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1-02-25 03:22      字数:4816
  他的死,阿诺有错,我有错,锦瑟有错。
  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做到对阿诺不报有一丝芥蒂,即使我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不懂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谁能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将手搭在他肩上,轻声说:“阿诺,我只是有点难过。”
  他双臂搂得更紧,“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跟你一样难过。”
  阿诺不知道,他的难过和我的难过并不一样。
  我难过的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在我喜欢上别人以后才告诉我,原来他也喜欢我。
  我难过的是,他虽然一直喜欢的都是我,却因为我的“慷慨”而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我难过的是,我和他终于都选择了放下,他却用生命来告诉我,我一辈子也不能放下他。
  池郁,我欠你的那么多,却没有机会再去偿还。
  不远处有名衣着华贵的妇人在梓言和梓韵的搀扶下,缓缓向我走来。她面容秀美,满目哀伤,悲伤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安慰她。
  “沈姑娘。”她停在我身前,低敛着眼眉,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点头,示意阿诺先走开,等到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才开口,“夫人节哀顺变。”
  她愣了下,随即勉强地笑说:“多谢姑娘安慰。”
  接下来,竟是无话可说。
  她似乎也察觉了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我从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郁儿说起过你。”
  我点头,说:“嗯。”
  她苦笑着说:“连他喜欢的是谁都不知道,我果然是个失败的母亲。”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话。
  “梓韵将一切都告诉我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眉间弥满着淡淡哀伤,“所有的事情,包括长命锁。”
  我张了张嘴,却还是无力地合上,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若不是因为我,郁儿他从小就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她眸中泪光闪烁,眨眼坠落,“若我不是侧妃,若郁儿不是庶出,那么或许你和他就会有个好结果,我如今也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到这里,她已经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只能拿手掩着嘴,不住的低声哭泣。
  “夫人。”我低声地说:“你这样,师兄会难过的。”
  她愣了下,泪流得更加凶狠,嘴里却笑说:“是啊,我以往就算咳嗽一声他便担心的不行,如今哭成这样,他怕是要急的团团转。”
  “嗯。”我从袖中拿出帕子,递到她手上,“夫人请节哀。”
  她接过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抱歉,在姑娘面前失态了。”
  “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说:“但师兄已经走了,再哭也是无济于事。”
  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说:“姑娘不伤心吗?”
  伤心?
  我沉默了下,问:“夫人觉得我不伤心?”
  “毕竟郁儿辜负你在先,如今你又有了。。。。。。。”她的视线望向远处人群中的周卿言,微微蹙眉,说:“良缘。”
  我岂能不知她这股微妙的不悦从何而来,“夫人,师兄从未辜负我。”
  她似乎不怎么相信我的话,说:“是吗?”
  “自然。”我淡淡地说:“师兄和我之间的事情,旁人或许知道一星半点,但最了解的人是我自己。或许我与他因为一些东西而错过,却绝非是他辜负我的感情,或做了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一滴雨水突兀地打在我的脸颊上,叫我愣了片刻,随意擦去后又继续说:“我以前想,等师兄和锦瑟成了亲,我就能完全忘掉他了,再等到我也成亲生子,我想起他时或许就不会有任何感触。”我微微仰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莫名的有些茫然,“现在,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他了。”
  “你和锦瑟,果然是两种性子。”她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苦涩带着些许自嘲,“馥琳和沈刚找过我了,他们愿意用锦瑟偿命。”
  馥琳、沈刚,是娘和爹。。。。。。不,是锦瑟的娘和爹的性命。
  “我与馥琳是相识二十余年的好友,锦瑟害死了郁儿,我却不能用她的命去祭奠郁儿。”她的神情那样无力,“他生前我没有顾虑到他的感受,死后也无法替他报仇,我这样的娘亲,到底有何用。”
  “夫人给了师兄性命。”我无可避免地说了句话,“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若真的觉得亏欠师兄,不如好好照顾自己,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必再为你担忧。”
  她听到这句话又开始落泪,苍白的脸庞孱弱的像是随时要昏倒,“你说得对,我应该,我应该。。。。。。”
  我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夫人要坚强,比以前更加坚强。”
  “嗯。”她几乎是艰难地点了下头,泪眼朦胧地说:“我会做到的,为了郁儿。”
  “夫人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先走开一会。”周卿言已经往我这边看了很多次,似乎有事情找我。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姑娘说。”她捏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替郁儿刻的木雕,我能留着吗?”
  我没有过多思考便回答,“自然。”
  她松了口气,笑中带泪地说:“姑娘刻得很像他。”
  这时周卿言已经走到我们身边,浅笑着对她说:“夫人。”
  “丞相。”她擦去眼泪,打起精神说:“不打扰两位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嗯。”
  我和周卿言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她走入人群,隐去了身影。
  周卿言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说:“好凉。”
  我摸了摸脸,“有吗?”
  “有。”他将身上披风解下替我系好,问“累了吗?”
  我点头,“有点。”
  他看了眼人群,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去附近走一走?”
  我看了眼远处的青山和树林,点头说:“好。”
  走到无人之地时,他极其自然地握住我的手,手掌宽厚温暖,叫我不自禁笑了起来。
  他挑眉,问:“笑什么呢?”
  “没什么。”我隐去笑容,说:“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你方才看了我好几眼。”分明是有事的样子。
  他懒洋洋地说:“我已经两天没见到你了。”
  “哦。”我说:“你最近比较忙。”
  “嗯,事情的确有点多。”他停住脚步,一手揽过我的腰,黑眸定定地看着我,“若不是担心你的名誉,我哪怕忙到半夜也会去见你一面。”
  我不自在的别开眼,说:“事情比较重要。”
  “不,你比较重要。”他细长的眼睛微眯,眸中有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所以我才更要将事情解决掉,好好的陪你。”
  我将脸轻轻地靠在他胸前,“国舅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那日抓到的人早在审问前就被人暗杀,根本无法从他们口中得知任何事情,更不用说去指认国舅,也就是说,我们又走到了死胡同。
  他轻抚着我的长发,叹气说:“花开,我们没有证据。”
  是,我们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去指认国舅,不能替池郁报仇。
  “周卿言,我不服。”我咬了咬唇,低声说:“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秘密是什么,却害得池郁丢了性命。”
  “池郁并不是你害死的。”他抬起我的脸,认真地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我看着他的脸,慢慢的红了眼眶,“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他不是为了救。。。。。。”
  他覆下的薄唇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语,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离开,低沉地说:“如果那日是我在那里,我也会这样做。”
  我死死地咬住唇瓣,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明明阿诺责怪自己时我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可为何到了我自己这里,我也犯了同样的错?
  “花开,这是他的选择。”他轻柔地吻去我不小心溢出的泪水,“池郁爱你。”
  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无声地哭了出来。
  我爱过池郁,真的爱过,只是我们终究错过了。
  周卿言静静地抱着我,像是一颗高大的树木,替我遮挡着所有的悲伤与难过。
  直到我停住眼泪,他才轻声说:“我或许知道了国舅想要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顾不上一脸狼狈,立刻抬头问:“什么事请?”
  他叹了口气,用袖子替我擦去满脸泪痕,“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圣女国时,你曾问我为何相爷会将紫刹果轻易给我?”
  “嗯。”我自然记得此事,当时我甚至以为他答应了相爷会留下来照顾黄芙茵,这才换取到了紫刹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其实相爷托我办的另有其事。”他修长的手指撩起我的发丝把玩,不紧不慢地说:“相爷给了我一副画像。”
  “画像?”我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些事情,“难道是。。。。。。芙茵的父皇?”
  “正是。”他颔首,说:“相爷对于当年欺骗女皇生下孩子却又偷偷离开的皇夫怀恨在心,却苦于圣女国人不能外出的条例,一直都无法报仇,所以托我去帮她办这件事情。”
  我想了想,说:“即使画像里的人是国舅,这也不过是他的私人事情,怎么又成了害死这么多人的秘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周卿言缓缓说:“圣女国女皇的身子虚弱不堪,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
  “不是因为当初被皇夫抛弃。。。。。。”不对,按照紫刹树二十年结一果的时间来算,那时女皇明明可以服下紫刹果来调理身体,难道国舅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那一粒紫刹果?
  “正是。”周卿言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接着说:“那你又知不知道,国舅回来那一年,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我疑惑地皱眉,“皇宫?”
  “国舅回去后过了一年,还是皇后的太后生下了太子,但由于身体虚弱,产后一度昏迷不醒,连太医都判定她活不过几天。”他神秘一笑,说:“直到一名神医献上了一粒紫刹果。”
  也就是说,国舅花了两年的时间得到了紫刹果,然后将它献给了垂死的太后?
  “国舅与太后两家是世交,他们两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太后十七岁时先皇对她一见钟情,不久后她就成了先皇的第一个妃子,而国舅则一直未娶,直到三十岁时领养了一个孤女,也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云贵妃。”
  这个事情或许是有点震惊,但爱慕太后并不足以成为这么大的秘密,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周卿言继续说:“我查阅了皇家族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何事?”
  “历来皇帝都是黑发黑眸,除了现在的这一位。”周卿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接下来的话有多么震撼,“皇后是棕发棕眸,国舅是黑发棕眸,而当今圣上。。。。。。是黑发棕眸。”
  我不禁瞪大眼睛,“什么?”他的意思是现在的皇帝不是先皇的儿子,而是,而是国舅的儿子?
  “嘘。”他假惺惺地比了下手指,“这件事情还是保密的好。”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指,皱着眉问:“此事当真?”
  他似笑非笑地说:“自然当真。”
  我想到那刺客死前说的话,他说过程令拿走的根本不是国舅叛国的证据,我先前还不相信他的话,只因除了叛国证据,还能有什么事情重要到国舅要杀了所有知道它的人?但现在周卿言说的这些话。。。。。。。真是一点都不比叛国来的罪轻。
  我有点无措,“那,那我们怎么办?”
  “目前来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周卿言摇了摇头,“因为我们没有。。。。。”
  “没有证据。”即使有了证据,当今圣上也不会接受这个事实。
  “嗯。”他褪下笑容,郑重地说:“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抓住他的把柄,替池郁报仇。”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眼眶又开始发热,“嗯,我知道。”
  他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我,带点撒娇地说:“我是不是很乖?”
  “是。”我闭上眼,感受着属于他的温暖气息,“很乖。”
  他俊美的脸庞带着一抹邪气,笑嘻嘻地问:“那么,能给点奖励吗?”话语落下却不等我的回答,立刻就要贴上我的唇,幸亏我机灵的别开脸,这才让他落了个空。
  我推开他的脸,轻轻地说:“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一件事情。”
  他挑眉,“何事?”
  我仰起脸,努力对上他的黑眸,“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脸上有惊讶闪过,随即莞尔一笑,“好奇?”
  我重重地点头,“嗯。”
  他故作苦恼,“这个啊,我得仔细想一想。”下一刻却突然将我抱了起来,恶作剧般原地转起了圈圈,等到我头昏眼花时才将我放下,附在我耳边温柔地说:“第一眼见到你时我以为你不过是最普通的那种人,可越相处就越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越不一样我就越想去了解你,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