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
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25 02:33 字数:4762
祁翾气结:“你真是病得不清,你可以回我家当大哥,阿微能回皇宫当皇帝哥哥吗?我求求你,为了祁家一家老小安宁,先别研究阿微身世,先琢磨琢磨你的病吧!”甩袖暴走了。
苏弗向我歉然笑,他怕吓着我。我家苏弗什么胆量啊,他为了研究皇帝长相,都敢招惹皇帝,我还怕后果吗?我早被他锻炼出来了。告诉他:我没事,看着皇家仪仗队挺好玩的,宝宝也喜欢皇罗伞,问我能不能给他做一个。
苏弗当下脸都绿了,直问我,儿子的话没别人听到吧?
☆、阿微的时代
第二天下午皇帝又来了,就差将太医院搬祁家来了。苏弗索性装晕,不醒人事了,皇帝在那里跺脚骂御医,“杀杀杀,一个不留!”一连串的杀杀杀把苏弗吓醒了,幽幽回转,请皇帝为他积德。皇帝赌咒发誓,苏弗若不能好了,外面的御医全陪葬。鸡飞狗跳到天黑,皇帝才走了。
苏弗长出一口气,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终于有苏弗也摆不平的事了。我安慰他,没事的,刀山火海我陪你。苏弗握住我的手,好半天对我说了一句:明天一早你请阿微来吧,你去请,就说我请他。
他需要智囊团了?
还是他借此唤回阿微?
阿微来了。他二人相见平静的很,好像过往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阿微安静站那里,没有微笑,也没有叫“二哥”。
苏弗对阿微说:“我决定不顾御医们的命装死了,你研究研究善后的事。”
阿微道:“真这么像我么?我下午瞧瞧再说。你就辛苦再病一天。其实哪里用装死,你若是鼠疫麻风他敢再来吗?你若病得形销骨立他还对你有兴趣吗?”
阿微一言点醒梦中人的我,苏弗只一笑,留阿微在房中用餐,我亲自捧餐盒送餐,怕外人发现苏弗没病,欺君之罪啊。
我以为他们会商量苏弗装病的事,哪知苏弗说的全是小时候的事,什么玩泥人打雪仗吹笛子,阿微静静地听,结论却是句不相干的话:“若不是你,我早已死千次。”可他仍是不肯唤“二哥”,苏弗偏又不肯道歉。我饶有兴趣地在一边看苏弗绕圈子,看阿微执拗的僵持,其实他们兄弟的情义早与生命相连,用刀斩都斩不断。我一点也不为苏弗担心,阿微便是冰雕铁铸的,被苏弗拉着这么谈上几天怕是也只得消融软化了。
阿微要看皇帝容貌,苏弗说,“你化妆成丫鬟,站阿期旁边就可以了。”
下午,皇帝又准时到了,我心里有些忐忑,因为阿微在身边,万一暴露——我也不知是什么罪什么后果。苏弗和阿微的胆子,都比天大。
苏弗的病好似好一些了,皇帝很高兴,让我们都下去,他喂苏弗粥喝。我临去时瞧苏弗的眼睛有锋芒闪过,我想苏弗一定是对皇帝的这个命令无比恼火还不能发作。
可怜的家伙,他那么清傲的人,谁敢轻浮他啊,也就是皇帝了。
屋门关上了,祁翾将御医们请去他院子里休息,然后回来站在我和阿微身边,在台阶上候着。祁翾恨得翻白眼,就差骂人了,向周围一众小厮丫鬟仆妇猛挥手:“都给我滚远远的!”
院子里安静了,祁翾眼睛看天都要哭了,他是真难过,还为苏弗担心。我倒不怎么担心,皇帝怎样,苏弗就会吃亏吗?他那么高的武功,——
便听室内沉闷的一声,都是学武人,我们一惊,祁翾近前听了一下门缝,试探问:“皇上?”
里面没有声音,祁翾怕苏弗出事啊,皱眉再唤:“皇上?祁翾在此,可需臣入内侍奉?”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里边是苏弗的声音:“嗯,进来吧,让旁人都远远的!”
祁翾将门打开一道缝,闪身进去,忽然止住步,他的动作太怪异了,阿微当即跟入,我也忙进去,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皇帝软软地躺在墙壁边,一动不动。
阿微立即关上屋门,到皇帝身边,探视鼻息,已经无救了。
“大哥,你疯了!”祁翾暗哑说出一句话,他自己倒像是受刺激过度,马上要疯了。
“我一时失手。”苏弗说。
我看他,他会失手吗?一定是皇帝对他不轨,他如何忍得?
祁翾像是笑,又要哭了:“你失手,好,好得很哪。全家上下多少人命啊!你失手——”
苏弗抓住祁翾,稳定他道:“二弟你看,阿微与皇帝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祁翾到底是三军统帅,朝廷的辅国大将军,看着阿微,点头:“是像,下颌比皇上尖,皇上要圆润得多。”祁翾的声音有些发颤,但他继续说:“眼神不像,气度也不像,皇上自负才子,通读古今,引经据典,经常在大殿上考倒文臣。皇上以风流自居,言谈讲究风雅,举止定要飘逸。他——他就是一江湖武夫,不过生得精致些,眼中是戾气,头脑里没诗书,精神上没宽裕悠然,朝廷事一无所知。大哥,你真是疯了!”祁翾几乎又要哭。
“我没想杀他,谁想——事已至此,左右都是死,倒不如一赌。阿微你怎样?”
“学他的声音,三两句还可以,多了就不好办。我没见过他多少行路做事的姿态,这个也难。他的生活习惯我更是一无了解。不像我学师父。还有方才说的这些也都是问题。不过,怎么也得试一试,岂能束手待毙?至少得让阿期母子逃出去。”
阿微动手开始解皇帝衣衫。祁翾红了眼,上前帮阿微。
他们将皇帝换了阿微的衣服推入床底。
我来到苏弗的身边,轻握住他的手。苏弗的手指慢慢回握住我,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微跳,这一时,我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好了,其余什么都不用了。
阿微附苏弗耳边说了句话,苏弗点头,阿微便摆了皇帝的姿态,唤了一句:“祁爱卿——”
祁翾一愣,道:“除非在朝堂,皇上唤我二郎。”
“好,现在你陪我出去。”阿微与祁翾出门走了没两步,忽对祁翾道:“背我出去。”祁翾领会阿微意思,背起阿微,轻声说:“是朕。”
阿微笑了。
他们走了。
苏弗送我和宝宝去苏园,然后离开,等到半夜才回来,告诉我:“祁家家眷都去天宁寺了。”
我点头。
苏弗坐在我面前,幽黑的眸子深切地瞧着我:“你可不可以认为我是在替天行道?”
我知道他最介意在我面前杀人,他怕我心里有阴影,不能原谅他。我能说什么呢?我不能期望苏弗在侮辱面前保持镇静或委曲求全。我用狄更斯的话来回答他:“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阿微的时代。
我们都对阿微深具信心。
☆、星星与玫瑰花
苏弗说,祁翾他们离府后去了大相国寺,在寺院里住下了,没有回宫。
阿微自然是聪明人。改变人性情修养的途径当然包括修行。
此后阿微在寺庙里连住七天,听高僧讲经,素食斋戒。回宫后,又当晚病了,一个月未上朝,病榻上处理朝政。祁翾一直陪宿皇帝的甘露殿,形影不离,京城里满是这桩新闻。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微的皇帝做下来了,朝廷如常。
人们只嗟呀唏嘘,祁翾祁大将军,威震三军,国家栋梁,民族英雄,沦为男宠,太——可惜了。
还议论说,到底是祁大将军,忠臣之后,将帅良才,影响的皇帝都变了性情,不但热衷佛事,还褪了轻狂浮躁,有了谦稳认真,连奏章上的批字都更有风骨了。这是可喜的变化,群臣们欣然接受。
当然有人疑问,皇帝不是为了祁翊去的祁府吗?怎么反变成了祁翾?众人嬉笑猜测胡扯一番,将我这个母老虎都牵扯进去,做饭后谈资。
苏弗一直称病没有上朝,避免出现更多的是非。他每天与宝宝一起在苏园玩耍。我喜欢看他们两个在春天的园子里种菜蔬除杂草浇水。宝宝拎着小桶,跟在苏弗身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小家伙着实让人爱怜。所谓父子天性,宝宝很快对苏弗就是崇拜和依恋。
如果说阿微对宝宝的宠爱还是有客气的成分,苏弗则与宝宝自然融合在一起,亲密不分彼此,那是血缘的力量吧。
苏弗与宝宝修剪花草,我听苏弗对宝宝说:“你三叔最喜欢花草了。”
“为什么呢?”宝宝这一阵子什么都要问一个为什么,苏弗轻轻怔了一下,答:“因为他说只有花草不会背叛。”
我心惊,阿微做了皇帝,最终可是会变?苏弗杀了前皇帝,他对苏弗会不会起疑心?
晚间苏弗揽我在怀里,说:“你放心,阿微不会的。”
“为什么?”
苏弗说:“苏娘曾对阿凡阿微还有我说,世间你们三人只有彼此是亲人。阿微若不将我当亲人,就是不将你、苏娘、阿凡当亲人,那他在世间还有谁可以牵挂信任?”
的确,阿微若疑了苏弗,就是背叛所有的亲人。阿微到了皇宫,更难以寻到亲近的可信赖的人。我觉得阿微可怜,可为什么觉得苏弗更让我感动呢?
皇帝拨款赐地,新建祁国公府。群臣们自然认为这是祁翾得宠的原因。凡攻击祁翾的奏折都被皇帝压下。祁翾在文武官员中人缘本来就好,这么成为风口浪尖人物后反更加对谁都谦逊有礼,被当面讥讽嘲笑都不带还口的,也不报复;身后还有裕王的照拂,渐渐的反对派也偃旗息鼓了。
等到七月份,新国公府尚未完工,祁翾便来通知苏弗和我先搬进去,因为皇帝要驾临祁府。
生死相随花,阿微还记得。
阿微秉承了前两任皇帝的风格,将所有的卫士太监留在府门口,孤身一人进府。
老夫人、六夫人等等一众长辈夫人谁也不肯搬到新府邸来住,她们认为这是祁翾做男宠换来的,觉得羞耻。祁翾这半年只回过一次家,为老夫人庆寿,被老夫人用拐杖打了出来,吓得祁翾再没敢回家过。
我们跟在祁翾身后按照迎接皇帝的礼仪迎接阿微。半年过去,阿微变了许多,气度风神,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天魔山时是冰雕美人,寒冷锐厉;现在的美则是俯瞰众生,雍容端严,让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匍匐拜倒的份。这样一个皇帝,我想,群臣心底下都会爱的,他是一个完美的神。
终于明白,苏弗的冒险是对的。阿微的天赋不该只是一个酒楼老板。
阿微温文命我们平身,命其余人等退却。我们都恭谨遵守着见皇帝的礼仪,不敢抬头,不敢平视,耳听阿微轻轻地笑了:“戏演了这么久,朕累了,可不可以轻松一下?”
然后他一个轻松跃步坐到正中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笑吟吟向我们看。他是真累了,以前我都从没见他这么放纵过,总是规规矩矩行、坐、站,按苏娘教导的最好礼仪规范示人。
我们都笑了。
祁翾出去再一次确认院子左近无人,复掩门道:“我有时被你折磨得真恨不得给你几拳,恨死我了。”向苏弗告状:“这个人不是人,夜夜看书到四更天,茶水宵夜糕点,花样繁多,每一样都得我去传。水正好,他说热,水凉了,又嫌凉;糕点酥的他说掉面,黏的说软,甜的说甜,不甜的他说没味道;日日折腾得人仰马翻,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恨得我牙痒痒,我现在是宫中头一号恶人。”
阿微悠然笑:“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嘛。都知道只你能称我的意,好谁也不敢近前。”
他们在笑说着,但我猜得到其中的艰辛。阿微必须远离一切宫女太监,才不会露馅。好在后宫现在没有太后等人,太上皇太后太妃等人都被关在离宫养老,前皇帝说“王不见王”,只隔空遥拜,阿微少了最艰难的一关。
阿微问我:“宝宝呢?苏娘呢?我太想他们。”
我歉然告诉他,宝宝和苏娘都没有来。阿微第一次出宫,我们还是谨慎为上了。
阿微离开厅堂,与我一起去厨房煮蘑菇汤,生死相随花已被苏弗移植在花盆里精心从苏园带来。阿微笑着将蘑菇汤给我:“二嫂,我真羡慕你们的生活。”
皇宫里是挑战、惊险,还有寂寞。
我心疼他。“你,娶妻选秀吧。”那是我一直想告诉他的。前皇帝的后宫他自然不会踏入。他还没有过女子呢,应该有个人爱他。
“你说的?”阿微深邃的眼睛看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莫名情绪。“那我就选秀吧。”他的话语里疏无欢意。
“天下的好女子任你选,还不高兴吗?”我调节气氛。
阿微轻轻一叹:“可是阿期,你讲过小王子的故事。我觉得我就似小王子,已飞不到自己梦想的星星上去了。可是只有那里才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玫瑰花。现在,我只能在遥远的地方,向着星星招手笑了。”
我看着阿微梦幻样清澈的目光,他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