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16 19:33      字数:4917
  阉强牧耍酶宜揽摹!?br />
  傅令从夏光辉家巷子里出来,朝着武胜路走,出去就能坐上车,这一截路,家家户户的外墙上都用红油漆刷了个大大的“拆”,前年就在闹,红漆都掉了一半了,大多数都搬空了,还有几家钉子户没有说拢,开发商也耗得起,断了水掐了电,只剩孤零零的几盏烛光显得势单力薄,不过也是垂死挣扎,本来就僻静的巷道更加阴森。
  前方星火明灭,几个小伙子在巷子口凑在一起抽烟,屡屡青烟在黑黢黢的夜里腾腾升起格外分明。傅令走近些,看清其中一人,心里暗叫一声糟,宋胖子个狗娘养的!惦记上他老娘的嫁妆了!一切都发生一瞬间,几个黑影一拥而上,竟有四五个人,傅令来不及多想,捡起路上一根搬迁丢掉的撑衣杆,一边一棍,掀开头两个靠近的小崽子,灵活地从他们身后岔过去。跑两步到巷子口,汽车的声音也近了,傅令背后遭了几记闷棍,打在颈后的那一下,像被木锥子扎了,脊柱一下子就发麻了。他却更玩了命地往前冲,精瘦的身体像要飞了起来,宽大的T恤迎风鼓起。一路追赶,杂乱的叫喊声充斥逼仄的小巷,结实紧密的脚步惊醒蛰伏的尘埃,亏得傅令跑得快,没被逮着,最多后面挨黑棍子,他捂紧怀里装杯子的木盒,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他挣脱的功夫,又有两个冲到前面挡住他的去路。苗秀芬的脸孔霎时在傅令脑海里放大,放大,放大。
  一盏光柱突然撕破黑夜,刺酸几人的眼睛,按在傅令肩膀上的手松了一些,抓住机会,傅令过肩摔掉两人,爬起就跑。
  “上车!”一个女声响起,灯光更近,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震天动地。
  契机
  黄白的明光掀起尘埃,傅令迎着亮光看去,姜晔云英姿飒爽地骑在一辆的黑色摩托上,霸气十足,目光直视他,较之摩托车白刺刺的大灯还要灼人。
  摩托车并没有停下,减下速度一路滑来,傅令灵敏地翻到姜晔云身后,姜晔云加大马力,“咻”地一声杀出,坏心地一歪车头,将宋胖子的人惊得鸡飞狗跳,四处逃窜。
  黑色机车像黑夜里潜伏而迅疾的野豹,身姿矫捷,飒气逼人,飞驰的速度模糊喧嚣的霓虹。
  姜晔云没有带风镜,眼睛眯成魅惑的线条,嘴角勾起肆意的弧度,这样撕裂空间的速度,带给她莫大的愉悦。风,似薄如蝉翼的尖刀划破脸颊,似锋利的剑刃穿破耳膜,所过之处,
  都是热辣的快意。越来越快的速度,她反而愈加随意,震动发麻的虎口提醒她此时正在操控一辆暗夜狂奔的黑豹。
  机车驶入白云区,速度渐渐平缓,傅令心里轻笑一声,这个女人也会怕警察。白云区是事故高发地段,交警夜间岗哨最多,百米一岗亭,超速车辆一分钟之内就能被拦下。
  “我可不是怕警察。”姜晔云突然侧头,俏皮地声明,像看穿了傅令的想法。
  傅令不做声,口是心非好面子的女人罢了,他懒得跟她计较。令人浑身紧绷的速度渐渐消失,松弛的肌肉清晰感到背部、颈下的灼痛,粘在背上的衣衫隐约有些湿意,却不像汗渍,他低唾一声,估计是浸血了。
  路过秦淮阁,缓缓驶出灯红酒绿,轻歌慢语,穿过一条寂静的梧桐小道,便是怡景苑。
  “这是哪里?”背上的疼痛让傅令微微弯腰,跨下车座,面前俨然是一片绿化良好,楼宇错落的住宅区。
  “我家。”姜晔云锁好机车,抱着头盔,两把钥匙绕在指尖,指甲饱满,圆润的甲盖上透出健康的粉红。
  傅令本来有问题想要问她,现在却不想问了,道了声谢,便转身走人。
  “你就这个样子走,不怕吓到家里人?”姜晔云待傅令转身后,缓缓说道,见傅令脚步停滞,才发出邀请,“到我家上点药,”见傅令还有迟疑,姜晔云略带笑意,上挑的眼角依稀可见讥讽的神色,“我一个女人,还能吃了你?”
  傅令跟到姜晔云家,一是被她挑弄的语气激怒,二是他不相信姜晔云驱车到那样偏僻的地方是个巧合。
  姜晔云家像极了古代女子的闺阁,倒不是说装饰家具有多复古,而是那份层层叠叠温雅浮香的意境。四五层轻纱缦帘,由深至浅,是渐变的红色,风过鼓起,是腰肢曼妙的舞女,诡艳妖异。红皮沙发,嵌入式壁炉,波斯地毯,欧式浮雕,却都是恰到好处的奢华,处处彰显主人匠心独具的品味。置身如此温馨舒适的空间里,傅令却觉得更像是在森林巫婆的老巢,清淡的栀子花香时有时无,都像极了老妖迷魂的异香。
  “衣服脱了。”姜晔云找来药箱。
  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任何不妥,上药必然是要脱衣服的,姜晔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让傅令赶到局促,这样的体会他极少经历,还偏都与面前这个女人有关,这样的认知,让他莫名恼怒。
  了然的笑意挂上眉梢,姜晔云也不催促,等着傅令小孩子的别扭劲儿过去。年龄上的优势足以让姜晔云明了,这样年轻血气的男孩,就像一块透明的玻板,上面薄薄的雾水都能洞察清楚。
  傅令用力扒掉身上的衣服,牵扯到伤处,疼痛竟发泄他心中积郁的羞恼,这种被一个女人看透的感觉,让他有种走在街上没有穿衣服的错觉,尴尬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姜晔云就站在那里,双手抱在穷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无处遁形。
  傅令背上好几处都肿胀冒血,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姜晔云手法娴熟,上药快,动作轻。她的指尖冰凉,他的后背烧热,有意无意的触碰都激得他肌肉紧绷。初初上药的刺痛过后,药膏的清凉便窜上脊背,他僵硬地肌肉终于松弛下来。
  “你的宝贝能借我看看吗?”姜晔云撑着脑袋,纤长的手指拂在颊边,粉黛未施的脸颊是透明的瓷白。
  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傅令将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推倒她面前。
  姜晔云三只手指托着杯底,食指拇指挟着杯身,露出赞赏的神色,“道光年间的青花白釉杯,好东西啊,难怪宋胖子想据为己有,不是我说,和宋胖子这样的人打交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你懂陶瓷?”傅令奇道。
  “一点点,釉子薄、亮,胎重而不腻,图案生动不石板,难得还是成对的,没有一点磕碰掉,这样的东西,别说宋胖子了,就是我也不想还你。”姜晔云爱不释手,玩笑地将杯子藏到身后,成熟的脸孔难得现出调皮的神情。
  “你学过?”
  “跟我爷爷见识了一些,一点皮毛罢了。我运气好,还真的淘到了一件宝贝,拿给你看看。”姜晔云眉峰上扬,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
  姜晔云抿一口红酒,给傅令也倒上一杯,两个人讨论起宝贝来,说话间没有陌生人的谨慎,竟不像才见过两面的人,滔滔不绝就过了两个小时。
  “你怎么会到武胜路的?”傅令说出一个晚上的困惑。
  姜晔云弯起眉眼,说:“我以为你不会问呢,”她身子前倾,手上的高脚杯轻轻碰下傅令的杯子,“这可是85年的藏品,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大方的,不喝可惜了。”
  姜晔云轻佻的姿态并没有让傅令不舒服,反而觉得她就该如此,“你知道宋胖子在那里拿货?”
  “宋胖子这个人做点事情,恨不得到武陵电视台黄金时间插播广告,想不知道都难,这两年云烟在武陵走得好,大多都是经他手里过的,还不兴他好好得瑟得瑟?”姜晔云裸着双足,双腿交叠,脚不大,晶莹赛雪,轻轻晃动。
  “也要有你专程去看,他才得意得起来。”傅令嘴上不留情。
  “算我无聊,要没有我这个无聊的女人,你这对宝贝还能在你手里?”姜晔云吃了亏,立马就要讨回来,“今天过后,你和宋胖子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刚刚打通的门路就这样断了,傅令不甘心,但是要他再倒回去和宋胖子接着做生意,他是绝对咽不了这口气的。
  “老白抢了我货不说,现在把脑筋动到我的老客户身上了,他真当我好欺负?”姜晔云突然扭转话头,眼睛却直盯着傅令。
  傅令听肖自明说过,老白也是武陵贩烟的大头,“宋胖子的上家是老白?”
  “不错,反应够快的嘛。”姜晔云美美地品一口酒,刚才的严肃荡然无存,口中的醇酒就是天大的享受。
  傅令肯定姜晔云话里有话,“姜老板是想……”
  “姜老板,姜老板,叫得我多老似的,叫我云姐!”姜晔云年近三十,胜在一头短发增添俏丽,这般略带撒娇的嗔怒并没有给人装嫩的反感。
  “云南这趟,跑得怎么样?要你单独搭上这条线,你有多大把握?”一个晚上姜晔云终于说道点子上。
  傅令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借傅令掐断老白跟云南的这条联系,这样一来,云烟的市场大半就归她了。他没有着急回答,在云南接线的时候,就察觉出他们对宋胖子的牢骚,宋胖子给的价钱太低,价款砸他手里估计克扣了不少,真要是断了他这条线也是可能的,“这就看云姐给的价钱有没有优势了。”
  “我姜晔云一直都是有生意大家做,有钱大家赚,价格方面我可是武陵最公道的。”姜晔云走到窗边,将窗户开至最大,临近午夜,静谧的夜风褪尽暑气,带着扑面的凉爽姗姗吹拂。轻盈的窗帘被柔软的清风掀起,叠嶂起伏的红色将姜晔云包裹其间,夜空无云,月色沁心,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傅令起身告辞,姜晔云仿佛才从窗外的风景中醒来,“在这里住一晚,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了,早上就能干。”
  傅令脑海里不适宜地想起夏光辉说的“女人三十如狼似虎”,顿时,眼里闪过讥诮与戒备。
  姜晔云不以为意,反而妩媚一笑,两根手指轻轻刮过傅令精瘦的前胸,像是挑逗,又是那样漫不经心,恰到好处蛊惑人心的刻意。明显感到指尖下温暖结实的肌肉变得僵硬,姜晔云轻笑一声:“大男人还这么扭捏,我对小朋友不感兴趣,如果我真要,你能走得了吗?”话音绵软,比她两根细长的手指还要挠人,只几秒功夫,她就与傅令拉开距离,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朗朗笑声,志得意满,好像没有什么比让傅令脸红,更有趣了。
  傅令真的红了脸,场子里的小姐也常常口无遮拦,他都是一笑置之的,从没有谁像姜晔云一样能激怒他,挑战到他男人的尊严,就像她说的,他大男人一个,还怕她?明知道这是她故意激他,却还要配合着往里跳。想到田七见他一身血衣的回去,肯定又是好一番解释,烟草的事情他是不会叫她知道的,难免就要编幌子,还是过了这一晚再说,至少视觉上不要给田七冲击才好。
  傅令发狠地将身上的衣服甩在沙发扶手上,她要洗就让她洗。洗手间传来涓涓的水声,女性婀娜的胴体映在天青色半透明的浴室玻璃上,傅令循声窥见那一抹朦胧的剪影,恼恨地倒进沙发里,闭眼转身面向沙发靠背。
  花洒下的女人微闭双眼,温度略低的水注自头顶冲刷而下,湿漉漉的短发薄薄地贴在脸上,一张瓜子脸更显得小巧,透明丝滑的沐浴露带出一室香甜的芬芳。湖绿色暗花的浴帘就在肘边,姜晔云故意没有拉上,出于引诱或者出于挑逗,再或者纯粹是太过寂寞玩心大起,她就是喜欢看到傅令帅气的脸上露出生机勃勃的窘意,那一触即发的恼怒都是那么的年轻,那样的生动。她甚至可以料定,此刻一道玻璃之外的傅令,必定朝着沙发里面不敢看她。
  线头
  傅令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半夜回去,根本就见不到田七。傅令出去半个月,前一个多星期,田七泡在画室里,等交上了三幅期末作品,她算彻底放羊了,夜夜跟着秦青青蹦迪唱K,再就是整天整天蹲在网吧打游戏,肖自明的网吧她是不敢去了,只要进去呆上五个小时不出来,准有人给肖自明通风报信,不管多晚肖自明都来把她从网吧里拎出来,无论凌晨几点,肖自明都要找个地方带她吃饭。上次见面她无意间提到画室抢座位,第二天肖自明就联系了他开画室的朋友,让田七上那里画了一个星期。这样的体贴恩惠,她受之有愧。
  肖自明对她好,每次她心安理得地领受,过后又要后悔,她明明知道肖自明做的一切,远远超出了朋友的范畴,可是一个人的好,那是无孔不入,春风化雨的,天底下恐怕最难拒绝的就是好意,然而好意也最难消化,消受了不该消受的好意,就是图一时快活,吃进去的时候,滑口顺嘴,进了胃里,却沉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