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怜悯地看着他们，瞳孔深处却闪过一阵如刀锋般森寒的光芒。她举起手枪，准星重新套上了目露凶光的男孩前额，扣动了扳机。
  粗暴的枪声顷刻间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带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空洞回荡。
  应声而倒的男孩颅前出现了一个圆形弹孔，整个后脑却被彻底炸裂、震飞。
  望着怀里这张带有惊恐、骇然、疑惑和仇恨的幼小面孔，费书忽然觉得脸上的肌肉十分酸痛，皱缩的皮肤似乎禁锢了面部肌肉的所有活动功能，他想哭，却哭不出来。男孩额前那个巨大弹孔是如此的触目惊心，甚至让费书产生了某些古怪的错觉似乎那些弹孔只是一种镶嵌在皮肤表面的装饰，男孩并没有死，只是睁着眼睛，以极其古怪的姿势睡着。
  猛然转过头，费书的像刀锋一样凌利的眼神仿佛能够剜出罗兰的心脏，而罗兰的眼眸却如同一汪清澈却不见底深潭，看不出任何波澜。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
  【341章　灭亡
  “给我一支枪，这是我最后的要求。”良久，耗尽浑身精力的费书终于放开怀里的尸体，无力的瘫软在地面上，神情惨然地哀求着。
  默默地看了几分钟，罗兰从旁边卫兵身上抽出一支仿制九二f手枪，大步走到费书面前，轻轻塞进他的手里。做完这一切，便带着包括克拉斯在内的所有人，转身离开房间。
  “砰”
  人群刚刚走出房门的一刹那，炸雷般的枪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建筑中迅速传播着，又立刻被呼啸而至的狂风吞没。
  费城，只剩下一片被瓦砾和尸体充斥的废墟。
  灭城的同时，也意味着巨大丰厚的收益。
  尽管只是一座末世标准的中型城市，费城却储备了足够八千人吃上半年的粮食。除此而外，费家的仓库里还储备了相当数量的盐、药品、衣物以及各种不同类型的生活物资。就在城市南面的地窖里，还存放有上百吨随时能够融化饮用微辐射冰块。
  “把一切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全部带走”
  按照罗兰的命令，费城的电力供应系统和净水处理设备成为优先装运的货物。从城内各个角落搜集得到的物资，堆积在城市西南面的开阔地带，士兵们用各种容器把它们进行整理、归类之后，再逐一装上卡车。
  至于费书所说的“杰特”，它们的确就藏在城主办公室地下的一个隐密仓库里。足足一百个用轻度合金制成的箱子，装满了像海水一样湛蓝的胶质针管。以单支售价为五百卡索迪亚货币单位计算，这批数量超过十万枝的“杰特”，其价值已经超过了五千万。
  “天啊，五千万”
  手指轻轻抚摸着表面光滑的“杰特”，克拉斯粗豪的口唇中释放出与他强壮身躯毫不匹配的呻吟。
  无论旧时代或者现在，很少有人真正能够抵挡金钱带来的诱惑。这笔钱实在太过庞大。仅仅只是想想，就足以使人为之疯狂。
  “如果你想要在齐齐卡尔城继续目前的生活，最好离这些东西远一点儿”
  罗兰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劝解。以克拉斯的智商，不难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们？”深深地连吸几口气，强压下内心深处可能招至死亡的欲望，呼吸稍微平复的克拉斯问。
  “先带回去。不管怎么样，齐齐卡尔城绝不允许出现“杰特”的影子。这东西一旦泛滥成灾，整个城市都会灭亡。”罗兰的语气充满不容置疑的严厉。
  克拉斯点着了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在沉闷无语的环境下。香烟被肺活量大得惊人的白俄进化士迅速吸短，很快，夹在指端的部分。只剩下几厘米左右的烟头。
  他把吸到尽头的烟蒂扔在地上，用军靴使劲儿碾了几下，说：“这批货物的数量实在太大，“暗里”公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派出更加厉害的杀手。我担心”
  “每一个问题都有属于它的处理方法。“暗里”也不例外。”罗兰微笑着。用力合上装满“杰特”的金属箱盖子。
  从费城返回的卡车满载着物资，罗兰并没有随同车队一起返回，而是把护卫全队的任务交给克拉斯，自己则驾着越野车沿着另外一条旧公路，驶向东南方向的黑旗之城。
  克劳德曾经承诺过给予“秃鹫佣兵团”足够的物质援助，尽管不喜欢那些冰冷刻板的黑旗骑士。罗兰却需要从他们手里得到更多的援助。况且，她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武器和粮食。如果可能，她更想从骑士团那里得到一整套电池生产设备。
  这也是齐齐卡尔城目前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
  寒冷。永远也不会因为人类善恶或者生物种群不同而刻意加以区分。笼罩在齐齐卡尔城和荒野上的严寒，同样也笼罩着黑旗之城。
  走进冯克上尉的办公室，罗兰立刻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浓烈烟草气味。强烈的刺激使眼睛忍不住一阵发酸，他连忙闭上双眼，让泪腺分泌出部分液体浸润眼球。把带有大量尼古丁的外来物全部驱逐，这才重新睁开。从烟雾分布相对薄弱的墙角侧身走了进去。
  上尉一个人坐在办公桌背后，新剃的短发使个头本就不高的他看上去显得更加矮壮，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漫出的烟灰沿着缸口散落在桌面，旁边还摆放着一杯显然是刚刚冲泡不久，散发出过于浓郁香气的黑咖啡。显然，正是得益于这两种提神物质的存在，可怜的上尉才能和堆积如山的文件进行激烈争斗。
  “每次看见你，都没有好事情。说吧，这次你又想要什么东西。”看到走到办公桌对面的罗兰，冯克上尉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微冷的咖啡俨俨喝了一口，皱起眉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他。
  “我需要一些比较特殊的东西。”罗兰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进化士实力仍保持为三星标准的上尉，在气势上已经无法再让她感觉到更多的压力。恰恰相反，在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罗兰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十星*（以这个世界的计算标准，十星为上限，再往上则寥寥无几）。
  “具体点———”上尉舔了舔发干得嘴唇，目光冷漠地盯着她。
  “我弄到了一些风力发电机组，却没有用于储备能源的电池及配套的生产设备。”罗兰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撒谎，这样做非但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瞒过黑旗骑士团的情报系统。
  “老规矩，这件事去找军需官解决——”冯克上尉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空白的单据扔在桌上，冷冷的说：“如果他同意你的申请，那么我就批准。”没等罗兰做出回答，上尉继续说道：“另外，我得提醒你——尽快强化你手上那支部队的战斗力。根据北方基地传回来的消息，“上帝之剑”那帮宗教疯子正在集结力量，准备对我们的南方辖区发动全面攻击。届时，“秃鹫佣兵团”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征召编入战斗集团。你，也不例外——”
  军用物资调配室依然和以前一样空旷，除了荷枪实弹守护在大门入口的几名黑旗士兵，唯一的摆设，就是那堵厚度足足超过半米，把整个房间从中央部分一分为二，除了留有一道用胳膊粗细排列构成，类似于旧时代银行柜台上常见的栅栏，只剩下旁边那扇用全钢打造的坚实防弹门。
  在罗兰的记忆当中，黑旗之城的黑旗军需官应该是个长得很不错的男性，名字似乎是叫安卓。有点有趣的名字。如果一定要从那个男人身上找出什么特别值得注意，让人一下子就能回想起来的东西，恐怕就是他那双灰色的眼睛。
  记忆并不绝对正确，这一点在罗兰身上很快得到了证明——当她走进物资调配室的时候，透过钢铁栅栏的缝隙，并没有看到那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军官。那张原本属于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干瘦，外观年龄大约为二十上下，神情冷漠的年轻男子。外观并不等于实际，走进栅栏，罗兰立刻感觉到一股从男人身上散发的异能气息。气场的强度等级并不高，大概只相当于一星进化士的初步阶段。
  尽管如此，罗兰仍然抱着十二分的戒备心理，慢慢走进摆在栅栏前的椅子，坐下。自然状态下，进化士可能永远也不会死。黑旗骑士团的进化士均来源于末日爆发前的旧时代，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从很早前的时候就接受了病毒注射。
  虽然不是很清楚对方拥有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但罗兰却很清楚军需官这个职位对于骑士团的重要性。如果在某方面没有过人的特长或者技能，根本不可能工作上这个位子。从栅栏底部的空格里塞进填好的物资调拨申请表，罗兰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候对方的回应。里间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只三角形的名片夹，上面附有一张寸许大小男子的正面照片，右边留出的空白栏位里，是一行标准的印刷字母。“黑格上尉。职位：黑旗之城军用物资调度需求考核官。”
  黑格，也就是栅栏对面的男子一直低着头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他甚至没有抬起头看过罗兰一眼，罗兰也一直保持沉默，房间里的气氛就这样凝固在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闷当中。只有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不时传来指针划过刻度发出的“沙沙”声。
  半小时后，黑格终于直起身子，把手中的钢笔套上盖帽，身体朝侧后方向活动着酸软的关节。他推开椅子站起，从桌上拿过空杯子，走近摆在壁橱右边的自动热水器，从侧面的置物架上拿起一瓶速溶咖啡舀了两勺，冲上滚烫的沸水，慢慢走回到办公桌前，用细长的手指从放在文件堆旁边的纸盒里夹出两块方糖，扔进咖啡杯，用插在里面的一柄精致的小勺，慢悠悠的来回搅动。
  【342章　找茬
  自始自终，他没有和罗兰说过一个字。也没有对那份摆在面前的物资申请表发表过任何意见。
  “吱呀——”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一个身穿灰色黑旗战斗制服的黑旗士兵。他绕过坐在椅子上的罗兰，走进栅栏，侧身递进一份同样格式的物资申请表黑格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旋开钢笔，在表格下方的空白栏位签上自己的名字，来开抽屉，取出印章，在名字正上方盖上带有黑色黑旗记号的圆形图案，松开紧抿的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眼神，马上将物资申请表格从栅栏下方递还过去。
  随着士兵走出房间，走廊上有节奏的脚步声逐渐淡化消失，黑格脸上也重新恢复平淡而没有任何变化。他仍然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仿佛坐在面前的罗兰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罗兰此前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是从刚才士兵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她终于明白了一点——对方在故意刁难，或者应该说是怠慢自己。
  罗兰没有动怒，眼眸深处释放出的目光却变得带有一丝淡淡的冷意。她伸出手，从栅栏的缝隙中拿起申请表的边角，把整张纸页用力的推到黑格面前，遮挡住他正在查看的文件。黑格抬起头，用阴沉冰冷的目光死死的注视着她，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问：“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很尖，没有男性特有的浑厚感，反而带有一种尚未度过变声期青年特有的炸响和刺厉。
  “我想让你看看这份东西。”罗兰目光渐渐转冷，但仍保持着礼仪应有的的微笑。她指了指摆在桌上的物资申请表，说：“我需要尽快得到审核。”
  “我手上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必须一样一样来。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懂规矩和顺序，那么这个世界也会彻底乱套。”带着刻板阴冷的笑，黑格抛出了足够充分的理由。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刚才那名士兵也在插队。我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得到和他相同的待遇。”强压下想要拔出手枪把这个男人脑袋打爆的冲动，罗兰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缓。这里是黑旗之城，是黑旗骑士团的重要据点。他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引起反目。毕竟，齐齐卡尔城想要得到发展还需要很多东西，而这些物资只有从骑士团手里才能获得。
  “相同的待遇？———哼。”
  忽然，黑格阴深深地笑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话？有什么资格要求什么见鬼的待遇？你只是一个连最基本进化能力都没有的废物，我真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造出你们这些肮脏下贱的普通人。
  不，你们根本不配享有“人类”这个伟大的称号。你们是一群渣滓，是欲望与野蛮爆发时的最卑贱产物。除了浪费资源和食物，你们什么也做不了。你们应该被打回最原始的单细胞形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高高据守在生物链条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