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02-25 02:59      字数:4716
  秋季的晚风总是微凉的,含蓄地召示着冷洌冬日的临近。“少爷,起风了。”老管家的一声叮嘱打断了宇智波宗家次子——宇智波佐助的思考。
  “知道了。”他轻声回应,随即移步向大宅走去。下意识地,他又一次仰望夜空。是的,今天又是满月。其实,月自古便有阴晴圆缺,原本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宇智波家花园上空的月亮却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艳丽的红色,引人驻足仰望,美丽而危险。而那色泽绮丽的月光则总是格外浓烈地撒在那个窗子上——那个房间的窗子上。四层,那个无论怎样数都是第四个的房间,那个全宅装饰得最为华美却长年紧锁的房间,那个,早已成为禁忌的房间的窗子上。
  而这一切特别的景色又把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钩回了他今夜,或者说是四年来他每个月夜对月思考的起点——那个特别的望月之夜。
  第一回
  在旁大的家族里,为了避免子孙间的内斗,宗家与分家永远尊卑分明,而继承宗家的则通常只有宗家长子。因此,宗家的次子,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个灰色的存在——只是那样默默存在着,却得不到长辈的宠爱,特别是当自己有一个天才般的哥哥时。而宇智波佐助,就是一直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谈不上悲哀,却不禁让人叹息的角色。
  但是,佐助却并没有过得如外人想象的那般辛苦。也许,是由于他自己一如哥哥同样优厚的天赋,让他在各项课业上游刃有鱼;也许,是因为他的执着,努力争取长辈认同的决心;又或许,是因为他有那样一个哥哥。一个极为优秀,成为族中骄口称赞的对象;却会关心、陪伴、保护这样一个被人忽视的他,在他面前偶尔微笑得如春风般和煦的兄长——虽然像一堵高墙一样挡住了本该照向他的阳光,却也成为了他在灰色的童年里唯一的依靠。
  然而,一切却在他八岁那一年被打乱了,撤底混乱了。
  “哥哥,那个房间里住的是谁啊?”一只小手准确无误地指向了那个“特别”的房间。他昨晚又看到了那个窗口幽蓝色窗帘上游移的人影,而每次他问身旁的佣人是否看到时,他们却都摇头否认。可是,明明就在那里的啊?
  佐助将视线从那个窗口收了回来,抬起头,等待着哥哥的答案,却惊讶地发现哥哥那鲜有表情的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那时的他难以名状的神情——好像是怜惜,又好像是无奈,甚至又像是嘲讽。
  已经把察言观色练得炉火纯青的佐助机敏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提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于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的哥哥——宇智波 鼬在佐助已经对得到回应感到绝望的时淡淡地开了口:“月亮。”
  “什么?”当然,鼬这一次没有解释什么。而佐助则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有些哭笑不得:这叫哪门子答案啊?臭鼬,还不如不回答我呢!自然,这些心理活动都被好强到有些别扭的佐助用一脸漠然满满地遮盖住了。可是,那一丝的疑惑还是偷偷地渗漏了出来。
  哥哥没有骗你啊,佐助。他真的是,你的卫星呢……曾经……
  不过这一世,该换你来守护他了吧……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就不要怨我了……
  在那之前,我再让你,最后一次……
  第二回
  “啪……咔啦啦……”原本想偷偷溜进书房把自己全部科目均得优秀的成绩单悄悄放到父亲大人书桌上的佐助,却在光线不明的情况下不小心把父亲最珍爱的梅瓶碰到了地下,碎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亲手把成绩单交到父亲手上,但是一想到上次的情景,他就立即否决了这种想法。那次,父亲看到他递上来的成绩单,点了一下头,但也仅仅是那么点了一下。没有对哥哥的那句“不愧是我的儿子”,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确,自己得过的荣誉哥哥早就已经得过了,十岁就大学毕业了的哥哥再怎么看都是个奇迹。但是,自己是拼了命的努力了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啊!同龄人中他绝对是最棒的那一个。为什么,为什么父亲就这么不认可他呢?为什么?
  所以,佐助决定挑这个父母外出参加休假,哥哥也在公司打理事物的傍晚支开佣人,悄悄把成绩单放到父亲的书桌上,不是害怕再次遭到上次的冷遇而尴尬,而是仅仅想要父亲的一句寻问。哪怕只是问他“这是你的成绩单吗?”都可以,他要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关注,真的只要那么一点点。
  不过,现在事情明显被那个梅瓶搞砸了。佐助粗略估计了一下事件的严重程度:他是父亲看不上眼的儿子,而打碎的却偏偏是父亲最爱的梅瓶,能帮自己的只有哥哥,现在他又不在。
  放着这里不管等哥哥回来?不可以,佣人如果发现这些碎片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络父亲的贴身保镖然后告知父亲好撇清自己,到时候事情只会越变越糟,自己的人品也会被父亲怀疑。现在马上通父亲?那不是等于放弃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吗?……
  无论怎样,他要先收拾一下残局。“嘶……”梅瓶通体圆润,瓷质轻薄,只有供把玩的大小,但那血一般的胭脂釉彩却引人遐思,表明这是件难得的珍品。可是,碎了,却化作了片片要人流血的利刃,就像人一样,受过伤,就会变得尖锐。佐助的右手中指明显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一滴、两滴很快就流成了小溪,和梅瓶融得不分彼此。
  指尖滴下的血珠将佐助的目光引向了梅瓶,突然,瓶身上的彩绘引起了佐助的思考。虽然是梅瓶,瓶身上除了梅花却还绘制了一只鸟——凤。鸾凤合鸣,情比金坚,两只鸟绝没有只画一只的道理,那么,也就是说梅瓶原本是有一对的。另一只,搞不好也在哪间屋子里摆着,把它拿过来掉包,虽然瞒不过父亲,但是骗过这些佣人的眼为自己争取父亲回来前的这一两天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佐助把梅瓶的碎片小心地用随身的手帕包好藏在左面的裤兜里,受伤的右手则被藏在了右边的那个兜。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好似随意地问了一下平时对他很贴心的老管家,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他的目标。因为答案是“回少爷,宅子里所有的宝贝,除了老爷最爱的瓶子,都在那个房间。”
  凭着敏锐的直觉,佐助立刻就想到了那个门饰华美的房间。难怪以前自己要进去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他理所当然地这样想,但是当他真的进入了那个房间,才发现,自己错了……
  第三回
  “嗒……嗒……嗒……嗒……”略显幽暗的四楼走廊里只有一双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不过这在仆役众多的宇智波宅却并不奇怪。因为,凡是夜间到过这里的人都不会忘记,那股从那个房间里汩汩而出的寒气,但凡是活人就绝不会感到舒服的气息。自然,夜间的这一层楼没有仆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嗒……嗒嗒”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而那一双脚的主人则停在了那个房间的门口。佐助这一路上不是没有担心过这个房间会上锁,但是,思来想去如果这个房间真的就是父亲的“多宝阁”,那么钥匙自然不会被他那么轻易地找到。与其大张旗鼓地找钥匙,愚蠢地暴露自己的目的,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先一个人来这个房间打探一下情况。
  可是,从他到达这一层开始,他就已经在考虑他自己一个人来这里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我不能别吓倒……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好强的个性指引着佐助顶着那股寒气,一面下意识地小声嘀咕着一串自我安慰的话,一面命令自己的双腿向前迈进,再迈进。可是,无论他怎样试图自制,每一次的抬腿,他都会止不住的发抖,而且越是靠近那闪华美而阴森的门,他颤抖的幅度就越是加大。
  时间仿佛是被人恶意放慢,这条幽暗的走廊在佐助的眼里也似乎总是没有尽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流了多少热汗与冷汗,但那扇华美的门明明就在他十步之内的地方,他却总也走不到它的门口。而走廊里与他相伴的却只有那一个个完全相同的壁灯——古铜色的灯体和整座建筑哥特式的风格非常协调,怪异又诡秘。淡蓝色的冷光源在灯芯处忠实地散发着光芒,仿佛是对来者的指引,却又像是对侵入者的警告。
  忽然,他有了一种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恐慌感,来自于动物本能的求生意识让他迅速地转身,飞奔,远离那个危险的所在。可是,他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东西,低头,那扇门的金中泛红的把手就在自己的眼前……
  “啪嗒……咔啦……吱……”门在佐助面前自动演示了整个开门的过程,而佐助身体的颤抖则并没有因为他到达了目的地而有一丝一毫的缓解,只是就那样僵住了。
  “动啊……动啊……”口中催促着自己的身体向屋内移动,但他的右脚则明显脱离了他的控制,缓慢但坚定地向后撤了一步。
  正当佐助考虑是否要听从身体的本能逃离时,屋内却传出了一个孩子的笑声。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脊背发凉。而那笑声也让人听不出笑意,仿佛包含的只是无法拭去的孤独和凄凉,数不尽的沧桑。
  “请进。”简短的一句话,拉回了佐助的即将断线的理智。佐助知道,自己没有其它选择,所以,竭尽了一切精神力克制了颤抖,以最优雅的姿势迈进了这个大的惊人的套房,而他经过了刚才那一番,也有理由相信,这个房间的一大部分只是架构在虚无之上,是他的幻觉。
  按捺住自己的恐慌,佐助向房间里踱了几步。“吱……啪……咔嗒……”佐助的身后突然传来巨响,惹得佐助身形一颤。不过,这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回头。而此时,近乎全黑的空间里,那一缕似乎是被刻意从窗帘的缝隙放入的血红的月光吸引了佐助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顺着那道光轻轻的落在了一个器皿上——那个,绘着鸾鸟,鲜红色的梅瓶——最终,聚焦在了掐在瓶颈的,三根纤细而苍白的手指上……
  第四回
  “明明已经打碎了一切,却还是企图寻找弥补的方法。人类,还真是愚蠢啊……”轻柔而冰冷的童音再次想起,“你,是来找这个梅瓶的吧……”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佐助黑色的双瞳对上了一双血色的眼睛,一双,会在黑暗中发出血光的眸子,就像,悬浮在空中的两轮红月,充满了,那被诅咒的华美。
  定了定神,佐助简短回答:“是的。”
  “那真是很可惜啊,宇智波家的小鬼……”明眸慢转,那红色眼眸的目光顺着月光的指引渐渐飘向窗外,直视那柳眉形的红色月牙,“这只梅瓶是你老爹送给我的祭品呢……而我,不对,应该说是,他,可是很喜欢的……所以,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它给人哦,哪怕,那个人是你……”
  红眸人前半段的话语语气轻软,就好像,一个父亲说着自己孩子的生活琐事,温馨而美好。但是他话尾的奸商口吻却显而易见,佐助自然清楚得很:这个人想要跟自己做笔交易。“你要什么?”反击回去的话,霸气十足。而这霸气也并非是硬撑出来的,佐助自有他的道理。
  眼前这个人既然连他刚刚打破梅瓶的事都一清二楚,也就是说:自己的一切这个人也早就摸透了。那么,他所要的东西自己也必定给得起,否则,这个人也不会和自己做这笔交易。因此,自己没有向眼前这个人低声下气的必要。
  “原来如此,我们宇智波家二少爷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响亮啊……”蓦地,红眸收回了目光,再次对上了佐助的眼睛。那目光不再慵懒,而是,刀锋般的狠戾。“那么,很好,好得很……”
  语气危险的话语余音未断,佐助就惊讶地感觉到,那个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背后,通过一个冰凉的触感。微微侧目,佐助的眼中映出了一只苍白纤细,但绝不缺乏力量的手,和,从它的食指指尖长出的,异常尖锐颀长,此刻正准确地抵在自己颈动脉上的冰冷的指甲。
  “你干什么?”佐助的质问中的霸气不减。他面对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一时之计也只有先用气势唬住对方,先拖延时间,再伺机而动。
  “我要……你……的命。”话音刚端,杀气便从红眸人的体内一涌而出。处于这团杀气包围圈中心地带的佐助立刻明白这个人并不是在开玩笑,而自己,也真的会死。
  出于本能和常年武术训练的结果,佐助猛地挥起右臂,企图挡开那只停在自己颈子上的手。然而,他身后的人似乎能读出他的思想,先他一步闪开攻击,反手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臂,剪在背后。佐助见这招不奏效,立时想抬腿攻击那人的下盘,正这样想着,自己的膝盖却突然感觉被人向前一顶,无奈,自己当场双膝跪地,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自己,就要这样死了吗?
  哈哈……也好,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活着,也不过是哥哥的备胎……死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