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桃桃逃      更新:2021-02-24 21:44      字数:5077
  马上就会被充公的家业,该怎么办,而且不幸的是,她很美,包括一些共产党的干部,也都来找过他。”柳济帆
  摇摇头,“都这个关头,她仍放不下她的骄傲,她还是带着孩子再嫁了,嫁了一个姓成的的解放军干部,可是,
  这个人是国民党的降将,毕业于黄埔军校。我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都只能接受同类。”
  柳济帆微微停住:“后来你可以想象了,象我继父这样的人,终其一生,都是郁郁不得志,不受重用的,而且每
  次运动的冲击,都跑不了。不过呢,好在他还有一些跟他一样投降过来的军人朋友,大家在军队大院里住着,来
  往很频繁,说说话什么的,日子还是过得下去。他们的子女诸如我是与其它老革命的后代老死不相往来的。我父
  亲最好的朋友,姓杨,他的大女儿,叫杨鹃。”
  周桐全身剧震,他不难猜出这个人的身份。柳济帆的眼光却是空前柔软,再不看周桐,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心
  中充满柔情蜜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在院子里不和其它那些老革命的孩子打架闹事,我们一门心思地学
  习,这是我们自己父辈传承的血脉。可是文革却让我们进入了广阔的天地。不过下乡的地方很美,我们在那里恋
  爱了,那个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安安心心地患难与共,算计着以后的小日子。”
  柳济帆目光中的温柔渐渐散去了“可是后来我们又看到了希望,国家恢复高考了,我们又燃起了对城市的向往,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加油,考试还算顺利,我进了人大,而她考进了本省一座师范。她在车站送我那天,没钱买
  什么,只有一饭盒她自己做的炸春卷。我放在包里一直到了北京也没舍得吃。我还记得,她追着我跑的时候,扎
  着粉红的纱巾,飘啊飘,越来越远。”
  柳济帆长吁一口气,显然那温情的回忆已是结束了,“再后来我就在北京上学,同学们来自四面八方,真是藏龙
  卧虎,不过我因为家学渊源,还算班里顶出色的。可我的地位并不稳固,总有一个人,老是和我过不去,而且也
  非常出色,很多方面与我都不遑多让,而且,最让我心里恼火却又难于发作,暗自嫉妒的原因还有,他的家庭条
  件非常优越,我们这个学校毕业后大多会从政,在这一点上我相较之他是先天不足,而且她本人是个女的,被一
  个女人压制住的感觉并不好。
  听到这里,周桐心中一凛,一句话脱口而出“她是丁梧的母亲!”
  柳济帆再次苦笑了,这个孩子太聪明也太敏感了,这世上天妒英才的事太多,太过聪明的人往往很难全福而终的
  。“小周啊,我刚才话只说了一半,我还想说的是,被女人压制的感觉不好,自已讲的事太早被别人知道,感觉
  也很不舒服。”
  周桐的脸微微发红,心下暗自警惕,“对不起,伯父,是我太莽撞了。”柳济帆微微摇头,“后面的事你也应大
  致知道了吧。”周桐点点头:“是,我想你的那个女同学最后爱上了你,而你也……离开了你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
  周桐本来想说抛弃的,话到嘴边停了停,终是换了个说法。看到周桐面有不豫,柳济帆笑了:“你是在想我是个
  负心薄性的陈世美是不是,其实如果事情真到此为止那倒好了。当初在学校里,我也多多少少察觉了英红对我的
  好感,可是很微妙的是,虽然她父亲是老干部,可我心中总有种自己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优越感,总觉得彼此是
  不配的,更遑论当时还有生死许之的爱人了。”
  柳济帆突然面露伤感之色:“我只是没想到,象丁英红那样一个硬性的女人,竟然会为了我放弃留在北京,千里
  迢迢来到我们这里。当时我刚工作,碰了不少壁,对现实的认识也比以往清醒了许多,而杨鹃,是个淡泊名利的
  人,我的痛苦,对于她来说也是很不能理解的。所以说,丁英红的到来,不论是在感情上,还是现实利益上,都
  无疑是雪中送炭。”
  “所以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丁梧的母亲,”周桐问,“是,她也是个女人,尽管没有杨鹃美丽,可说句实话,她的
  某种特质也很吸引我。我可能是被她不顾一切的感情拉过去了吧。我为了与她结婚,与父母决裂了,改回了柳姓
  。”柳济帆叹息。
  柳济帆转过头看着周桐“丁梧的母亲说得对,我身上朝三暮四的劣根性是存在的,好在丁梧这点上象他妈,不象
  我。回看我当年的感情经历,我最大的错误不是离开了杨鹃,而是在与丁英红结婚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与她走到了
  一起。”周桐默然,不知该对柳济帆这一行径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才合适。
  “后来的事情就象小说里的了,纸是包不住火的,英红还是发现了,带着三个月的身子去找杨鹃摊牌。后来杨鹃
  便从我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柳济帆的身子微微发抖“可我知道她不是怕了丁家的权势,而是我,我太让他失
  望了,我竟在同时让两个女人有了孩子。”
  周桐看他情绪激动,脸上表情是痛苦之至,心下不忍:“伯父,还是别再说了,多想那些过往的事情对身体不好
  。”柳济帆疲惫地摇摇头“昨日因缘今日果,一时俱到眼前来。今天的事,是我种下的恶因,却要让你们来承受
  恶果了。”
  周桐心下难过,对柳济帆过去种种又是同情,又有几分不屑,也不说话。柳济帆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放在我心
  里多少年了,本以为今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现下又翻了出来。杨鹃的弟弟杨鹏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象他姐姐,
  从小便是个争强好胜,不肯吃亏的人,杨思成是他带大的,凭我的感觉,此事决无善了。我一个老头子,现在又
  是无官一身轻,什么也不怕了,可是他们也知道,伤了小梧才是对我最大的报复,而且,我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兄
  弟相残了,无论最后是哪一边受伤,都叫我情何以堪。小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难道一定要为了你的工作赌
  上你们还有其它人的将来的么?”
  周桐怔怔地看着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的柳济帆,动了动嘴唇。
  此时发生在丁家小院里的这一幕,仍在单位的丁梧是一无所知的,在小小的快递公司里,会计的活并不多,他很
  快干完了便在电脑上学学新财务软件什么的。前两天与周桐说了那番交心的话后他的心里松快了许多,虽说是心
  底某处还有着小小的,深埋的遗憾,但是他凡事向前看的性格仍是让他对现在的情况颇为知足。
  正专心的看着电脑,门口有人打招呼,“丁哥,有个公司来转支票,你处理一下。”“好,请他进来吧,”丁梧
  回应着,利落的关了程序窗口,抬起了头。
  一阵风吹来,伴着风走进来一个很熟悉的人,丁梧喉中一阵发涩,良久“你好,请问是哪个公司的,转多少钱?
  ”
  杨思成也不说话,递过了一个单子,丁梧趁势低了头,接过单子,貌似很专业的核对起来,除了他自己知道自己
  眼前发花,老是看不清票上的数据外,别人很难窥知他现在的情绪。
  杨思成默默地看着他,较之上次在河边见面,他更加丰满了些,明显地少了几分落拓,多少又有了过去风流公子
  哥的形象,不过他的气质却是已经永远改变了,多了一些沉稳和沧桑。看来周桐果然是让他站起来了。杨思成不
  无嫉妒地想着,脑中却又想起了舅舅天天催问下一步行动的样子,不由是一阵烦燥。
  “好了,办好了,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了。”丁梧递过一个凭证。杨思成苦笑一下,“丁梧,现在我们除了公
  事,就没有其他话了么。”看着丁梧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杨思成自顾自接下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我
  还是扶了你一把的,还有后来在你公司里。。。。。”
  丁梧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一切不都是你安排好了来阴我的不是吗,你再说只会让我觉得全身发冷,你为什
  么恨我,还想怎么样我都没兴趣知道,只请你快点自便,从我眼前消失,我就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
  恨?!杨思成浑身打了个寒战,微微笑了“没想到你还真是很阿Q的,不见我那些事就没发生过了,丁梧,我认识
  你可比你认识我早得多,从记事起,我就远远看着你了,这快二十年的光阴岂止一个恨字可以概括的。”
  丁梧听了这番话,反应并没有象杨思成预期的愤怒,只是用颇为怜悯的眼光看着杨思成,“真不知道我们两家有
  什么深仇大恨,你从小就被教育要对付我了,小时候是别人教你的,现在你也是大人了,我有的都到你手上,你
  还有什么不足的。我上次不也说了么,为什么你要拼命追求被仇恨包围的生活?”
  杨思成微微摇头,抛去了复仇,自己的一生还能余下什么,自己一生都用于对付面前这个人以及他的家庭了,可
  是现在,自己好象成了输家。
  “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丁梧单刀直入,他不信杨思成只是来闲话家常这么简单,杨思成愣了,他不知道
  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跟舅舅争执后便想了个碴来这里了,是为了对面羞辱对方,还是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好象都不是,那么就只剩单纯地来看看丁梧了,可是这个目的,别说是丁梧,就是他自己,也是不能相信的。
  丁梧看看表,“我快要下班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是不是可以……”他惊讶于自己的口气竟然如此客气了,不
  由在心里大大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已当初便是一见杨思成便颇感亲切,轻易地中了计,如今也是不能狠下心
  来。
  杨思成却是有几分恍惚,“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付你?”丁梧重重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自已这个受害者都已放下了,不再将那些情仇恩怨萦怀于心,他已是得了势,为何还是执着于此,耿耿于怀呢。
  他绕过犹自发呆的杨思成,向门口走去。“哎,我这里是财务室,我要走了,你不能留在里面的。”杨思成如梦
  放醒,慢慢走了出来。
  丁梧麻利地上了锁,一转身,杨思成还在自己身后,“你不走吗?”“你原来那个公寓现在我住了,”杨思成自
  顾自说下去,丁梧皱眉,难不成他是在炫耀,可是看他神情却又不象,“我记得上次去,你屋里间间都放了白中
  带绿的花,是你最喜欢的花罢,现在我还是每天都买那样的花,房里的布置也没换。”
  丁梧反射性地接着话“不是我最喜欢的,不过也算了。”随即心下懊悔,为何与他搭话。杨思成微微一愣,接着
  便了然地苦笑了。
  接着两人便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分了手,丁梧带着一肚子疑问回了家。家里自然是父亲与周桐两人早就等着了,
  饭是摆了一桌,两人都没事人一样,丁梧自然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吃罢夜饭,丁梧与平时一样挤在厨房里与周桐打扫,终是心中放秒下,提到了下午的事。他说得轻描淡写,不过
  周桐听得却很在意,“你到底觉着哪儿怪。”“就是说不出来才叫人难受,我只是觉得怪,又不知为什么怪,哪
  里怪。”丁梧的样子很困扰。
  周桐继续洗着碗,“哎,你还记得你给我的别墅吧,我现还是常去打扫的,不过早是停水断电了,你托托人,找
  个机会,把它卖了吧。”“为什么?”丁梧不愿,对于两个人来说,那个别墅可是有深刻纪念价值的,“现在虽
  说是还不行,以后也还是有机会住的!”
  “可是”周桐慢慢转过身来,眼睛奇异地发着亮,“我们都出国以后,就没有人管它了不是么?”
  丁梧背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定在那里晃晃头,看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进了水,刚才的话一下子消失在
  空气中,让他怀疑其是否存在过。他暗自告诉自己,刚才听到地一切都只是幻听,是自己心中隐蔽的压着的偏执
  想法不合时宜地钻出来了。
  周桐看他闷着不作声,微微奇怪,甩了甩垂在眼角的头发,“你倒是说话呀。”丁梧不自觉地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