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1-02-24 22:30      字数:4883
  岳凌楼一把抓住耿奕抚上他腹部的手,用接近哀求的声音道:「够了,真的够了……」
  再这样下去,事情一定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耿奕还想继续,但岳凌楼抓住他的手却再没有放松。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耿奕认输了。他沉默着,替岳凌楼把已经垮到腰部的衣服拉好。
  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他住手,连岳凌楼也有些吃惊。
  虽然停止了一切爱抚的动作,但耿奕还是抱着岳凌楼的腰。
  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直到岳凌楼重新点亮桌上的蜡烛,耿奕才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拒绝……我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如果四年前,你拒绝了我……也许……虽然只是也许而已,我想我可以是一个不错的哥哥……但是……」
  耿奕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他的每一句话,听在岳凌楼耳中,引起一种莫名的痛。岳凌楼开始扳耿奕的手,用不是很强硬的动作。
  「一下就好,再一下……」耿奕低声恳求着,声音沙哑,「我曾经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拒绝我了,我就放弃。再让我这样抱你一下,以后再也不会了。」话到这里蓦然停住,沉默了好久以后,耿奕的声音变得痛苦不堪,「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岳凌楼,但却更像是在问上天。
  这是岳凌楼第一次发现,其实耿奕爱自己也爱得很痛。自己以前的放任和轻浮,除了伤害了自己,也害苦了身边的很多很多人。
  那之后,岳凌楼像逃一样的跑开了,他找到了西尽愁。
  那个时候的西尽愁还和青炎在一起,岳凌楼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一把就把西尽愁拉走了,弄得青炎莫名其妙望着他们两人进了船舱。
  岳凌楼先把西尽愁硬塞进了舱房,跟着自己也进去了,阖上门扉,背靠门板。
  望着岳凌楼黑沉沉的脸,西尽愁一头雾水,寻思着自己到底又是哪点得罪他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就听岳凌楼说了一声:「过来。」
  「干嘛?」西尽愁警觉得问道,不但不过去,还后退一步。
  「我叫你过来!」岳凌楼的声音更大了。
  「凶巴巴的干什么嘛……」见岳凌楼真的是冒火了,西尽愁只得乖乖听话,一边嘀咕,一边走近,问道,「你最近的脾气怎么老是……」
  话只说到一半,西尽愁突然就被岳凌楼拉了过去。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嘴巴就被对方的双唇堵住。西尽愁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突然,后背被岳凌楼的十指抠住,一阵生疼。
  ——如此清晰的痛觉,绝对不是做梦!
  一吻结束,岳凌楼低头,头顶抵在西尽愁的胸口。西尽愁低头望着他,想把他的脸抬起来,但始终没有成功。
  「说你爱我。」岳凌楼的声音,异常平静,「你自己说过,如果我想听,你就会说。」
  「你到底怎么了……」西尽愁察觉出岳凌楼的不对劲。
  「我只是觉得很冷,从心开始,觉得很冷……」岳凌楼抬头,隐隐泪光闪动,脸上无限痛苦和哀戚,「抱我紧一点,西尽愁,如果你不行……我会去找其他人,如果你还是这么让我心冷……我会去找其他人,其他任何人……」
  一开始,只是想要寻求温暖而已,但这个男人,却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如坠冰窟。
  「爱我吗?」
  「爱。」
  岳凌楼开始摇头,他怀疑,「西尽愁,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
  西尽愁没有答话,面对这样的岳凌楼,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而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把他发泄似的喋喋不休听完。
  那天夜里,岳凌楼把西尽愁从头批斗到脚,一直批斗到下半夜,批斗到他自己都觉得累了,声音越变越小,小到后面,根本什么也听不清。西尽愁把岳凌楼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才发现,对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
  西尽愁纳闷。
  ——连说梦话都在骂我,我真的有那么逊吗?
  西尽愁很受打击地一边想,一边把岳凌楼抱到床上。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拉过被子把他盖好。这才突然发现岳凌楼衣衫不整,顿时心中一紧,立刻猜出事情的始末,知道肯定是耿奕对岳凌楼做了什么事。正想去找耿奕算帐,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响动,转头一看,竟是耿奕站在门口。
  耿奕什么话也没说,只用下巴朝门外一点。西尽愁立即明白,那是在叫他出去。
  ——我没找你,你倒跑来找我了。
  西尽愁皱眉想着,走了出去。甲板上,耿奕趴在栏杆上等他,听到西尽愁的脚步声后,转身一杯酒就泼了过去!还好西尽愁躲得快,脖子一偏,就避了过去。
  见状,耿奕自嘲般的一笑,把酒杯丢入海中,低声道:「果然,如果是你,就不会被泼……」
  「臭小子!你……」
  西尽愁正想发飙,却见耿奕爬上了栏杆,双臂敞开,面朝大海。西尽愁吓了一跳,急忙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自杀。」
  说着,耿奕『扑通』一声跳入海中。只见一朵水花溅起,耿奕的身体消失在水花中。西尽愁望着船下海水,糊里糊涂的。这时,耿奕的头冒了出来,他在水中,对西尽愁说:「西尽愁,对你我只有一句话。」
  话到这里突然顿住,耿奕仰起了头,双手拢在嘴边,用尽全身力气,朝灰蒙蒙的夜空大吼道:「我——恨——你!」
  西尽愁还没反应过来,耿奕的身体又没入水中,只见白色水花翻腾了几下,耿奕就游到远处去了。
  不知何时,青炎也来到西尽愁身边,望着在海里游来游去的耿奕,问道:「你欺负他了?」
  西尽愁怒道:「没有!」
  9
  翌日清晨,月摇光终于抵达情川港,跟随着他一同到来的,还有庭阁和沈开阳。他们一路奔波,风尘仆仆,眼中皆露出疲惫之色。三人一上船,青炎立即下令起锚起程,朝北方进发。
  登船以后,见到西尽愁,月摇光略吃一惊,但随后想到:有岳凌楼的地方,才会有西尽愁。差不多也猜到岳凌楼在船上,于是心里暗暗转惊为喜,投给青炎一个赞赏的眼色。青炎附在月摇光耳边低语几句,月摇光点点头,踏入船舱。
  底层舱房内,靠舱壁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单人木床,岳凌楼在上面蜷成一团,睡得不省人事。中央位置有一张矮桌,旁边坐着耿奕和西尽愁。耿奕刚从海里出来,浑身湿淋淋的,正低头用一条毛巾在擦头发。而西尽愁,从月摇光上船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月摇光。
  月摇光朝西尽愁走来,坐在他和耿奕之间,才刚坐下,耿奕立即起身离开。月摇光不以为意,低头为自己掺茶,但西尽愁却微微吃惊。不过一想便明白,月摇光把耿奕关在青神寨将近一年时间,耿奕心中闷着怨气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月摇光朝身后的青炎点了点头,青炎当然知道月摇光的意思,领命支开其他闲杂人士,然后阖上房门。舱房里的光线一下黯淡下来,只剩下西尽愁、岳凌楼和月摇光三个人。岳凌楼虽然现在睡着了,但西月两人都知道,只要他们一开始说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岳凌楼吵醒。
  两人都思索着如何开口,却在这时,只听『哐』的一声巨响,船身传来剧烈的震荡。西月两人都被振得差点跌倒,还好及时抓住桌腿,这才稳住了身子。但岳凌楼的运气就差了点,他被振得摔下了床,一下摔醒过来。但还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舱房的门就被『咚』的一下撞开!
  光线一拥而入,西楼月三人都被刺得眯了眯眼。
  月摇光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就有四五个人闯进舱内,粗略地搜查了一下,见没有找到可疑人物,正要离开,月摇光堵在门口,拦住他们,非要问出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们气焰嚣张,为首一人正要推开月摇光。月摇光眼神一沉,顿时散发出一股杀气。还好西尽愁及时拍了月摇光肩膀一下,低声道:「没事,他们是天翔门的。」这才保住了那几个擅闯者的命。
  不过,那几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身首异处,还是一脸跋扈道:「情川港已经被我们天翔门封了,进出都要天翔门点头,你们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后果自负!」
  甩出这些话,来人冷哼几声,敲开月摇光,走了出去。
  ——继镇抚司后,天翔门也封锁了情川港。
  「天翔门?」
  月摇光低喃着,显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望向了岳凌楼。能和天翔门扯上联系,第一个当然想到岳凌楼。
  而岳凌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什么都没有解释,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还是西尽愁简单把事情向月摇光叙述了一遍后,月摇光才知道个大概。
  天翔门封锁港口,不放船只出港,就是为了搜出江城。而刚才船身传来的剧烈震荡,是行船被天翔门硬拦下来的结果。现在,不先摆平天翔门,月摇光一行人也别想北上。
  这时,青炎也进入舱房,走近月摇光,低声道:「天翔门这么个搜法,像是要把江城赶尽杀绝了。想来也是,如果放任江城不管,真让他把千鸿一派的人招到广州来,荆希唯也惹得一身麻烦,当然要趁早置江城于死地,才可高枕无忧。现在,我们要出港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江城交出去……」
  岳凌楼突然截断青炎的话,低声恐吓道:「你敢!」
  青炎冰冷的目光扫向了岳凌楼,岳凌楼心里一颤,视线立即移向别处。
  见青炎和岳凌楼意见相左,月摇光显得有些左右为难,正寻思着,却在这时,天翔门的人又冲了回来!这次的脚步声比上次更加响亮,来人更多,差不多二三十名,清一色都是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和他们一比,月摇光等人就显得非常单薄,不堪一击了——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为首一人把一套衣物扔在地上,凶狠的目光扫视了舱内众人一圈,大吼道:「把人交出来!」
  青炎一看暗叫不好,因为那套被天翔门搜出来的衣物,正是昨天从江城身上换下来的。现在看天翔门这架势,显然已经认定江城被他们藏起来了。
  岳凌楼没有作声,心想:如果江城还在这船上,肯定已经被搜出来了。但现在天翔门只搜到衣服,却搜不到人,只能说明——江城早已离开。
  ——他不会真去云南了吧?
  岳凌楼回想起江城说『背叛师门要被乱刀处死』时的认真表情,几乎可以肯定他瞒着众人,已经偷偷去了云南。
  「如果你们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一人狞笑一声,一个手势,只听『哗啦』一声,几桶油泼了下来。众人脚下一湿,齐齐后退。
  火把燃起,明亮的火光把众人脸上照得一片橘红。
  为首者道:「既然你们想把好事做到底,我们就只有送佛送到西。到了西天,你们不要后悔。烧了你们的船,不信把那个人逼不出来!」
  「烧船?」月摇光一声冷笑,上前一步,沉稳道,「我要见荆希唯。」
  在水寨的时候,月摇光就和荆希唯打过几次交道,两人非敌非友。如果知道是月摇光的船,荆希唯却未必敢烧。
  为首者一愣,听到对方竟一口说出他们顶头上司的名字,猜到对方必定来头不小,心下生疑,正想命人熄灭火把,再作打算。
  但意外却在这时发生!
  只听『呼』的一声,竟是沈开阳不知何时出现在那举火把的人身后,鼓着腮帮,朝那火把一口吹去!
  这一吹就麻烦了,只见火星四溅,船舱内又已经被泼了油,星星之火坠落船板,只听『蓬』的一声,火光一窜而起。青神寨的船本是木质,非常易燃,火势扩展极快。
  舱中人都大吃一惊,朝出口冲去。但众人一挤,出口被堵,反倒挤不出去。
  火舌乱窜,整个舱房都通红一片,众人的裤腿全都燃了起来。
  逃命要紧,顿时只听一片砸船的声音响起,船板裂成一片一片的,到处飞溅。有的人跳窗,有的人跳墙,众人都朝海里逃去。
  忙乱之中,知道岳凌楼怕水不敢跳,西尽愁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