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2-17 07:12      字数:4785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小区内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堂。而此刻若唯和小羽也已经到了楼下,若唯前面走,衣角却突然被拉住了。她转过身去,小羽拉着她的衣角,面色苍白,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小羽?”若唯有点紧张,抬手去摸他的额头,问:“你是不是还是怕?”
  小羽抬起头看着她,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外走。若唯便慌了,她拉住小羽:“小羽,姐姐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怕,不要怕,你怎么……”
  “走!”小羽停下,看着若唯,眼里迷上了一层水雾,声音有些颤抖。
  若唯问:“怎么了?”
  “走!”小羽大声的说,眼泪滑落下来,见若唯不动,他拖着她走了几步:“走,啊,走!”
  若唯不明白小羽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她也一时茫然失措。可他只是哭,不断的说:“走,走,走……”若唯的手腕被他拽得有了红痕。
  【新年快乐】
  ☆、大年夜7
  元若唯顿时愣在原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周遭一切彷佛都静止了,她只能看见小羽在她面前,白皙的脸上挂着两串晶莹的泪珠,他眼里不再是明亮干净了。他拉着她的手腕,眼里全是哀求,是恐惧,还有迷茫。若唯感觉脸上热热的,她缓缓抬手,手指在脸上摸了一手的泪水。
  她竟然哭了,是啊,怎么能不哭?这样的小羽,她绝不可能强迫他跟着她再上去。可是,大年夜,父母准备好了饭菜等她回去欢欢喜喜过新年。她该怎么办,放下小羽独自上楼去,或者跟小羽一起离开?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了吗?
  ‘铃……’
  电话的响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若唯吸吸鼻子,压着自己的哭腔接了起来。
  尽管如此,可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哽咽:“妈妈,对不起,小羽出了点状况,对,我……”如此说着,眼泪不自觉的就涮涮而下,她低着头,抬手捂住眼睛:“对不起,妈妈,不要等我了,嗯,是,谢谢妈妈!”。
  所幸,母亲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知道她的难处,竟让她照顾好孩子。有这样的母亲,何其幸!
  挂断电话,若唯走到小羽面前,抬手拭去他的眼泪。她弯起嘴角,可脸上的泪痕还那么明显。
  她说:“姐姐带你回去,不要怕了,不要哭了。”
  “我……”小羽抽噎着,抬手抓住了若唯的手。
  他眼神闪烁,眼光飘到若唯家那栋楼的楼下,薄唇抿成一条线。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若唯,他满心愧疚。他竟让她如此为难,她却还照顾着自己的情绪。
  若唯带着泪花的笑脸让小羽心里难过极了,对视一瞬之后,他将若唯的手扔开,转身就跑。
  逃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遇事便逃!他恨这样怯懦的自己,可是,他更恨,恨肮脏的东西被揭露开。
  “小羽!”若唯大叫一声,拔腿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小羽怎么了,她已经不逼他了,他却好像更难受了。若唯的心都悬着了,小羽本就腿长,几步就跑出去转弯就不见人影,她担心他在街上横冲直撞遇上车,那就危险了。
  与此同时,元妈妈挂断电话,想着若唯方才的状态,心里很忐忑。双手交握着走到餐桌边上,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了,明蓉?”元爸爸很了解,这是她担忧的表现。他伸手握住妻子有些颤抖的手,安慰的拍了拍。
  这一拍,彷佛将元妈妈从梦中惊醒,她猛然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
  她环视了一圈桌边坐着几人,都眼神灼灼的看着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她摇摇头,抬手招呼客人:“没事,没事,若唯说有点事,不等她了,吃饭吧,小龙,小南。”她坐下,招呼大家吃饭,拿起筷子。
  ☆、大年夜8
  南天阳微眯着眸子,元妈妈脸上分明就写着‘有事’!他看了看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龙天跃,他也是一脸疑云,只注视着元妈妈,也不动筷。
  元妈妈手抖了抖,抬眸,终究还是看到几人疑惑的看着自己。她想尽力掩饰好,毕竟今天大年夜,不想破坏本该有的欢庆的气氛,可是,若唯……
  ‘砰……’
  元妈妈将筷子放下,猛然起身。她拿起外套就冲了出去,因为她方才在电话里,分明就听出了女儿在哭。
  元妈妈焦急的换了鞋子,踢踢踏踏的就下楼了去。刚到楼下院子里,她便听见若唯叫了一声‘小羽’,然后就跑出了小区的大门。
  “若唯……”元妈妈快步跑了两步,可若唯已经消失在小区门口。元妈妈终究还是停下脚步,一来她追不上,二来,她看到若唯无恙也稍微放心了。
  龙天跃看着元爸爸一脸担忧,可无奈家里有客人,还得留下招呼。他知道谁都没有心情再吃这顿年夜饭,对面的南天阳虽然不动声色,可也剑眉微蹙。
  南天阳缓缓抬了双手,有了要起身的姿态。
  龙天跃放下手里的碗筷,对元爸爸安慰道:“不要担心,元爸爸,我出去看一下。”
  在楼下看到元妈妈焦虑的样子,他顺着元妈妈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走上去扶住元妈妈的肩头,他看着元妈妈问:“没事吧?”
  元妈妈摇摇头,扯了扯嘴角:“没事,没事,若唯的朋友出了点状况,不等她了,我们上楼去。”
  龙天跃薄唇抿成一条线,正要上楼,裤兜里的电话铃声响了。他面色凝重,对元妈妈颔首,然后走到一边去接起来:“什么事?”
  “龙哥,有线索了。”
  “我马上回来。”龙天跃挂断电话,回过头去看着元妈妈。
  元妈妈笑,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不算深,却也很明显。很真实,很和蔼,一位操劳的母亲。龙天跃的脸上随之也有了柔和的笑容,这段时间,他一直拿元妈妈当母亲。元妈妈本也是亲厚的人,待龙天跃又是极好,龙天跃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点了点头,笑说:“去吧,有事就先走吧,开车小心一点,也别因为忙就饿着,抽空吃个饭,大年夜别委屈了自己。”
  温厚的嗓音,尊尊的关怀,暖暖的叮嘱,龙天跃的心都柔软了。
  龙天跃笑着道歉,将元妈妈送到门口,才又折回楼下,开车回去。坐在车上,他还想着元妈妈的叮嘱,开车要小心。
  这个大年夜终究还是冷清了,因为龙天跃刚走,南天阳也接到电话道歉离开了。元妈妈和元爸爸坐在餐桌旁,看着一大桌子的饭菜发呆。本以为该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可惜,事与愿违,多少有些惋惜。
  从前,元家过年只有三人,却也是热闹非凡。可从元若唯认识了崔衡,家里的气氛就剑拔弩张。想到最近若唯的表现,元家父母还是欣慰的笑了,无论如何,他们的乖女儿,回来了。
  ☆、大年夜9
  “明蓉?”元爸爸低唤一声元妈妈的名字,看着她满面愁容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毕竟还是了解的。元妈妈向来从容淡定,除非是牵扯到学术问题,再者就是和女儿丈夫有关,否则她的情绪很难会这样激动。大抵也是因为做学术的原因,平和的心态是一个学者应该具备的。
  元妈妈回神,秀眉轻蹙,她站起身来:“大概是那孩子发病了,我给若唯打电话问问,看他们在哪里,大过年的,总得吃年饭,老元,找盒子来装些好菜,我们给他们送过去。”
  这便是母爱,最关心的还是孩子的吃穿住行!
  ‘砰,砰,砰……’天空闪过几朵绚丽的烟花,燃烧,绽放,最终化为灰烬。第二朵烟花绽放时,可以借着光看到第一朵烟花燃烧后留下黑色灰烬,散落在各个角落。热闹喧哗,终究只能衬托落幕者的孤寂,落寞。
  落寞之后,剩下什么,遗忘?
  若唯站在小羽的房间门口,门被他从里面反锁了,若唯打不开。空调也不记得开了,若唯双手被冻得发红,搭放在门锁上,不断的扭动。扭动无果之后,她又抬起手拍打门板。尽管毫无作用,可她还是在继续,眼泪滴答在她手背,灼热的。
  她和孩子之间隔着一面门,或者说,一颗心。她不懂这个安静的孩子,可是她很担忧他。
  “小羽,你先出来,好不好?”若唯哭着说,门被敲打得‘砰砰砰’的响,却分毫未动。她也听不见小羽的声响,甚至哭泣都没有。
  她转过身去,靠着门板,弓着身子,换了一种说法:“小羽,或者让姐姐进去,你这样,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依旧没有回应。这是一种无力感,元若唯抬手捂脸,靠着门跌落在地上。她不记得今天是大年夜,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感觉世界变得一片苍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唯不哭了,只是坐在门口,累极了,将头埋进膝盖。
  ‘咔……’
  门开了,若唯连忙抬起头,看见小羽站在门口,手握着门把手。因为没有开灯,房里里漆黑一片。可小羽白皙的皮肤,被窗外一闪一闪的烟花的光亮映衬着,忽闪忽闪。
  她看见了他好看的脸蛋上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再也没有之前的复杂情绪。这一刻,她好像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孩子,或者说,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孩子。
  同样的,小羽借着窗外忽闪忽闪的光,看到了若唯迷上水的眸子。她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自己,迷茫的,苍白的。
  小羽蹲下,将若唯拉起来,轻轻一带,便将她拥在怀里。这样的元若唯太让人心疼了,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含了水的样子,无比委屈。
  低沉的嗓音在若唯耳边响起,大概因为太高,他弯着腰将头埋在她颈间。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元若唯!”他一手扣住她的头,一手揽住她的腰,紧紧的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大年夜10
  三个对不起,语调渐重,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和以往稚气的声音不太相同,有些不真实。可元若唯很清楚,将她拥在怀里的,就是小羽,那个可怜的小孩。
  若唯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老气横秋的模样。想着他只有十六岁,她竟然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什么气都在这一瞬间消散了。这小孩,竟然敢,叫她的名字!
  “没有对不起,你这个傻孩子!”她心疼得不得了,怎么能怪他呢。抬手揉了揉他发帘,若唯教育他:“以后不要这样了,姐姐会担心的,还有,谁让你叫我名字了?”
  若唯撅着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可脸颊上分明还挂着眼泪。
  小羽低下头去,抿唇:“对不起!”他说罢,抬手用自己光滑的拇指抹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其实若唯这样哭着别有一番魅力,可他不喜欢!
  这一次,他说得很轻,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扫过若唯的心尖,麻麻的。
  若唯笑着,可眼里还有星星泪光。她点头,吸吸鼻子:“嗯,没关系,现在可以说这么多话了?”见小羽交握着双手,将头侧到一边,似乎还在逃避什么,她叹气:“小羽,一会儿我父母送年夜饭过来,你,不要害怕,嗯?”最后一个‘嗯’字,语调上扬,像是哄着小孩子一般。
  小羽迟疑的点点头,可还是没敢抬起头来看元若唯。见若唯弯起嘴唇笑了,他咬住下唇,将头转到没有光线的角落。
  就是那种黑暗的角落,容易滋生心中的怪物!可,这一次,他不再害怕逃避。
  元家父母过来的时候,小羽在洗手间收拾自己,若唯倒是有些诧异,小屁孩收拾个什么劲儿。
  尽管心里范嘀咕,可若唯还是倍感欣慰,毕竟小羽是重视这次会面的。若唯吸吸鼻子,觉得自己越发爱哭了,好没羞的样子。因为小羽霸占着洗手间,由神神秘秘的不让她进去,她只好拿了湿巾纸清洗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总不能让父母看见自己的泪眼婆娑的样子而担忧,今儿可是大年夜!
  接到父母已经到楼下的电话,若唯便匆匆的收拾了一下,站在门口等父母。这么冷的天,还让父母这样跑一趟,她心里也不好受。可同时,心里又甜甜的,父母待她真的是极好。
  元妈妈提着红木的盒子,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看。见若唯情绪尚佳,她稍微放下心,可没见着孩子,她还是担忧的问:“孩子,情绪稳定些了吗?”
  若唯浅笑着点点头,她伸手接过妈妈手里的盒子,拉着父母进来:“快进来吧,爸爸,妈妈,你们都还没吃饭?”
  她想,必定是这样的!母亲那样敏感,定是能听到她哭泣时浓重的鼻音,也定然无法安心过年。
  ☆、大年夜11
  “嗯,你妈妈担心着,小龙和小南有事都走了。”元爸爸笑着进来,他往里看了看,小声说:“若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