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25 03:16      字数:5066
  不简单的人啊!
  “赵公子突然光临寒舍,有事吗?”玲珑调整好状态,笑问。那笑容不热络也不疏离,就像是一张挂在脸上的面具。
  赵宣微笑道:“少东家总算回来了。在下有事想和少东家商谈,不料少东家不在,所以就先和陈老板闲谈了会儿。”
  玲珑心中冷笑:是因为没说服我爹,所以现在又想和我谈了吧。白天时就想会会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表演帝,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心里想着,脸上却笑道:“那咱们去酒坊谈吧,赵公子请!”
  二人来到酒坊的账房,面对面坐下,豆荚奉上茶来。赵宣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平顺地咽了下去:“这茶的味道很特别,喝在嘴里,别有一番趣味。”
  “乡下粗茶,让赵公子见笑了。”
  “哪里!少东家过谦了,这茶味道很好!”
  玲珑不经意地撩了撩碎发:“赵公子和令兄还真是不一样,令兄上次来可威风得紧。”
  赵宣笑道:“家兄性情莽撞,上次来多有得罪,在下替他赔礼了,还望少东家包涵。”
  玲珑惊讶地笑道:“四公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哪敢责怪大公子?大公子肯光临我们这个破村子,我们荣幸还来不及!我也只是一时感叹罢了,大公子作为嫡出长子,气势上自然与众不同。四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可惜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说最后两句时,她的声音轻,又带了点不平之意,然后柔柔地叹了口气。
  赵宣的脸随着她的话一僵,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阴霾,可马上又恢复常态,刚要说话,玲珑却抢在他前头开口:“对了,不知四公子想商谈何事?”
  她快速转移话题,让赵宣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一脸温和地笑道:“是这样,上次家兄与少东家不欢而散,回去后令家父大为光火,狠狠地训斥了家兄一顿。家父命我转告少东家,我们赵记对玲珑酒坊是很有诚意的,只要少东家肯出价,我们赵记绝不还价,条件任意开。”
  “这话说得有点大,如果我开价一千万两,你们也绝不还价?”
  “这……”赵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上次令兄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之所以没答应卖酒坊,不是因为价钱,而是因为感情,所以四公子不必再试图说服我了。这里是我家,我是不会卖的。”
  “既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他顿了顿,才道,“其实,赵记一直很欣赏玲珑酒坊的酿酒方法,只要你点头,我们愿出一千两银子购买秘方。你也知道,赵记的酒坊遍布利州十三个县,只有我们赵记才能让满堂红更快地推广出去,这点是玲珑酒坊根本做不到的。所以,不知少东家可否割爱?”
  “这笔生意我更没兴趣。”玲珑淡淡地道,抬头看了看窗外,“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要事没做,四公子您看……”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显,赵宣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既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四公子慢走。”玲珑也站起来。
  赵宣点点头,前脚刚走,就听见后头屋里,玲珑对豆荚说道:“真奇怪,同样是赵家少爷,为什么四公子连个小厮也不带?上次大少爷来,呼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那个威风啊!”
  豆荚会意,扬着嗓子道:“姑娘有所不知,当初奴婢在大宅院当差时曾听说过,嫡庶有别,庶子其实就是嫡子的奴才,要是敢比嫡子还威风,那早就被嫡子给灭了。”
  “是吗?难道庶子就要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天啊,真是不公平,一表人才却输在了出身上,要是嫡出,四公子绝对比大公子更有能耐接管赵家。”玲珑遗憾地唏嘘。
  “可不是嘛,那个大公子,一看就是个草包!”豆荚嫌恶地说。
  “没办法!谁叫人家命好!唉!”
  屋外,赵宣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白净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层阴霾。他握紧拳头,指尖泛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大步离去。
  室内,听力敏锐的豆荚笑道:“姑娘,走了。”
  玲珑“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舔舔唇。这群没见识的人,居然将她的大麦茶看成了劣等货,没文化真可怕!
  “姑娘,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豆荚好奇地问。
  “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
  豆荚扁扁嘴,知道她在敷衍她。
  玲珑又喝了口茶。听说赵宣时她只是对他起了点兴趣,可在他的脸僵了一下之后,她模糊地觉得,她和赵记的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赵宣这个人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大可,咱有没有熟悉庆云县的人?”
  荣可凡想了想:“瘦猴他姑家在庆云县。”
  “你让他去庆云县打听打听赵四,事无巨细,打听得好,回来就给他安排个管事。”
  荣可凡答应,安排去了。
  庆云县。赵家堂屋。
  “啪!”肥硕的手狠狠地扇在赵宣脸上,满脸横肉、留着八字胡的赵万海气汹汹地道,“没用的玩意儿,连个黄毛丫头都搞不定,老子养你这废物有什么用?!”
  赵宣跪下,淡淡地道:“孩儿没用,请父亲责罚。”
  “爹,看见了吧,连四弟都搞不定,你上次还骂我没用!要是我没用,那四弟就更没用!”赵大歪在圈椅上,摇着折扇,幸灾乐祸道。
  “闭嘴!没出息的败家东西!”赵万海怒吼一声,让赵大怕怕地噎了一下。
  “滚!”赵万海嫌恶地看了赵宣一眼。
  “是。”赵宣顺从地起身告退。
  走出堂屋,他的手再次紧攥了攥。
  屋里,赵万海重重地坐在圈椅上,气急败坏。赵大道:“爹,我就不明白,那不过是一个毛丫头加几间泥瓦房,你至于气成这样嘛!”
  “放屁!现在整个平安县都喝满堂红,赵记的酒这月只卖出了十坛。就连庆云县的人都巴巴地跑到平安县去买酒,再这么下去,一坛酒也卖不出去,咱赵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赵大不以为然,摇着折扇,笑道:“爹,你要是这么忌惮那丫头,我倒是有个主意。”
  赵万海冷睨他,问:“什么主意?”
  “我娶那丫头当妾啊,娶了她,那玲珑酒坊不就归咱了嘛!”赵大从果盘里拿起一片橘子,得意地塞进嘴里。
  “滚犊子!陈家又不是没儿子,你以为陈家会把酒坊给个赔钱货当嫁妆?!”
  赵大想想也对,扁扁嘴。赵万海终于平下气,想了想,命令:“来人,叫老四!”
  不久,赵宣再次前来:“父亲。”
  “你!去给我想办法,就算偷、抢,也要把陈家的秘方给我弄到手!”赵万海阴沉地命令。
  “是,父亲。”赵宣恭顺地答应,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眼底划过的一丝恨意。
  ☆、第三十五章 三观不正?(已修)
  就在赵记谋划着玲珑的秘方时,满堂红已经开始陆续流入其他县。不少其他县的酒商眼馋利益,也悄悄前来要求合作。
  玲珑在每个县只选一家销售商合作,不但要求酒行规模,老板为人厚道也很重要。短短几个月时间,玲珑酒坊的酒遍布了利州十二县,除了庆云县。
  出门打听的瘦猴回来了,说他姑父家亲戚里正巧有人在赵府做工,那亲戚说赵府的有些管家都在私底下抱怨买不着满堂红。
  关于赵宣,那人很了解,因为他婆娘是内院妈妈。
  赵宣的生母是通房丫头,育有一子两女。其母在怀孕期间曾数次遇险,可赵宣还是生下来了。之后两年又连生二女,还算风光。不料后来却突然因为毒害家主被送官问斩,死得不明不白,当时赵宣才八岁。也因这个,赵宣并不得宠。之所以让他接触家业,只因为他和利州首富千金有些来往。
  前年,赵大跟人打赌输了,履行赌约欲将十三岁的庶妹给人作妾。赵万海夫妇虽责罚过赵大,但因对方是利州巨富公子,所以并未毁约,以至十三岁的姑娘绝望自尽。
  现在,赵宣只剩一个十岁的幺妹,性情懦弱,在内院没少受欺负。
  另外,瘦猴还打听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赵记的酒向来以用泉水自傲,然而其实早在三年前,赵家祖传的白云山上的那处泉眼就已经干涸。
  “少东家,这倒是个好把柄。”荣可凡道。
  “嗯,还真是个好把柄。”
  “少东家,俺已经许给了那个亲戚银钱,让他跟他婆娘留意着,只要赵家有动静,他就会通知俺们。”瘦猴伶俐地道。
  “做得好,明儿去三号工坊当组长吧。”
  “是!谢谢少东家!“瘦猴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天福二十六年秋,肃亲王拥兵作乱,以青州为中心,于西南占地为王。圣上龙颜大怒,封墨贵妃之兄、世袭镇国公墨翟为征西大元帅,领兵围剿叛贼。
  这场仗足足打了一年半,期间,荣孝侯之子玉霜天和幽王水流觞九死一生,军功卓越,大捷后龙颜大悦,将二人从六品校尉分别升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和从三品归德将军。
  由于青州临海,是水流国最大的产盐基地,打仗时道路不通,因此这一年半,盐价一路飙升,民怨载道。
  秋收时节,农村家家户户都很忙。玲珑酒坊同样很忙,黄昏时分,玲珑正坐在出酒室里抽查新酿出来的酒的质量(其实就是在品酒),正在这时,荣可凡和豆荚呼哧呼哧地抱着两大包桂花进来,小心地放到一边,报告:“少东家,你让采的桂花都采好了。”
  “山里的桂花全被我们摘了。”豆荚补充。
  “嗯,辛苦了。”
  “少东家,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采桂花了吗?”荣可凡问。
  “为了扩展市场。”
  “啊?”
  “说白了,就是咱们现在生产的这些酿造酒里,满堂红属于中下级酒,花雕属于中上级酒,今后陈年花雕会成为高级酒,可其中最大的那一块市场,是贫民能喝的酒。利润相对小,但可以薄利多销。所以我要做一款成本尽可能最低,但却可口的酒。”
  豆荚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指着包袱:“就用桂花?”
  “呃……”玲珑眨眨眼,“我会考虑的。”
  豆荚和荣可凡紧盯着她,玲珑耸耸肩:“好吧,其实也是因为我想喝!不过桂花稠酒酿出来后,我只留两坛,多余的就让郭老板全卖出去,多划算,无本买卖!”
  “姑娘显然没将我们这些人工成本算进去!”豆荚抱胸,翻了个白眼。
  “啊呀,大家都是自己人,干吗计较的那么清楚嘛!”玲珑笑着打哈哈。
  豆荚扁嘴,但和荣可凡的感觉却是一样的,在听到她说那句“自己人”时,心暖暖的。
  “对了,姑娘,我白天上山时,路过地里,远远地看见胡花婶跪在地里嚎,也不知在嚎什么。”
  “你知道吗?”玲珑问可凡,荣可凡摇头。
  “姐!”敏豪快步跑进来,道,“娘叫你回去!”
  “干吗?”
  “不知道。胡花婶来了,在娘那屋里哭了好一会儿,娘就让我来叫你了。”
  玲珑努努嘴,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家了。
  堂屋里,胡花婶坐在炕上,眼泡肿肿的。见玲珑进来,她噌地从炕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道:“玲珑啊,你帮帮婶子!你可得帮帮婶子啊!”
  “胡花婶,你这是干吗?坐下说,到底咋了?”
  “胡花姐,你快坐下,别着急!”潘婷说,又道,“玲珑,你也知道,你胡花婶的四亩地每年产的白薯都会运到西边去,可今年因为打仗,路不通,没人来收,白薯又太多了,还剩下好多卖不出去,你看你能不能想个办法?”
  玲珑一愣,想了想,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胡花婶本来以为玲珑在村里本事大,能出点好主意,可如今希望破灭,顿时捂住脸伤心地哭起来。
  卖不出去,成本收不回来,就没本钱再种别的,她全家该咋办啊。况且白薯再易储存,也架不住过长的存放时间。他们家才三口人,也不可能都吃光,早晚会烂掉。
  “玲珑,真没法子?”潘婷同情地安抚胡花婶,问。
  玲珑摇头:“数量太多了,谁家能买那么多。再说白薯本来就不好卖,也就西边那些人才愿意收这玩意儿。”
  胡花婶只好伤心而归。
  本来胡家还想一边找买主,一边让白薯在地里挺上一段时间。可眼瞅着剩下的白薯再不摘就不行了,他们只能摘下来暂时堆成一堆。然而仍旧卖不出去,胡花婶天天看着那些白薯发愁,一股急火攻心,病倒在了炕上。也就在这时,玲珑上门了:“胡花婶,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