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24 23:56      字数:4843
  他,还是安稳的躺着。
  另一边,那女妖尸在墙面站着,它的手里捧着那朵莲花!
  我低下头,石碗还在我的膝前摆着。
  它,哦不!她的头发整齐的理到耳朵后面,脸上已经没有了狰狞和无奈!她微微颔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那莲花配上她的表情,说不出的庄重典雅!这样的气质,绝不是现在那些小家碧玉所能拥有的!
  多么单纯的想法,比起能让她长生不老的石碗,她只要那朵寄托着思念的莲花就满足了吗?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薄薄的木棺材能捆住她千年之久!
  她没有再看我,走进墙里消失了。
  看着她消失,我瘫坐在地上,喃喃地说:
  “幸好是妖!粽子,是没有心的……”
  精神上的松懈带来了全身疼痛感复苏,我抱着肚子摔到地上。
  闷油瓶!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角落里的男人。
  我想站起来,身体却又不合作地摔回到地上。一摸大腿,满手都是血!是刚才悬梁刺股以后,又跪了这么久的关系吧。
  我抓起石碗,一瘸一拐的移动着!
  闷油瓶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出来,时有时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消失……我的心漏了一拍!
  闷油瓶的消失定义,就应该是像在青铜门前一样:回头用唇语说‘再见’,几个月以后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我从来都相信,像闷油瓶这样人的命比蟑螂都坚韧,不到砍头剁脚的地步,是不会交待的!可这次——
  “喂!张起灵,如果我这次把你扔在这里,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回来找我吗?”
  他紧闭的双眼没有变化。
  我握着拳头支在膝盖上,耸起的双肩颤抖得厉害。
  “为什么,每次都要看你消失在我面前,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手腕上的刺痛阵阵,我低下头,绷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我挣开了。褐色的疤下渗出鲜艳的血液。
  看着血迹的面积在慢慢扩大,我没有任何感觉,任由着它顺着手腕流到腿上……
  啪嗒——
  水滴声响起,我闻声寻去。血液正沿着衣服的褶皱竟不偏不倚的滴在腿边石碗里!
  我眼睛顿时一亮——
  如果正如胖子说的,我的血可以治「病」。而这个石碗可以治「命」!那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呢……?!
  我立刻挑开了绷带,手腕架到了石碗上方——
  一滴血滴进了水里,缓缓晕开,消失了踪影。
  血液像断了线的玛瑙珠子,一滴、一滴又一滴……渐渐的石碗里的水不再清澈,呈现出淡淡红色!
  不够!还差很远呢!
  我握紧了拳头,血液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很快……那透明的清水变得暗红,黏稠得像浆液一般!
  有点像样了!
  我扶起闷油瓶,端着石碗送到了嘴边,一点一点往他嘴里送……可明明已经送进口腔里的液体,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我放慢了速度,无论多少次结果还是一样!
  已经喂不下东西了么?
  满满的一碗液体眼看着浪费了一半,我心乱如麻!
  ……只能尝试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端起碗倒进自己的嘴里,含着水,贴上了闷油瓶的唇……
  闷油瓶的唇干涩涩的,扎得我的嘴唇生疼!我启开他的嘴唇,将水一点点漏进他的口腔。第一口返了一下,我托起他的后颈,慢慢的水顺利的流进他的喉咙,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水顺着他的喉咙留进体内……太好了!
  嗡——
  兴奋之际,我的耳边像是几台电视机同时报告信号中断!
  嘴里的水险些全都喷了出来!我连忙捂住嘴。
  跟着视线模糊起来,时不时的还有金色的小虫子飞来飞去!
  完!贫血的连锁反应么?头晕耳鸣都来了!
  「吴邪,再撑一下!」
  我抿着嘴,控制流量。
  闷油瓶啊闷油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终于,最后一口送进了他的嘴里!
  任务完成一宽心,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黑暗……
  再也支撑不了越来越沉的脑袋,我跌在闷油瓶的胸口上!
  靠得这么近,我却看不清他的脸,手掌顺着他的脖子往上,摸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双眼还是紧锁着……呵呵,我又天真了么?
  算了~
  要是醒不过来也没有关系!这次,有我陪你一起消失,起码可以做个伴吧!
  我嘿嘿地笑着,落下了沉重眼皮……
  一间、两间、三间……
  已经数不清走过多少个石室,始终找不到出口。说也奇怪,这石室建得像自家客房似的,间间洞开着。我站在门口那么一瞥就能将整个房间一览无遗!看这墓修得,简直就是在蔑视我们土夫子的存在嘛!
  黑洞洞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我跑累了停下来喘着大口大口粗气!失去倒斗时的紧张和刺激,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想快点出去!
  眼角白影一掠—— 有人?
  我抓住了一线希望,追着白影跑了过去。
  又是一间普通的石室,比起满地的棺材,眼前的情形更是吓人!
  一个白衣女子正趴在石室中央的棺材边上……
  我看不到她的脸,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深深地悲哀从心里泄了出来……是为了她吗?
  我叹了口气,“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他们伤你伤得还不够吗?”
  “……你不懂!”
  我没想到她会回答。
  她的声音是那么地空灵,好听得像一只画眉鸟在空中盘旋、歌唱着!
  我不懂!我确实不懂!这二十五年的生命里还不曾有过记忆深刻的感情,更别说刻骨铭心了!这种超越了生死、空间、时间的爱情,全当是电影剧情,看过就算了!
  切~!我这是操哪门子的闲心啊!她是妖!绝对比我有能耐!
  随她吧!
  “我要走了,你保重!”
  “……你出不去的!”
  “什么?”我已经迈了半步的身体,被她的话钉在了原地。
  想上前问个究竟,她竟已经到我的面前了!没等我做出反应,她那纤细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一点!
  只是这么一点……我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浓重地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我的嗅觉!我吃力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儿子?儿子啊!你醒了??”
  “妈?”
  “你轻点,别弄痛孩子!”
  “爸?”
  这里是杭州?
  “大洲,快去请大夫!……儿子,你爸找大夫去了,你再眯一会儿!”
  “……”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我又昏沉沉的睡去。
  又是一个房间,不是墓室,也不是医院。
  看这个房间的装饰,距离我的年代有一定的年头:
  房间里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墙上挂着毛主席的画像,老式的收音机里放着类似于《红太阳》那样的歌曲。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坐在地上翻弄着一本旧得发黄的书本,听到他扯动时的声音,我真担心那书会不会给他折腾散架了……
  一个穿着劳动布做的衣服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孩子的动作,眼神变得惊恐:
  “为什么又把它拿出来!你这孩子!这东西会要了我们的命!你到底懂不懂啊!”
  女人歇斯底里地举起手掌就要向孩子打去!
  我正要冲上去阻止,不知从哪个地方冲出来个大男孩,一把抱起了孩子,躲过了女人的巴掌!
  “你!”女人显然更生气了!
  男孩也不说话,不卑不亢看着女人。
  那女人似乎有几分忌讳,不再多说什么,啧着嘴走开了!
  走进了里屋,那女人却开骂:
  “什么东西!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要是真有能耐使出来看看呀!”
  在堂屋的男孩脑袋越沉越低,他正在忍耐着什么吧!看他刚才的动作就知道他决非一般人!有些担心,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来!
  “锅锅……”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男孩猛得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喜和诧异!
  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我认出了那双眸子!
  如今的那双眸子——它们总是波澜不惊的注视着地上地下发生的一切……
  “儿子,醒醒!医生来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仍然是无尽黑暗,
  “妈,张起灵呢?”
  “谁?儿子,你要找谁?”
  “没……”我明知道母亲是答不上来的。
  医生拨开我的眼皮,问我看不看得见。
  我摇了摇头。
  医生断言我的头部没有受到外伤,失明只是暂时的,调理一下就会好!
  母亲越听越着急,气急败坏的嚷着医生要给她一个说法!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小辣椒,没理也能辩出三分!更何况现在——有哪个母亲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地走着出门;昏迷不醒的抬着回来?
  太了解她的我没有开口阻止,以至于场面一度失去控制!最后还是当教授的父亲把母亲按住了,才让那位实习医生得以全身而退。
  医生走了,母亲一定要留下来陪我!我告诉她「有一点声音我睡不着的」,她也知道我的习惯,这才乖乖回家去了。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静得要命!可以清晰的听到秒针在嘀嗒嘀嗒地走,我却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可能是睡得太久的缘故,一点睡意都没有!平日里若是睡不着就会望天花板发呆,现在呢~连这个唯一可以消磨时间的方法也变得奢侈,真够惨的……
  喀——
  门把手被转开的声音。
  是护士么?不,护士开门都很霸道,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感觉到来者走到床边,我睁开了眼睛——虽然和闭着没什么区别!
  “吴邪。”
  这声音是……闷油瓶?
  娘的!他没死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在石室快死透了的人是他,我给那女妖是个下跪又是磕头的!现在倒好,我躺着动不了,他却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进来??!!
  闷油瓶伸手托起我的脖子——躺了这么多天,离开枕头脑袋就开始发晕!好在他很快用他的肩膀承受住我所有的重量,让我靠坐在他的怀里!
  唇上冰凉的触觉,是什么器皿吧。
  “喝了它。 ”
  我张开嘴啄了一口……器皿里的液体有点涩口,典型廉价纯净水的味道。
  水顺着口腔滑下喉咙的那一瞬间——
  黑暗的世界闪过一个光斑,白色的光斑慢慢扩大,透过那白色的光晕,可以模糊的看到对面病床的金属栏杆。
  视线越来越清晰,整个病房落入我的眼底!
  再次见到光明的感觉真好——虽然大半夜的也没多少光明可言。我兴奋地向四周扫视。
  走廊上的灯光从病房门上竖条玻璃窗射进没有照明的房间。借着那里的光,看到闷油瓶一只手环在我的胸前,手里端着那只红玉岩山石碗!
  我侧着脑袋,只见闷油瓶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T恤外面披着黑色外套,黑与白的搭配看起来简单干净。
  我下意识想去查看他腹部上的伤势,被他条件反射地避开了。
  石碗又凑近了我的嘴,“再喝一口。”
  我顺从的又泯了一口。
  是什么时候开始,闷油瓶的话变得不可抗拒?
  这一口,疼痛顿时消失了,身体就像享受了一个充足的睡眠,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已经不需要支撑,我双腿垂下地,坐直了身体,“呵呵,你说,明天爸妈看到我会不会吓一跳?”
  闷油瓶看着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泼掉了碗里的水,随后把石碗塞进了怀里。
  我叹了口气,貌似和他在一起,语言交流就是多余的。
  闷油瓶不再理睬我,捂进病房角落的沙发里,脑袋一歪,睡了。
  我还是这么垂着腿坐着,望着窗外漆黑地夜!
  角落里的闷油瓶,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也听不见他打呼,这家伙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一样没人气儿~
  我抽了条毯子下床,盖在他身上。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病房里一下子明亮了许多,只有沙发的位置依旧被黑暗笼罩着。
  突然有一种错觉,貌似闷油瓶在的地方总是被光明所遗忘的……
  第六章
  第六章
  我被小护士高分贝的尖叫声吵醒。我向她摆摆手,告诉她我没事!她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看着我。
  也是哦!昨天还要靠插管子吃东西的人,今天竟然能伸着懒腰说早安,任谁都会下意识的去掐自己手臂,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毯子从我肩膀上滑到地上。这,不是我昨天给闷油瓶盖的么?转身,背后的沙发上没有人……唉~真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
  当我用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