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1-02-24 22:29      字数:5081
  岳凌楼走近几步道:“阴魂不散的人应该是你们吧。竟然想在我眼皮底下偷遛上天翔门的船?做梦!”
  说这话时,岳凌楼只盯着西尽愁看,把站在旁边的尹珉珉当成空气一般不加理会。尹珉珉受不了岳凌楼对自己的视而不见,蹦到两人中间,大声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船又不是你的。我……”
  西尽愁突然把尹珉珉一拉,拖到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出一句话:“少说两句……这船是他的……”
  “啊!”尹珉珉猛地抬头盯着西尽愁,用表情告诉西尽愁说,“不可能吧,我绝对不相信。”
  岳凌楼也懒得再理那两个无赖了,撂下一句“知道了就快滚吧,省得我赶人”转身就走。
  “这……这也太嚣张了吧,有船了不起啊。”尹珉珉快被岳凌楼的态度给气炸了,在心里把对方大卸八块丢进河里喂鱼,但自知理亏又不好说出来。
  这时,西尽愁却开口了,他冲着岳凌楼的背影说道:“你先别忙着走,你不是要找人帮忙吗?那些镖银……你不需要人帮你搬?”
  看见岳凌楼停住了脚步,西尽愁在心里暗笑:“被我说中了吧。就知道你自识甚高身份尊贵,不会自己动手搬镖银的。”
  西尽愁认为,岳凌楼的计划是让千鸿一派和天翔门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带着丢失的镖银回杭州当个大功臣,受封嘉奖。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三箱镖银藏在哪里,但他却认定岳凌楼会在回杭州之前把镖银拿出来。岳凌楼自己不会去做这种重活,加上江城不在身边,外人不能信任。到最后,他一定会选择让自己来帮他这个忙——西尽愁已经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成岳凌楼的盟友了。
  正当西尽愁得意之时,岳凌楼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喜欢聪明人。”
  西尽愁很主动地把这句话翻译成了“我喜欢你”。但是岳凌楼顿一顿又补充道:“但我很讨厌自作聪明的人——特别是你。”西尽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岳凌楼微笑着继续说:“那些镖银是要留着重建千鸿一派的,我还不急着运走。”言外之意就是我岳凌楼不打算把镖银搬回杭州了,你英雄无用武之地还是识相点,快点滚吧。说完,足尖在江岸一点,掠上甲板,回望西尽愁一眼后,岳凌楼走进了仓房。
  而西尽愁还站在原地回味着岳凌楼最后的那句话——重建千鸿一派
  重建?难道说千鸿一派已经被毁了?而且还要被天翔门接管,依靠天翔门的力量重建?事情好像比西尽愁想象中还要严重呢……
  那镖银明明是用玉鸿翎从千鸿一派那里骗来的,现在却要卖个人情说是天翔门出的。岳凌楼这笔无本生意可真是做得名利双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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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翔接镖船的上仓房内,岳凌楼轻轻卷起了纱帘。江风自船外灌入,瞬时冷风拂面而来,带动了他的长发丝丝轻扬。岳凌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终于,千鸿一派的事情完结了。这几日,他不断奔波在离阳镇和兴和城之间,实在是太过疲倦,现在总算可以安心休息一下。
  带出来的花狱火已经留给丘然,如果不快点赶回杭州的话,恐怕自己也无法忍受没有花狱火的煎熬。离开了花狱火,自己还能撑过多久?岳凌楼自己也说不清楚。六年了,整整六年。那曾经带给他极乐的药品,让他堕入了地狱。极乐只是短短一瞬间,但地狱却是一辈子,他将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花狱火的束缚。
  杭州离阳千里之遥,即使顺风顺水也要花上十日时间。岳凌楼本打算来这渡口看一眼就快马赶回杭州,但却没想到会碰上西尽愁,更没想到自己竟会和他赌气跑上了船。揉了揉眼睛,倦意再次袭来。岳凌楼回头,身后那软软的床铺在引诱着他,他自言自语道:“现在应该很难找到客栈投宿了吧?既然上都上来了,就睡一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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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虽然空气还没有暖和过来,但庭院里的树木却早已成阴。
  庭院里没有一丝风,整个世界不可思议地平静。一位盘着发髻的夫人优雅地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耳鬓的几缕浅发被轻轻扬起。她偏偏头,视线落在不远处,那里有一点小小的白色,蹲在开繁了的桃花树下。
  “娘——”小小的白影朝她跑来,手中捧着飞落的花瓣。她从孩子手中接过花瓣,捧到鼻子下嗅了嗅,轻声道:“好香啊……”
  “是啊。”小白影天真地眨眨眼说,“不仅是气味,颜色也很漂亮呢。”
  “是啊,好漂亮的颜色……像血一样红……”
  孩子仰起头,不解地说:“桃花是粉红色的啊。”
  她摇摇头,直直地盯着那捧花瓣说:“是殷红的,是血的颜色是血的颜色……”她紧紧捂住了头疯狂地喃喃念叨着。
  “娘——娘——”孩子拉着她的胳膊不断地摇晃。她抬起眼摸摸孩子的头说:“凌楼,凌楼……你要报仇……为娘报仇,为岳家报仇……”
  “我……”岳凌楼刚一开口,母亲的身体就被一柄长剑刺穿!红血不断从胸前涌出,汩汩作响。
  “娘——”岳凌楼大叫一声,同时感到一股温热的血液从天而将,缓缓抬头,父亲断掉的头颅滚落下来!
  那一瞬间,世界开始坍塌。起风了,扬起掉落的花瓣盘旋满天。恍惚中睁大了双眼,这次岳凌楼看清楚了,终于看清楚了。那是红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嫣红的像血一样的颜色……残忍的刺眼……
  ……
  岳凌楼猛地睁开眼,望着头顶的仓棚,急促地呼吸着。又被魇住了,从小到大,那个梦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每次都结束在一片血红之中,母亲那怨念的眼神深深印刻在脑海里,强烈的意念仿佛要同化自己的思想。
  常常会想,也许母亲并没有死去,她在死前的一秒和自己融为了一体。母亲的名字是从耿原修口中知道的,“情儿……情儿……”每次那个男人都用悲情的声音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有一段时间,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名叫慕容情的女人。
  岳凌楼坐了起来。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本来只打算假眠一会儿,但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么沉。想起身下床,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抓着床单,拧作一团,用力太大,以至于指甲都掐入肉里。
  因为那个梦,十年来不断重复着的梦……岳凌楼按住胸口,沉默着,即使已过去十年,但那仇恨却一直伴随着他,一步也没有离开。总有一天,耿原修,我会让你知道亲人被夺去的痛苦,失去一切的痛苦。你从岳家夺走的一切,我要你加倍偿还!
  岳凌楼披上外衣,走到窗边,突然发现江面的景色起了变化:“糟了,谁把船开走了!”
  看见滚滚向后流去的江水,岳凌楼胸口一阵恶心,头也跟着晕眩起来。按住太阳穴,身体蜷缩在墙角,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不上来了。”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尹珉珉的声音。岳凌楼已经对这声音非常熟悉了。
  “该死!难道他们擅自把船开走了?”岳凌楼正欲冲出去骂他们一顿,但船突然颠了一颠,岳凌楼立刻捂住了嘴,觉得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往上漾了起来。走一步就会头晕,果然还是不应该坐船的。
  “你已经醒了?”这声音近在咫尺,岳凌楼摁住心口,抬头看到的竟是江城。江城一边把岳凌楼扶起来,一边问道:“你晕船吗?那就先上床休息一下吧,等习惯后慢慢就好了。”
  岳凌楼看到江城,心里明白一点了,问道:“是你让他们上船的?”
  江城点头说:“那日我在客栈被暗器所伤,西尽愁救过我一命……”这事是西尽愁自己告诉他的,但却把尹珉珉发暗器的这个环节给跳过了。
  不想跟江城谈论西尽愁的事情,岳凌楼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又是找谁开的船?”
  “我雇了附近的几个船家。”
  “几个?”
  “十个。”
  闻言,岳凌楼立即颦紧双眉,手一挥道:“把他们全都杀了。”
  “啊?”江城一个大张口,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啊什么啊?照我的话去做!”岳凌楼缩回了床上,盖好被子后又补充道,“这么一个荒凉的渡口,一年到头接不到几个客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那么多船家?是一伙歹徒倒有可能……”
  江城呆呆地说:“不会吧,我看他们都挺老实的。”
  “你看他们老实?”岳凌楼冷笑一声,“是他们看你老实还差不多。你不先下手,到了晚上,你就知道惨了。”
  “不会吧……”江城还是不太相信,“一伙小歹徒怎么敢打天翔门的主意?”
  天翔门的这艘无人镖船,停靠在渡口数日,船上食物俱全,却没人敢去碰一下,只因为桅杆上挂着的那面天翔大旗。只要是听过天翔这个名号,知道天翔门不太好惹的,都不敢贸动。
  岳凌楼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他的头越来越晕了,也懒得跟江城多说。话都讲到这个地步了,江城你如果还不听就怪不得谁了。
  见岳凌楼不说话了,江城带上门走出房去,心里暗忖着:“即使他们是一伙歹徒,不过只是乌合之众罢了,我以一敌十也游刃有余。但如果他们只单纯的是船家而已,那我岂不是滥杀无辜?”
  想到这里,江城决定采用敌不动,我也不动的战略,看看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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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翔接镖船的底层仓房内,一个玄衣男子正在擦拭着一柄长剑。剑锋呈银白色,即使在这光线黯淡的仓房内,从剑刃上散发出的光亮依然明晃晃地刺眼。玄衣男子擦得很仔细,仿佛仪式一般,因为他马上要手刃的仇人——是他的同门中。
  “喂!”仓房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玄衣男子抬起头循声望去,紧抿双唇一语未发。他不想跟眼前的人说话,他冒充船家并不为杀人劫财,而是要杀人报仇。
  仓房口的声音再次响起,越来越近,来到玄衣男子的身边:“你在这里擦剑干什么?反正呆会儿都要弄脏的。”
  玄衣男子站了起来,让来人清楚看到他的脸。来人愣住了,警觉道:“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玄衣男子冷笑一下,握剑向前猛一突刺,银剑刺破那人的胸腔:“真巧。我也不认识你。”
  话音刚落,剑被玄衣男子抽出。啪——一声闷响,尸体摔倒在底板上,胸前的洞口汩汩有血外涌。玄衣男子剑尖指地,未凝的血液顺着剑锋滴落。岳凌楼,江城,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害死了镖局的众多兄弟。今天,我谢秦要取你们两个的人头去见荆堂主……
  “你是天翔门的人,还是千鸿一派的人?”
  谢秦正欲走出底仓,却听到一个声音从仓外传来,循声望去,不见半个人影。他愠怒着低吼道:“出来!”
  下一秒,西尽愁出现在仓口。肩膀靠在门框上,背光望着仓底的谢秦,道:“不要叫我出来,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躲。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谢秦冷冷地道:“拔你的剑。”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阻碍他报仇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西尽愁叹一口气道:“我并不想和你打。”
  谢秦道:“那就请你让开。”边说着边走上了通向仓外的阶梯,直直地往上走,甚至当他走过西尽愁身边时都没有斜瞥一眼。
  谢秦从西尽愁身边擦过,又走出几步。在这一过程中,西尽愁一动未动,仿佛专注地在听谢秦的皮靴踏在甲板上发出的咂咂声。面朝空空的仓房,西尽愁自言自语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
  千鸿和天翔两派的纷争,本就和西尽愁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他打算保持中立,两边都不帮。
  谢秦渐渐走远,他也知道仅凭一人之力难以杀掉岳凌楼和江城两人。但从他踏上这艘船起,就已打定了主意——即使同归于尽,也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按了按系在腰间的革囊,革囊里装满了火药,他会在死前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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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傻小子,你过来。”甲板的一头,尹珉珉对着江城喊。虽然她对江城曾经绑过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