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1-02-25 03:41      字数:5001
  所以,她并不知道钟灵儿已经被送进了宫里来。
  这是太妃和太上皇决定的。
  东方锦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
  秋风起。
  瑟瑟的寒意传来,安倾然算了算孩子的临产日期,已是年后了。
  今年即将到来的这个冬天,她希望不要太冷。
  她不喜欢冷。
  现在越来越畏寒了。
  九月二十六。
  秀女已入宫一个月。
  初选后还剩一百二十六人。
  这一百二十人,让安倾然很是惊讶,她竟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
  她记得一些看不过眼的,都被她给刷下去了。
  竟然还剩下这么多。
  初选的时候,是她和太妃一起出场的。
  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钟灵儿,她想是这一个月在皇宫里受到的训练起了作用,整个人看起来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却已不象是在寿王府中天真活泼的样子,而是内敛高贵,一如皇亲贵戚。
  安倾然眉头微蹙,心里微微地不舒服,那个钟灵儿,她只觉得她过于精明,心思不纯良,现在她的样子,与之前在寿王府里看到的不一样,但不管是哪个样子,看着她,她就是本能的不舒服。
  不过也无所谓。
  她愿意进宫,便由她吧。
  安倾然又和太妃选了一遍,剩下三十人,赐了住所,配了宫女,封了七品,六品,最高的便是钟灵儿和张御史家的女儿张宜,被封为从五品,钟婉容,张容华。
  忙完所有的事情,又是过了半个月。
  安倾然这日正坐在前厅处理事务,倚在软榻上,有些累,便闭着眼睛养神,却听得脚步声,半晌睁开眼睛,眼见着钟灵儿安静地垂手一边,见她醒过来,忙笑着上前施礼:“见过皇后娘娘……”
  “哦,你来了,有事?”安倾然仍旧觉得一阵的疲惫,不由地扭了扭腰身,钟灵儿见状忙上前,要给安倾然捶肩,安倾然摆了摆手,忍冬到近前,轻轻地给她揉肩。
  钟灵儿开口:“娘娘,妾身新得了两副好画,想请姐姐帮着鉴赏一下。”
  身后的宫女将画卷捧了上来,缓缓地展开,却见是一幅五子登科图,还有一幅百蝶图,都是寓意极好的。
  安倾然点了点头:“还好,这是前朝陆状元之画,倒是富贵有余,很喜庆的。”
  “姐姐身怀有孕,这五子登科恰恰地适合。”钟灵儿笑着道。
  “是吗?”安倾然淡然地道,“我想,天权神授该更合适些吧。”
  她此言一出,钟灵儿的脸上一阵的惊骇,忙跪在地上:“姐姐恕罪……”
  是呀,安倾然的孩子可是皇子和公主,若是他们来登科,那江山又归谁家了呢?若是计较,她可是有大逆之罪呢。
  安倾然看着她惶恐的样子,突然笑了:“知道你是好意,我不会想歪的,这画收下了”
  钟灵儿闻言谢恩不止,又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安倾然待她走之后,看了看那画,对忍冬道:“收起来吧。”
  “娘娘,这钟婉容只是讨好您,到底年龄小,连门楣都摸不清楚。”
  安倾然笑了一下:“是啊,不过也难为她的心思,只是希望,她的心思一直单纯才好。”
  “她才不过十五,再复杂也复杂哪里去了……”忍冬笑着摇头,“太妃能封她从五品,倒是奴婢没有想到的。”
  “她合太妃的眼缘吧,听说,前个儿,她给太妃唱了一上午的小曲儿,难为她的孝心,太上皇心情也不错,她若是一直能哄得他们开心,这宫里也不是没有她的地方,只是……”安倾然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她不知道东方锦会不会一直坚守他们的诺言,如果他坚持了,她却觉得这三十名女子也是够悲哀的了。
  她没有心力再想下去,身为皇上又如何,还有一份无奈跟着呢。
  “我瞧这个钟婉容倒是一个有心的,娘娘不可掉以轻心。”
  “她能掀起什么风浪……什么样的事情本宫没有见过。”安倾然又往后靠了靠,“只是最近越发的累了,孩子还有四个月才出世呢,我倒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生,这胎比上一胎累得很。”
  “表舅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些太医竟然无用至此,什么都看不出来,连补药都不给开些,娘娘,您自己也诊了,奴婢想,这一次这样累,可能是因为双胎的原因吧,两个孩子,自然累些。”
  “可能是吧,只希望表舅早些到,他来了,我就能放心了。”安倾然说话的时候,神情慈爱地抚着自己的小腹,这一次是双胎,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苍天何等厚爱自己呀!
  她掐算着日子,发出信件已经快一个月了,表舅也该到了。
  想是有什么事情牵住他的脚步了。
  安倾然又累得躺了下去,忍冬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服侍。
  只片刻间,安倾然突然地坐了起来,她额头上冒了一层的冷汗,忍冬惊得上前:“娘娘,您怎么了?”
  “做了一个恶梦。”安倾然幽幽地道,“最近总是做恶梦,睡得不安生。”
  “奴婢这就去太医院……”
  “等等,不用去,只把安神香点上些,我没事。”安倾然不想让他们担心自己,她把一切的症状归结到了自己怀的是双胎的根由上。
  可是说起来,她说服不了自己,因为自己刚才只是一闭眼睛,就看见安嫣然抱着一个婴儿,来到她床前,让婴儿也跟着来索命。
  结果一恍惚,那婴儿就变成了小小的骷髅,满眼流血,很是吓人。
  她还记得安嫣然笑得得意,说她很快就跟他们一样了,会来陪着他们的。
  这一切景象不象是恶梦,倒象是白日见鬼。
  她甚至还能看到他们母子身后的忍冬在收拾那画卷。
  她无法淡定。
  如果只一次两次的做了恶梦,还可以解释,可是每次的恶梦,都是连续的,接着以前的,她还不知道人类还可以如此做梦呢。
  难道真是中邪了?
  对于安嫣然的死,她一直问心无愧,可是毕竟她是自己接生的,她生了,对自己也是有怨恨的,她或者会想,自己没有尽全力吧。
  她再睡不着,只得让忍冬陪着自己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里,秋花正绚烂,各色的菊花开得很艳,蝶蜂缠绕,很是美丽。
  她坐在凉亭中,赏着花树,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的笑声传了过来,御花园里,很少听到这样的笑声,放眼望去,却是一群曼妙的女子,彩衣飘飘,行动间如柳扶风。
  一行人边走边赏花,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安倾然在这里,笑声敛了,立刻结队上前觐见,安倾然告诉她们免礼了,让她们随意自在。
  张容华确实姿容比其它人出色,她于人群中,便是姣姣者。
  现在后宫中的新选的妃子们,她和钟灵儿算是首位了,她与钟灵儿相比,却是更沉静大方,张御史,人比较梗直,他的女儿也不会差的吧。
  安倾然暗暗地观看,却见众人确实以她为马首是瞻。便不禁微微点头,希望她是省事的。
  张容华带领众人退了下去,在不远处赏鱼赏花,很是开心。
  安倾然坐在那里,看着那些年轻的身影,竟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突然地刚才那群人中,一阵大乱,众人呼喊救命,水里有人扑腾着,安倾然起身往那边走去,近前才知道,恰恰地是最沉稳的张容华落了水,已被人七手八脚地救上来,衣衫薄透,安倾然让忍冬把自己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然后看着那一群忙乱的女子们,沉声开口:“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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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娘娘,刚才是钟婉容说水中有乌金龟,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容华就落了下去……”回话是金姓的选侍,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点犹豫,好像有什么要说。
  “说,到底怎么回事?”安倾然看着钟灵儿,语气还算平和,并没有太过冷厉。
  钟灵儿衣衫也已是湿透了,刚才她下去救人了,略想了一下:“回皇后娘娘,刚才是妾身不好,见过水中金光闪了一下,不禁好像叫出声来,张容华便近前,只是池边湿滑……”
  其它的人并没有说什么,但有的人眼色有些不屑,但谁都没有异议。
  安倾然未说话的时候,张容华咳嗽着坐了起来,娇弱地道:“娘娘,是妾身不小心,不关别人的事情,妾身失礼了。”
  安倾然闻言,略一思忖,微微点了点头:“来人,送张容华回去,让太医过去,好生的瞧瞧。”
  几个宫女将张容华扶走,剩下的妃子们不敢动弹,仍旧跪在那里,安倾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上前扯起了钟婉容的手,声音温柔地道:“你起来吧,瞧你吓的,不过是姐妹间的玩耍,也不是大过,以后小心些就是,说起来,你倒是胆子大的,敢下去救人,也是值得赏赐的……”
  说着,将自己腕间的碧玉钏摘了下来,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钟婉容有些受宠若惊,她惶恐地站起来:“多谢娘娘。”
  “来人,钟婉容救人有功,也是受到了惊吓,速扶回宫,今日本宫会赐宴钟婉容。”安倾然的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也没有敢露一丝的不满。
  终于这些人都离开了。
  安倾然看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忍冬悄声道:“娘娘,这钟婉容当真是要救张容华吗?”
  “是或者不是,我今天只能做到这些,让她以为旬一个笨蛋,不好吗?”安倾然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
  忍冬一向听不太懂她隐喻的话,便撇了撇嘴:“只是可惜那个手钏了,她看起来也不象一个省事的主子呢,眉眼中有三分的算计,这样说来,她也不是一个聪明的,否则这聪明就不会外露了。”
  “这点,你说的对。”安倾然扶着自己的后腰,慢慢往回走,“她们之中肯定有比她聪明的,我就是想看看,哪个是聪明的。张容华是一个。”
  “张容华?奴婢怎么没有瞧出来,她怎么聪明?”忍冬不解地询问。
  安倾然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一朵九月菊来,红色的花瓣密密如织,火烈的颜色好像在向这夏日做最后的告别,秋天来了,安倾然喃喃地道。
  忍冬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反正忍冬也是很多时候都听不懂她的话,但并不代表她不会遵守。
  终于回到了东宫,她躺在塌上,自己又累了。
  只坐了一会儿,那个金选侍求见。
  安倾然见了。
  安倾然看着她微笑了一下:“我一直在等着你。”
  金选侍闻言愣了一下:“皇后娘娘?您知道妾身要来?”
  “当然,你显然有话要对我讲。现在没有外人,可以说了。”安倾然换了一个坐姿,声音温和,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金选侍闻言犹豫子一下开口道:“娘娘果真睿智英明,想是早已看透了真相,妾身早知如此,便不必来了。”
  “真相?不,我只是看到你有话要对我说,如此而已。现在来了,就说吧。”安倾然有些不耐烦,主要是身体原因,让她烦躁。
  金先侍见状忙开口道:“妾身看到了一些事情,若是不对娘娘讲,便觉得知情不报,助长邪风是一事,另一件事情,也怕伤到自己的身上,就是刚才在荷花池的时候,妾身就在身后,妾身怕水,没有上前,所以看得真切,张容华并不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水去的,而是钟婉容伸脚将她绊下去。”
  “伸脚绊下去?那她后来不是下水去救了吗?”
  “是下水救了,不过只是扑腾水,并没有上前。”
  安倾然闻言若有所思,然后挥了挥手:“我明白了,你能来告诉本宫实情,本宫很欣慰。忍冬,把我那枝白玉钗子拿来。”然后又对金选侍道,“这东西倒不值钱,只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本宫是谢谢你愿意和本宫亲近,这是极好地,以后常来,东宫其它的还差些,这茶却都是好的。”
  说完又让人赐茶。
  金选侍喝了一会儿茶,见安倾然脸上有疲色,便很快告辞了。
  忍冬近前:“娘娘,金选侍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没有必要,也不敢骗我,不过,我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安倾然叹了口气,“只是她这样做又何必,不过是同命人而已,张容华又碍到了她什么,她们姐妹两个,还真是不省事的。”
  忍冬想了想:“娘娘,那要不要将钟婉容带来?”
  “我为什么要带她来?”安倾然突然笑了,摸了摸自己另一手腕上的手镯,越发的笑得明媚。
  “奴婢就说可惜了那手钏了,娘娘何必送给她呢,娘娘刚才肯定就知道了她有问题吧?”
  “是呀,但是这手钏要是能起到作用,何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