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节
作者:世纪史诗      更新:2021-02-25 00:23      字数:4860
  一声长叹无比惋惜道,“这往事再提也是徒增伤感,朕并无杀他之意,更无诛杀宗政一族之意,他却死的奇了。”皇帝说完就静默了,面上却是阴晴不定。
  ……
  太后的六十大寿寿宴设在御花园浣林台,因着皇帝崇尚节俭,所以太后也不打算大肆操办,纵使如此还是热闹非常,园内灯若流火,香烟袅绕,时而细乐声喧,就连清华池畔每一株树上都用通曹绸绫纸绢作势缠绕在枝干之上,上面还悬灯数盏,清华池内荷荇丝鹭之属,皆系珍珠螺蚌鸟羽制成,暮色渐浓,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宫人们一一点起红烛灯盏,端着是璀璨光华,珠帘绣幙。
  申时一过就有众嫔妃带着一群宫女踏莲步遥遥而来,众人缓缓落座,皇亲贵胄,王公大臣俱按序而坐,虽然人多,却丝毫不显杂乱。
  稍顷一声高亮而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行礼,皇上高坐在髹金雕龙椅之上,身旁则坐着厉皇后,瑞亲王莫胤居于东侧首座,西侧首座则是晋西王,下首六王定淮王,七王镇北王,一个个端直高座在那里,偶而交谈几句,晋西王阴沉着脸,他比皇上少三岁,却好似比皇上还要老上几岁,两鬓斑白,一张脸又黑又瘦,依稀辨着与眉眼之间却与皇上与几分相似之处,他手里拿着块和阗玉扇坠,不停的在手中把玩着,眼里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瑞亲王轻声道:“如今老十可是都爬到咱兄弟的头上去了,瞧瞧他坐在哪里?咱兄弟又坐在哪里?”那声音虽小,却冷的恕?br />
  “五哥说的一点也不假,老十自来会就势爬坡,哄着皇上只信他一个人,倒让皇上把五哥这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忘到后脑勺去了。”定淮王义愤填膺道,不过纵使他再不愤,也只敢小气议论着。
  镇北王却是一言不发,单听着他二人说话,晋西王叹息一声道:“当年我自请去晋西那等荒凉之地,皇上也就腿儿搓绳的封了我个晋西王,只是晋西再好,怎比得京城好,何况晋西还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定淮王正欲答话,忽听内侍高喊了一声:“太后驾到!”
  从人急忙起身,帝后亲自率众迎了出去,流光溢彩中,太后的手扶着如意稳上入内,太后看着台上帘卷虾须,毯铺鱼獭,说不尽的富丽堂皇,太后心内叹息,终究是奢华太过了,皇帝连早膳都吃的那样节省,但为着她的寿辰就弄的这般繁华,看来皇帝还是很把他这个母后放在心上的。
  “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福寿绵延。”众人叩拜道。
  帝后又跟太后行了礼,如意只听见满耳的叩拜和祝贺之声,太后眼神祥和慈悲,入座后命众人起身又笑道:“今儿为着哀家的寿辰倒让皇帝破费了。”
  皇帝笑道:“母后六十大寿乃万民共襄盛举的喜事,自然应该隆重些。”
  太后脸露喜悦之色,笑道:“今儿既是哀家的寿辰,哀家必要痛乐一番,这儿花好酒香,众卿家只管热闹,休要拘束着了,都要尽兴才好。”
  众人齐齐应道:“是!”
  一时间,众人都开始相继的说些讨好的话儿,太后尽管听着,脸露淡笑,今儿一早就收到了诸多大礼,什么金身佛香,紫金如意,海南黄花梨木佛珠应有尽有,太后都不甚在意,唯独皇上亲自为她寿辰熬夜所绘的观音像,她最为珍视,早早的就叫人挂在了佛堂之中,再者就是如意的纸绣百寿图,她极为喜欢,每个寿字都是不同的书法,百种字形却又凑成一幅完整的金黄寿字,却丝毫不见违和不谐之意,却是一幅难得的精品之作,放眼整个天纵,再寻不出第二幅来。
  当然,让她挂念的却还有晋西王送与她的一串莲花佛珠,颗颗莲花皆由他亲自雕琢。
  这两天她心情有诸多不顺,澈儿受了皇帝申斥,晋西王的大儿子,也是自己嫡亲的孙儿又死了,还听大哥说自己的侄儿在南方粮草被烧,再加上有刺客夜袭皇上,若非如意舍身救驾,说不定她连这皇帝儿子都失去了,虽然有惊无险,但到底是心有余悸,若非如意这朵解语花,开心果陪着她,怕是她已经病体沉疴了,哪还有力气做这六十大寿。
  只如意既是她的解语花,亦是她心头一块心病,那晚离忧为如意吸毒已是肌肤相亲,而她亦试探过澈儿的意思,澈儿竟无心如意,若果真如此,她的心也是白费了。一旦如意被皇帝指婚给离忧,澈儿的太子之位就更悬了,这会子如意又有了救驾之功,皇上待她也益发看重了,她想着寿宴之后问问皇帝的意思,让自己心里也有个底儿。
  正想着,晋西王却上前凑趣儿道:“母后,儿臣好些日子没见到您,怎么瞧你坐在那儿倒好似跟皇后娘娘成了一对姐妹儿似的,母后赶紧告诉儿臣有什么返老还童的法子,儿臣也回家试试去,如今儿臣瞧着母后却像是在开放在清晨最盛的牡丹花儿一样,雍容华贵,气质高雅,连日月之光辉都比不得母后。”
  “猴儿,猴儿,还和从前一般嘴里再没半点正型,竟拿这些糊话来哄哀家开心,没的说这些就些打嘴,哀家都老了,哪还能像牡丹儿花。”太后虽是嗔怪之声,那眉眼间却带着融融笑意,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年轻儿的,况且近日她的确年轻了不少,喝了如意调制的茶饮,连白发都少了许多,她半觑着眼,又看向晋西王道,“哀家瞧你又黑又瘦了,却是老了不少。”
  “儿臣待在晋西,日夜思念母后,再加上……”他眼里微有泪意,却很快将泪意收回,脸上露出笑来,那笑虽在脸上开了花儿,但也掩盖不了那抹阴凉之意,“不提那些也罢,今儿是母后的寿诞之日,儿臣心里实在开心,又想着素日里不能在母后面前尽孝,实在是心里有愧,今日能让母后笑一笑,儿臣也算略尽了做儿子的心意,何况儿臣说的也不是糊话,却是最真的话。”
  晋西王一说完,定淮王,镇北王随声附合,各种赞美之词如春雨般落在太后的心田,皇后心里虽有不忿之意,但始终将那端庄的笑保持的恰到好处。
  如意心想:这晋西王也太大胆了,为了哄着太后开心,说连日月都比不过太后,日月之辉等同帝后,他又说太后和皇后好似姐妹,在美誉了太后的同时却将皇后置于何地,这不明摆着说皇后老嘛!不过皇后倒的确是母仪天下的风范,就算当众受再大的嘲弄,也是将雍容华贵之气保持到最好。
  最关键的时,晋西王明里暗里提到他不能在太后跟前尽孝,其实就是想自己能被调回京城,这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想来晋西王也知皇上忌惮他,所以他反倒不怕了。
  太后眼望着自己的亲儿子变得这般苍老,心里未免有些唏嘘和疼惜,况且他连失两子,才四十的人,已是半白了头发了,不管他做过什么,终归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岂能没有一点疼惜之意,想着,太后徒增一丝伤感,喜悦的脸上又落寞了几分。
  她叹了一声道:“哀家哪是牡丹花儿,皇后才是牡丹花儿,哀家年岁大了,也只能做那落红花瓣儿,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皇后唇角蕴着最妥贴的淡笑,笑不露齿却温和大方:“母后若成了化作春泥的花瓣儿,那臣媳岂不是连春泥都做不成了,顶多也是就春泥旁边的几粒细碎的小石子儿,到哪里去找这样风华正茂,国色天香的春泥呢?”
  皇后一语引得众人曼声一笑,平阳公主淡淡道:“若连母后,皇嫂都成了春泥石子儿,那我岂不成那脚底流沙了,风吹吹就散了。”众人又是一笑。
  皇帝虽未说话,但眼角间也隐着几许笑意,只是那笑微有些冷,只略微的从晋西王的脸上扫过,晋西王又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道:“皇后娘娘不亏是国母,说出来的话果然不一般。”
  太后笑道:“皇后的话,哀爱听着很是称心呢。”
  晋西王心里很是不快,但面上还是作出笑来:“母后称心就好,母后称心,儿臣也就称心了。”
  他想着太后句句袒护皇后,就是袒护皇上,他原本不过想借机试探罢了,毕竟太后是他的亲娘,对他总有几分真情的,他想让太后开口命皇上将他调回京城,只是太后不松口,还处处护着皇后,想必自己想回来也是万难了,皇后是厉家人,这就是最大的障碍,想当初他打了多少饥荒要娶厉醒,倒不是因为他喜欢厉醒,只是因为厉醒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因为一旦娶了厉醒就等于得到了母后乃至厉家的鼎力支持,偏生太后将厉醒嫁给了莫战,显而易见,太后心里的天平早就偏上了莫战,到底是他奢望了,唯有自己争夺了这天下,才能将一切都践踏在脚底,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不用小心翼翼的试探任何人,哪怕那个是他自己的亲娘。
  太后面带微笑,皇后又吩咐司膳房掌膳传令开席,一时间觥筹交错,道不尽的热闹繁华,席间,忽然晋西王突发疾病,牙关紧闭,晕倒在地,把太后唬的个半死,连忙叫如意前去看看,如意一搭脉便知晋西王必是要装病回京,赌的不过是太后待他还存在一丝母子亲情罢了。
  如意也不便于当众说破,只得施针扎了晋西王的人中穴,晋西王醒来,太后长舒了一口气,晋西王望着如意竟然一怔,嘴张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又对太后声情并茂,将煽情之处演到极好,惹得太后恨不能立刻让他回了京城承欢膝下。
  他已失了两子,又被平南王重创,就算有那谋反之心也该无力了,不能总将他放在那荒凉之地,何况他身子这般虚弱不堪,自己瞧着也大是舍不得,但就是再舍不得,她也不可能当众对皇帝提出任何要求,反让皇帝难做。
  太后与晋西王又说了两句体已话儿,便笑道:“母后,臣媳素闻福瑞郡主才艺非凡,今儿趁着母后的寿宴何不让她表演一番,岂不更添乐趣。”
  鄂贵人接口道:“若论寻常表演看着多了也无趣,况且今儿个宫中众姐妹都想为太后献礼,以博太后一笑,不如咱们拈个阄儿,谁拈到什么就表演什么,拈到空白揪儿就不表演,这样在时间上也不耽误,又不显得厚此薄彼,岂不四角俱全,新鲜有趣儿。”
  皇后笑道:“你这主意倒好,只是若拈到的却不会,又作如何是好。”
  愕贵人笑道:“那就罚她讲个笑话儿,一定能惹得太后发笑,不然就罚酒三杯如何?”
  太后又笑道:“听着却有趣儿,就按你说的来。”说着,又转头问皇上道,“皇帝,你可怎么说?”
  皇帝笑道:“今儿都凭母后定夺。”
  不一会儿,鄂贵人命宫人取了写好的阄儿,又放在了一个刚能伸进一只手的青花缠枝的瓷瓶儿内,除了卫妃有孕在身不便拈阄表演,其他众嫔妃都拈了阄儿,也有拈着的,也有拈不着的,拈着的自是欢喜,难得见天颜一次,可不要好好表演一番,拈不着的心里却不开心,但表上也不敢表现出来,都静静的退下。
  如意展开一方淡粉纸笺儿,上面用小楷写了四个字儿:凤落明月。
  如意双手微微将纸笺儿卷起,明欣早迫不及待的问如意道:“如意姐姐,你可拈着什么阄儿了?”说着,她伸手拿过如意手里的阄儿慢慢念到,“凤落明月。”她摇了摇头,“这是个什么意思,是歌还是舞,我竟没听过。”
  皇帝脸色一动,皇后却笑道:“是谁那般促狭,竟弄这样的给福瑞郡主选了,也难怪明欣从没听过。”说着,又对如意甚为和蔼道,“如意,你若没听过,便说个笑话儿给太后听听,能引得太后笑了,便算你过了关了。”
  120如意沐浴,惊现意外
  如意嘴角微微上扬,浮出一弯新月般清冷的淡笑,小时候娘亲曾亲自教导过她舞蹈,后来娘亲去世,她再不曾习舞,况且前世她腿脚落下了一点残疾,更不会舞了,今儿自己拈的这阄《凤落明月》却是当年娘亲交给她的一支舞,虽然那时她还小,但稍许有些记忆,后来又听御国夫人与她聊起绾妃,方知《凤落明月》乃由绾妃根据赵飞燕《归风送远曲》所创。
  绾妃虽是楚夏公主,但却在图然长大,图然女子大多热情奔放,酷爱舞蹈音律,绾妃自小便听得汉宫飞燕之名,后来嫁入天纵,又悉心寻求赵飞燕的掌中舞《归风送远曲》,只可惜寻求不得,便突发其想自创了这一曲《凤落明月》一舞名动天下,这凤就是指的绾妃,而明月只是皇帝当年手里托着的一个南阳金玉盘,皇赞扬她‘轻盈飘飘乎,如飞凤落明月’,当时便御笔亲书《凤落明月》四字,但也正因为此舞,让绾妃落下了祸国妖妃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