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25 03:12      字数:4927
  王府里的人口风严,就算府外有人听到什么风声,也不可能得罪魏王,便是有想要魏王好看的,没有证据也不好随便说。
  魏王府私藏的男宠小倌,魏王素来不准许出门,甚至连在王府里闲逛都不行,就是怕上门的客人无意撞见,起了疑心,只牢牢锁美于僻静角落的瑞雪楼,便是有外人问起,王府下人也只说那瑞雪楼是王府养戏子的地方,免得遭人怀疑。
  所以,魏王好上龙阳的这些年,还算是无风无浪,并未惊动宫中贵人。
  魏王怕夜南风闷坏了,几次陪他一块儿逛王府的花园和后湖,可那是有王爷陪伴,今天一个人出来了,便是坏了府上规矩。
  夜南风见云菀桐质问,毫不紧张,好似怀揣着免死金牌,面上唇角一翘:“云侧妃,是王爷准许过的。”
  云菀桐没说话,脸色却已经一点点浮上乌青。
  鸳鸯怕主子生气,动了胎气,上前责斥:“胡说,王爷向来不准瑞雪楼的人单独出来,你这贱人当真是恃宠生娇,竟还敢打着王爷名义,是当这王府没人能修理你?”
  夜南风看一眼云菀桐,目光怜悯,不易察觉地哼声一笑,语气虽恭敬,不让人挑出毛病,却又隐隐夹杂着耀武扬威:“前儿奴家胸口憋闷嘈杂,胃口不大好,吃不下东西,王爷叫大夫给奴家看过,说是得要经常走走,驱散恶浊气,可王爷近来侍疾繁忙,也不能总陪着奴家,因为心疼奴家,便吩咐奴家每天出来逛逛,说是对身子好呢。”
  身后不远处,跟着夜南风出来的一名瑞雪楼管事点点头,喏喏道:“是的,侧妃,王爷是这么交代过,侧妃在屋子里养胎这些日子,夜小爷每天都会在花园散心,只是今儿与侧妃碰见了……咱们不打扰侧妃,这就走。”
  鸳鸯皱眉,既然是王爷的意思,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见夜南风和那管事的离开了,再转头,看主子脸色仍是阴霾,安抚:“主子,算了,这小贱人再横,也就是个见不得光的……”
  见不得人的光的?在府上只差横着走了。
  眼下对自己客气,是魏王顾忌自己有孕,告诫过他。
  等孩子生了下来,他要是不跳到自己头上,云菀桐还真不信了。
  碰到夜南风之前的好心情,扫荡一空。
  正在这时,院子里的一个心腹婆子找来了花园,见着侧妃,匆匆走近,凑耳禀道:“主子,悟德找着了,又回了华安寺,奴婢叫侍卫将寺给堵了,这次再不会让他跑了。”
  鸳鸯一喜:“真的?”自打那老和尚离开了,留了了没解开的签文,主子一直心神不定,叫人不断搜找,这下好了。
  果然,云菀桐精神一振,拢了拢衣襟:“备马车,去华安寺。”
  **
  云菀桐一行人回魏王府时,天光几乎散尽,残留黄昏最尾一缕余晖。
  鸳鸯跟主子后面进院子时,望着她的背影,颇是忐忑不安。
  今儿一趟华安寺之行,人是见到了,老和尚也是难得的配合。
  主子进了禅房,与悟德单独待了好一阵子,应该也将那签文解透了。
  可主子出了寺庙,上了马车,回了王府,一直沉默不语,脸色也是难看得紧。
  鸳鸯又不敢多问,万一那签底的克星,是没法子破解的,可怎么办?难道说侧妃这一胎真的是天定保不住?
  临进屋子前,总算见侧妃背影一驻,扭过半边脸,抬头看了看天色,疏星残月隐约可见,快入夜了,问:“王爷今儿晚上是不是不回?”
  半边脸如霜雪覆盖,白森森的,说话也是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着什么。
  鸳鸯一怔,回答:“是的,主子,王爷今儿进宫去养心殿侍疾,明日早上卯时估计才回府。”
  “好。”语气冰冷,宛如凝聚了晚霜的叶子,轻轻一晃,又稳住了。
  好?鸳鸯还没反应,只听主子道:“鸳鸯,你叫别间院子嘴严的下人去一趟瑞雪楼,暗中通知那骚蹄子,说王爷在天书阁的书房办公,想要召他过去陪伺,就说王爷叫夜南风单独去,别跟人任何说。”
  鸳鸯愣住了:“主子,您……您这是想要干什么。”
  云菀桐话音一厉:“快去!”
  鸳鸯再不敢多问,小跑去办了。
  天书阁的书房在王府东南角落,离主屋很远,魏王平日用得很少,多数还是在紧挨主屋的大书房里办公,便于就寝。
  夜南风听了通传,并不怀疑,王爷不喜欢被人打扰,天书阁僻静,旁边的深湖上有个布置精美的水榭,若王爷不过去,连看守的下人都没有,倒是个私下*的好地方。
  他喜滋滋地披了大氅,朝东南处走去。
  走近天书阁,只见院子中的窗棂内,透出几点隐约灯火。
  月门前和走廊下,没有一个下人,应该早被王爷驱散了。
  还真是情趣呢。
  夜南风面色潮红,径直步入,“咯吱”一声推开书房门,又转身锁上门闩。
  “五爷~”娇娇一唤,如波浪起伏。
  听得里面的人浑身鸡皮疙瘩顿起,脸色一冰,眸内坚决之意更是深重。
  夜南风见里面没人应,已是不耐烦,素白嫩手打起帘子,咬唇:“叫人家来,又不应一声,到底是公事重要还是奴家重要……”
  声音骤然一止。
  夜南风眼瞳瞪大,一身红衣的云菀桐坐在魏王的书案后,目色如雪,嘴角轻扬。
  “怎么是你——?五爷呢?”
  云菀桐轻笑:“五爷今儿给皇上侍疾,不回王府,怎么,你与王爷这么亲近的人,不知道?”
  夜南风会意过来,是这侧妃捉弄自己,反正四周无人,愠了:“真是无聊透顶!云侧妃叫奴家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话吧?”一拂袖就要走。
  “不止,”书案后,女子的声音让夜南风驻足,倒是想看看她到底玩儿什么把戏,“还想亲眼看看你每次给王爷投怀送抱时春心波动的贱骨头样!”
  语气不无冷嘲热讽,深深的鄙夷。
  夜南风不怒反笑,自幼被送进鸭子店被男子玩弄的小倌,这些话听得也不少,怎会动气,反倒转过身,声音尖利,毫不留情地回击:“怎样?奴家投怀送抱,王爷不知道多高兴呢,你呢?刚一挨着王爷,就被王爷掀翻在地,丢脸不丢脸?做女人做到你这份儿上,也是绝了,要奴家,便找个洞口钻进去。”
  “你个贱人!”云菀桐见那次被魏王推倒的事被他知道,气急,手啪的一拍书案,眸中不易察觉的杀意却是更浓。
  真是找上门被羞辱,活该,夜南风也不客气了,这些日子因为她大肚而不能与她斗气,早就憋屈死了,盯着她肚子,冷冷一笑:“若不是为着你肚子里这块肉,王爷岂会容忍你欺负奴家一分一毫?奴家还是那句话,赶紧享受你这几个月的时光吧,待胎儿一落地,不管男胎还是女胎,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你当王爷还会看你一眼?”
  云菀桐听了这番侮辱,反倒不生气了,只浑身霜意渐升,眼一眯:“任务完成?呵。我的儿子,必定是魏王府的世子,王爷再不喜欢我,为了这孩子,只会高抬我,不会打压我,你的春秋大梦,做得真是美。”
  夜南风冷笑几声,直奔书案前,继续激怒:“春秋大梦?倒是看看谁在发春秋大梦!你我都知,韦贵妃未受国舅谋逆牵累,至今仍保住贵妃位,王爷这些日子被皇上召进宫不分昼夜地侍疾,证明皇上仍是青睐于魏王,那日王爷同奴家私下说过,皇上如今身子很差,虽目前好了些,可元气大伤,恐怕大限将至,皇上想等韦家风头过去,把王爷提拔上来!一旦魏王荣登储位为帝,他就再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兴趣爱好,奴家便也不会见不得光!王爷承诺过,到时,奴家便是新君的男妃,你——哈哈,能活着就算好了,还想借魏王的子嗣登高爬远?你不就是仗着有个肚子么?放心!借完了你的肚子,你就该消失了!你的儿子,到时便由奴家来养育,到时奴家定要斩了你的四肢,将你腌在坛子里!呸——”
  一个“呸”字卡在夜南风的喉咙里,瞳仁放大,浑身痉挛了一下,继而重重一抖,死活不敢相信面前女人居然有恁大的胆子:“你——你竟敢——”
  帘子外,鸳鸯和那名诱传夜南风来的小厮吓得捂住嘴。
  只见云菀桐趁夜南风说话之际,已缓缓站起来,手掌心内握了许久的利刃银光一晃,直直戳入了夜南风的胸膛!
  夜南风拼着一口气,抱住那把修剪花草的剪刀柄,撑着身子,瞪着云菀桐:“奴家定要告诉王爷,让他将你碎尸万……”
  云菀桐握住已经插得很深的剪刀,用力一下,又插进夜南风胸膛里两寸!
  噗叽几下,鲜血溅到了她的身上,与一袭红装融为一体,根本看不清是衣裳的颜色,还是人的血渍。
  妖娇男宠死死盯住书案后的女人,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今天要穿一身红衣,喉咙管宛如被宰杀的家禽,呜咽两声,纸片一般滑了下去,倒在地上。
  杀人了!鸳鸯慌了手脚,匆匆进去,蹲下身,试了试夜南风的鼻息,快要哭出来:“主子,这可怎么办!不行,奴婢去叫大夫来看看,好像还有点儿呼吸,能救过来的——”
  手腕被走出书案的云菀桐一抓,只见她好像没听到婢女的话,惶惶错愕:“你们两个,将他扛出去,丢到天书阁后面的深湖里。”
  鸳鸯仍是受惊过度:“不行啊主子,杀人的事儿一定瞒不过!迟早得被发现!这人得宠,王爷若是知道是您杀的,可怎么办啊——没关系,将他救过来,再威胁几句,他绝对不会乱说,只当今儿的事没发生!”
  云菀桐脸色一变,声音跟着陡然一厉,似是勾起什么心绪:“不行!他一定要死!他不死,我的胎儿就保不住!那签文的克星,不就是说的他么!不男不女,雄雌莫辩,针对我又克我孩儿的煞星,我身边还有谁?不就是他这个贱人!他死了,我就安心了!我孩子就安全了!不能救!让他死!”
  鸳鸯脸色发白,再不说什么了。
  眼看主子声嘶力竭,快要发狂,鸳鸯赶紧与那小厮将她嘴一捂。
  幸亏天书阁偏僻。
  半会儿功夫,几人镇定下来。云菀桐指示鸳鸯跟小厮将夜南风合力抬起来,走到书房后面的湖边,叫小厮去搬了两块石头,借着月光,用早就在厨房里拿来的麻绳,将石头绑在了夜南风的身上。
  与此同时,鸳鸯已回了书房,去查看有没有血渍溅在屋内和地上,又收拾了一下。
  小厮将绑好的夜南风抱住,走到岸边,只见夜南风哽了一下,好像回过气儿,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推了下去。
  噗咚一声,荡起了人肉水花。
  等了会儿,冰冷的湖水涟漪渐平,一切仿似什么事都没有,云菀桐平定心情,喘了几口气儿,吩咐那小厮:“你等天色再黑些,都睡下了,偷偷去瑞雪楼,翻窗进夜南风的房间,将他妆奁盒中的珠宝拿走。”
  小厮明白侧妃是什么意思,点点头。
  云菀桐抖一抖沾了血渍的红衣,鼻下嗅到轻微腥气,酸水上涌,有些犯恶心,却心胸一舒,从没有过的痛快,与两个下人疾步回了屋子。
  **
  第二天,魏王从宫里回了王府,没过一个时辰就知道了夜南风失踪的信儿。
  震惊之下,魏王只听瑞雪楼的下人说,昨晚上夜南风单独出门,说是王爷叫,但也没说去哪里,然后一夜未归,不知所踪,瑞雪楼的下人只当他被王爷留了一夜,也没人去找,直到今儿天光亮了还没不见人回,又得知王爷昨晚根本就不在府上,才赶紧告诉了魏王府长史。
  长史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叫人遍府搜寻,却找不到人,与此同时,又问瑞雪楼的下人,昨夜来叫夜南风的人是谁,可那下人显然是故意避开耳目,偷偷上门来传的,瑞雪楼的下人根本没看清,而夜南风离开之前没有多说什么,只骄傲地说是王爷秘召便走了。
  这摆明是被人下套了。
  长史有些不好的预感,却知道王爷重视这男宠,不敢多说什么,只叫人继续在府内每个角落搜人。
  魏王大怒,将全府上下全部聚集在正厅内,包括侧妃和两个庶妃也不例外。
  为着个男宠的失踪,连几个侧妃庶妃也喊了出来,可见王爷已是丢了魂,有多么的心急火燎,众人大气儿不敢出,埋头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
  魏王见一个个全都消音,太阳穴暴跳,拍得桌案咚咚响,喊长史:“娘的,那下人还没找到吗?”
  王府长史在外面愁眉苦脸:“正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盘查呢,王爷稍等等。”
  “那夜南风呢,到这会儿还没找到?养你们一群废物!一个大活人,又没出府,找到现在还没找到!”
  这魏王府是皇子府邸中最大的,前庭后院的亭台楼阁望台,四处都是,所有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