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25 02:32      字数: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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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疯了,竟然会花痴起“恶魔”来。忘记了,谁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会被他杀掉。
  忽然想起电影《暮光之城》,那里面的女主爱上了美少年吸血鬼,随时可能被天性嗜血的爱人杀掉,可是她站在爱人面前,笃定地看着他,说:“你爱我。”那么坚信,那样不顾一切。
  那得怎样的爱,怎样的信任与勇敢,愿意拿自己的生命,与死亡来一场爱的赌博?
  我心微微地颤抖,我不是电影里的女主啊,我没有她坚定,没有她勇敢,而且,她那么漂亮,比我美多了。
  我站在那里,等待美少年变成恶魔。
  世间,总难免这样的时刻,被自己的幻想所欺,但在失去的时候还是要永恒地保持信念——一如《笑傲江湖》里的小师妹对林平之,纵然死去,心中的爱仍在,执着不肯幻灭。
  我坚强地抬起头,用最大的力气勇敢看他——勇敢地看毁灭来临。
  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当然没有想象中的勇敢坚强,只是因为,我不面对也没有办法。
  安静里,陆小凡说话了:“如果你下不了手,那么我来吧。”
  他的声音里有冰冷和嘲讽,森亮的宝剑光芒忽然就兜头而下,我没可能有任何动作,唯一的反应是闭上了眼睛。
  ——然后,我听见呛啷一声,宝剑落在碎石,身边有风掠过,一阵扑腾腾乱响——我睁开眼,看见苏弗已经把陆小凡摔倒在地,然后他根本不容陆小凡起来,就整个人扑上去,如猛兽一样,两个人在沙石上扭打在一起。
  他们师出同门,武功应该都是很高的,可是这一会儿好像全无章法,倒像两个孩子在凭蛮力打架。或者是因为,武盲的我根本看不明白他们的高超之处?
  姜惠跳下马奔到我身边,神情紧张地抓住我胳膊:“快走!”她拖着我,意图将我往马背上送。“回天山去!离开他们!师父能保护你一生一世!”她急切慌张说。
  她怎么这样恐惧害怕呢?
  因为南宫陌这个名字吗?
  我扭头看地上那两人,陆小凡已经完全没还手之力了,被苏弗一膝压在地上,一拳拳击下。
  我感激姜惠,这个时候她完全没看她的恋人,只一门心思要我逃,而陆小凡已出声叫饶:“好了!我错了!她由你处置!”
  苏弗的拳头停住,陆小凡伏在那里,喘息道:“不过试一试你,还真发疯!想杀我灭口吗?”
  苏弗放开陆小凡,坐在沙石上,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此时表情,他后背的青衫在风里微拂,人不动,也不说话。我无端的在他的背影中看出悲哀寂寞,还有压抑无可排解。
  我总是爱以己度人的。
  到这时候,我也猜出来,他们兄弟俩根本就没有用内力武功什么的,他们只是在打架,孩童时的打架,否则武林高手,一拳就足可以让人毙命了。
  陆小凡强撑着爬起来,他被打得不轻,面色也不好看,指苏弗道:“好,你不杀她,你喜欢放火,你就去放火!”他气得有点语无伦次,“一个月之内,你别忘了!……”
  他在那里咬牙切齿,苏弗终于说了话:“太湖乔家亦是我现时的家,你去帮我向师娘求情。”他的语气分外平静。因为他打架打赢了,所以陆小凡必须听他的么?
  陆小凡鼻子都气歪了:“凭什么,我才不去见师娘,我宁可杀人!”
  苏弗抬眼看他,那超脱淡雅的神态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杀人放火,而是烹茶赏花;刚打完架的人可以俊美飘逸如此,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立时呆掉,整个人都懵了。只听他清平的声音对他的师兄陆小凡说:“因为我会娶她,她是你的弟妹,你不保护她的生命安全和她的家园,我做鬼也会夜夜出现在你的门前,讨伐你。”
  陆小凡脸都要气绿了,估计是想象了一下暗夜里师弟鬼魂出现的景象,两边眉毛一上一下地抖动,终于说:“好好,你厉害,我现在就去找师娘。你,——你还是逃吧!蝗虫们来了!”陆小凡飞身上马,叫一声“惠儿,快走!”整个人箭一般的远去消失了。
  我忘记不了姜惠纵马离去时看我的复杂又悲悯的目光。好姐姐,我与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只是不解,苏弗为什么突兀说这样的话呢?我们的情感远远没到谈婚论嫁。
  白马灰溜溜一声轻鸣,苏弗转头看一眼白马,动也未动。
  我转过头,惊呆了,远远的戈壁滩上慢慢围过来一大圈人,黑压压的,持刀佩剑,步步逼近,这就是陆小凡口中的蝗虫们了?
  我看苏弗,以追风的速度,此时他若逃,谁能追得上他?可是他如雕像岩石,动也不动一下。
  真是酷到极点的美丽雕像,高傲地迎接剿杀,世间还会有人比南宫陌再张狂吗?
  我无力看那些人,为首是一高髻道人,长眉深目,高蹈肃穆,一甩拂尘,指苏弗道:“你,就是那恶魔吗?”
  苏弗站起身来,看向他们,沉默。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沉默南宫”,因为只有南宫陌本人面对这个问题才会沉默。
  哗啦啦,一围的人利刃锋芒,对准了包围圈中的他,也有的对准了我。
  他们大约有一二百人。苏弗一人站在那里,孤单沉静倨傲。荒凉的戈壁滩上,那一幕景象让我心惊。乔期的父亲果然有眼光,挑他为义子,只是,但愿他真的是神仙,才不会被这些对手碾成齑粉吧?
  苏弗已淡然开口道:“凌虚道长,她姓乔,是太湖盟主乔澍的女儿。我奉义父乔盟主的命送她回家。如果我不能做到了,请你代我送她回乔盟主身边。”
  人群中有人看凌虚道长的目光便有复杂神色。他们擒魔来,自然是拼却一死的,苏弗这话意味着,凌虚道长会是安全的,他不会杀他。
  凌虚点了点头,拂尘一荡,当先便向苏弗攻来。无数的刀剑齐上,身后的人越过我,有的还回头望一望我,然后也奋不顾身地冲入战团之中。
  苏弗只一句话,就从包围圈中解脱了我。
  我被凶猛打斗搅起来的沙石迫得一步步后退。我看到身影起伏,有扑上的,有跌倒的,有被抛弃在战团之外一身血污蜷缩的;我听到无数的声音,叫喊、怒骂、刀剑交碰……我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我一步步后退,距他们越来越远。我蹲下来,抱住头,将自己的双目掩住。我知道,只要还有这些声音在,他就还活着。
  ☆、受伤的帅哥
  有人在我身后,我惊悚回头,那人躲到左边,我转过头来,那人又躲到右厢;我不愿陪这人玩孩子游戏,跳起来回身,那人鬼魅似掠至我身后。我没可能与一位武林人士玩捉迷藏,索性不再理他,转身看向战团。那边厮杀得越来越惨烈,鲜血漫天漫地飞扬,我想逃走不看,可是迈不开步。
  我身侧的人终于说了话:“丫头,这些人干吗围着一个人拼命?”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油腻腻浮华。
  我转头看见了说话人,一个略显猥琐的四五十岁老男人,宝蓝色万字团花绸缎长袍,一手拄着铁杖,一手撸着腮下一撮黑胡子,眯缝着眼,看场中战局。
  我瞧他也像会武的,因问:“你说,他会活下来么?”有人说话总好过无,而问出这句话后,我的心为什么揪着疼呢?
  “他,哦,你是说那被围攻的小子?身手快,头脑冷静,气势足,资质好,嗯嗯,是成就绝世武功的好苗子。可惜,围攻他的人太多了,又都是好手;若少一半的人,还能应付得来。啧啧,我寻了大半辈子弟子,怎没遇到他?若跟了我——”他满是艳羡地停住话。
  “你救了他,不就可以收他为徒了么?”我心跳地诱惑说。
  老男人斜了我一眼:“这小子的武功都到这地步了,江湖中也没有几个可比肩的,肯拜我为师?而且死到临头还这样镇静冷酷的性子,不是我能驾驭了的,不能为己所用,我为什么救他?”
  他满是欲望的目光望着我,像是诱导我,给他一个救人的理由。
  这时候,场中的人已不太多,我能看到苏弗的身形了,他遍身是血,在刀丛剑刃中旋转着,忽然避不过,一把刀砍在腿部,他摔倒,拼命做着生命最后的挣扎,我再无法忍受,孤注一掷说:“你去救他,我做你的弟子,他说过,他会娶我为妻——”
  老男人的眼亮了,看我说:“那你现在拜我为师,对我发毒誓,这一生都唯我命是从,不违拗半个字!”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我要苏弗活,只要他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哪怕将自己出卖给魔鬼,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因道:“只要你能救他活下来,我就拜你为师,照你说的做。你先救下他来!”
  老男人鬼笑地瞧我:“先拜师,再救人!”
  跟我谈条件?那意味着你有兴趣有所图谋好不好?我挑了眉峰,锐利看他:“他死,可就不能再活了。你看着办!”
  老男人端详我:“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我武功不够。”我说。
  场中苏弗已命悬一线,我要不要屈服于这个猥琐的老男人?我一穿越的,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呢?话说出口却是:“你不是如我一般武功不行,救不下来他吧?”
  那老男人估计也被我这种未来丈夫濒临死亡还镇静讨价还价的人惊到了,他瞧了我一眼,再瞧场中,“嗖”的如箭飞去,再不救人,人就不需要他救了。
  我虚弱地捂住胃,觉得胃好痛,痛得我整个人难过得想消失掉。他会救下苏弗吗?
  苏弗不是恶魔么?恶魔在武侠小说里都是有九条命的打不死的小强,死了都能复活的,不是吗?
  老男人身形如鬼魅,那些人本已与苏弗斗至绝境,大家都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他这么一个生力军一至,左击右打,直如摧枯拉朽一般,众人都倒下了,最后一个倒下的是苏弗,倒下的一瞬,我仿佛看见他望向我,——忽然什么也没想的,我向他奔去。
  那一刻间,我的灵魂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天地间什么都不存在了,只他一个人在那里,等待我。
  到他面前时,他已倒在地上,幽黑的目光望着我,然后这个家伙竟然牵动嘴角,微微一笑,闭目晕过去了。
  老男人点穴止他的血,动作飞快地上药包扎。他还真是要苏弗活。
  “拜师!”老男人得意洋洋地瞧着我。
  “等他真正活下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拜你为师,我是天山弟子,言诺重于山,绝无反悔!”我本能地不愿拜师,而且我要告诉老男人我是天山弟子,因为天山弟子门规甚严,有诺必践,在江湖口碑极好。更为重要的是,天山弟子皆出自江湖名门正派,彼此照应,谁若欺负了一个天山弟子,就等于与整个武林正道为敌,会一呼百应联合公讨的,苏弗今天的境遇就是如此。
  老男人看我的目光不一样了,他忌惮了,也有些恼火,但他不舍得到手的苏弗飞掉,于是点了点头。
  老男人去翻地上那些或死或残喘的武林人的钱财,转瞬贪婪地弄了一大包,然后又将各式武器收拢来捆上,只要有人反抗,他就用铁拐给对方一下,估计是点穴,一会儿偌大的场地上,一个会出声会动的伤者也没有了。
  他艳羡地去牵苏弗的白马,白马一声长嘶狠命地尥蹶子踢他,老男人怒骂一声,飞身跃上马背驯马,他们这么一闹腾,苏弗醒过来了
  他脸色惨白,痛苦无力,像一个弱小的孩子不能自主,但他看到了我,目光现出温润的神色。
  我不知为什么欢喜激动,眼中莫名的转出泪来。我就是太多愁善感了,暗自怨责自己一声,忙将从天山带来的七珍还元丹取出来给他服下,这个丸药补血调气,据说能起死回生,很珍贵有名的,是天山的宝贝之一。据姜惠说的制法,配制一颗七珍还元丹,比薛宝钗的冷香丸还难得,不但几年的时光,还需“可巧”二字,是乔期自悬崖摔下来前全山比武第一师父给的奖品,被我珍重随身带来。到江湖旅游,我还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可惜乔期只有这么一颗。
  苏弗听我说出丹药的名字后是感激的神色,他吃了丸药,长睫毛合下来,面目表情很乖,乖得让人心软软的。
  远处老男人再次被白马摔下,他斗不过傲慢、暴脾气、悍猛的白马,悻悻地放弃,自己踢踢踏踏地向远处去了。
  我蹲在奄奄一息的苏弗身边,那么一个鲜活俊美的少年忽然就变得这样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