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25 03:10      字数:4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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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皇子燕王出身不好,母亲地位低下,而且很早便病亡,曾被赫连氏养过一段日子,故此与秦王关系一贯交好,很听秦王这个兄长的话,虽年纪小,却是个马球痴,搜集和自制不少马球模拟赛场和赛图,供自己平时研究。
  刚刚自家主子找燕王提出要求时,施遥安看到燕王的脸上明显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眉毛还故意一跳一跳,弄得秦王几乎拂袖怒了,燕王这才拉了皇兄的袖子,笑着答应了。
  众世家少爷一听,都来了兴趣,尤其又是皇子相邀,怎么会拒绝,忙把僮仆都叫来,一起去了皇子所那边去找八皇子燕王去了。
  施遥安将一群狼都赶走了,舒了口气,出了摘星楼,回了主子身边,禀报:“爷,这下宽心了。”
  夏侯世廷浓眉无端跳了两下,举起手指一勾。
  施遥安见主子有话说,贴拢上去。
  二楼,贵女们见到僮仆都下了楼,又觉得楼下安静了许多,倒也没多想什么。尤其云菀沁,耳边少了嗡嗡嗡,更是自在,与沈子菱倚栏说着闺中闲话,面对面含笑品茗,享受好光阴。
  云菀桐见那些僮仆都下了楼,却傻眼了,偷偷下了几级台阶,扒在楼梯拐角,借着缝隙偷偷一看,楼下的世家子弟不知怎么,短短半刻全部一扫而空,大失所望,还没开始选定目标、展开攻势呢,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咬了咬唇,云菀桐正要上楼,却听楼下传来声音:
  “云小姐可在楼上?”
  云菀桐忙回头,见是个年轻男子,浓眉大眼,靛青绸衫,外面搭着青色鱼鳞甲,手足矫健,旁边的宫人对他十分的客气,忙下来几步,在楼梯上福了个身子,柔和应声:
  “这位大人,奴家的姑娘,正是云侍郎的千金。”
  施遥安笑道:“你是陪云小姐进宫的侍女?那正好,下来一下,我家主子有事。”
  呀,原来世家子弟还没走完呢。只剩这么一个,一定不能错过了。
  云菀桐回看了一眼妙儿,她在旁边碍手碍脚,不好说话,咬了咬牙,一个人碎步匆匆下去。
  走出摘星楼外,云菀桐跟着施遥安走到附近一处凉亭。
  台阶下,云菀桐向凉亭内看去。
  男子站在亭内,背手而立,身型十分高大,肩宽窄胯,身着紫金锦袍,黑马靴,肩披银狐氅,瘦腰上系着一条金镶玉腰带,一双眉眼如墨染过,浓黑黢黢,碰不到底儿似的。
  云菀桐来之前,在方姨娘的教诲下,将皇家规矩和礼制以及基本人员谨记于心,一看面前男人的装束,便晓得是个皇亲国戚,一颗心扑通乱跳,努力屏住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只听那随扈已经开口:“这位是三爷。”
  三爷?莫非是三皇子?
  云菀桐带着腰上银铃,叮叮咚咚,一步一响地上前,俯跪在地,轻抬螓首,露出半边烧红的粉颊,语气娇滴滴:
  “三王爷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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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似曾相识
  云菀桐俯身一拜,偷偷抬起眼,又将眼前的三王爷打量了一番,虽与摘星楼内的仕宦子弟差不多年岁,但到底是皇室中人,多了说不出的尊贵,不觉,芙蓉小俏脸又红了一层。
  与太子相比,风姿不一样,各有千秋,可云菀桐吃过太子的亏,觉得太子性子跳脱,总有些不靠谱,这会儿更加倾向于三王爷。
  “刚刚,有几位世家子弟打探过你家姑娘的情形?”
  男子声音不轻不重,不徐不疾,打破沉静。
  云菀桐诧异,料不到男子将自己叫过来,竟是问这个,回忆了会儿,柔声恭敬答着:“许是有六七位吧。”
  夏侯世廷目光一沉,顿了须臾,道:“你家姑娘有何表示?”
  云菀桐实在摸不清他究竟意欲何为,吞吐:“暂且没、没什么表示……”一抬头,看见男人脸上紧绷的肌肉舒缓,似是十分满意,又弱弱道:“就算有表示也来不及,楼下几位公子的僮仆还没问两句,宫中有人将他们都叫走了……”
  男子脸色刷的变了,云菀桐连忙吞下声音,再不敢多说。
  只说前半句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说后半句呢,这不是给主子堵心么,施遥安摇摇头。
  沉默了半天,云菀桐大气儿都不敢喘,好容易面前的男人开了口,语气斩钉截铁:“都是哪几家的公子,将名字或者家中官衔报上来。”
  怎么弄得像是县太爷严刑拷问似的?还要报名字?
  这,这可难为死人了!云菀桐一呆,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咬着唇,身子轻颤着:“记、记不全了,似是有孙郡王,蒋世子……”
  夏侯世廷见她战战兢兢,浑身柔若无骨,一副风吹要倒的模子,不像个做事干脆麻溜的婢子,倒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连个门户名字都记不大清楚,心头一郁。
  施遥安看出主子不快,朝向云菀桐,皱眉:“怎么当婢子的,亏云家怎么叫你来伺候小姐,答个问题都答不出来。”
  云菀桐万般的委屈,一来,害怕要受罚,二来见面前男人实在伟岸英朗,想着方姨娘临行前的嘱咐,豁出去,泪眸生了浓浓雾气:
  “大人慧眼,奴家确实不是婢子,奴家菀桐,乃云家幺女,云小姐是我嫡亲长姐,这次是家父嘱咐奴家随她进宫,一路伺候着,所以有些事做得并不如婢女那般麻利,还请三王爷恕罪!”
  竟是也是云家的小姐。
  施遥安怔然,望一眼三爷,爱屋及乌,这位是云菀沁的妹妹,只怕不会继续刁难了吧,把人家小女孩儿都吓哭了……若是一般的男子,指不定还得安慰两句。
  夏侯世廷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格,对人情世故的通晓也是缺缺,至于对女孩子的心思……那就更没什么研究,压根儿管不了云菀桐是云菀沁的妹还是姨,仍是黑着一张脸。
  施遥安见三爷脸色,只能开口:“贵嫔邀请云大小姐进宫,什么时候也请了幺小姐?这个云玄昶,自作主张!”
  夏侯世廷却是眉一压,挥挥手,示意她走。
  云菀桐见三王爷似乎不生自己的气,哪里肯走,这次走了就没有下次了,瞧他样子,似是对姐姐有兴趣,不然不会把自己叫过来,可若是一般男子,应该像刚才那些世家公子,询问姐姐的兴趣爱好什么的,甚至赠送信物,要求见面啊,为何把自己叫过来什么实质问题都没问?这样一看,他对姐姐的兴趣,似乎又不是那么大……
  想着,云菀桐吸一口气,手暗下滑到大腿背后,用尽全力,狠狠一掐,顿时疼得几乎啊一声叫出来,泪水流个不绝。
  夏侯世廷见她非但没走,反倒越哭越厉害,英眉一皱,俊挺的鼻梁微微抽搐了一下。
  施遥安吸了一口气,哭?三爷自幼到大没流过泪,也最是见不得人哭!
  印象里,秦王府曾经有婢女被高长史责骂,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悲切,三爷在厢房内听到哭声,硬是将那责罚加到了三倍,丢下一句“懦不堪言”,又有一次,王府一条养了多年的看门家犬染了瘟疫死了,临死前狗通人性,还流了眼泪,下人们伤心,抱着狗的尸体哭,商议着好好埋在哪里,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场景,三爷眼皮都不眨,强行将那狗焚化掉,连个全尸都不留,将那几个抱过狗的下人也赶出王府隔绝了,虽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怕狗尸和那几个下人身上的瘟疫病菌传染进王府,可自此以后,王府里便极少人再敢哭,至少,再不敢在三爷面前哭了,个个被这三爷逼迫得练就一副钢筋心肠。
  总而言之,这三爷,是极其不耐烦,甚至厌恶旁人在面前哭哭啼啼的。
  半晌,夏侯世廷步子一抬,面朝云菀桐,走下台阶。
  云菀桐心中一喜,哭几下到底有用的,正常一点儿的男子,哪里不会怜香惜玉?
  施遥安也是奇了,难道三爷转了性子,想安慰两句?
  夏侯世廷临近云菀桐,高大的身型一偏,饶了过去。
  原来还是受不了听人哭……施遥安急忙跟上前。
  云菀桐心情一个落空,心下一横,为了与贵族男子搭上也是蛮拼的,将男子滚着金边的大氅袖口一捉,哀哀道:“三王爷千万不要生家父的气,家父叫奴家进宫,并不是违逆赫连娘娘的意思,纯粹是因为姐姐第一次进宫,怕她不适应,便叫奴家跟随伺候着……”说到这里,云菀桐语调一颤,低柔了几分,上唇咬下瓣,语气凄婉不少:“奴家说是云家小姐,却是姨娘所生,只是个庶出女儿,平日在家中,与其说是小姐,却比奴婢也高不了多少,姐姐才是家中的天之骄女,她嘴巴一开说要奴家伺候,奴家自然只能跟着来了……还望三王爷与贵嫔娘娘莫要怪罪。”
  施遥安眉一动,这话还真是叫人同情,道明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可怜楚楚,叫人又觉得那云家大小姐在家中刁蛮跋扈,视庶妹为下人,毫无姊妹友爱。
  小臂肌肉一贲,夏侯世廷被她扯得迟迟不放,没见过这么痴缠的人,眸色黯黑下来,浓得发了黏,可一听她后半句话,又莫名一滞,没有挣出,饶有兴味,垂下眼脸,凝住云菀桐:“噢?你姐姐在家中很厉害?”
  云菀桐见三王爷脸色严峻冷酷,已经是做好被他一脚踢开的最坏打算,这会儿他非但没有推开自己,反而语气柔和发问,抑住激动,脑子飞快转着,红了眼圈,轻柔:“姐姐毕竟是正室嫡出,就算……就算对奴家颐指气使,也是她身为大小姐的权利,奴家作为妹妹,也只能敬让姐姐,绝对不敢有任何悖逆。”
  “颐指气使?怎么个颐指气使法?”男人声音若有所思,更温和了一些。
  云菀桐一呆,三王爷若不黑脸,说起话来的声音真好听,一咬牙,小脸儿更是无尽惆怅,眨着挂着泪珠的浓睫,就像是终于碰到了解救自己的青天大老爷,将云菀沁的旧账统统翻了出来:“姐姐不敬庶母,用庶母的身契相要挟,叫庶母这般年纪还在日日提心吊胆,受她限制,更用手段羞辱奴家,让奴家做一些闺阁女儿不能做的事……”揪起手帕擦起珠泪。
  夏侯世廷想象了一下那丫头在家中发威的模样,突然耳根子发热,唇角竟禁不住朝上一扬。
  笑?什么意思?自己在说云菀沁家中横行霸道,他笑个什么劲儿?云菀桐泪眼朦胧中,透着绣帕的缝隙,糊涂了,但男人一笑,俊毅的脸庞就如阳光射入冰地,霎时融了寒气,着实叫人动心,刚刚的脸僵得有点可怕,现在倒是更俊美几分。
  这边云菀桐正是缠着秦王不放,两人各怀着心思,亭榭不远处,魏王刚将慕容泰召唤出来,在摘星楼旁边的偏僻耳殿内,暗下交代了撷乐宴上的事。
  二人合计完,慕容泰为免被人发现二人接触,前脚先离开。
  魏王等了一会儿,见慕容泰走远,才慢吞吞从耳殿内出来。
  魏王走了几步,随意一瞥,正见到摘星楼旁的亭榭有个熟悉身影,正是秦王,心内呸笑一声,今儿就叫你好看,给本王垫背转移风头,也算你这北女生的杂种前世修来的!
  本想扭头离开,再多看一眼,魏王脚步被粘在了地上,老三正跟一个女子拉拉扯扯,那女子一看装扮就知道不是宫里的人,此刻正拽着老三的袖口。
  稀奇了,老三居然任着她抓,并没什么反应,面孔上还一脸思绪,有些淡淡的缱绻意。
  魏王眼一亮。
  亏老三一定到晚装什么不近女色,连父皇都赞他不好声色犬马,只当他在寺庙里呆过,还真的是个和尚命呢,还不是鬼扯淡!哪里有男子能不近色的!
  魏王心眼一动,撸袖子就领着随从,悄悄从旁边凑过去。
  施遥安是学武的人,早就听到有人迫近的脚步声,不动声色,上前对秦王小声说了几句。
  夏侯世廷笑意一凝,轻轻将手臂一抽,不易察觉地滑出云菀桐的手掌。
  云菀桐见面前有如神祗的男子长躯一俯,竟将头颈靠近自己的肩上,轻声附耳,龙涎香的甘香,喷吐而来。
  云菀桐不敢置信他对自己这样亲近,身子被男子气息熏得有些发软,几乎魔怔了。
  娇嫩的耳尖几乎能碰触到他的唇,她正是情不自禁浑身发抖,只觉得男子轻拍她肩膀两下,声音一字一顿,飘过来,似笑非笑:
  “…好好伺候五皇子。”
  啊?什么意思?云菀桐从心猿意马中醒了一点儿神,男子已经直起脊背,与身后的随扈,扬长而去。
  “三王爷……”云菀桐转过身,跺了一下脚,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耳际仍绕着阳热气息,耳边嗡嗡,失了神魂,这一走,怕是再难见面,好不怨恨。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