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1-02-25 02:04      字数:5067
  男人宽厚的手掌擦去她脸上的泪,刚才叫她不醒,便狠心打了她一巴掌,他虽然刻意用小了力气,可是她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五个红肿的手指印。他有些愧疚,趁着擦泪的空当拂过她的伤处,“你放心他死不了,脸上疼吗?”
  柳嘉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脸上火辣辣的疼。
  男人拿出药膏,“摸上这个就不疼了。”
  男人的手指腹上有茧子,刮的脸有点疼,柳嘉荨忍着没有说话,药膏摸完,柳嘉荨的脸红扑扑的,先前摸的灰被她的泪水冲掉了。
  男人收好药膏,搀着她下了马车,“咱们到地方了。”
  这是一个村子,村子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口。村子里有人看到他们,笑着上前打招呼,“阿宝,你回来了。这是你新买来的媳妇,真俊呀。”
  柳嘉荨的脸更红了,不过,他居然叫他阿宝,难道他们认识?询问似得看向男人,男人朝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连碰到了三个人都这么叫他,柳嘉荨越发纳闷。
  男人傻乎乎地应着,带着柳嘉荨走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很干净,用栅栏围了起来,推门走到屋内,屋子的左侧盘着一个灶,灶边上放着一个柜子,柜子的门关着,想必是放着碗盘等物。
  屋子的两侧各有一个门,男人带着柳嘉荨走到其中的一个门,朝里望去,靠窗户边是炕,炕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茶碗。男人扶着柳嘉荨上了炕,“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等等。”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会儿我再告诉你。”
  不一会儿便传来锅碗瓢盆的响声,柳嘉荨靠在墙上,偷过窗户纸望向天空,眼神中全是迷茫,难道从今后她就要呆在这个村子里吗?如此,慕容锦如何能找到她?
  男人搬着一张桌子进来,放在了炕上,“来,洗洗手吃饭。”他搅了一张帕子给柳嘉荨净手,然后便端上了饭菜。饭菜很简单,一盘炒鸡蛋,一盘小葱拌豆腐,两碗米饭,一碗冬瓜汤。
  在村子里鸡蛋是很难得的吧。
  阿宝给柳嘉荨夹了一块鸡蛋,“这是我养的鸡下的蛋,你尝尝。”
  “你会养鸡?”
  男人笑道:“在村子里呆久了,什么就都会了。”
  “我怎么没看到鸡?”
  “我临走前送给了田嫂,让她帮忙打扫庭院,隔两三天烧一次火。”
  柳嘉荨了然的点头,怪不得这么干净,炕上也不潮,“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快两年了。两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阿宝顿了顿,“当时我的妻子带着我的孩子投河死了。”
  “啥?”柳嘉荨惊得险些丢了碗筷,“为什么?”太不可思议了,无论是谁的错,都不能任意剥夺孩子的生命。
  男人苦笑,“当年我离开柳家后,一心寻死,遇到了我的妻子淑娴,淑娴的性子温和,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男人似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脸上洋溢着幸福。
  “那天,我看到淑娴被几个土匪调戏,土匪还打伤了她的父亲,我抱着死前做次好事的心情救下了他们父女。淑娴为了报恩主动提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可是当时我只想死,根本就没答应。淑娴的父亲被打成重伤,淑娴央求我带他去看大夫,我背着她父亲去找大夫,大夫看后,表示无能为力,因为他伤在了脾胃,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如此过了三日,淑娴的父亲便去了。
  淑娴哭的死去活来,一狠心便上了吊。我正好看到,救了她,还让她珍惜生命,就这样我们俩走到了一起。我们在一个镇上讨生活,我找了一份在镖局的工作。
  那一次我出镖,路上出了事,遇到了劫镖的,说也奇怪,那帮劫匪的武功高强,镖局的人只是会几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阿宝说到此处,狠狠喝了一大口汤,仿佛灌进去了一杯烈酒。
  “后来呢?”
  “后来我受了重伤,逃到了一个村子里,躲过了一劫。可是押镖的人都死了,淑娴以为我也死了,便抱着孩子投河了。”
  柳嘉荨捂住嘴巴,这女人太柔弱了,难道她从未想过要将孩子抚养长大吗?
  阿宝苦涩地笑了笑,“你说她怎么那么傻,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日子,她应该相信我,为了他们母子我一定会活着回去。呵呵……”
  阿宝一仰头将剩下的汤喝了个干净,“如果她跟你相信慕容锦一样相信我,我就不会看到空落落的房间,废弃的院落。你不知道,等我养好伤,火急火燎的赶回家,看到冷冰冰的灶台,听到邻居告诉我的那些话,我是怎样的崩溃。
  唉,人着一辈子为什么要有这么的磨难呢?荨儿,其实你是幸福的。”
  柳嘉荨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会找我?”
  阿宝看了她一会儿,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也好,过去的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就当我是阿宝,是你的朋友就好了。”
  柳嘉荨只好无奈地恩了一声,“那你为何会来这里?”
  “这里是淑娴的家乡,我想知道她以前是在哪里生活的,便来到了这里,这个院子就是她和她爹住过的,我来后重新翻新,我守在这里,就好像还同她生活在一起一样。”
  柳嘉荨没想到他会这么痴情,放下了一半的心,他还念着淑娴就好。
  阿宝道:“吃完饭,你洗洗脸,换件衣服,见见街坊们,他们都知道我出去找媳妇去了,这样他们不会起疑心。”
  柳嘉荨点点头,“你打听到关于慕容锦的消息了吗?”
  “在镇上打听过,叛乱已经镇压了,正在回京的路上。”
  “西太后怕是早就设下了陷阱等着他往里跳,直希望他能洞察先机。”
  “别想那么多了,养好身子要紧,只要他知道你还活着就有办法找到你。”
  柳嘉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西太后告诉慕容锦她已经死了呢,就像淑娴以为他死了一样,慕容锦还会寻找她吗?
  还有柳家,柳致敬叛乱,柳家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儿去,柳嘉荨虽然对柳家没有好感,好歹也是这具身体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你有空去打听下柳家。”
  阿宝诧异地扫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柳嘉荨苦笑,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本尊一个交代。
  60
  柳家一直没有消息;阿宝每每出去打听;回来总是对柳嘉荨摇摇头。柳嘉荨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柳嘉荨很想问,慕容锦是否在找自己,可是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肚子渐渐大了;在古代落后的条件,只能自己生;所以柳嘉荨不顾阿宝的劝阻;每天在院子散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的心里是有些害怕的;每到了夜晚;她躺在被窝里,就在想如果慕容锦在身边该有多好。可是她知道,慕容锦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
  阿宝靠着木匠的手艺过活,日子不算好也不算坏,偶尔还能吃到一只鸡。柳嘉荨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做些布偶,让阿宝拿去集市卖。
  布偶做的活灵活现,总能卖到好价钱,一来二去,倒比阿宝赚的还多。柳嘉荨就寻思着,攒点钱,到镇子上开个小店。跟阿宝提起,阿宝总是摇头,说她不能太劳累,后来竟说不让她做了。柳嘉荨不依,说是如果不让她做布偶,她就离开,阿宝只好妥协。
  原来柳嘉荨和阿宝是分房间睡的,怀孕三个月后,柳嘉荨总是起夜,炕又高,阿宝怕她出事,便打起了地铺,好照顾。
  这晚,柳嘉荨睡着后,本来闭着眼睛的阿宝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身,借着月光,看柳嘉荨熟睡的脸,睡着的她恬淡安静,像无辜的孩童。
  阿宝的思绪回到几天前,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集市卖布偶,一个穿着考究的人拿起了布偶,他看布偶的眼神像是看着心爱的人,阿宝的心里打了个突,细细看那人的脸,他面无表情,看不如易容的痕迹,可是他给他的讯息像是认识的。
  那人看了一会儿布偶,问:“多少钱?”
  阿宝答:“一两银子。”
  那人眉头都不皱一下便买了。随后的几天,那人总是出现,每次都是买了布偶便走,也不多说什么,可是阿宝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索性便不去卖了,柳嘉荨交给他的布偶他都藏了起来。
  思绪拉回,阿宝看向柳嘉荨,却见她睁开了眼,阿宝一怔,“你怎么醒了?”
  “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你说谎,是不是柳家有消息了?”
  阿宝莫名舒了一口气,“还没有。”
  “都两个多月了,按说该有消息了。”
  阿宝道:“明天我再去打听打听,你睡吧。”说完,阿宝翻转身,背对着她。其实柳家的人早已被下了大狱,慕容锦也早已班师回朝,只是现在的朝廷是西太后掌权,看西太后的意思,是要慕容江昕回京,而柳家的人,她也不打算重判。
  阿宝不想告诉柳嘉荨这些,只想让她安心养胎,其实他的潜意识里,是希望柳嘉荨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的。
  阿宝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他就在这些念头中睡着了。等他醒来,天已经大亮,炕上早已没了柳嘉荨的身影,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阿宝大惊,掀开被子,顾不得穿戴,便跑出了门。跑到门口,脚步便停下了。院子里,一个穿着布衣的身影,正在围着院子散步,她挽着普通妇人的发髻,鼻尖上沁着晶莹的汗珠,皮肤白皙。自从怀孕后,她的脸就像是晶莹剔透的小笼包子,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柳嘉荨看到阿宝,对他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他面前,“怎的不穿衣服?天冷了小心着凉。”
  阿宝的心里一暖,自从妻子过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么温暖的话语,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头脑一热,便抱住了柳嘉荨。
  柳嘉荨的身子顿时就僵住了,“阿宝?阿宝!”
  阿宝被她的呼唤声惊醒,这才明白他做了什么,连忙松开了她,“对……”才说了一个字,便给一个飞过来的身影狠狠揍了一拳。
  阿宝咣当一声撞在了门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柳嘉荨还没缓过神来,就又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熟悉无比,让她眷恋。眼泪如落线的珠子般,一滴接着一滴,很快就打湿了脸颊。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慕容锦拉开她,细细看过她的脸,她的身上,不肯遗漏任何地方。
  柳嘉荨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一样,“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对不起……”慕容锦一个劲的道歉,细细吻她的脸,将她脸上苦涩的泪水统统吞如腹中。
  柳嘉荨环住他的窄腰,“你要做爹了。”
  “我知道,我知道,刚才我一直在门外,我怕我认错了人,不敢进来。”是,自从他看到那个布偶,那熟悉的针线,他就肯定,那是他的妻子无疑,只是卖布偶的男人太刁钻,跟踪了几次都跟踪丢了。后来他派人暗地里打听,才找到了这里。
  慕容锦横抱起柳嘉荨,从现在起,他绝对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柳嘉荨搂着慕容锦的脖子看向阿宝,“王爷,你先放我下来。”
  慕容锦依言放下她,柳嘉荨扶起地上的阿宝,“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若不是你,我怕我活不到今天,我会报答你的。”
  阿宝苦笑,他要的不是报答。
  慕容锦冷冷看着他,他竟然敢抱他的女人,看来是活腻歪了,要不是看在他救了柳嘉荨的份上,不然早就结果了他。
  慕容锦拉起柳嘉荨的手,“荨儿,咱们走吧,以后的事交给我来办。”
  柳嘉荨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小院,离开了这个小村子。
  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指指点点,“这不是阿宝买来的媳妇吗,怎么跟人走了?”
  “是呀是呀,都大肚子了。”
  “那孩子莫不是不是阿宝的吧。”
  “唉,可怜的阿宝。”
  “……”
  旁人的议论,阿宝听不到,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暗风递上来一个钱袋,钱袋子沉甸甸的,看来有不少银子。阿宝没有看,也没有接。暗风把钱袋子放在灶台上便走了。
  阿宝望着愈行愈远的马车,颓然坐在了地上。
  柳嘉荨依靠在慕容锦身上,心里踏踏实实的,“你为什么不问我他是谁?”
  “我相信你。”
  仅仅四个字让柳嘉荨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也相信你,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
  慕容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