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1-02-25 01:20      字数:4767
  呢?”
  “不可能了……”阮苏白脸色惨白如死,颤抖着说,“她不会来的。”
  “你会让她来的。”那人漫不经心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你们戏班里那个疯疯癫癫的打杂的丑八怪……”
  “你……”
  “嗯?她身手太好,为了避免与她打斗中误伤无辜,我看你还是把她带来吧。”
  阮苏白缓缓闭上双眼,睫毛微微颤动,低声说,“我按你说得做,今晚亥时,我会把她带到此处。”
  “这样才聪明。”
  那人丢下一句话,“唰”一下闪身而去。
  *******
  另一边。
  高珺沂离开夜阑阁之后,宣清并没有离开,他去找了天秀班班主,详细了询问了阮苏白的身世。
  结果令他疑惑的是,就连天秀班的班主,都不知道阮苏白的生辰,更加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只说是他八年前在河边发现他然后将他捡回来的,他觉得阮苏白天资不错,于是就教了他唱戏,至于阮苏白这个名字,倒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他自己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关于他和华府浣夫人的关系,在太和城那早已不是秘密了,人人都说阮苏白是靠浣夫人的银子在过活,然后其人又天性多情,拈花惹草,整日身边都围着不少姑娘,在太和城中大家都知他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戏迷虽然很多,但那些人爱听他的戏,却极鄙夷他的为人。再加上阮苏白最近总是不认真唱戏,班主有点不想留他,于是就跟宣清多抱怨了一些……
  但是聊了有一个时辰,宣清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阮苏白和浣夫人确是有关,而这个关系,也许并不像城中传言那般,不过别的他不能确定……
  然,愈是不清楚的事情,便愈是可疑,不是吗?宣清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阮苏白,一定有问题。
  “小姐!”
  宣清刚刚从夜阑阁出来,便遇上了一脸神色复杂的高珺沂,不过高珺沂并没有看到他,直接与他错身而过。
  “小姐……你……”宣清见她黑着一张脸,赶忙喊住她,小心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高珺沂停步回头,挤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遇见瘟神罢了。”
  “你说……阮苏白吗?”宣清轻声问。
  “他就是一个骗子,是个混蛋!他居然还在骗我!他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掉眼泪!”高珺沂满脸愤怒,被宣清这一问,刚才所有的隐忍突然爆发,她浑身颤抖,几欲抓狂,“我居然还去跟他说话!宣清,我刚才听到他吹曲子,我居然还认真去听了!我简直就是个傻子!我还去问他是不是真的,就在之前我还以为他没有骗我!我居然会相信他的话,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
  街上路人纷纷侧目,有不少人认识高珺沂,前几天阮苏白在大街上与她如此高调的“定情”可是被许多人亲眼见证的,如今见她这样发怒,很明显又是被阮苏白给伤了心去了,人们不禁嘲笑起来。
  “小姐!”宣清听到了路人的议论,微微一顿,一把抓住高珺沂的手,神色笃定地看着她说,“既然你认识到他是个骗子就不要再去找他了,何况这件案子与他脱了不关系,查案要紧!”
  “嗯……”
  怒火爆发之后是意外的苍白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我查到这个阮苏白的身世,他的身世很可疑。”宣清说,“我怀疑那个荷包里记录的生辰便是他的。”
  “是吗……”
  “除了天秀班,便是穆家两位小姐与他来往密切。”宣清正色道,“我们得去穆家调查。”
  “嗯……”
  “小姐。”
  “嗯。”
  “小姐你可有听到我说话?”宣清见高珺沂神情恍惚,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问道,“你可还是在想那个骗子?”
  “没有!”高珺沂突然叫起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
  宣清愣了一下,呆呆地望着时而发怒时而平静、时而冷笑时而沉默的高珺沂,她还是很在意那个戏子,如果不在意,不会有这样的愤怒、敏感与恍惚……
  “小姐,案子……还要不要查。”宣清犹豫着说。
  高珺沂斩钉截铁地说:“要!现在就去查。”
  “如果我们的推理没有错……”宣清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听闻她要查案,已然面露喜色,“浣夫人与玄隐大师有私情,二十二年前产下一子,而这个孩子就是阮苏白,所以宣清猜测,这个阮苏白与浣夫人的关系不是情人而是母子……至于杀害玄隐大师的凶手……虽然弑父这种事情不太合理,不过还是阮苏白最为可疑,那么他接近你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一来为了探听案情,二来很可能是为了让你心软从而放弃查案,更或许……”宣清顿了一顿,微微一叹,说,“或许是他想在你对他失去防备的时候找机会对你下手,所以我们只用去穆家探听阮苏白的身世,弄清他的身世再找到证据便可以了。”
  “不用去穆家。”高珺沂平静地说,“就在这里等那个混蛋回来,直接问他。”
  “嗯,这样也好,只是……如果他不承认呢?”宣清不禁问道。
  高珺沂“铮”一下推开剑鞘:“不承认我将他押回天牢再审。”
  宣清哑然,高珺沂做事很少这么冲动,这次,还是因为阮苏白吧……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心慈手软。“不过华府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
  “那你去华府盯着,我在这里等。”高珺沂道,“等他来了,我亲口问他。”
  “小姐……”宣清有些担心,“你可以吗?”
  “有何不可以?”高珺沂飞快地反问。
  宣清不再质疑,拱手道:“那小姐你多加当心,宣清这就去华府。”
  *******
  阮苏白很快便回来了。
  衣袂翩然,步伐潇洒,乌发在身后起起落落,他蓝衫珠履,雅致绝伦,萧索之态全然不在。
  高珺沂冷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也不喊他,就这样目光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这个人,方才还流眼泪博取同情,怎么,现在就装成翩翩佳公子了么?一切果真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最傻,才会相信他的话。
  阮苏白看到了等在戏台前的女子,微微一愣,装作不见,垂首继续往前走,经过高珺沂身前的时候他片刻不停,走了过去。
  “刚才还在对着我掉眼泪,现在就不认识了?”就在阮苏白从她面前走过去的一刹那,高珺沂冷冷地说了一句。
  阮苏白停下脚步,衣摆随之而止,过了许久,他微微一叹,柔声说:“对不起。”
  高珺沂一怔,对不起?“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女子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看哪里对不起我了?”
  “刚才没有追上你……对不起。”阮苏白轻声说。
  “只是这样?”高珺沂嗤笑,不禁自嘲,她还希望怎样?除了如此,他还会怎样?
  阮苏白淡淡一笑,说:“还有答应陪你散步吃饭唱歌……可是我只给你唱了歌……对不起……”
  “你……”高珺沂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满脸柔情和歉意的男子,他居然还有脸来提这件事?!“借一步说话。”她冷冷地道。
  阮苏白小心而温柔地笑:“一会儿还有我的戏,等下戏了再说吧。”
  阮苏白对着高珺沂笑了笑,慢慢地转身而去。
  他居然还要提要求!“等一等。”高珺沂突地喊住他,“这个还给你!”她一把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着阮苏白扔过去。
  “啪”地一声清脆,那簪子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女子看都没有看一眼,回过头就走了,冰冷地说:“我在后台等你。”
  阮苏白手按心口,额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脸色苍白地慢慢蹲下来,伸手捡起那坏掉的簪子,暗自笑了笑,收进了怀中。
  “还是不要再见我的好,我是个危险的人。”
  然而高珺沂言罢大步而去,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第十一章 怜深定是心肠小
  阮苏白慢慢地走到了后台,高珺沂等在里面,他看了抱着剑直立在一侧的女子一眼,径直走过,淡淡地说了一句:“出去吧。”
  不知怎么,阮苏白冰冷的语气让高珺沂心头一凉,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冰冷过,“你……”女子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阮苏白回过头来,“你想要问我什么?案情?还是我和那些女人的关系?”他瞳孔微缩,目光有些凌厉,冷冷地说,“如果你是来看戏,请到外面去看;如果你是来查案,对不起,请出去。”
  高珺沂吃了一惊,一向温柔的阮苏白也会目露凶光,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目露凶光,这才是他的本来面貌吗?一开始装成好人接近她,等到事情遮掩不住的时候就破罐子破摔,他是演戏演多了吗?戏里戏外分不清了吗?一个人的脸怎么可以翻得这么快?上一秒还柔情似水,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
  “咳咳……”阮苏白突然咳了两声,气息有些疲弱,缓了一口气,抓起一件戏服罩上,开始整理头饰。
  高珺沂还站在原地,从镜子里看着手法熟练地为自己上妆的阮苏白,她注意到他有些苍白的嘴唇和——略微红肿的脸颊……那是……早上自己的那一下吗?
  这样子,怎么登台呢?
  高珺沂使劲摇摇头,事到如今怎么还是在为他考虑?怎么还是在担心他?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高珺沂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这个事情她必须问清楚,如果事实果真如宣清所说,那么阮苏白脱不了干系,“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阮苏白随口说:“没有目的。”
  高珺沂低声怒喝:“阮苏白你是骗人骗习惯了吗?你口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吗?”
  阮苏白突然转头盯着女子,那眼里有一瞬间的失落,片刻之后便被漫不经心地笑意取代,“反正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阮苏白是个骗子,谁叫你要相信我的话?我求你相信了吗?”
  “你……”高珺沂气极,他这简直就是耍无赖!根本就是谎言被揭穿之后在耍无赖!“你知道我要查的是什么案子对不对?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阮苏白轻笑:“对。”
  “你和浣夫人关系不一般,对不对?”高珺沂声音沙哑地问。
  阮苏白仍在轻轻地笑:“对。”
  “那么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探听案情?”高珺沂颤抖着说,“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阮苏白看了女子一会儿,轻挑眉梢,笑道:“都是假的。”微微一笑又补了一句,“早上不是都问过了吗?”
  高珺沂微微一怔,是的,早上都问过了……可是……“所以你说……说……喜欢我……也都是假的?”她不想问,可是忍不住还是问了,这跟案情无关,可是她忍不住。
  “不是。”阮苏白随口说,高珺沂突然心头一喜,但听他继续柔声说,“你长得漂亮,我当然喜欢,而且……你是一个又傻又单纯的女人……”
  “又傻,又单纯?”高珺沂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阮苏白,“你只是觉得我是这样一个人?”
  “还是一个孤独而脆弱的女人。”他补了一句,又柔声说,“越是脆弱的女人越喜欢用坚强来伪装自己,而越是孤独的女人……越不想别人看见自己的孤独……你拼了命去做到最好,不过是在隐藏自己的孤独与脆弱,而这样做的人,便是最单纯的傻瓜。”
  阮苏白言语温柔地说完,高珺沂看着男子微微扬起的嘴角,“唰”一下冲上前,突然伸手抓着他的领口,目光中掠过一层愠色与难以置信。
  “生气了?”阮苏白还是一副无赖地表情,“我说得不对吗?因为被我一眼看出弱点所以要来杀我吗?你这种从小生活在相国府锦衣玉食的女人大概从来都不知道被人抓住弱点威胁是什么感觉吧?”他扬眉轻笑,笑得很轻佻,“那么我告诉你……那感觉便是生不如死又无法脱身,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哪怕万劫不复……结果到最后,你看起来拥有了一切,可是真正拥有一切的却是那个抓住你弱点不放手的人,其实到头来……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得到的只有你自己……你问我为什么接近你?”他眼帘微微一合,又猛地睁开,“因为我觉得你很可怜,我很同情你……就像同情我自己一样……”
  高珺沂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做这一切都是被人胁迫的,对不对?”她还是在希望,还是希望阮苏白没有在骗她。
  “没有,没有苦衷。”阮苏白冷冷地说。
  “你骗人!”
  “反正你一直觉得我在骗人。”
  “我……”高珺沂有些呆呆得,忘记了放开他,“你跟我说实话,我相信你。”
  阮苏白挣开她的手,“咳咳……咳咳……”他苍哑地一阵咳嗽,别过头去,躲避着高珺沂炽热而期待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