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25 00:08      字数:5012
  才连忙小跑了两步,请示道:“陛下要往钟晴宫去?可要先遣人去通报?”
  穆罗云猛地停下了脚步,眼前已赫然是钟晴宫的大门。在她自己都没有觉的时候,竟已经走到了钟晴宫门口。
  浅娘不知她为何忽然离开李敏非宫中,还在迟疑要不要继续请示,穆罗云已经笑了起来:“不必通报,朕自己进去。”
  她在李敏非宫里用了饭,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如今早已入夜。钟晴宫里十分安静,只有守夜的下人在外间候着。一见她进来,连忙要行礼。穆罗云都一一制止了:“别扰了你们主子,君后可是睡了?”
  今夜领着值夜的正巧是在她跟前伺候了足有十年的宫人,闻言便也如她一样压低了声音:“君后晚膳后宣了太医过来说话,现在已歇下了。”
  穆罗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必跟着,便放轻了手脚进屋。冯晴果然已睡下了,但显然睡得并不沉。穆罗云怕吵醒了他,便只在榻边坐着。屋里留了一盏小灯,火光透过层层罗纱帐照进来就变得十分柔和,穆罗云就着这点光亮低了头仔细看他。
  方才的那些纠结和疑惑都豁然开朗起来。
  她原本只觉得这个结夫郎重情重义,她明明对他不好,他却在身体那么差的情况下还为她抄了七七四十九日佛经,全了一世夫妻恩义。在看尽后宫中人或心口不一或人情凉薄之后,被他的真和义感动,自然要好好待他。
  然而方才抱着李敏非,却满脑子都想着眼前这人,想起他如今的样子,想起他刚刚嫁给自己时的样子,想起他初为人父为她怀胎十月的样子。
  原来,她已经这么喜欢他了。动真情对一个帝王来说算不上多好的事,然而她却一点都不想挣扎。走过生死,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有多么值得珍惜。
  印象里许许多多的他都已经是画面模糊的了,但是幸好,他还在她身边。她还有机会,去了解他,记住他。
  穆罗云悄然笑了,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冯晴本就没有睡沉,这会儿便睁开了眼,看清是她,不由皱起了眉。
  “把你吵醒了,抱歉。”
  冯晴似乎用了几秒才清醒,声音却还带着沙哑慵懒:“陛下要歇在这里?”
  穆罗云怔了怔,她没有忽视冯晴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没错,冯晴不怨恨她,也并不排斥她,但是,他也不欢迎她。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他必须面对的,需要他耗费心力去应对的皇帝。
  自作孽不可活。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对自己毫无芥蒂。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受伤,但是一对上这双眼睛,就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火气。只是点头,伸手替他拢了被子:“你先睡,往里面睡一点,朕去洗漱,等会回来别又把你吵醒了。”
  冯晴没有反对,依言往内侧靠了靠。却始终没什么睡意。待穆罗云回来,他依旧睁着眼。
  穆罗云确认身上没有了脂粉气,才把他揽住,双脚也贴着他的脚背蹭了蹭,朝他笑道:“想什么呢?这么久还没睡?莫不是没有朕这个暖炉睡不着?”
  “陛下说笑了,”冯晴不理会她的调笑,也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问:“怎么没有留在李君侍那边?”
  “君后,你这样的聊天法还不如别说话,朕会伤心的,”穆罗云厘清了自己的想法,心情似乎格外好,揽着他,把下巴抵在他肩上,蹭了两下才笑着开口:“朕只想和你在一起。”
  “陛下?”
  “朕记得,小时候随先皇去冯府时就见过你,”穆罗云不让他抬头,只蹭着他柔软的头,兀自说话:“那时你爹爹喊你小九,朕跟着喊了,你还老大不乐意。只肯让我喊阿晴。”
  冯晴身子僵了僵,随即道:“太久了,臣都快记不清了。”
  穆罗云“嗯”了一声,转头亲了亲他的脸:“都是过去的事了,对了,今日遥儿到底是怎么了?”
  “小孩子脾气罢了,与三皇子一言不合便闹起来了,”提到儿子,冯晴似乎自在了些,也问起了穆芝容:“三皇子可还好?”
  “嗯,没什么事,朕瞧着伤得还没有遥儿重,一转头就忘了这么回事了。倒是遥儿好生倔强,问他也不肯说。他可与你说了?”
  冯晴点了点头,既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开口告诉她的意思。穆罗云只得摸摸鼻子放弃,低了头看他的气色:“听下人说,你方才宣了太医,可是有哪里不适?”
  “没有,只是问些日常的调理罢了,”冯晴摇了摇头,转而跟她说了自己处置了几个教习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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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调理身体
  第十四章
  穆罗云巴不得她肯掌起后宫,自然再高兴不过,只是搂着他轻笑:“后宫琐事多得很,你这宫中得用的人也不多,明日朕从内务府选几个给你,你看着挑两个合用的。”
  “谢陛下挂心。”
  穆罗云心下暗自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别说这种话。。。今天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整天,朕瞧着你气色都没有前几日好。早些歇了吧。”
  这一天忙了许多事,冯晴原本睡眠很浅,今天居然也伏在她怀里沉沉睡着了。身子无意识地往她身上靠。穆罗云身上暖烘烘的一片,让他睡得似乎十分舒服。
  穆罗云低头笑了笑,伸手把他整个拥住了。
  但冯晴的身体着实经不起操心,白日里心情起起伏伏,这一睡下,还未到早上,就起了低烧。在她怀里辗转着睡不安稳。中间醒来几次,也是迷迷蒙蒙地。穆罗云不敢放开他去上朝,只得悄声示意浅娘,让她去宣布免了早朝。
  冯晴自己醒过来已是快到正午,一众来请安的后宫侍人早被穆罗云命人打了,见他醒来,才敢拥着他坐起身来:“醒啦?还想睡么?”
  冯晴下意识地摇头,只觉得脑袋里沉沉的,便忍不住晃了晃头,要伸手去按。穆罗云失笑,连忙拉下他的手:“别别,你有点热,一会儿喝了药就好了。”
  “哦。。。”
  冯晴还有些迷糊,出声应了她一句,似乎是觉得她的掌心凉凉的舒服,忍不住把脸往她手心蹭了一下,穆罗云觉得自己心都快被他弄化了,苦笑着揽住他,自言自语道:“你可真会折腾我啊。”
  因为穆罗云留在钟晴宫,膳食等一应规格都要变化,钟晴宫上下忙碌了一早上。待冯晴喝了药重又躺下,穆罗云才换过了衣物,到外间宣了几个太医。
  这几人常驻在钟晴宫,自然对冯晴的情况再熟悉不过,连起因带结果地把他的情况禀告了一遍,再三保证今日的低烧只是因为前一日有些劳累,并没有什么大碍,穆罗云才稍稍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道:“朕听说昨晚上君后也召了你们,可是有什么不适?”
  两个太医支吾了片刻,见穆罗云正盯着自己,太医院正连忙正了正神色:“回皇上,君后只是询问臣男子日常调理的事宜。”
  穆罗云皱眉,对她语焉不详的话似乎很是不满,但也知道她在避讳什么,摆了摆手便挥退了左右:“你把话说清楚就是了,不必忌讳什么。”
  “是,是,”她话虽不重,却极有威势,院正喏喏应声,才斟酌着道:“君后的身子伤了根基,体质难恢复,月事也时有时无,君后询问臣调理之方和往后。。。往后能否受孕之事。”
  “哦?那结果如何?”
  “皇上恕罪,以臣看来,君后体弱,暂时。。。还是不宜孕育子嗣。”
  她一段话说得战战兢兢,仔细拿捏着程度,说得太好了皇帝显然不会相信,说得太差了又唯恐皇帝一个不高兴要迁怒到自己头上。穆罗云却听得悲喜交加。
  喜的是冯晴还肯考虑孕子之事,悲的是他考虑这件事,恐怕并非因为对自己有情。左思右想,到底只是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往后要尽心为君后调理身子,另外,这件事再不许对旁人提起。”
  冯晴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的意思,太医送了药过来,他正在临帖习字,也当着穆罗云的面大方喝了。反倒是穆罗云有些踌躇,张了几次口,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阿晴,你想要个孩子么?”
  “陛下不想?”冯晴顺势放下了笔,抬起头来看她:“冯家已经不会构成。。。。。。”
  “不是为那个,”见他误解,穆罗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走到了他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朕当然想,可朕想,是因为朕喜欢你。想要和你有个孩子。只是,太医也说了,你的身子经不起。。。若你只是想有个女儿,朕可以把四皇女,或者洛从侍肚子里的孩子交给你抚养。你。。。实在不必冒这个风险。”
  “陛下?”
  “四皇女还不满周岁,生父只是个小侍,养在你名下,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穆罗云心里难过,并不理会他的声音,只是略微顿了顿,又接着道:“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朕。。。朕可以。。。。。。”
  “陛下!”
  穆罗云话还没说完,冯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放心不下,可以把四皇女的生父除去,只留下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给他。
  这样的提议其实处处都为他考虑周到了。他却忍不住一阵心惊,只觉得呼吸都一下子不顺畅起来。
  穆罗云被他忽然抬高的声音惊了惊,低下头就看到他脸色惨白,见他捂着唇一阵闷咳。吓得连忙扶住他:“怎么了?你别动气。”
  “多谢陛下为我考虑,臣担待不起。”
  “你、你。。。。。。”穆罗云“你”了两声,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强自压抑咳嗽的模样,想到灵魂离体时看到他强支病体为自己抄写佛经的情景。到底是说不出狠话,长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也罢,你纵有七窍玲珑的心思,却也是重情重义的人,是朕不好,不该惹你动气。你既然不愿,那等洛从侍生下孩子,朕好生培养,朕看你与他关系颇好,这样你可放心了?”
  她大约从小就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过话,然而在冯晴面前,终究是不舍得让他难过。冯晴似乎也有些惊讶,微微别开了眼:“我知道陛下是为我好。”
  “嗯,不说这些了,”反正字也练不下去,穆罗云索性把手搓暖和了,捂在他胃上:“朕只想让你身子快些好起来。走吧,刚用过饭,这么坐着可不行,朕陪你出去走走。”
  冯晴没有拒绝,穆罗云对他似乎格外有耐心,钟晴宫的后花园都逛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放他回屋,自去了勤政殿处理政务。
  不语见她离去才敢进屋,端了太医另外调制的药进来,一边给冯晴添茶一边笑着闲聊:“君后,听宫里人说,昨儿陛下到李君侍宫中,入了夜还特地回了咱们钟晴宫。足见陛下对您是真正摆在心间了。”
  冯晴笑笑,自顾自地翻了一页棋谱,停顿了一会,才道:“旁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又不是第一回见她。”
  “可是君后,陛下这一回,像是真心想好好待您,”不语与他朝夕相处十多年,早已不似寻常主仆,在这宫中,只怕是他除了儿子以外最看重的人。因此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劝道:“这许多天,您有个头疼脑热的,陛下都急得跟什么似的,比自己病了还要难受的样子。对咱们小殿下也是宠到了家。方才走的时候,瞧见太医在煎药,还特地嘱咐了调理之事也不许操之过急,万事都要以殿下您的身体为重。”
  “或许吧,”冯晴随意地点了点头:“真也好假也好,日子不都一样过么?”
  不语不说话了,偏着头想了一会,也就不再劝他,添好了茶退到一边站着:“殿下觉得开心就好了。”
  冯晴反倒放下了手里的棋谱,朝他看了一会,忽然道:“该给你找个好归宿了。”
  不语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立刻涨红了脸:“殿下!我是为您着想,您倒好,尽拿我取笑,快别逗我的乐子了,药都要凉啦。太医说这个药是为您疏通血脉经络,服下后可能会有些不适。”
  冯晴接过他手里的药,试了下温度便几口喝完了,瞧都没瞧边上碟子里的蜜饯果子,依旧道:“不是取笑你,你刚陪我进宫时年纪小,后来我这里又出了事,连累你没个好去处,一拖六七年的,是我误了你。”
  “殿下怎么讲这样的话,我从小就跟着您,这一辈子都是要跟着您的。”
  “别说傻话,”见他红了眼圈,冯晴也不多说,只伸手替他擦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