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1-02-24 22:31      字数:4886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换了衣服,还把脸弄得脏兮兮的,把岳凌楼都吓了一大跳。
  只见西尽愁一边假哭,一边抱住发怔的岳凌楼,苦苦央求道,「官大爷……求求你,把我也抓走吧!我也是府里的下人,小姐待我老婆就像待亲姐妹一样,我和老婆都发过毒誓,要为小姐丢命挡刀子……官大爷,如果你们要抓小姐,就连小的也一起抓走吧……如果你要杀小姐,就连小的也一起杀了吧……」
  西尽愁表演得非常卖力,岳凌楼却狠狠地瞪着他,在众人看不见的死角,使劲掐西尽愁的肚子,想以此警告他住嘴。但却没有成功,西尽愁依旧继续。把黎雪和洛少轩两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那被扯住的锦衣卫也很是无奈,看了他们的首领一眼。
  那首领正是先前识破岳凌楼身份的人,只见他走上前来,冷冷地看着西尽愁。西尽愁只跟他对视一眼,也立刻被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困扰。
  正在这时,那首领一挥手,简洁道:「不要浪费时间了,既然他们想死,就都抓走吧!」
  闻言,苏姨抹去脸上的泪水,冲到黎雪身边,爱怜地摸了摸黎雪的脸,真诚道:「不要怕,夫人,这一路有苏姨照顾着你,你和孩子……一定什么事都没有……」
  岳凌楼和西尽愁也都得偿所愿,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人也被锦衣卫押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其他官兵,也都跟着离开千鸿一派。堂内一下安静下来,剩下的人都还愣在原地,呆呆望着空空的府门,好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终于有个人走上前去,给黎震下跪道:「少主请下令!」
  黎震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问道:「下令?下什么令?」
  「连两个外人都可以为了大小姐不惜身陷险境,我们镇南镖局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大小姐被带走?请少主立即下令,我们在城外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大闹一场!」
  「大闹一场?!」黎震被这四个字吓到了。
  「请少主下令!」那人猛一抬头,目光炯炯,表情不容拒绝。
  「可是……那不又成拒捕了吗?我们得罪了那些人……」
  这时,聚集在堂内的原镇南镖局人士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请少主下令!」
  「可是……」
  黎震还是犹豫不决,这时满堂的人,不论镇南镖局,还是千鸿一派的人,全都单脚跪地,齐声道:「请少主下令!」
  原本黎雪在镇南镖局就比黎震得人心,她在千鸿一派呆的日子虽不长,但性格耿直豪爽,也受到帮中人士的爱戴。
  看眼前这气势,黎震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好推辞道:「我的妹妹我当然关心。不是我不想救,不过事关重大……我、我先传书问过老爷子,再作打算吧……」
  一人上前道:「少主,传书一去一回,那就晚了。到时候,大小姐和姑爷他们恐怕早就被押回京城去了。趁现在他们还没走远,云南还是我们的地盘,如果不快……就救不了人了……」
  黎震无奈,只得一挥手,叹气道:「随便你们吧……」
  ◆◇◆秋◇◆◇之◆◇◆屋◇◆ ◇
  囚车只有两辆,犯人却有五名。
  黎雪和岳凌楼都(?)有孕在身,理所当然进了囚车。而苏姨年纪不轻,又是妇道人家,体力不济,脚程太慢,再加上要照顾黎雪,于是在其余众人的一再央求下,好不容易锦衣卫为求耳根清静,才大发善心让苏姨跟黎雪同车。
  先不论什么车,黎雪、苏姨、岳凌楼好歹算是有车坐,锦衣卫们又都有马骑,只可怜了剩下的两个男人——洛少轩和西尽愁,只有徒步当车,跟在后面跑的分了。
  出兴和城不过两三里,但土路泥泞,凹凸颠簸,纵使西尽愁和洛少轩都是铁打的身子,但铁镣加身,又必须追赶马车,时间一长,应付起来还是吃力。
  天色渐暗,山林越来越深,西尽愁和洛少轩的步子都渐渐慢了下来,拖了后腿。锦衣卫们时不时就恼怒地催促几句,手中长鞭一扬,西尽愁和洛少轩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有认命挨抽的分。
  快到下半夜的时候,两人的手脚皆被打得鲜血淋淋,血肉模糊。一路走来,山路上全是斑驳的血迹。夜越来越深,林子依旧不见尽头,锦衣卫们好像也放弃了寻找客栈的打算,终于下令停车,原地露宿,西尽愁和洛少轩这才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五名囚犯被一根铁链铐在一起,围着一颗大树绑着,铐成一圈。按顺时针方向转来,依次是:西尽愁、岳凌楼、洛少轩、黎雪、苏姨。锦衣卫们各找了一颗大树,靠在树干就睡了过去,但都没有深睡,剑也抱在怀里,非常戒备,几乎无懈可击。
  洛少轩和苏姨都关心着黎雪,嘘寒问暖,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黎雪也非常劳累,靠在洛少轩身上闭起眼睛,很长时间没说一句话,也不知到底睡着没有。
  夜晚的山林,听得见野兽的嗥叫,洛少轩和西尽愁两人又都浑身是血,浓腻的血腥味从左右两个方向朝岳凌楼袭来。岳凌楼好不容易才从腰带里取出一瓶止血药,给洛少轩敷上。
  洛少轩的腿上,有好几处鞭伤都开始化脓,泥浆溅在上面。两条小腿不是红的,就是黑的;不是黑的,就是黄的;不是黄的,就是紫的。唯独看不见肉色。
  岳凌楼有些头晕,一边敷药,一边道:「路还长着呢,腿都伤成这样,以后怎么办……」
  洛少轩没有答话,淡淡一笑。时而仰望天空,时而注视着那些闭目假寐的锦衣卫们,盘算起来:圣旨应该藏在为首那人身上,只要把圣旨拿到,就等于拿到了罪证。不仅可以免去我们的这次灾难,还可以反告一状。但这些锦衣卫又都训练有素,似是不好对付,现在不要心急,静待时机。
  想到这里,洛少轩不禁望了望靠在自己肩上的黎雪。自己还可以等,但是黎雪,不知道她撑得了多久?
  好一会儿,岳凌楼终于给洛少轩上好了药,小心翼翼地瞥了西尽愁的脚一眼,见他的伤势也不比洛少轩轻,有些心疼,微微皱眉,本想顺便给西尽愁也一起上药的,但一抬头就看见西尽愁的一脸奸笑。顿时那点心疼烟消云散,狠瞪了西尽愁一眼,低喝道:「笑什么?」
  西尽愁一边卷着裤腿,一边道:「虽然我还是第一次被抽这么惨,不过……有你帮我上药,就算再多挨十鞭子也愿意呀。」
  「谁说我会帮你上药了……」
  「你太狠了吧?」
  「反正你皮厚不怕抽……」
  岳凌楼一边嘟哝,一边把药瓶塞回腰带里,正想低头睡觉,却被西尽愁撞了一下。
  西尽愁道:「你差别待遇也太严重了,什么叫皮厚不怕抽?我也是肉做的,会痛的!」
  「喏!」岳凌楼把药瓶塞到西尽愁手上,「自己擦。」
  西尽愁接过药瓶,见岳凌楼又想低头睡觉不理人,干脆耍赖道:「我的腰弯不下去……」
  「我大着肚子都没说弯不下腰,你说什么!」
  「我真的腰疼……」其实是假的。
  「好啦好啦……帮你就是了……」
  说着,岳凌楼从西尽愁手里夺过药瓶,往伤口上一洒,就擦了起来,动作比起刚才对待洛少轩,是粗鲁了不少,把西尽愁痛得呲牙裂嘴的,但又忍着不敢叫,怕惊动了那些锦衣卫,只不断在耳边提醒岳凌楼道:「你轻点轻点……」
  岳凌楼虽然放轻了动作,但嘴巴却嘀咕起来:「才这么两步路就伤成这样,看你以后怎么办!」
  西尽愁道:「要不我坐车上,你下来跑?」
  「想得美!」
  「反正你也不是真怀孕,也不是真女人……」
  「那我也不想跑步。」
  「所谓同甘共苦,你有没有带打胎药,把孩子打了,明天跟我一起跑呀,锻炼身体?」
  「闭上你的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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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尽愁的确是很乌鸦,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在第二天清晨就成为了现实。
  岳凌楼的打胎药不是药,而是水——一盆从头上泼下来的水!
  水是锦衣卫泼的,为了把那他们泼醒了继续赶路。
  岳凌楼的肚子是用棉花塞的,虽然塞得很紧,但被水这么一泼,还是立刻现了原型,扁了下去。岳凌楼坦白从宽,未经拷打就直言供认了自己不但不是孕妇,还是男人的这个事实。
  为此,他的乘车特权被剥夺,那两辆囚车,一辆关着黎雪,另一辆就关着苏姨。虽然苏姨百般不愿和黎雪分开,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锦衣卫的强制,无奈地爬了进去。
  而囚车后面,则跟了三个人——洛少轩、西尽愁和岳凌楼。
  洛少轩和西尽愁昨晚已经受伤,比起他们,岳凌楼还算跑得轻松得意,有精力抱怨西尽愁的乌鸦嘴,西尽愁也时而跟他抬两句杠。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跑,好像路程也变轻松了不少。
  但没过多久,岳凌楼渐渐变得吃力,脚下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这时,已经接近正午,太阳变得明晃晃的,三人都被炽烈的阳光烤得昏昏沉沉,只听『啪』的一声,岳凌楼的腿上就挨了一鞭。这一声鞭响,打在岳凌楼身上,同时也把洛少轩和西尽愁打醒了过来,精神一振。
  西尽愁一急,没考虑后果,就朝那锦衣卫喊话道:「你打他干什么!要打朝我打!」
  那锦衣卫什么话也不说,几鞭子就抽了下来,全都抽在西尽愁身上。抽完过后,一夹马腹,又骑到前面去了。
  西尽愁多挨了那么几鞭子,好像还跟没事似的,跟岳凌楼交换了位置,把岳凌楼夹在中间。这样就算再有鞭子抽下来,也是抽在左右的西尽愁和洛少轩身上,打不到中间的岳凌楼。一路下来,的确是岳凌楼的鞭子挨得最少,全都被西尽愁和洛少轩两人挡了。
  但岳凌楼依然没坚持多久,脸色极差,像是要到极限了。洛少轩也有些担心,安慰道:「再坚持一下,快了……」
  「快了?」岳凌楼苦涩地一笑,「什么快了,我只知道自己快死了……」说到这里,双眼蓦然一亮,「——我去杀了他们!」
  「你冷静点……」洛少轩和西尽愁同时凑到他的耳边说。
  正在这时,马车的行进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岳凌楼双膝一颤,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洛少轩急忙跑到囚车边去看黎雪的情况,而西尽愁则敌意地注视着那个高高骑在马上,俯视着他的那个人。
  ——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西尽愁在记忆里反复寻找,但就是想不出他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是这十名锦衣卫的首领,奉命要把他们带到京城。但是……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不说话,跳下马来,丢给西尽愁一个水袋。
  西尽愁一愣,虽然手被铁链锁着,但还是条件反射地一抬,把水袋接住。那人转身要走,西尽愁却把他叫住:「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答非所问道:「这次的事情,和他、他、她、她……」说着依次指向洛少轩、岳凌楼、黎雪和苏姨,又道,「……都有关系。但唯独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那人竟挥刀斩断了西尽愁的手镣!
  那人冷冷道:「我放你走。」
  谁知西尽愁去轻轻一笑,并不领情,又把水袋扔了回去,「我不走。谁知道你们在耍什么阴谋?再说……如果我走了……没人挡鞭子,这家伙细皮嫩肉的,不知道会被你们抽成什么样子。」说着,指了指软在地上的岳凌楼,岳凌楼朝他哼了一声。
  那人看向岳凌楼,沉默了一会儿,又对西尽愁道:「你真不走?」
  西尽愁道:「什么东西都可以欠,就是人情不能欠。你这么好心放了我,这个人情我欠不起……」
  闻言,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朗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放定你了!」
  「哦?」西尽愁越听越昏,「愿闻其详。」
  那人道:「因为我放你走,不是要你欠我人情,而是在——还你人情!」
  「我救过你?」西尽愁吃惊。
  那人道:「你虽然没有救过我,但却给过我一个忠告。我现在就还你那个忠告的人情。」
  西尽愁脸皮厚道:「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好像有恩于你。常听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泉涌相报。你也别那么小气,只放我一个没意思,干脆大方一点,把我们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