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1-02-24 21:07      字数: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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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鸣道,「当然激动啊,妳要问我要我的祖传秘本,我也会很激动。」
  秋月笑道,「鸣王误会啦。师傅是高兴的激动,听了奴婢的话,愣了半天,莫名其妙的眼睛都湿了,连声说好。师傅说了很多话,奴婢也记不得那麼多,反正都是夸奖鸣王的,什麼有远见,什麼知道珍视他们这种百姓数代心血的人,才是眞正的有為之主。后来摇头晃脑感叹了半天,说他到底没看错人。」
  凤鸣挠头道,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妳师傅的反应,倒眞的挺特别……不过这老头子本来就是衝动派。」瞧他收秋月為徒的事就明白了。
  「鸣王你可想错了。」秋月正色道,「师傅年纪大了,可一点也不糊涂。他把福气门的古本交给奴婢的时候,还认眞叮嘱了一番。他说他活了这麼多年,也曾见识过眞正的大战,当将军的一挥剑,下面就是血流成河,遇到城池被敌人攻破,百姓就成了羔羊。那种时节,能烧的烧,能杀的杀,人命比草还贱,谁还能顾及什麼祖传秘方古本。从前好多有名的绝技就是这麼失传的。这帝紫染色之技,耗费了他们数代人心血,入海时还葬送过几条人命,最后才艰难的传承下来。如果将来眞的灭绝在战火之中,才眞的令人痛心。所以要我快点抄个副本,留在鸣王这,就算眞的事有不测,至少后人还知道同国曾经有个福气门,有个人人惊艳的帝紫之色。人熬一辈子,不就是要给后人留点东西吗?」
  秋月活泼好动,常常话未说就笑开了,鲜少这样一本正经。
  这番话说下来,清楚明白,鏗鏘有声,不但凤鸣,连秋星秋蓝都听得频频点头,对福气门的老头子刮目相看。
  秋月一口气说罢,绷紧的脸骤然鬆开,又化出灿烂的笑靨,「老天,我居然眞的把师傅的嘮叨给记住了。其实我看啊,师傅会这样做,多半也是因為这本秘笈对儿孙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再说,他的徒弟就是我啊,这些本事迟早被我学了去,我学会了,一定会告诉鸣王啊。所以早也给,晚也给,他老人家就大方点,早点给啦。」
  凤鸣却不这麼想,仍是满心敬佩,叹道,「眞是睿智长者,看得既远又透彻。天下技艺传承,应造福天下人。人熬一辈子,不就是要给后人留点东西吗?这般心胸,那些只顾著自己的王族权贵拍马也比不上。」
  讚叹了一会,醒过神来,往秋月肩上一拍,「那妳还等什麼?事不宜迟,快点把东西拿出来抄。书厚不厚?字多不多?不然我们分工合作好了,就是我的字不太好看。」
  秋星道,「哪能麻烦鸣王?抄书的事,容虎早為秋月安排了人手,都是写字又快又工整的,那书字不多,轮著不停的笔抄,可能两天不到就能抄好。不过,奴婢这边,倒刚好有一样东西要给鸣王看,鸣王能不能抽个空给奴婢?」
  凤鸣偏过头,瞧见秋星神神秘秘的模样,半玻鹧郏碌溃盖镄菉叢换嵋舶抵凶髁耸颤N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秋蓝显然早就知道秋星的事,笑著道,「鸣王刚刚夸了秋月,秋星当然不自在了,现在抢著出来露本事请功呢。」
  眼看身边这些娇柔的侍女们都精神振奋,各自努力,凤鸣刚刚醒来时的几分惆悵早没了份量。
  男子汉顶天立地,此生除了恩恩爱爱,定还有其他精彩。
  怎麼可以没出息的仅眷恋温柔?
  容恬捨得脱衣而去,正是领悟了这点。
  凤鸣想得明白,眼中精光乍现,痛快笑道,「秋星不许扭扭捏捏,快点把妳藏起来的本事露一手。敢像秋月一样和本鸣王打哑谜,我就咯吱妳痒痒。」
  秋蓝和秋门都在一旁瞧热闹般地偷笑。
  秋星轻轻拧秋蓝脸颊一下,以示报復,转过身来拉了凤鸣,「鸣王要看奴婢弄的东西吗?在奴婢房裡呢,这边来。」
  容恬不在,这群侍女一点点也不怕凤鸣,秋星就这麼拉著凤鸣到了隔壁自己的小房。
  秋星让凤鸣在自己乾净整齐的木床边暂坐,自己腾出手,打开屋裡一个看来是放杂物的箱子,取出一样东西,捧到凤鸣面前,娇笑道,「就是这个。」
  凤鸣一看,灰白灰白,不知是什麼一片一片连缀起来,似乎折叠了两层,在秋星双掌中没有全展开,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是个什麼东西。
  「这是什麼东西?」
  秋星一脸得意,顿时变成失望,半抗议起来,「鸣王居然看不出来?奴婢可是按照鸣王说的大概,又自己私下琢磨了好久,辛辛苦苦才做好的。」
  凤鸣訕笑两声,挠头道,「按照我说的?我有吩咐过妳做什麼而自己又忘记了吗?妳看我这记性……呃,到底是什麼呢?」
  「棉甲啊。」
  「什麼?」凤鸣一愣,从床上跳起来,惊讶地问,「妳做出了棉甲?怎麼可能?」
  「就是棉甲呀。」秋星点点头,委屈地嘟著嘴,「鸣王你也知道,我们当侍女的打一入宫,就只会侍候梳洗沐浴,最多就是弄弄点心,唱歌跳舞逗大王高兴,其他的事都帮不上忙。本来嘛,这也是本分,不过看著秋月都可以拜个师傅帮鸣王分忧,奴婢总能再做点什麼吧?那天看见鸣王為了大王不肯用什麼棉花做盔甲的事恼火,奴婢就和秋蓝商量了一下。反正我们閒著也是閒著,秋蓝做完饭菜也总有一大段时间空在那……」
  凤鸣哪有功夫听她嘮嘮叨叨,知道这乖乖侍女居然一声不响,把他吸取千年古人经验的「盗窃版权產品」棉甲给制了出来,激动得抓耳挠腮,抓住秋星的肩膀,截断她的话道,「好秋星,妳眞是我见过最美最聪明最可爱的女孩!快点把东西打开给我看看,嘿,我只知道有这麼一种棉甲,其实还没亲眼见过呢。快点,快点!」
  秋星看他如此紧张,显然很看重自己的劳动成果,剎时又变得喜洋洋起来,把手裡千辛万苦的成品展开。
  原本叠起来看不明白,这样一打开,果然就是件背心的模样。
  光看外形,和秋月上次帮凤鸣做的南岭火牛皮甲有八九分相似,只是因為材料顏色质地完全不同,刚才凤鸣一瞥之下,根本没往这上面想。
  凤鸣摸了摸,和鞣制过的兽皮感觉截然不同,确实是棉,但比平常摸到的棉布硬了很多,也比较粗糙。
  秋蓝笑著对凤鸣道,「鸣王这次可要好好夸奖秋星才行。别看这麼一件小东西,眞耗人心思。秋星第一次拿棉布缝了一件,经不起一点锋刃,套在木头上,容虎远远的拿个匕首一甩就破了好大一个洞,秋星沮丧得差点哭了。后来每天都尝试著换新鲜法子,总共缝了二十多件不同的,最后终於製了一件可以给鸣王看的,现在总算明白这个棉甲该怎麼做了。」
  在凤鸣不清晰的记忆中,对棉甲最直观的瞭解来源於电视的清代歷史片。
  除此之外,从前读书的时候翻物理课外书,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现代防弹衣,什麼几层缝合,四边压线,将外力层层化解。
  可惜他当初一点也想不到自己会神使鬼差,落到一个荒古时空,而现代科学知识将是他最强大的武器,所以看的时候囫圃吞枣,一日十行,整篇清晰的科普文章看下来,只大概记住文章中提到过清代棉甲的原理,和防弹衣又相似,棉甲就是用经过加工的棉布和棉花做的,要压还是揉什麼的。
  因此,他后来对容恬眾人说的棉甲的事,也是大概、也许、可能的用词一堆,说得模模糊糊,颠三倒四,根本不可能说出清晰具体的製作方法。
  也难怪容恬并没有採用。
  正因如此,秋星能从凤鸣那麼笼统的叙述中琢磨出棉甲,并且製出一件成品,才显得令人惊讶。
  凤鸣嘖嘖称奇,问秋星,「这棉甲的做法,我说得连自己都不太明白,妳是怎麼做出来的?」
  凤鸣惊讶又好奇的态度,对秋星就是最好的奖励。
  见鸣王不耻下问,秋星脸颊不好意思的红了红,微微笑道,「鸣王说的那些,奴婢虽然不是全明白,不过要用棉,要分成几层,要一片一片缀起来,压著角缀,这些奴婢还是多多少少明白的。於是奴婢就问罗总管要了一些棉花,试著做起来。那第一件做好的,秋蓝也告诉鸣王的,根本什麼也挡不住。后来,奴婢想,大概是棉太软了,这麼软,这麼能挡住弓箭刀枪呢?所以再做的时候,又试著把棉花过水,压成一片一片死紧的……」
  「对!对!就是压制!」凤呜叫起来,发觉自己失态,挠头笑道,「对不起,妳继续说下去。」
  秋星道,「后来奴婢又发现,光是棉花过水,压成一片一片,还是不行,虽然比第一件好点,可也挡不住容虎拿个匕首轻轻甩上去,篤的一声,就是一个洞洞。幸亏后来,秋月帮了大忙。」
  「秋月?」凤鸣愕然地回头去看秋月,「怎麼听起来妳比我还忙呢?棉甲的事妳也有份?」
  秋月今天早被凤鸣夸奖得不知天上人间,满足之后,竟然谦虚起来,摇头道,「奴婢其实什麼都没做,只是看著秋星把棉花过水压成片,倒和我师傅那染坊后头一道工序有些像,不过染坊的活计弄好之后,还要在上面过一层白白的浆,过了浆,布就会变得好硬好直。秋星老嘀咕说不够硬,抵不住什麼刀枪弓箭,我就叫她学著过一下浆嘛,反正碰碰运气。」
  「谁知这麼一碰,竟眞的有用。」秋蓝看凤鸣高兴,自己也份外欢喜,跟在一块凑趣,插了一句。
  凤鸣的注意力被引到秋蓝这边来了,问秋蓝道,「那秋蓝妳在裡面帮了什麼忙呢?秋星说这个是和妳一起商量做出来的,对吧?」
  秋星道,「那个四边中间都压线的缝法,就是秋蓝捣鼓出来的,她会很多压针法呢,一样一样地试。嘖嘖,奴婢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棉甲裡头玄机那麼多,别说材料考究难死人,就是换个缝法,效果也会不同。鸣王眞聪明,一开始就知道要注意缝法。」
  凤鸣知道,她所说的缝法,其实就是指和防弹衣原理相似的多层分散力度原理。这些侍女虽然不懂物理,但仅在自己模糊的提点下,一样一样鍥而不捨的尝试,一次不成,便再来一次,终於成功。
  眞的是精诚所至,金石為开。
  「她们每製一件出来,都会悄悄抓容虎帮忙用弓箭和剑来察看效果。后来还发现,这种棉甲抵挡弓箭很有效,箭射在上面,杀气都散开了,难以穿出洞来。但如果直接用剑去扎,就容易被扎坏。」秋月拉著秋星的手,轻鬆地晃著,忽然露出个恶作剧般的笑容,向凤鸣告密道,「秋蓝原来很凶呢,逼著容虎答应,在没有成功製出她们满意的成品之前,绝不告诉鸣王你。」
  刚刚说完,就唉哟叫了一声疼。
  原来被秋蓝暗地裡在腰上拧了一把。
  凤鸣眼睛又亮又圆,像头兴奋到极点的小虎,大喜道,「现在告诉我,是不是就说明,我看见的这件棉甲,已经是妳们满意的成品了?」
  秋星和秋蓝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莹眸又自豪又欣慰,一同转过头来,对凤鸣绽放花般笑容,同时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件棉甲,已经套在木头上被容虎用弓箭射过十几次了,没有一点破。能否抵挡近身兵器不敢说,但如果是战场上远攻,或者像阿曼江那次遇上单林的箭雨,一定能帮上大忙。」
  「奴婢还试著做了几件不同的,分别用三层、五层、七层棉花压缝,当然层越多,效果越好,不过五层的要防弓箭,已经很好了。如果用了七层,棉壳又硬又厚,会很不方便,穿著也难受。」
  「第一件缝得粗陋了点,不过以后知道该怎麼做了,会缝得更漂亮的。」
  「棉甲很轻,穿著也可以跑得快,我们先告诉鸣王这个好消息,等大王回来了,再让鸣王告诉大王。让大王好好高兴一下。」
  侍女们妳一言我一语,有条不紊,再不是过去那只知道玩笑嬉闹的小女孩。
  骄傲的参与感把她们被掩盖的智慧和魄力一股脑地挖掘出来,以令人感动的光芒瞬间呈现在凤鸣眼前。
  凤鸣抚著凝结了她们心血的,目前只是「样品」的棉甲,一股热劲直衝到喉头。
  「妳们……妳们知道自己作出来的这件东西,有多重要吗?」凤鸣的声音中有微微颤抖。
  深呼吸,涌入胸肺的,是每一分都充满拼劲的新鲜空气。
  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改变歷史的感觉如此令人感动。
  这瞬间,彷彿正前往西雷的容恬,还有越重城的千林卫秋娘,东凡的烈中流,正被永逸挽救中的烈儿,都突破了时空限制,彼此拉近到咫尺距离。
  在他身边,和他一道。
  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