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2-25 01:06      字数:4791
  在脸盆里倒了水,把毛巾浸湿,热腾腾的拧上来,给他洗脸。他也没有反应,任着她给他擦脸。
  手拿着毛巾,抚到他的脸上去,她才意识到,她是多么对不起这个男人,在一起五年,她何曾为他做过什么,一直都是他在为她付出。而她,到了最后,却只是一味的向他索取。
  这世上哪有不要回报的爱啊。可是到了最后,最绝望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忍心责备她。
  眼里涌出了泪,给他擦着脸,手再次触摸到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睫毛再也没有像一只蝴蝶的翅膀那样颤动了。
  第四十章 兄弟
  四十)
  一诺没有兄弟姐妹,村子里的壮劳力也都出去打工了,小七叫了天鑫的兄弟过来,帮着办丧事。
  因为是农村,办丧事有很多讲究。
  扎棚,做灵堂,请厨子,请法师,请人,主持。很多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一诺从进家门口那刻起,除了握着老人的手叫了声,妈,我回来 了,妈,我在这。
  没有再说过其它话。
  小七看他情绪不对,知道丧事问他是不太现实了。只得把天鑫的弟兄叫过来,说成是一诺的同学和朋友,请了村了里管这方面事的老人,由他主持,自已再叫着弟兄们照老人的吩咐去办事。
  灵堂建起那一刻起,他拿了一套麻布孝衣过去。如月那里有小恐照顾着。他和小恐商量好,他照顾大哥,小恐照顾大嫂。一诺一个人跪在他母亲的棺材面前。成天不吃东西,也不说话。一切事都是小七在主持和张罗。灵堂刚建起来不久,点着两根巨大的白蜡烛。金黄|色的烛光映着头顶的灯光。摇晃得厉害,明亮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诺跪在那里,低着头,像一个石雕木刻的像。
  大哥,把这个穿起来吧。
  他扶他站起来,给他把麻布孝衣穿上。粗糙的麻布,上面的绒扎人的厉害。一诺仍然不说话。小七就帮他穿着。扶着他的手,一只只套进去。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魂。守魂地东西可大可小,一旦失去。整个人就丢了魂。一诺为了自已的母亲奋斗了那么多年,童年的阴影和伤害一直在心间,可是将近二十年过去,人生却仍是上演了戏剧性一 幕。他的父亲因为没有钱病死地。他的母亲在二十年后。也是死于疾病。癌症。
  大哥,你说句话呀。
  小七看到一诺这样子,突然就为他着急。他从跟着一诺起,从来只看到他沉稳冷静的时候,在酒场生意场上谈笑风生,轻而易举把生意拿下,在道上血雨腥风,却从来都是面不改色,极其冷酷漂亮的把事情办好。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记得他们天鑫刚成立时,鑫天的雷地龙来闹事。因为天鑫是故意跟雷地龙对着干的。雷地龙的帮叫鑫天,一诺就把他的名字颠倒过来,直接用了,而且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又光明正大,不用成天当心警察来找事。而且还是个毛头小伙,不到二十岁。雷地龙当时是气得七窍生 烟,在道上放出话来,说一定要让他张一诺好看。
  那时候他们天鑫还没有多少兄弟,除了他们七兄弟。以及各自手下的几个小弟,凑起来五十多号人罢了。手下地小弟都替一诺当着心。可是他照样过他的日子,做事的时候冷静认真的做事。和兄弟们喝酒 时,也一如平常,大方豪爽。小七甚至独自劝过他,要他小心。他们那个时候,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书店看书。一诺当时想把生意做大。对中国的经济法着了迷。天天翻着那本大部头研究。每次去书店。就站在固定的地方读着。小七那阵子却不能做到像他那么沉稳,成天戒备着。想要是有人来找大哥麻烦,他一定要誓死保护他,不能让他有事。
  那一阵子,是成天带着家伙在身的。可是一诺却不当一回事,自已照样过自已的日子。小七担心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那一天,看着书店里没有什么人,四处又安静,便走过去,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大 哥?
  恩。
  一诺应了他一声,依然埋头在书里。
  小七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对他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 啊,雷地龙说了要对付你,你还这么不当一回事。
  一诺才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笑道,我心里有数,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小七道,雷地龙那种人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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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笑了起来,拍了拍他地肩膀,说道,你别瞎担心了,他不敢动我,我心里清楚得很。
  直到有一天——————
  有弟兄通信说鑫天的雷老大带着几百号人杀过来了。小七当时脸都吓白了,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也都是。可是一诺只是坐在那里,脸上还微微笑着。雷地龙直接奔了他们天鑫房地产的总部,拿着猎枪,在深夜把天鑫围得水泄不通。原因是一诺那天带着手下地一帮兄弟从雷地龙手下抢了一块地皮。一诺看出那里是黄金码头,打算拿来做商场。可是雷地龙也看出那里客流多,打算把地皮买下来,在那里开几个地下酒吧和赌场。
  没想到竞标的时候,张一诺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他雷地龙明明标的价比他高,那块地却最终落到了张一诺的手里。
  当时得知消息,就气急败坏。拿着枪直接走进来。一把抵着张一诺,径直走过来。一诺枪都没有拿,只是在那天里笑着。雷地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诺只说,徐州市的市长认得我。
  然后外面就有了警笛声。
  一诺道,你还带了枪啊,刚好公安局的局长今天要到我天鑫来做 客,好像来地还有徐州市检察院地院长。约好了十二点地,马上就要到了,雷老大,你要不要认识他们啊,我负责引荐。
  外面的警车声越来越大,结果可想而知,雷地龙是立马收了枪灰溜溜地跑了。
  事后小七才知道,那天根本就没有客。
  是一诺叫的小弟在外面放的警车的录音。
  小七后来问他,怎么敢这么大胆。
  一诺哈哈一笑,说道,雷地龙胆子最小啦,禁不起吓。他又不擅白道的人际关系,这方面一直心虚,所以肯定会草木皆兵。
  雷地龙到后来知道上了当,要找张一诺报仇时,一诺已经稳稳坐上了徐州黑老大第一把交椅,而且五湖四海各省的黑老大认识不少,白道政府里的官员也认识得多,听说中央还认识人。
  小七后来知道,一诺中央是认识人,不过那个人只是中央一个官员一个极小的秘书,小到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中央官员。不过也够帮得上忙了。
  还有一次,雷地龙发了彪,在徐州的巷口里。架了几挺机关枪,对着天鑫。
  一诺也是处之坦然。
  最后轻而易举的摆平了。
  可是像这样木木的,丢魂失语的,小七还是第一次看到。
  大哥,你这样,大妈在地下也会难过的。你不在她身边,我陪着她时,她总是跟我说,最希望看到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一诺依然没有话。
  第四十一章 亲人
  四十一)
  在院子和屋外扎了棚,如月把所有的钱拿出来,一共一万左右,那还是单位今年发的年终奖。小恐暗地里的帮助,丧事总算是办起来了。
  棺材停在大堂里,如月和一诺跪在那里,有人来吊丧,他们就要磕头。
  一诺和如月脸上都没有泪,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木然的行着礼。
  村子里还是老旧的风俗,也许流承了几百年。依旧是穿麻带孝,臂间却又缠着黑布。
  身上的麻衣就是个麻布口袋,连扣子也没有。里面再穿层白布,却不再白,泛着黄,上面还有脏污,不晓得多么孝子孝女穿过。
  一诺好像变了个人,在老人临死的床头,他也只是痛哭,如月踏进这个家门到现在他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他整个人仿佛陷在一种空空的状态里,仿佛自已整个人也随着老人去了。
  如月所有的事,从行礼到穿麻带孝都是村里的老人通过会讲普通话的年轻人的口传给如月的。
  如月没有哭,有好事的村妇来看,都在议论她,说毕竟是城里的媳妇,我婆婆死的时候我在灵前哭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哭哑了。
  幸好如月听不懂,只知木木的跪在那里。
  请了法师作法送魂,外面唱着的,是跑调了的大悲咒,如月听过佛乐,知道。在静寂里听了一阵,在声音里获得慰藉。可是只唱了一 段,广播里放着流行歌。阿牛的桃花朵朵开,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这是哪跟哪地世界。
  热闹,荒谬。几乎没有人难过。
  除了如月和一诺被沉重的悲伤压得说不出话来。其它人都是冲着热闹来的。听歌混吃赌钱聊天。哪家死了人就是全民的大娱乐。
  一诺一直不吃不喝。
  小恐把饭菜送到他面前,他总是任它放在一边。
  如月比一诺好,毕竟隔了一层,老人对她好,如今去了,虽是悲 伤,但是也还清醒,知道要吃饭也坚持得下来。
  可是一诺不是这样地,生他养他的亲人。一旦去了,又加上自已受了那么多苦。一时心灰意冷,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思维不知道停在哪个意识里。只晓得跪在灵前,到了深夜,有人看到没了客人,叫他起 来,他也置若罔闻。大家都没了办法,由其是小恐小七知道这样下去,大哥坚持不了多久。村里管丧事的老人却说道,让他跪让他跪。他是孝子。现在不跪,以后也没机会跪了。
  小七气是不打一处来,也不顾人家年纪大。说道,你是不是想还跪死一个?
  也不顾风俗礼节,冲上去要扶起大哥。
  一诺却没有动,推了他一把,依然跪在那里。小恐看了看形势,也知道现在唯一劝得下的大哥的也只有如月。端来一份热饭菜。对如月道。如月。大哥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你还是劝劝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如月点点头。接过饭菜。
  其它人便退开来,深夜的灵前就只有他和她。如月望了一眼四周,黑漆棺材,屋子正中是灵堂,花圈从屋子里面一直摆到外面的院子去 了,中间有老人的相片,上面是慈祥的笑,两边点着巨大地白蜡烛,大滴的烛泪流下来,在烛身上凝结在一起,却不曾化掉。永远都化不去的眼泪。蜡烛成灰泪始干,婆婆是到了最后,眼泪都没干。如月心中酸楚,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一诺身边。
  他却依然跪在那里,低着头,蜡烛的光照在他脸上,却只留下暗黑的影,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整个人的悲伤仿佛也厚重了许多。
  已经是第三天了。听说,按这边的风俗
  要在家里呆七天,才能入土为安。
  一诺?
  她唤他。手里捧着热的饭菜,饭菜的热度透过冰凉地瓷碗传过来,烫着她的手,她却浑然不觉,只担心天气这么冷,饭菜不久就凉了。
  一诺,我是如月,丫头呀。
  —
  一诺依然低着头。
  一诺,你吃点饭吧。你都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依然不说话,低着头在那里,一个人呆在自已的影子里。小小地世界,出不来,估计也不想出来。如月都绝望了。他从来不曾这样。从来都是,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是小小的一声呼唤,他都听得到。
  记得相爱的时候,刚在一起。她想告诉他自已是有多爱他,可是又说不出那三个字,只好偷偷在在他的耳边比着口形,无声的说出,一 诺,我爱你,我爱你。
  没有声音,只有嘴里呼出的气息挠着他地耳朵。他却突然醒了,笑起来,一把抱着她。如月当时很惊奇,在他怀里笑道,咦,你怎么听到地,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一诺含笑望她道,       说你爱我。你第一次说地。
  可是现在,她在他面前说了那么多话,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把举着的饭菜放下来,自已也跪下来,饭菜地碗置在跪着的双膝 上,自已用两只手捧着,低低的道,一诺,妈妈走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还是你的亲人啊,我如月在这里,对着妈妈,对着天发 誓,以后不管什么,有钱没钱,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去管了,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和你吵架,再也不和你生气,再也不和你闹离家出走。一诺,我知道我不懂事,我让你伤心难过了。我知错了,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为什么要去管别人怎么说,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就行了。有多少人的幸福是装出来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