些女眷却是第一次看见梁君倾,一时间看傻了眼,谁也想不到,一个女子,一旦光明正大穿上了男子的衣衫,会有这样震撼人心的效果,明明那么瘦弱的小女子,看上去却是英姿勃勃,别有一番风味。
女子们眼红了,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第一时间要为自己定制一身这样中性化的装扮。
梁君倾扬扬眉,很满意于大家的反应,看来今晚过后,她的锦绣坊生意就要更上一层楼了,女人的生意向来是最好做的,她今晚不遗余力将这些上层社会的女子们哄高兴了,打的就是掏空她们钱包的主意。
她低下头,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贼贼地一笑,似乎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从天上掉了下来……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参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起了吧……”
“谢殿下……”
她平平一挥手,挥斥方遒地道:“好,开宴!”
~
第二日,林儒就收拾行装带着随从与梁君倾告别,踏上了归途。与来时不同的是,随行的多了个惊鸿。
梁君倾将那日购得的玉簪送给了林儒,现在林儒带着男款的玉簪,惊鸿带着女款的步摇,情侣配饰,看得梁君倾眼冒红心高兴万分。
惊鸿自那日与林儒冰释前嫌之后,将这些年压在心底的恨意渐渐放下,最终在父女两人的齐齐努力下,彻底原谅了林儒和林老夫人,决定跟随林儒,不再在意那些虚无的名分。这才有了她的同行!
梁君倾自然是万分不舍,这几日,她和林儒相处得很好,虽然见了惊鸿,却一直没机会好好叙旧,如今又要急匆匆地将他们送走,心里难免是失落的。
但是很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就别无所求了。
不知为何,与宋翼扬闹僵之后,她就愈发见不得有情人生离死别的事情,能促成一对就是一对,也许是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心里的痛,减轻几分吧。
送走了林儒和惊鸿,她就打算带着无尘等人先在各地视察一下今年的收成,魏燕之间迟早有一场大战,中山郡作为魏国的粮产大郡,要早早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各地的官仓,要严厉监督着才行。
吃完了午饭,她正要吩咐老张替她准备出行行囊,却见院外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老远见了她,慌忙挥手:“大姐……”
是阿年。
她微微挑眉,阿年在这群孩子里,最是稳重,老成堪比无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这般惊惶?
转瞬间阿年奔了过来,与梁君倾同岁的他,个头已经远远高出梁君倾一大截,他奔到近前,微微弓着身子,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抹了把汗,急切地道:“大姐,大事不好!”
“怎么了?”
“刚得到消息,中元节时,陛下下旨,将谢将军的妹妹,赐婚给了宋将军,陛下亲口下了口谕,着两家十日后完婚。”
咔嚓一声,梁君倾手中一直握着的茶盏一瞬间被她捏成了齑粉。
一刹那间,她面色煞白,心脏收缩成了一团,恶狠狠一把抓住阿年:“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谢冲的妹妹怎么会被陛下知道?”
阿年被她抓得胳膊剧痛,却不敢挣脱,只快速地道:“据说是昨晚谢将军带着妹妹赴宫宴,他本打算将妹妹送进宫的,只是不知为何,陛下似乎并不喜那女子,就顺势将那女子赐给了宋将军,还言明了,是正妻。”
梁君倾苍白的脸上霎时间升腾起一团迷眩的红,气得心口都疼了。
好个魏青羽,本以为他会安心等待燕国国灭之日的到来,会逼着她履行约定,她偏偏忘了,魏青羽能登上大位,又岂是一个只知死守成规的人?
他要先断了她的去路,再逼她回头。
一般婚嫁,都是有规矩的,从定亲,到完婚,帝王最短一年,公侯半年,士族三月,庶民一月。宋翼扬已经贵为护国公,按说婚嫁之期应该不短于半年,但是魏青羽居然害怕夜长梦多地,将婚期缩短到了十日!
只有十日!
时间短到了只够一个送嫁队伍,从定平行到绿野!魏青羽果然够狠,算准了两城之间的距离,让人连喘息的时机都没有!
此时此刻,谢家一定将嫁妆全部装上了车,送嫁队伍,说不定也已经上了路。
不行!
这件事,她不答应!
宋翼扬这辈子,若是成亲,也只能娶她一个人,别的人,谁也不要肖想了!
“通知赵正彦,划拨一千精骑,你,小亮,无尘,无眠,立即整装完毕,随我出城,拦截送嫁队伍!”
阿年神情一震,顿时对这个大姐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姐就是大姐啊,够霸气,这才是气魄啊!
“得令!”他转身疾走,下去传令准备了。
梁君倾将手中瓷杯的粉末一把扔在了脚底,门口一盆铁树正迎风招展,冷硬的枝叶刮在了她的脸上,顿时令她心里一颤,这么一颤,满腹怒火就怎么也关不住了。
“啊!”
怒吼方落,只见一道绿影冲天而起,转而迅速坠落,轰地一声,砸在了院子正中的凉亭上,轰然一下,噼里啪啦,好端端的凉亭无端遭殃,顿时被砸出一道大窟窿,毁了!
远处有婢女和仆从慌忙奔了过来,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见梁君倾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顿时吓得不敢进来了。
梁君倾一转身,看见了他们,顿时怒火转移,大吼一声:“看什么,都没事做了吗,滚!”
早就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的仆人们忙缩着肩膀跑了,只留李嬷嬷,满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殿下,这是怎么啦?”
梁君倾怒火稍歇,心知不能迁怒无辜的人,深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来,淡淡地道:“我出城一趟,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这阵子,内院就交给你了,府里的事,有老张在,凡事与他商量就是了!”
“是!老奴是不是该问一问,您这是要去哪?”
梁君倾转过头,淡淡地看着被瞬间砸毁的凉亭,眼眸一眯,寒光一闪:“我要去做一件,现在不做,将来一定会后悔,所以现在必须去做的事情!”
李嬷嬷怔了怔,转瞬乖觉地不再多问,垂下头,恭声道:“老奴知道了。殿下请放心。”
“嗯。”
院外,阿年远远地朝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准备妥当,她立即不再迟疑,回身抓了自己的鞭子,大踏步地就往院外奔去。
王府门外,一千精卫已经整装待发,见了她,齐齐行了军礼。
她面色冷寒,见无尘已经一身短打侯在了马背上,正淡笑着看过来。她感激地朝他一笑,天知道魏青羽赐婚的消息,是要经历多大的努力,才能在短短一夜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