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1-02-24 21:20      字数:5631
  “陆族将军不必过谦,将军你在讨藩一战中立功颇多,此职非你莫属。”
  “摩云一役实乃王与司马大人运筹帷幄之功,末将不敢邀功。”
  “若无你于危难之际力救大司马,何来我与他的运筹帷幄?此职干系重大,众臣均保举将军你,你可不要负了这重托。”
  “…是。末将遵命。”
  ………………
  “说是兔死狗烹,可是兔子也还没猎完,你就要吃我,太急了点吧。”
  “那么你要怎样?我又不是只有一只猎狗,不靠你,一样能猎到兔子。”
  “我不要怎样,你才是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呢,现在你还是我的猎物,你不要忘了这一点。”
  “我……不知哪一天就会杀了你,你也不要忘了这一点。”
  “彼此彼此。”
  ………………
  “王,你这样做,真的好吗?——你自己,真的不痛吗?”
  “我要怎样做,不由你来评说,你只是我的未婚妻,不要随便干预朝政。”
  “不,我不是在干预朝政,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这样伤害下去。”
  “伤害?那个家伙比你想像的强的多,会那么容易被伤害的话,又好了。”
  “我不是说少昊大人,我是说你。”
  “——我?”
  “对,你。少昊大人是很坚强,可是王,你却不是。每次你提到他的时候,你的眼神都很痛苦,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到吗?你太在意了,所以太容易受伤。”
  “我没有在意!”
  “你是不会对我或任何人承认的。但是问问你的心,它会对你说实话。”
  ………………
  噼哩啪啦——瓷器,书籍,笔墨,奏章撒了一地,气息急促的靠在墙边,心里的憋闷却丝毫未减。
  为什么?他做的一样也没有错,而也真的有某个部分感到快意,但是为什么这么茫乱这么不安,这么的……痛……
  ………………
  “王,你又输了。”
  “嗯?…哦!最近棋艺真的退步了,再陪我来一盘吧。”
  笑,笑容温和暖熙,一拂袖止住了拣子的手,“不要下了,你赢不了的。因为你的心已经乱了。”
  收回动作,兰陵靠向窗棂,自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静不下来……所以…”
  “所以来我这里吧?”祁国的大祭师司壬,表情风清云淡,仿佛从没有什么事能在他的心上烙下一样。容颜虽经过岁月,却未染寒霜,冷淡清扬的神态,不因对方的身份而有些许改变。
  “还记得你上次带着这样的表情,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他一边收拾残局,一边不经意的问。
  兰陵皱眉,想的很用心:“那个啊……记不得了。”
  意味深长的一眼:“那时你来问我,关于血绝咒的事,也是这样的迷乱。”
  见鬼!为什么什么人都跟他提这些。
  “好,说点别的吧。是不是要出兵?”司壬突然转移话题。
  “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有决定。怎么了?”兰陵口气和缓了许多。
  “我感觉到了金戈的磨擦声,这几天历都杀气笼漫,所以有此一问。”看见紧张的神气,他摆手:“放心,我作了结界,他国的术者不会觉察的。只是……”
  “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夜观天象,见到王你的主星色暗隐灭、欲离本位,这一役怕是有血光之灾。”
  “我不信这些,血光又怎样,怕死就不上战场了。”
  “你真的不打算和少昊一起出征?”
  “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出征?”好像没了他就不成似的。
  “……你说的也没错。你和少昊,真是很象先王和戬月大人。感情好的不得了,一天到晚都在一起的,所以别人也以为你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了。”
  “不要再提这些……”疲倦的声音。——为什么就是逃不了呢?
  思忖片刻,摇头轻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有真正开心的一天呢。”兰陵没有答腔,司壬将棋盒盖起,径自言语:“我以为你这一生,就要活在先王和先后的阴影下,怎么也摆脱不了呢。”
  兰陵似乎没在听。但是司壬知道那只是他掩饰自己心情的方式,看着兰陵柔美静默的侧脸,他很认真的想起了先后梓璃。——也是这样的端丽威仪,在沉默时,压不住的离世出尘,仿若不在人间般的无法企及。
  “是少昊给了你笑容、友情、和向人敞开心扉的机会,所以,你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警戒的抬头:“你知道了什么?”
  “什么什么?”很是迷惑样子,无辜的眼神:“你和少昊不是吵架了吗?”
  “没什么……我要走了,回来再和你下棋吧。”什么地方也没有,能否找到一个没有那个家伙存在,不用提起那个家伙的地方?
  “你在逃避,这样不是办法的。”司壬在他身后微叹出声。
  听见了,但是却没有停步。
  没有。我,只是想找到一种没有别人也能活下去的方法。可以不去在意,也没有感情,不会动心,不需要谁的怜悯同情,更用不着…痛心。
  好累,怎么逃也避不开的情绪,——我不懂得的情绪,叫人乱叫人迷叫人不能安定的情绪。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失措,混合了熟识的怨恨和憎恶,是未曾有过的忐忑。
  不明白,明明是恨的,为什么会这么复杂了呢?一个深深怀疑和愤恨的人,为什么会将自己逼的这样走投无路呢?为什么,要丢弃的时候,自己居然会是比较伤心的那一个?
  伤心?!为谁?我,什么时候居然也会伤心?
  疯了吗?想的是什么啊!是要杀掉那个家伙的,是很嚣张的在遗忘那个家伙的,这是现在最应该作的事情。
  我,没有错,没有错,没有……错。
  ………………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目送兰陵离开,司壬突然对着屏风开口。
  “不是吧,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既然你不说,我就继续待在这里了啊!”少昊一掀帐幕走出来。
  “他很迷乱。”冒出这么一句,但是俩人都知道所为何人。
  眼神霎时温柔,心里淡淡弥漫的酸甜,能有这句,也不枉了。“那也不能怎样。”
  “是你逼到他这样的,怎样也跟你有关。”
  “你知道了多少?”少昊兴味的看着司壬。
  司壬笑了:“每天都有人在我守护的城池张开结界,——你说我知道了多少?”
  “我本来就不认为可以瞒过你,兰陵是心里想太多事了,否则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
  “你的事让他不知如何自处。”这是肯定句。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而且动作并不慢,我只是奇怪他居然到现在,才认识到这确实的将来。”少昊无波的玩弄着一颗棋子。——这么说,兰陵你,也是很自私的。
  “血绝咒的事吗?”司壬很好奇的看着少昊,虽然比他大了十几岁,但是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他还是看不透。
  “那种事,没有一天可能被忘记的。”虽然连我,几乎都要沉浸在和你甜美的时光里,记不起现实。
  “你看起来不生气。”对于一个被无故削减了兵力和权势,早已习惯了呼风唤雨的男人来说,少昊的表现平静的让人发麻。
  “我没有生气的立场,兰陵他只是作了他在这种情景下最适合的事。要是换了我,也会这么作的。总是要有一个了结,他拥有未来的人生,我却没有资格陪他走完。所以,他要在所有有我的地方填上其它的人——有能力辅佐他的人、有能力关心他的人。”一点也不会责怪,因为你能活下去,活的好好的,是我的愿望。
  人到临了,就只余了这个愿望,是一个季、数个月、或是还有一年?从来没有过的无能为力,这具躯体,恐怕是没有生望了。
  “你那么容易放弃吗?”司壬不认为。看他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事是听他说过放弃的。
  少昊无声的笑起来:“啊,你就不要挑衅我了,我可是很不容易才压下自己的私心哪!”
  迷茫的打量:“以前先王曾说过我不会懂——也不能懂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痛苦什么的,对我没有意义;不会受伤害,但是也不会有幸福。那时我就有些不服气,但是这么多年了,看尽沧海桑田,我,还是不懂。”
  “不懂又有什么不好?——懂了又有什么好?”
  “这话…你为什么不对自己说?”
  愕然,而后大笑:“对。我才是应该听这劝的一个……”
  ………………
  你对我也许有情。
  那一瞬间的感觉不会骗我,正如你骗不了自己。
  但是,你对我,不仅有情,还有恨,还有疑,还有伤。你不会说什么或做什么,就算是自己心碎一地……
  我知道自己卑鄙。
  我为你做所有的事,我为你杀人,为你救人,为你处理和人相处,和人相辩。全部你想到的事,我总是先为你做好。我带你做那些没人敢带你做的事,我直呼没人敢随便出口的你的名,我接近你,触碰你,和你把距离拉到你习惯的没有任何疑心。
  然后,你就只信任我,只看着我,只依赖我,终于无法没有我而生活。
  我威胁你,说是不计较明天,实际上是吃准了你拿我无可奈何;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留了最好的后路的情况下,做些要死要活的事来刺激你,来证明我的计策是多么的成功。
  再之前,我也是用了最激烈最疯狂的法子,让你恨我、在意我、不至有片刻忘记。
  那时看着你掩在长发后的容颜,是我感觉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接近,就是那一瞬间,对我,已是奢望。
  以为看见了幸福的曙光,突然忘了自己是没有明天的。下一个曙光,是否还能与你相伴?——你是否还要我相伴?
  想爱又不敢爱,想让你幸福又希望你无助,想让开你的未来又想毁掉你的未来……黑暗的,撕裂的情绪在心里怒吼,兰陵,在我还没有失控之前,请你离开。
  我不可能得到所有,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而这样的我,连自己都想丢掉。
  已经不需要了,就应该丢掉,你和我,一向是这样子的,所以你,不必难过。
  ………………
  我知道自己并没有错。
  已经不需要的人,已经不能需要的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应该丢掉,我和他,一向是这样子的,所以我,本不该难过。
  可是我不懂,我不明白是什么在心里翻搅、哭泣、哀求,我想我从不明白,所有憎恨以外的情绪。
  我是憎恨着吗?——是的吧。因为那种,我生命的养料般的东西,从来也不会错认。可是我不知道是对谁、对什么、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应该去恨,因为……我不懂以之外的方式去生活。
  所以虽然很迷醉,但还是逃了;我不要那种让我不明白的东西,那种我不能掌握的东西,那种……会让我甜蜜的生出痛苦的东西。
  听到那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是,我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