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他在我耳边低喃。
  我的耳朵微微发红，‘哦’了一声后，不知何时沉沉的睡去。
  ******
  站在灰色的公寓面前，我有一刹那的晃神。
  我以为我不会认得这个地方，毕竟那时候我只有六岁，但这里的一切，都给我一种不舒服的熟悉感。
  特别是公寓的外墙，我还记得从一个很小很小的缝隙看出去，看着那灰色和白色瓦片堆砌成的图案。
  “我不记得是那一个单位，只记得约莫是十多楼的。我们要挨个找。”　我对齐三一说。
  地址我倒记得。我曾经做了好多年的噩梦，梦到我又回到了这里。有时候梦到自己一直被捆绑着，有时候梦到自己挣脱了，拨了电话给警察局，地址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总而言之，这个地址一直深印在我脑海里。
  我们穿过墙壁，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单位。
  其中不乏有正在换衣服的，甚至还有一对不知是夫妻还是情侣正在激情大战，看得我面红耳赤。
  我搔搔头笑着说：“我们怎么没早点想到呢？我们现在的情况，最适合干这个！呵呵～”
  齐三一的动作顿了顿，探究的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一直对我的身体很馋。”
  我涨红了脸：“我说的是偷窥！只是偷窥！”
  他加深了笑容：“呀，我还以为你那么直接，原来是在玩语带相关，一句话有双重意义。”
  我好想端他一脚，但考虑到实际的可行性，我放弃了。只怜悯地摇摇头说：“也是，你已经好几天没吃药了吧？说起来，这都是我念了那咒语的缘故，是我的错。”　我拍拍他的肩膀，“希望你的病情回去后还有救。”
  我们终于在十五楼找到我的父亲。
  他比我记忆中苍老了不少，眼皮严重下垂，整个人浮肿发胖。这几年过得不怎么好吧？我在心里冷笑。
  “天，你真的很讨厌他。”　齐三一歪头打量我。
  “因为他就是个混球。”　我斩钉断铁地道。我冷冷地盯视着捧着一包薯片，坐在电视机前的他：“你知道吗？这个单位，本来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被他骗过来了。这还不止，我妈再婚后，他还曾经绑架过我。”
  “绑架？”
  “嗯，我妈是基督教徒。她说，他没有灵魂，上帝创造他的时候，忘记了把灵魂放进他的身体。”
  我一直觉得这个说法很贴切。
  但现在看着他盯视着电视那空洞的眼神，我禁不住想到，也许不是上帝出了差错，而是他本来就来自一个不同的地方。
  魔的世界。
  第44章　梦魇2
  44。梦魇　2
  ‘父亲’关掉电视，穿上外套。
  “他要出门了。”　我喃喃地道。
  齐三一，“跟着他。”
  走在路上，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一旁。
  一只小猫，蜷缩在喷水池边，迷迷糊糊地捂着眼睛睡过去。它的体型幼小，可能只有几个月大，毛色纯白干净，一看就知道不是野猫，而是受到主人精心照料的爱宠。
  换做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觉得可爱，才停下脚步。但我知道不是。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四处张望，确定周遭没有人，然后大力一推，小猫‘噗通’的掉进水里。
  “靠！”　齐三一骂道，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意外。
  小猫在水里挣扎，发出‘呜呜’虚弱的叫声。我血缘上的父亲静静的看着，仿佛在观赏什么有趣的玩儿。
  摇摇看见有人走过来，他拿了一个渔网，装作要把小猫捞出来，实际上却是在按压着小猫的脑袋。来人走到池边，他才姗姗地把小猫捞起来。
  此时，小猫已经断气了。
  小孩抱着小猫大哭，大人向他道谢。他谦逊了几句，还摸了摸小孩的头以示安慰，表现得温文有礼，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始作俑者。
  我只觉一阵反胃。虽然有听母亲说过这是他的‘喜好’，但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齐三一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只觉得羞愧。不想给任何人看到这一幕。特别是齐三一，不想让他知道我血缘上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我那’父亲‘上了公车，我们骑着牛怪兽跟随在后。只见他下了车，进了一条小巷，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五分钟后，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出现。
  男人数了几张钞票给我‘父亲’，说道：“老师说，那个孩子不错。继续努力！”　男人拍了‘父亲’的肩膀，带着嘲讽的笑就要离开。
  父亲抓着男人的衣袖，怒道：“开什么玩笑！才几千块，还不够我买烟！你在打发乞丐吗？你知道女人有多难哄吗？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到一个愿意生下孩子的——”
  男人冷笑一声，猛力挥开‘父亲’的手，不管他迈步继续走。
  父亲扑向男人，双手抓着他的外套：“是你！是你扣起了我那一份，是不是？”
  男人低声念了几个字，父亲像纸鸢一样撞向墙壁。接着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勒痕，似是不能呼吸般喘着气。
  我讶然地张大了嘴巴，这是咒语吗？
  “我就是吞了，你又能如何？告诉你，我不缺钱。我就是故意要看你潦倒。”　男人扯起充满恶意的笑。
  “那我以后不干了！就这么点钱……”
  “不干？像你这种废物，除了当种马，还能做什么？”　男人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不敢相信你这团垃圾是老师的儿子。”
  父亲扯着男人的裤脚：“我也是你的父亲——”
  男人一脚踩在他的手掌上，父亲尖叫出声。
  “你智商真的不高，是不是？”　男人好笑的抛下了这一句，就径直离开。
  我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一幕，来不及细想，就被齐三一拉着，跟在男人的后面。
  但此时天色已黑，异界的天空泛起诡异的血红，我们追到一半，遇上一群双头怪。战斗完毕，男人的车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们遇到最重要的线索，却就这样丢失了。
  ******
  “齐三一，你搞定了没有？”　我开始不耐烦。
  “没有。”
  “那你还要多久？”　我不满地道。
  “不知道，太舒服了！可能一两个小时吧？”　语调中隐隐有些得意。
  我气不过，向身后丢了颗石头。
  今天晚上我们斗完两批怪兽后，终于找到一个洞穴躲起来，惊喜地发现洞穴里有个小小的温泉！
  这可是我们来到异界后，第一次看到水！
  以为可以尽情洗个澡，哪知齐三一二话不说，就脱了衣服跳进去。我只好背对着他，坐在地上慢慢等候。
  “齐三一！你真的不打算出来吗？”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
  回应我的是拍水的声音，以及一声叹息：“呀……太舒服了！泡一天一夜也不够。”
  “好！是你逼我的！吃亏的可是你哦！”　再等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又遇到另一批怪兽。
  我果断站立起，背对着齐三一，一步一步向后退，跳进温泉里。
  温泉只有两尺宽，我踏了进去，齐三一就几乎贴在我身后。
  记忆中线条分明的裸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脸涮的一下红起来，就连耳尖也在发烫。
  泉水的温度太高了，咳咳，完全是水温的缘故！
  “嚎！”　齐三一忽然塔上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咆哮了一声。
  我只觉脸颊又红了几分，口中却说道：“狗狗，坏！Sit！”
  “不愧是巫婆，完全不怕呢。”　齐三一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别叫我巫婆！”　我抗议道。
  我开始洗擦衣服，但衣服穿在身上，不是很方便。
  “喂，齐三一，你真的不出去了？”　我背对着他说。
  “不！”　他简短回答。
  我恼火地向后泼了一把水。他抓着我的手腕，粗粝的指腹按压在我的手腕上。即使我已停下泼水动作，他也没有放开我的手。
  蒸雾袅袅，似梦非梦，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后颈上。
  危险。
  这两个字不知为何飘过脑海，所以我不其然的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想，我那‘父亲’从十多年前就在做这勾当。”
  齐三一把我的手腕抓得更紧，然后放开，嗓音有点沙哑：“你说他绑架过你？”
  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嗯，六岁那年，有一天他忽然出现在我的学校门前。“那时候妈妈已经再婚了，也有了诗雨。继父一直对我很好，但诗雨出生后，妈妈的注意力自然放在新生的婴儿身上。我心里很不安。所以当亲生父亲出现在面前，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玩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跟着他走了。
  游乐园没去到，他把我带了回家，也就是早前那个单位。
  他把我的嘴巴封着，绑起丢到厕所的浴缸里。因为这样一来，我去大小二便，他都不用管了。我在那个浴缸里呆了整整四天。
  没有什么可以做，就在小小窗口的隙缝里，看着对面的大楼的墙壁。那灰色和白色瓦片堆砌成的图案，我到现在还记得。
  “有一天，他把我迷昏了，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把我带到另一个地方。我记得有个人问了我好些话，最后摇头说我不符合他们的条件，父亲只好把我带回家。”
  如果符合条件的话，可能已经被那些人带走，就像他们提起那个小孩一样。我那个不知是‘哥哥’还是‘弟弟’，应该也是多年前被父亲卖给他们。
  “有人在繁殖巫师的小孩。”　齐三一总结。
  “嗯，我也是这么想。你有没有察觉，他们两人……就是我那所谓的‘父亲’和‘兄弟’，他们有些……该怎么说……就是跟平常人不一样的……总感觉那里不妥……”
  “眼睛。他们的眼睛很奇怪。”　齐三一一语道破。
  “就是！眼睛好像两颗石头一样，冰冷得不像人类。”
  我们沉默了片刻。
  我小声嗫嚅道：“你看我……我有没有曾经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你嘛……你有时候会——”　他顿了顿，把我的心吊起来，“露出呆子的眼神。”
  “无聊。”　我嗔道。
  他低低地笑着。
  我小声说道：“我……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他们那样？”　话说出口，听起来比我预料中要害怕。我干笑了几声：“我想我妈就是害怕我长大了后会变成这样的人，所以从小就不停地给我灌输什么善良呀，正义之类的……”
  齐三一沉声道：“我觉得她很成功……就是有点太成功了。她没有教你行事之前，要先衡量一下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吧？”　他用手指弹了弹我的后脑勺。
  我不满的咬了咬唇：“我都是有衡量过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活着，不是吗？”
  不知不觉，恐惧感消散与无形。
  齐三一好像对我有这个效果。
  这四天以来，我们吃的是怪兽的肉，喝的是怪兽的血，每天每夜在生死的边缘搏，我竟然还没有崩溃。
  我想那是因为齐三一在我身旁的缘故。
  因为他在身边，总觉得很安全。再难过的坎，也觉得总能过去。
  想到这里，我不觉露出了笑。
  想要做什么回报他。
  我眼珠一转，喊道：“喂，齐三一！”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告诉你，如果你变狼身的话，我帮你洗头，好不好？””为什么要我变成狼身？就这样洗就行。”　齐三一不忿地道。
  我听到一阵水声，似乎是他向我走近了一步。
  我忙把他喊住：”别过来！不变身要怎么洗！”　太危险了。我傲娇地道：”这可是限时优惠哦，你不要就算了。”
  他从喉咙发出咕哝声，表示不满。然后水花四溅，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把我的身子板过来。
  大灰狼摇摆着脑袋，仿佛在说‘快点，快点‘！
  我轻笑出声，把手j□j那厚重的毛发，一下没一下的梳理。
  他伸出舌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我得意地道：“很舒服吧？我以前有一只大秋田犬，也很喜欢我给它顺毛。”
  他对着我张大嘴巴，露出獠牙抗议。
  “哈哈，我真喜欢你这个样子。不能说话可爱多了。”
  温泉里展开大战，激起水花片片，溅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来写去不满意，最后从头重写……
  相信大家都发现了我最近在卡文，对于巫师这个物种，总觉得有点难把握想要写出他们恐怖之处……却又想让大家能够联想到现实生活里遇到的一些人……现在说太多就露陷了，以后写到那里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