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红色风帆      更新:2021-02-24 22:34      字数:4820
  “坐!”连城拍了拍身边的卧榻,风佑将她安置在还算不错的帐篷,看样子是那个将领腾出来的,屋内有张睡榻铺了厚厚的熊皮,在还算不冷的季节里显得有些热了,但也许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深夜里的湿寒,又也许他们习惯了毛皮而不是棉毯,所以走到哪里,还是见他们带着这些,叶姜那里也是。
  “嚓”黑暗中,连城听到火折燃烧的声音,她紧闭的双睑外顿时感到晕红一片,风佑点燃了案台上的烛火,就这样和黑暗中的连城相处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在连城身边坐了下来,风佑壮了壮胆,伸出手去摸连城的手,连城竟没有拒绝,那双越发白皙的手凉凉的,柔软滑腻,风佑心神一荡,有些腼腆的看向连城,她那双低垂的双睫只颤了颤。
  “你的头发为何是金色的?”
  连城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风佑有些慌乱,他下意识摸了摸鬓角,那里的发丝藏的很好,一点也没有暴露在头巾之外。对于自己的发色风佑是自卑的,连同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一起被认为是恶魔的颜色,但发色可以藏起来,一顶帽子、几种染发的草药就可以隔开世人讥诮的目光,但眼睛是藏不住的。
  “一直这样,大概因为我是不详之人吧!”
  风佑苦笑了一下,连城动了动,将另一只手覆盖到风佑握着自己的手背上,还是一样的冰冷滑腻。
  “我梦里有一个人也是金发,很美,湖蓝色的眼睛,和她在一起就像靠在阳光下水岸旁,明媚而温暖。”
  连城说话时没有抬头,一直垂直脸,风佑的心忽然疼了起来,有些发颤的问道:“你也经常做同样的梦吗?梦到同一人?”
  连城点点头,风佑激动起来:“我也是……我……”
  连城不等他说完突然倒进他怀里,靠在风佑的肩头,眼睛依旧闭着:“佑,也许我们前世有缘,今生不要再错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你说什么?”
  风佑的热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城的话像冷水一样的兜头淋下,看着她缓缓张开的金色瞳孔,风佑的心一点点地下落。
  “佑,放过墨骑吧,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是我一统五陆的障碍!”
  风佑推开连城,站起身俐落的转身,“这世上没有无辜的人,有人生就必须有人要死,这是自然恒古不变的平衡法则!”
  “佑,就算一统了天下又能怎样呢?你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啊!”
  “谁说的?有了权利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连城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发出异样璀璨的光芒,那是欲望,是贪婪,这样的眼神连城同样从哥哥眼中也看到过,哪怕他们偶尔说过要放弃,但这种眼神却从没有消失过。
  连城扬起绝望的笑容,起身缓缓走到风佑身边,仰头看着他,风佑诧异地退了一步,此刻连城眼神空洞,眼里的世界是深的不见底的寒潭,在春天渐渐走远的季节,这两汪潭水寒得逼人。让人想起那些片片飘零着的嫩紫轻红、粉白鹅黄,以及那些残香袅袅。连城看着风佑,想起从前他站在桃花树下,笑着和自己说话。那时的他有着清洌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还有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他的笑容,让连城感受到了整个春天,而如今这个春天竟然是如此的脚步匆匆而过了……
  “佑,我会死的,就因为你们都是这样,不出两年,我一定会死的……
  哇咔咔。我开虐了,大家砸吧!!欢迎来砖!!
  往事如鸢 今生如尘
  天黑了,风佑站在营帐外无声无息的迎着那缕消失在地平线的冰冷。心不住的往下掉,久久没有落底的回声。他知道,在衰微的坚持里,早已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悲剧。
  “佑我会死的,一定会……”
  手里的砂石轻轻碎落在地,尖锐的棱角割伤了额头紧锁的一份沧桑。他缓慢地抬起手来,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脑海里近乎快意的翻卷着疼痛的浪花。
  浑浊阴暗的天空一角,突然出现了一只纸鸢。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断线的纸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阵揪心的悸动从头顶由上而下的传递,风佑的脚开始麻木,他跌坐在草地上,目光涣散的看着那只越来越高的纸鸢。
  “连城,纸鸢……”
  嘴里无意识的絮叨着,宿命的绝望再次如潮涌来,他,猝不及防,将脸埋进那还残留着血迹的掌心里。他的丫头越来越远,越飞越高,他总觉得抓不住呵,那暗红的丝线勒痛了手,勒痛了心,风佑无力的喘息着,抬首,那高飞的纸鸢静静地飘在视线可及的空中,仿佛一只冷酷无声的眼睛随时随地冷冰冰的注视着自己。
  “佑!”
  肩膀上多了一双柔软的手,叶姜挨着风佑坐了下来,她接过风佑的手,转身拿出丝帕小心的为他处理着伤口,风佑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天际,只听他幽幽地问:“是我错了吗?”
  “不是!”叶姜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是她错了!”
  “也不是!”
  风佑突然有种欲望对着那只拖着长长尾巴的纸鸢放声恸哭,以摆脱那种包裹着自己的宿命和绝望。
  “叶姜,我是真的爱她,我可以不计较她的立场,她的背叛,甚至不去计较她是不是真的不爱我。我只是不能忍受别的人碰她,爱她,甚至是想,也不可以!”
  “嗯,我明白,这是男人的通病!”
  叶姜无所谓的耸耸肩,搞得风佑有些狼狈,她抬头看了一眼蔫下去的风佑,像主人般拍了拍他的脑袋:“女人是很难琢磨的,她说要不一定要,她说不要不一定不要,总之女人是一种将口是心非发展到极致的动物,你若想弄明白就必须真心以待!”
  “我还不够真心吗?我甚至想过归隐,可是……”
  “你真的想归隐吗?”叶姜抢白,风佑哑口以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闲暇时的焦躁与不甘,但另一方面他又舍不得放弃和连城这种神仙眷侣的相处,这种矛盾折磨地他也不成眠,所以他每日每日的练剑,希望在疲累中忘却这种心里折磨。
  “佑啊!你不是那种看的开的人!或者说你还不到那种看透一切的年龄,在感情上,你经历的太少,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叶姜笑了笑,顺了顺扬在鬓角的发丝,“这世上也许最可有可无的就是爱情,它不能吃也不能穿,那些戏曲传说里有几个故事是真的?不过是对生活的向往罢了!就像我,哪怕爱上那个人,可以为他去死,不一样替你做事吗?”
  “什么意思?”
  风佑有些懵了,不明白叶姜所指,叶姜轻叹了一声,道:“就算她背叛你,也不能代表她不爱你,可她坚持的东西你如果无法容忍,就放了她吧!”
  “不,我不放!”
  风佑倏的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我说过的,死也不放手!”
  叶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叹气,这执拗的两人,有什么结果呢?连城的出现让风佑从惨淡的人生中解脱出来,却又陷入另一个更为惨淡的梦,叶姜微微闭起双眼,还记得多年前风佑出现在她身边大声笑着说:“叶姜,我找到梦里的人了,可是我不敢看她,每次看她,都觉得好幸福,我是不是很没用?哈哈!”
  那是叶姜第一次看他心不设防的笑,如今那些肆无忌惮随风欢笑的东西再次侵袭叶姜的心里,却是深深的悲哀……
  广阔的东隐大地,群山环绕,白鹭齐飞,墨骑一行在距离不周山口不到一日路程的山拗里安营扎寨,此时已是月朗星稀,墨骑一贯的沉默,各自围绕着营帐的篝火,吃着干粮,墨蛟一人坐在高处,随意摆弄着身边的武器,那冷冽的刀口发着幽幽的蓝光,印出墨蛟英挺飞扬的双眸。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游离的,或是注视着山谷那些纷扬飘落的花雨,或是注视着那掠过梢头的鸟儿。耳边响起怀沙临行前的话,她说:
  ()
  “墨蛟,墨骑的存在是为了捍卫南阳的国土和尊严的,而你要用他们来讨女人的欢心吗?”
  墨蛟的心狠狠痛了一下,闭上眼,却是连城动人的笑,那笑容妩媚还带几分俏皮,她的笑靥,在墨蛟如今的心里便是三月美丽的鸟儿,在充斥青草味儿的柔滑无痕的春日的高空中,优雅无声的飞翔。墨蛟痴迷地追随,浑然不觉自己消融于天空的蔚蓝……
  远处疾驰奔来一匹战马,不仅墨蛟看到了,墨骑士兵也纷纷站了起来,摆出临阵的架势,但那匹马在草地上奔驰了许久也不见其他马匹的身影,马儿越来越近,但却速度不减,直直地向着营地冲来。
  墨蛟飞速的起身,三两下从山地上跳了下来,对着士兵们喊道:“截住它!”
  营地上一阵骚动,士兵们散了开来,向着马匹的方向围了过去,墨蛟立在营帐边,看他们三两下圈住了狂奔的战马,那套马的绳索用力一拉,马儿倒地,连带着匍匐在马背上的物体也倒了下来。
  “侯爷,是个士兵,看装着是东隐的黑旗军!”
  墨蛟走到马匹跟前,马儿和士兵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那士兵那样子是在被追杀,满身的伤痕。
  “是……是南阳候吗?”
  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响,墨蛟蹲了下来,拨开士兵脸上黏着血液的乱发。
  “是!”
  “太……太好了……”
  “谁在追杀你?”
  那士兵张了张口,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但上面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墨蛟结果翻开一看,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只听那士兵说:“公……公主说……去……去鹿关……”
  “去什么……”墨蛟激动了起来,将耳朵凑近那人的唇边,“说清楚……”
  “去……去鹿关……埋伏……”
  声音渐消,墨蛟将手指探近那人的鼻息,已然生气全无。
  “侯爷!是北里的人干的!”身边一个士兵将尸体的背部翻开给墨蛟看,上面赫然一记刀伤是北里士兵惯用的阔刀所致。墨蛟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站起身沉声说道:“去鹿关!”
  “可是侯爷,这样不免太轻率了,恐防有诈!”
  墨蛟沉思片刻,对那将领说道:“兵分两路,我带着人上鹿关,你派人速与连惑联系,人马暂在此地扎营,按兵不动,若是东隐侯确认,速赶去鹿关与我会和!”
  “是!”
  初晨,北里军队已是整装待发,今日的叶姜一身素色,发丝在脑后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用一支玉簪装点,肃穆而超然,她双手捧着一条白色的丝绦向着风佑走去,风佑见她出了营帐,便翻身从马上落下,一身重铠,覆海垂在身侧,剑柄在手,气势凛凛,冷傲而俊逸。
  “北里的风俗,远行之人勿忘速归,这‘归带’切莫忘了!”说着将丝绦束在风佑金色的发尾。
  风佑浅浅一笑,拍了拍叶姜的肩膀,叶姜问道:“她呢?”
  风佑拇指一翘指了指队伍尾端的马车,刻意地扬了扬眉角,叶姜一笑:“你走哪还带着她?这样似乎不好!”
  风佑眸色一沉,说道:“我不放心,你也是,不和我一起吗?”
  叶姜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总要有人坐阵的,我身子骨没好,不和你们去了,你一路小心。”
  说完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妪,那老仆恭敬的向前一步,双手托盘里,放着一只瓷制的碗。”
  风佑好奇地凑近一嗅,赶忙捏着鼻子皱起眉头问道:“什么东西?”
  叶姜道:“送君茶!”
  “我不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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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佑孩子气的偏过头,却听叶姜说道:“不是给你的!”示意老妪向马车走去,叶姜回身又看了风佑一眼:“也许这样会顺利些!”
  说完便跟着老妪向连城那里走去,风佑愣在原地,看连城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叶姜捧着茶跟她说了什么,她向着自己看了一眼,惹得风佑心口一跳,随即很不情愿的接过茶一饮而尽,然后又缩回了马车里,连城一消失,风佑也跟着失落起来,心里空了一片,闷闷的,转身上马,一扬马鞭,高喝一声:“走!”
  叶姜站在尘土飞扬的世界中目送他远去,北风拂动了她的衣摆,风佑几缕束发的白绦在风中飞扬而动,看在眼里直如蝴蝶,翩跹欲飞。
  佑,你要平安回来……
  …
  完
  鹿关惨景 崖口心裂
  “来了多少?”
  “一千,现在关口埋伏!”
  “妈的,看不出这小子还有点机灵!”
  “王,我们那五百人要不要出?”
  “要!当然要!墨骑以一可以抵百,就算赔上五百士兵又如何?”
  “那属下明白了!”
  待那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