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58
  宿风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杨监军感叹道:“当年英国公思念爱子,又没有空闲,更怕你杖了宠爱胡作非为,总是我替代前往,有那么几年,你就一直将我当做父亲,看你眼神殷切,我也没有揭破,后来你与我的感情比与生父还好,英国公也眼红,为此还责怪过我。”
  宿风趴在地上:“不止那几年,在我心中,一直视您为父,以后也是。”
  杨监军扶起他来笑道:“既视我为父,听我一句劝,新皇登基后,就成亲吧,老大不小的了。”
  宿风想着青艾,笑说道:“我也想成亲了。”
  褚文鸳暂居重华宫,太后居所长春宫修缮一新,等着她去居住。褚文鸳这日仔细察看过,又挑几处毛病,众多服侍的人簇拥着,搭了碧莹的手出来,站在高高的石阶上,远远望见宁寿宫,冷笑道:“过去瞧瞧。”
  进了宫门,凋敝冷清之气扑面而来,想来安王再未踏进此处,宫中的人也就生了怠慢,檐下都挂了蛛网,碧莹站定了喝道:“主事的人呢?丽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来回话?”
  有一个宫女匆匆跑了出来,弯腰施礼,褚文鸳笑问:“你叫什么?”
  那宫女低头回道:“奴婢秀禾。”
  褚文鸳点点头:“苏芸,你可认得?”
  秀禾回道:“认得,是原来的风仪女官。”
  褚文鸳哦了一声:“那么,你可听她提过一个叫做青艾的?”
  褚文鸳富于心计,观察苏芸和青艾象是旧识,心中存了疑问,今日察看长春宫心中畅快,出来望见宁寿宫,想起梅妃之死,心中得意,特来一问。
  本是随意一问,秀禾身子一颤面现惊慌,褚文鸳瞧出端倪,又问一句:“怎么?你也认得?”
  秀禾慌忙摇头,褚文鸳对碧莹一歪头:“带她走。”
  也没费什么周折,几针下去,秀禾哭着道:“青艾原来是为梅妃侍寝的宫女,有一夜不知怎么惹恼了贵太妃,被下令杖毙,都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在人世。”
  褚文鸳笑问道:“那么,秀禾与这青艾,可和睦吗?”
  秀禾道:“亲如姐妹。”
  “好。”褚文鸳唤她走到近前,面授机宜。
  腊月初七夜,皇宫传出丧钟,天授帝驾崩,腊月初八,唯一的皇子尉迟攸登基,是为惠灵帝。
  惠灵帝登基大典上,褚文鸳着太后朝服,抱着惠灵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沉声宣布先皇临终前口谕,立皇子尉迟攸为帝,安王尉迟谦摄政,英国公宿风与相国褚修石为辅丞。
  安王和宿风一惊,瞧向站在文武百官前列的褚修石,褚修石短暂诧异后,面色如常。
  宿风知道是褚文鸳早就打好的算盘,一笑且由她去。
  安王暗恨不已,想起那日由褚文鸳带领着,由大明殿地道前往帛财坊,打开地道上去,满院子都是趴伏的尸体,推断是皇上突然遇刺,赵琉自觉难逃干系,毒杀所有人后悬梁自尽。
  安王推开东边寝室大门,就看到自己的母妃抱着尉迟勋,脸上挂着微笑,因是冬日天气寒冷,她的面容宛然如生,依然美丽慈和,安王却觉得恶心,他朝身后厉声说,都不许进来。
  瞧着床上地上凝固成黑褐色的血迹,安王蹲在地上干呕了许久,才起身掰开梅妃的手,梅妃的手搂得很紧,好象怀抱婴孩一般,尉迟勋伏在她怀中,面色安详,安王将梅妃的尸身掀在一旁,咬牙朝尉迟勋的脸掌掴过去,左右开弓,一掌接一掌,直到听到咔擦一声脆响,尉迟勋的脖子折断,安王才停了手,拿过一床被子将梅妃尸身连头带脚裹住,扛起出门进了地道。
  梅妃丧事后许多个日夜,安王眼前总晃动着自己母妃和皇兄搂在一起的身影,他无数次呕吐,无数次从梦中惊醒,他对谁都不能说,他只能在心中,不断恶心着自己。
  他瞧着丽妃,以后为堵她的嘴,还得对她虚与委蛇,再看向龙椅上明黄色襁褓中的婴儿,你父皇欠下的债,不如你来偿还。怎样才能算是折磨?让你幼年早亡还是膝下无子?无论如何,将来的皇位还得是我安王这一支的。
  宿风也瞧着龙椅上的小婴孩,这样一张白纸,该怎样描画,才能免尉迟勋之庸之祸?怎样才能内无忧患外无征战?既要防止后族崛起,又要防止安王野心。要让他强大,十分强大。
  又想起了青艾,想她会怎么说,别人深陷功名利禄,她为何总能跳脱出去?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宿风唇角一翘,龙椅上小婴儿的啼哭将他惊醒。
  啼哭声中,登基大典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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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各分东西
  登基大典后,宿风安王褚相齐聚勤政殿议事,三人虽各怀心思,但新君登基,加上之前一个月积压的事务,光奏折就堆了一桌子,褚相是十年寒窗入的仕途,吃苦耐劳惯了,挨个批阅奏章,宿风和安王走过场,多数都依着褚相。
  如此,回到宿府天已黑透。
  照例进正堂拜见宿老太君,老太君瞧见他进来,耷拉了眼皮,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英国公夫人正为她捶背,宿风唤一声祖母,她假装没听见,宿风笑笑转身要走,她手中龙头拐重重顿在地上:“年前一定要成亲。”
  宿风无奈道:“祖母,今日新君登基,百废待兴的,过些日子再说。”
  老太君哼了一声:“羽环为了你,青春已大,不能再拖了。”
  宿风坐了下来:“祖母,我也没让那羽环等我。”
  老太君又一磕龙头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应下的亲事,你这个不孝孙,害得我被禁在府中这么多年,我当年酷爱逛街,如今能自由出入了,走不动了。”
  宿风笑笑:“改日得空,孙儿背着祖母逛去,祖母知道我的脾气,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我可不跟她同床,那样祖母抱不上曾孙。”
  老太君一回头:“淑娴,你生的儿子,你管管。”
  宿夫人笑笑:“我若能管得了,能三岁就送走吗?娘也别管了,定国侯夫人那儿,就回了吧,让宿风自己拿主意吧。”
  老太君叹口气,手指头戳在宿风额头上,宿风正笑的时候,有人冲了进来,捉住老太君手臂直摇:“祖母只关心他的亲事,那我呢?我可比那羽环还大好几岁。”
  老太君拍拍她手:“行了,阿槿啊,你都嫁过一次了。”
  宿槿扭着身子:“那不算,成亲第二天就上了战场,没几天就死了,如今连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宿风瞧着这个双胞胎姐姐,略略有些头疼,野性骄纵我行我素,英国公夫人体弱,初产双胎,一儿一女,元气大伤,再也没有生育,老太君眼里只有孙子,英国公眼里只有夫人,是以没有纳妾。
  宿槿跟老太君撒一会儿娇,站起身指指宿风:“你不是问我瞧上哪家公子了吗?我瞧上安王爷了,唇红齿白的,瞧着就想咬上几口。”
  宿风揉揉眉心:“安王有王妃了,宿槿你愿意做妾?”
  宿槿噘了嘴,又去摇老太君手臂,老太君轻咳一声,扳着手指头道:“宿风啊,你如今是英国公,又是大将军,又是辅国之丞,也算位高权重,那时明比不了,不如……”
  英国公夫人皱了眉头,“娘,此说不妥,再位高权重,也不能拆人姻缘。”又斥责宿槿道,“你自己挑三拣四的,耽误了好几年,怪得了谁?宿风啊,我瞧安国侯府世子邹仝不错。”
  宿风站起身打个哈欠:“困死了,睡去了啊。”
  说着话走了,出了门又揉一下眉头,心想,青艾过了门,能对付得了她们三个吗?家里会不会鸡飞狗跳?想着又翘了唇角,鸡飞狗跳也挺向往的,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他们家目前就缺个主事的。
  第二日刚用过早饭,有太监吴德前来传太后懿旨,将定国侯之女方羽环夸赞一番,什么贤良淑德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许配给英国公宿风,宿风听到这里,起身一把夺过懿旨,骑了闪电疾驰进了皇宫。
  站在大明殿外求见皇太后,好半天褚文鸳施施然出来,年轻的太后光彩照人雍容华贵,顾盼生辉瞧着宿风,宿风将懿旨一撕两半扔在地上,指指她道:“褚文鸳,休要干涉我宿风家事。”
  褚文鸳一笑:“怎么?英国公为国操劳,我作为皇太后,关心一下臣子的亲事,怎么就成干涉了?”
  宿风指指她身后的人,“都滚出去。”他是刀口舔血的人,气势慑人,碧莹瞧一眼褚文鸳,忙忙带了人走得干净,宿风笑笑,“褚文鸳,梅贵太妃怎么死的?尉迟勋又怎么死的?当日帛财坊赵琉名下的宅邸中,跑出来一个丫鬟,她曾亲眼瞧见寝室内发生的一切……”
  褚文鸳脸色一变:“宿风,唬谁呢?”
  宿风一笑:“朝堂中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用不了一个月,之所以拖着新皇登基,就是因为要找活口,皇天不负有心人,再说了,别人信与不信,安王信就行了,他能谋逆尉迟勋,就能谋逆尉迟攸,你最好乖乖呆着,好好儿做你的挂名太后。”
  一句挂名太后,褚文鸳气得身子发颤,指指宿风道:“你一个堂堂大将军,对付我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宿风笑道,“文鸳的所作所为,哪一点象是弱女子?”
  褚文鸳大声道:“是,我只身西去,大雪天找到军营,自然非弱女子所为。”
  宿风瞧她一眼:“皇太后太贪心了,无他……”
  说完转身离去,褚文鸳愣愣站着,好半天明白宿风的意思,一把将书案上的东西拂落在地,瞧着空空的书案怔怔出了会儿神,又笑起来,宿风,你想诈我,有能耐拿出证据来。
  ……
  宿风出了皇宫,骑了闪电带着戚贵等一队随从,径直往武灵关而来,进了西所就是一愣,怎么张灯结彩的?正疑惑的时候,月牙儿手里拿着一张纸,抹着眼泪出来了,宿风心想,这又是哪出?
  不想月牙儿瞧见他,疾步直冲了过来,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朝他脸上扔了过来,宿风侧脸躲过,月牙儿咬牙切齿说道:“还敢回来,什么东西。”
  宿风知道她素来莽撞,也不理她,展开那张邹巴巴的纸,看着心中狠狠拧了一下,瞧问月牙儿厉声问道:“青艾出了何事?”
  月牙儿流泪道,“我不懂词,看了也伤心,你呢?看过心中可好受?”
  宿风压下心中烦躁,耐下心道:“快说,出了何事?”
  “何事?”月牙儿气冲冲道,“你都成亲了,还管她做什么?”
  宿风皱了眉头:“谁说的?”
  月牙儿朝屋里喊道:“秀禾,你出来。”
  无人应答,月牙儿大声喊着,秀禾,秀禾,王校尉在外听到跑了进来,恭敬回道:“夫人,那个秀禾今日一早走了,说是胡军医走了,她留着也没意思,要回家乡去。”
  月牙儿呸了一声:“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宿风凌厉看向王校尉:“胡军医走了?哪儿去了?”
  王校尉更加恭敬:“胡军医拜了徐郎中为师,徐郎中居家老小回家乡去了,胡军医跟着走了。”
  宿风捏紧了拳头:“徐锦文家乡何处?”
  王校尉茫然摇头,宿风吼道:“还不去打听?”
  王校尉慌忙答应着,一溜烟跑了,宿风扭头看向月牙儿:“我是回来要接青艾去京城成亲的,月牙儿说实话,青艾临行前,说什么了?留了什么?”
  月牙儿犹半信半疑,回屋拿出几个锦盒扔在宿风怀中:“青艾姐姐说了,一年后回来,你爱等不等,这些是青艾姐姐连夜做好的药丸,足够一年吃的。她还担心不够,将制药丸之法教给了我……”
  月牙儿说着火气又冒了出来:“姐姐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了,对你费尽心思,在你面前小心翼翼的,背地里掏心掏肺关心你,听秀禾说你要定亲,在街上走了整整一日,这心里该有多苦,第二日一大早骑了马去京城找你,进不去又回来了,沮丧得象晒干的禾苗,打蔫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这样五谷不分的,也没见过旱地里的禾苗……”
  宿风捧着那几个锦盒安静立着,由着月牙儿数落。
  这时俞哙大步走了进来,欣喜说道:“大将军来了?我与月牙儿成亲了,青艾姐姐操持的,大将军,青艾姐姐竟然是个女子,我们成亲那日换了女装,十分好看。”
  宿风扭头瞧着他,没好气说道:“成亲不看自家新娘,青艾好看不好看,关你何事。”
  心里想的是,青艾穿女装,我都没看过,你们倒都看了去。
  俞哙委屈道:“我成亲了,大将军不送贺礼,怎么还训斥我呢?”
  宿风摆摆手:“谁说没送贺礼,镇守安西的都指挥使,一方大员,算不算贺礼?”
  俞哙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