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4 21:19      字数: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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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有多恨我,才会装作不认识我。嗯?”冯执挣扎得厉害,章尺麟发了狠,两手俱是用力,把她狠狠撞在墙上。梯厢因为剧烈的震动,而轻微摇晃。冯执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的手腕被他捉的有些红肿,她的蝴蝶谷撞在镜面墙上,冰冷而疼痛。这样的章尺麟就是她最初相识的样子,带着凶狠,眼睛血红。如同一头吃人的豹子,满嘴都是腥臭,满身都是戾气。
  冯执觉得有些害怕,然而哀莫大过心死的悲哀却是此刻最生动的情绪。冯执停止了挣扎,暗红的光里,彼此的面容都有着血一般的狰狞。她淡然了,是认命一般轻轻仰起头,他们靠得是如此近,仿佛咫尺,甚至比咫尺还近。她的鼻尖险些就要擦到他的嘴唇。她的气息和他融汇到一起,紧紧糅合。
  “是,我就是恨你。我们的事情六年前就结束了。我压根就不想认识你,所以章尺麟,行行好,别再热脸贴冷屁股了好吧?”她一口气冷冰冰地说出来,到他那儿却融汇成更加炽热的情绪。
  她的眼神,她的神情,她湿润的视线,她身上浅浅的体香。她的一切都带着令人眷恋的味道,仿佛是海洛因,让他生瘾。和冯执的每一次接触,都仿佛是一次酣畅淋漓约会。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莫名牵扯着他。他的心口还是疼,他还会做彻夜的梦,关于墨兆,关于那个杏树下的女孩子,还有那栋老旧的华侨别墅。
  章尺麟思忖了很久,他私下托人去调查,他瞒着一大家子,他在找过去的自己。然后独自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座海岛。他找了当地一个知名的退休老导游做向导,两人在外岛转悠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所获。索性老天待他不薄,章尺麟一直觉得,在墨兆都能遇到冯执,那么她在他过去里,必定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绝不会仅仅如沈毓贞告诉的那样,只是雇主和情人的关系。
  章尺麟沉默了半晌,他的面色要缓和很多,却还是紧抓着她不愿放。隔了好久,他有些沉闷地开口,“这里告诉我,不能放了你。”
  她不明所以,手就这么被他抓着,一点一点按在了心口。
  那里温暖而柔软,他的心一下接着一下,敲击着她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排版做了调整,各位看的是否觉得比以前舒服了?待业在家女青年,最近脾气暴躁……
  ☆、叁玖
  章尺麟的甜言蜜语,即便是真的在冯执这里依然不受用。
  她的手有些迟疑地在他的心口停留了半秒,便像是触电一般逃开了。接着毫无预料般地拼劲全力一把推开了眼前人。章尺麟防不慎防,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重重地撞在了梯厢的镜面玻璃墙上。他有些恼怒,正想发作,冯执却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章老板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她冷着脸,那些话是在警醒他,也在提醒着一直试图犯,贱的自己。
  还好,她的话对章尺麟是受用的,他低头失笑了很久,接着又坐回到原处。过了好片刻,才开口,“你说的事情,我会派人查清楚的。如果是我这里的问题,会给你一个交代。”他恢复了方才淡漠的姿态,连炽热的眼神都一并冷淡下来。冯执看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恰好被赶来的酒店维修工人打断。
  故障解除得很快,冯执就住在二十三楼,临出电梯前,她回头看他,而章尺麟却拒绝了眼神交流,他面色冷硬,似乎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失态,丝毫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迅速按关了电梯门。孤零零的梯厢里,映衬出他有些愠怒的脸。章尺麟冷漠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狂热的眼神,被理智拼命压制。他又开始为方才在电梯里的举动而感到羞耻。那样一个凶狠,疯狂甚至带点偏执的人,连他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章尺麟应该是永远彬彬有礼,温柔而克制。这六年里,他改掉了很多坏毛病,脾气也学着努力收敛。他变得波澜不惊,喜形不露,甚至是有着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脱心境。所有的事情,他都拿捏得当,有条不紊。
  这些年里,他的心太平稳了,就是一泓湖,偶有涟漪而很多时候都是古井无波。章尺麟觉得,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不是那天在科隆的大教堂前偶遇冯执,他甚至不知道,原来心口的那道疤也是会痛的,原来一粒石子投进湖里泛起的涟漪可以久久不能平息。之前被他完美定制的人生开始脱轨。在冯执面前,章尺麟永远是失态的,他有背叛感情之嫌,他处处挑衅,时刻都在躁动。他厌恶这样的自己,然而反思无用。看到她,那些被克制着的隐秘情感便不断外放,每每回首,都不堪回首。
  章尺麟有些恼怒地一拳砸在镜面墙上,嶙峋的指节瞬时通红。
  ##
  第二天,向导老余带着章尺麟走石子路进入岛中。因为人数的限制,他们出发得很早。
  清晨的天气,还是浅碧色,海的尽头似乎有淡淡的鱼肚白,绵软地云絮触进深重的海里,染得有些很浅很浅的赤色。章尺麟东西不多,他是独自一人出来,大背包丢在酒店,肩上只背了一个小小的提包。因为岛中有山路,他换了一身清闲的装束,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余后头,听他讲墨兆的事情。
  六年里,他一心都扑在公司事务上,即便是出门散心,也专挑国外的走。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来墨兆,可每次动了念想,就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扯。后来终于被他寻了机会,净穗周边的四个岛他一口气就去了三个。白节,东极,阑海,虽说各有特色,可到底触不到他心里的那根弦。章尺麟有一些小失望,墨兆这是他四岛之行的最后一站。如果结局是一无所获,那他便就此罢手。
  “岛中有一间寺院,过去香火挺旺的,后来外岛南边新建了大佛寺之后,那里就一点点没落了。况且政府实施了限游令之后,更没什么香客了。章先生要是没兴趣,不去也罢。”老余一路解释着,他就是墨兆人,对岛上的名胜似乎了如指掌。
  章尺麟抬头望了望前边无尽的石板路,他们如今是在一条细窄的巷子里,平房的隔音措施并不好,大声漱口的声音,收音机的晨间广播,筷子清脆地打鸡蛋声从一间间逼仄窄小的窗子里透出来,带着浓重的生活气息。那是章尺麟从未领受的。他迟疑了片刻,又跟老余说道:“还是去看看吧。”
  走到静慧寺的门口,章尺麟盯着那块褪漆的牌匾凝视了很久。这么多年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场景终于跃然在眼前。带着不可置信的生动与真实,让他不得不长久凝视,一次次确信自己绝不是梦中客。“老余,这寺院里是否有棵两人抱的大银杏?”他试探地问。
  老余倒是觉得不可思议,连连感叹,“这寺院倒是真有一棵古银杏。看来,章先生跟静慧寺有缘呐。不如进去请柱香。”
  章尺麟自然是欣然接受老余的提议。一进寺院大门,那个参天的银杏树就映入眼帘,粗壮的枝干旁是葡萄藤架,那口古井似乎干涸了很久。章尺麟是情不自禁,径直走到银杏树下。梦里那个女孩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像是翩然的蝴蝶,飘飘摇摇,想要伸手触,换回的却是一指清冷。他站在藤架边,拼命克制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
  还是冬天,呵气都散不去的寒冷却在这古旧的寺院里,有了一种动人心魄的暖意。那梦里心心念念的场景终于呈现到他面前,带着措手不及的似曾相识。空白的记忆仿佛有人着墨,生动的场景被一点点描摹出来,可却也只是粗糙的轮廓。他想再看的清楚一些,却不想被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
  “真是巧了,上次你们一起来,这次倒成了分批。”
  闻声望去,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小师傅,章尺麟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你们?”
  小师傅似乎比他更摸不着头脑,“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姐姐啊。那时候,你们还坐在那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呢。”他随手指了指低矮的院墙。如今,墙头都安了碎玻璃,外人是再也翻不进来。章尺麟顺着小师傅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那儿还有一个隐蔽的侧门。
  “那个姐姐后来有没有再来过?”章尺麟急忙再问。
  小师傅却笑了,也不说话,引着他们穿过大殿。殿后的空阔地上栽了两株榕树。一看便知是有了些年代的,树干的叶子落光了,那满树的宝牒都露了出来。艳丽的红绸带和稍稍褪了色的混合到一起,风一吹便毫无章法地胡乱飘摇。章尺麟走近了较低矮的那株榕树边,抬手翻看人们写在绸带上形形□的心愿。
  “希望能考上好的大学”“下辈子如果你是岛屿,我就是海。”“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漫不经心地翻看一条老旧的绸带,上边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而看不真切了。章尺麟侧着脑袋辨识了好久,才看清那短短一行字,“希望我的孩子能被人妥帖收藏,免她苦,免她伤。”他顺着字迹去寻署名,“姜瑜 1989年春”那一行字更小,逼仄得缩在一个角落里。章尺麟盯着字迹看了很久,心中难掩异样之情。
  “那个姐姐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小师傅左右张望了好久,心下更是纳闷。
  恰好此刻,有人从侧殿跑过来喊他,“元纯,又在偷懒了。师傅让你背的经书可背顺溜了?”
  小师傅一见来人,却也是笑笑,那人比他年纪大不了多少,顶多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看见章尺麟一行,也颇有些拘束地双手合十微微欠了欠身子。
  “元觉师兄,这是位寺里的老香客了,几年前他们就来过,和刚刚那位姐姐是一路的人。”元纯做了简单的介绍,接着又提议道,“碰巧也是中午了,不如二位留此吃顿斋饭如何。”
  “对,寺里难得有客人,方才过来的那位姑娘还没走呢。在正殿里,我喊她一起。”说着元觉转身便去正殿里喊人。盛情难却下,章尺麟只得勉强应允。
  因为老余家就住岛中,上午的行程结束之后,章尺麟便放了他下午的假。墨兆其实不大,他一个人胡乱逛上一天倒也能粗略看个大概。老余的儿媳妇儿刚生了孩子,他原本就是在外呆不住的,如今一抽得闲时,连斋饭都不吃,径直就回了家。
  章尺麟是第一个到饭堂的,因为还没到吃饭的点,饭堂里空落落的,做饭伙计还在忙活。因为是大灶做饭菜,厨房和饭堂仅仅也只是一墙之隔,烧柴生火时浓重的烟气飘得到处都是。天还有些冷,门都是紧闭着的,只是窗子细细地开了一条小缝。满屋子的云烟袅袅,淡淡的稻米香从灶台里密密地飘出来。章尺麟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场景,他从出生开始,就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穷奢日子。厨房他是很少有的才去,更别说是劈柴生火,灶台做饭。他觉得新奇,于是满屋子的烟气也丝毫不在乎。直到有人推门进来,他才好容易敛了心神回首来看。
  门大大地敞开着,外头的凉意汹涌地钻进来,分明离海有一段距离,却仿佛闻到了淡淡的海腥味。浓重的烟气迅速四散逃开,屋里一下子清明了许多。犹如是一场经久不衰的梦,他的梦里曾经如一室烟气般云仙雾绕。他一直在追逐一个他似乎永远都追不上的背影,他伸手去抓她,可回首的人却依然带着模棱两可的面具。仿佛是被水湮开的墨渍,愣是他如何描摹,都是触手不可得,都是捉摸不定。
  然而,现在那个梦犹如雾气萦绕的镜面,忽然被人抹得干干净净。那面镜子里出现了他一直要追寻的身影,他自始至终都拼命要看清的面孔。那是冯执的脸,带着同样的克制和始终都无法克制的汹涌的情绪,久久伫立,却不进半步。章尺麟定定地站在那里很久。久到彼此无声对视的尴尬气氛,被随之而来的元纯生生打破。
  “两位还站着干什么,找位子坐吧。”元纯说着,他身后随即涌进十来个佛家弟子。空落落的饭堂一下子变得满当当。因为人多,空间便显得逼仄。章尺麟和冯执被不得已安排做在一张长条凳上。不易察觉的僵持与尴尬,在这个表面松落的氛围里,被不经意地掩盖和隐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那样近的距离里,只要一个侧耳就能听见彼此因为百感交集而错乱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是下周开始,一周三更。这个文拖得有些久。因为要开始工作,一直没有写得完我性子慢,磨磨蹭蹭了那么久,也谢谢一直有耐心的你们
  ☆、肆拾
  元纯毕竟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吃饭的时候嘴都不停歇。对着默默吃饭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还记得上次你们就坐在墙头上,那时候还是春天,桃花开了一树,风吹的时候飘得遍地都是,跟下雪一样。你们俩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