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25 03:01      字数:4821
  顾射道:“你身负绝世武功,又因何而入陶府?”
  老陶眼睛眯。
  看来顾射之前挑衅皆是为了这句。顾射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如当初他将陶墨带到客栈,他也未多说什么,如今却处处针对自己,莫不是因为自己展露了武功,引起他猜忌?
  老陶暗暗揣度他心思,嘴上不咸不淡道:“陶老爷与我有恩。难不成锤先生也对你有恩?”
  顾射道:“我仰慕锤先生才华。”
  两人都说得滴水不漏,却看得旁人阵紧张。
  金师爷站出来打圆场道:“言归正传,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帮那个樵夫吧。”
  陶墨惊讶道:“师爷也赞同帮他?”
  金师爷苦笑道:“事已至此,难道还能说不?”陶墨是他东家,他要帮,他只能跟着。其实,不少人不喜欢衙门里头师爷,觉得他们为虎作伥,作威作福,却不知他们之所以能为虎作伥不过因为里面蹲着那只是虎。师爷是好是坏多半取决于县太爷态度。当然,也有师爷架空县太爷,这是极少。
  陶墨道:“那依师爷看,该如何翻案?”
  金师爷道:“要翻案,说难也不难。这是命案,必会先呈报知府,然后专呈总督审勘具题,若他们都觉无误,才送交京城。这里头看人越多,翻案机会自然越多。”
  陶墨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先找知府。”
  顾射道:“不可,你要先找知县。”
  陶墨怔忡道:“可是知县明明已经定了案。”
  金师爷颔首道:“我朝律法严禁越级上告。若想翻案,需从知县起。若他审断不公,才可上诉。”
  陶墨听得愣愣,“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金师爷道:“请讼师,写状子。”
  所有人看向顾射。他虽然不上公堂,但是找个同门接这桩案子并非难事。
  顾射也不推辞,向顾小甲交代了几句。
  顾小甲脸不情愿,拉着桑小土到旁,殷殷叮嘱了许久,才不放心地离开。
  陶墨道:“不知顾小甲什么时候能请得讼师回来,我们不如先歇息下吧?”
  金师爷道:“不能歇息。”
  “为何?”陶墨紧张地问。难不成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金师爷道:“东家既然要翻案,就要拿出翻案证据。不然纵然讼师巧舌如簧,上不了公堂也是无用。”
  老陶道:“你是说,知县不会接这桩案子?”
  金师爷点头道:“除非有新证据,或是犯人翻供,不然县令可以拒接。”
  老陶沉吟道:“其实,想让犯人翻供并不难。”
  “翻供确不难,但翻供无用。”金师爷道,“我接过这么多桩案子,只靠犯人面之词翻供翻案,从来没有。人都怕死,犯人也是人,所以无论他们承认罪行多么痛快,随着时间推移,对死亡恐惧会越来越深,然后就会慢慢地想各种办法或借口推翻供词。这种情况下,县官多半是不信。”
  陶墨道:“那我们要找到什么新证据呢?”
  金师爷道:“若是能找到疑犯自然是最好。若是找不到,那就找樵夫不可能杀人理由。”
  郝果子击掌道:“比如说证明他当时不在场证据。”
  金师爷笑道:“就是这样。”
  陶墨道:“那,那我们去找他两个儿子。或许他们能够作证。”
  金师爷道:“儿子是要找,最好还有与他没什么关系路人。毕竟儿子是他血亲,也有可能为着片孝心做假证。”
  郝果子冷哼道:“爹为了替自己还赌债去当替死鬼,他们却从头到尾都不露面,这样人还能指望什么孝心?”
  金师爷道:“且不忙着下定论,是非曲折不如找到他们再说。”
  老陶道:“既然如此,我们兵分两路。”
  “不是两路,是三路。”金师爷道,“你们去找证据,我去找人。”
  “谁?”
  “侯师爷。”金师爷叹气道,“他在公堂之上已经见过了我,我若是不去向他打个招呼,只怕会引起他疑心。而且,说不定我还能从他嘴巴里探听些消息。”
  老陶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兵分三路。少爷,你……”
  陶墨两只脚默默地朝顾射挨了挨。
  “你与我路吧。”老陶视而不见,“就请顾公子与桑小土路。”
  顾射淡淡道:“我几时说要去?”
  老陶窒,随即发狠道:“既然如此,少爷与郝果子路,去案发附近打听。我自己路,去找他两个儿子。”他顿了顿,瞥了顾射眼道,“顾公子就请好好在客栈里休息。”
  顾射不置可否。
  金师爷与老陶风风火火地前后脚离开。
  陶墨让郝果子先去打听路线,问明白之后正准备租辆马车,却看到顾府马车悠悠然地停在他们面前。驾车是桑小土。
  车门打开,顾射端坐在里面,朝他勾手指,“上来。”
  陶墨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
  郝果子原本想与陶墨同去车厢里面,却被桑小土把拉住衣摆。
  “我不认得路。”桑小土小声道。
  郝果子看看车厢,又看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接过缰绳。
  车厢里,陶墨在顾射身边和自己之前宝座之间挣扎了下,最终选择原来宝座。
  “你不是说不去?”
  顾射慢条斯理道:“我几时说过?”
  陶墨想了想,他当时说似乎是“我几时说要去?”也就是说,他既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他看着他,心里荡漾着淡淡欢喜,垂着头,低声道:“我原以为你不愿意管这桩闲事。”
  “确是桩闲事。”顾射道。
  陶墨抬头看向他,“那你为什么要管?”
  顾射道:“我几时说要管?”
  陶墨又愣住,“可是你现在不是……”
  “我只是顺路送你程。”
  陶墨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本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顾射默然。
  “也许会有危险。”陶墨声音低沉,“那个人能买通知县,想必财雄势大。他敢杀晚风,说明心狠手辣。万真动起手来,只怕会连累你。”
  顾射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管这桩闲事?”
  陶墨毫不迟疑道:“我说过,我要当个好官。”
  “你现在做并不是好官要做事。”
  “或许吧。”陶墨头靠在车壁上,随着车轮滚动而轻轻摇晃,“无论如何,我想救他。”
  车厢沉默下来。
  陶墨感到阵睡意袭来,正要入睡,朦朦胧胧间却听到清冷男声道:“我帮你。”
  65、新仇旧恨(二) 。。。
  路颠簸,陶墨睡得却出奇得安稳。马车停下来时,顾射甚至能听到轻微鼾声。
  “少爷。”门被重重推开。
  顾射眉头皱,陶墨已经惊得坐起,满眼迷茫,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啊,到了?”
  郝果子道:“据说就是这里。”
  陶墨缩着身子往外钻,脚伸出车厢,突然又回头看顾射道:“我适才是做梦还是……”
  顾射回望着他,波澜不惊。
  陶墨失望地干笑数声,道:“果然是梦场。”他伸开腿,正要往下跳,就听身后悠悠然道,“我帮你。”
  只脚已经下去了,但另只脚因这句话依旧流连在车厢内,两只脚陌路使得陶墨下子失重栽了下去。幸好郝果子就站在他旁边,急忙用手扶住他,才让他免于摔个狗吃屎。饶是如此,也颇为狼狈。
  陶墨单脚跳了好几下,两只脚才落地站稳,抬眸却见顾射下车,姿态优雅惬意,与自己狼狈简直云泥之别。冒出头喜悦还来不及捂热就被这天地差距给重新冻住,半天没缓过来。
  好在顾小甲不在,没人拿他取笑,总算是风平浪静地掀了过去。
  行三人顺着河流朝下游走去。
  桑小土驾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郝果子道:“这里荒郊野外,连蚊子都没有,哪里来过路人?更不用提人证了。”
  陶墨道:“说不定有人赶路路过,又或者……”
  顾射道:“案发是什么时辰?”
  陶墨记性极好,当下回忆道:“县老爷审案时候提过,是子时。”
  郝果子道:“哈。半夜三更,就更没人了!”
  顾射道:“既然半夜三更无人,那樵夫又如何会在路上伏击?”
  郝果子怔,随即道:“因为他不是真凶,只是只替罪羊呗。”
  顾射淡淡地瞟了他眼。
  陶墨恍然道:“这是案子疑点。”
  郝果子精神振道:“不如用它来逼县令重审?”
  顾射道:“不足。”
  郝果子叹气道:“半夜三更谁回来荒郊野地?即便是来了,只怕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哪里会承认?”
  陶墨怔忡道:“不可告人?有何不可高人?”
  郝果子耳朵红,讷讷道:“坊间小说不经常写夜半无人处,碧草深深,寒月映照下,白浪翻滚。”
  陶墨茫然道:“这与不可告人之事有何关联?”
  郝果子支支吾吾,应对不过去,只好看向顾射。
  顾射道:“樵夫会被寻来当替罪羊自然有他当替罪羊道理。他极可能住在附近。”
  郝果子转头看了看周围,“若是樵夫,应当住在山上。不过即便寻到他住处有什么用?这种地方,总不会几家几户起住吧?”
  陶墨道:“既然来了,不如四处看看,指不定就有什么线索落下了。”
  郝果子听他这样说,只好招呼桑小土下来,起往山上跑。
  陶墨偷偷看顾射。
  顾射站在河边,望着悠悠河水,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有点冷。”陶墨没话找话地蹦出句。
  顾射侧头看了他眼,漫应了声。
  陶墨心头有几分悸动,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顾射脸色蓦然变,突然把推开他。
  道银光闪过。
  陶墨眼睁睁地看着血花从顾射胳膊上迸溅出来!
  是箭!
  陶墨浑身冰冷,想也不想地朝顾射扑去。
  顾射似乎没想过他会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双手下意识地接住他,然后两个人同时倒了下去。
  又有两支箭射来,不过半途就被人截住了。
  顾射强忍着痛朝旁边看了眼。
  有个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汉子正在攻击那个弓箭手,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你怎么样?”陶墨声音都变了调,颤得不像话。
  顾射白着嘴唇,努力平稳气息,“你……起来。”
  陶墨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压着对方,忙不迭地撑着地站起来,然后再去扶顾射。
  顾射痛得额头直冒冷汗。他向养尊处优惯了,这样皮外伤对他来说是人生头遭,时吃痛无语。
  他这般表情,看陶墨更是紧张。他拼命地咽着唾沫,道:“我送你去看大夫。”
  顾射看了眼纠缠中刺客与侠客,慢慢地点了点头。
  陶墨立刻冲过去赶马车。
  其实赶马车他也是打从出生头遭,坐上去之后想象着顾小甲和和郝果子样子,努力地挥着缰绳,马却纹丝不动。他从来没有如现在这刻这般痛恨自己无能。
  “抓好缰绳。”顾射皱着眉头来到车辕边,单臂支撑上马车。
  陶墨看着近在咫尺顾射,焦躁蓦然沉淀下来,抖缰绳,大喝声,“驾。”
  马拉着车缓缓向前行去。
  陶墨虽然记忆惊人,但来路他都是睡着,所以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幸好身边坐着顾射,每每在他无措之时指明方向。饶是如此,他还是因为驾车不利索而走了不少冤枉路。
  到邻县时,街上食物香气混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陶墨越发束手束脚,不敢放开马蹄。好在医馆就在不远处,顾射不等他勒停马,就径自跳了下去,又将他惊出身冷汗。好不容易在旁人帮助下安置好马车,顾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大夫正拿着药方抓药,回头看到他进来,大吃惊,放下药就奔过来把脉。
  陶墨被他抓得愣,“怎么了?”
  大夫道:“我看你气色不佳,虚汗如雨,以为得了大病,原来只是虚惊。”他说着就反身继续抓药,却被陶墨反手抓住道,“他如何?伤势要不要紧?”
  大夫顺着他目光看去,见顾射正泰然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便道:“只是皮外伤,无妨。”
  “可是他流了很多血。”陶墨犹不放心。
  大夫施施然道:“这算什么很多血?死不了人。”
  陶墨见他神情悠闲不似作伪,这才松了口气。
  等大夫抓好药,付了钱,才走到顾射身边,低声道:“你要不要紧?是再歇息会儿,还是先回去?”
  顾射慢慢地睁开眼睛,按着扶手站起来道:“走吧。”
  陶墨见他身形摇晃,急忙扶住他。
  顾射胳膊微微缩,终究没有推开他。
  陶墨将他送上马车,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回客栈。
  金师爷、老陶都已经回来了,看到顾射包着胳膊走进来,都是大吃惊。
  金师爷道:“怎会如此?”
  顾射道:“遇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