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1-02-24 21:03      字数:4794
  四级考试还没到,流感先来了,我照例是首先中弹的一个。也许是从小病惯了,虽然每天又是鼻涕又是泪的,我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去校医院开了点药。两个星期后,我开始发烧和咳嗽了,一到晚上浑身滚烫,白天却又一切正常。江波又陪我去了一次校医院做了个透视,那个戴眼镜的老头子让我站在x光前瞅了半天,出来在我的病例上“啪”地盖章——正常。又拖到第三天头上,已经又要到周末了,我正在午睡,江波摇醒我。
  “我去踢会儿球!”
  两个星期以来他总是陪着我,几乎一次户外活动也没有,把他可给憋坏了。我笑了笑:“早点回来。”
  他给我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只觉得口渴的很,刚想叫江波,迷迷糊糊记起他出去了。掀开被子向床外一看,这才注意到原来天已经黑了。我摸索着下床开了灯,好亮的灯啊,我闭上了眼,可我怎么还能看见呢,那灯明晃晃的,就像太阳一样……这时耳边听的叮当乱响,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13
  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我一丝不挂躺在床上,有人正不停地给我擦身子,我叫道:“好冷啊!”
  叫声一出来却成了呻吟,我自己都快听不到了。只听得身边有人说:
  “你在发烧,大夫让我给你降温那!”
  我费力地睁开眼,原来是张庆!他又对我说:
  “你昏倒了,我就把你送来了,大夫说可能是肺炎。”
  我冲他点点头,连说谢谢的力气也没了。
  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觉得被子给盖上了,然后又有凉凉的东西塞到了我的腋下和腿间,可能是冰块吧。
  “大夫把十八般武艺全搬出来了。”我想,“恩,还能开玩笑,死不了,可,可江波呢?给我擦身的为什么不是他?”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眼泪留了出来,我轻轻问:“江波呢?他怎么没来?”没人回答,也许别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而且嘴里插了温度计,我也说不清楚了。
  “哎呀,快四十二度了!”
  ……
  “打激素吧!”
  “我去问大夫!”
  “我快死了吗?还要打激素?会不会变傻啊?江波呢?怎么还不来?”我挣扎地想问,却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觉得身边似乎有人,想起身看看,却觉得浑身没劲,只好叫道:“张庆!”
  “你醒了?太好了,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江波。我又问:“张庆呢?”
  “哦,他刚刚走。你知道吗?昨天我们回了宿舍,脸盆散了一地,宿舍好像遭了抢劫一样,你又不见了,我们问了好多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看门的那个94级的回来了,我们才知道你被送到医院了……”
  真奇怪他为什么那么兴奋,我是在很严重的病着啊!我闭了眼,一声不吭,他还在继续:
  “我去校医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再去问看门的,才知道学校医院周末连个大夫也没有,张庆和他把你送到了二院。昨晚没车过不来,我一宿都没睡,今天早上天一亮我就急忙赶过来了……”
  “我要休息了……”我仍然闭着眼。
  “什么?”他一愣。
  “我说我要休息了!”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耳边的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烦,假如有力气的的话,我一定给他个嘴巴子然后大叫:“闭嘴!”可我连吼的气力也没了,说完那句话只能闭眼无声地抗议。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大夫?”他摸摸我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啊!”
  “我只是累了,不想说话,你走吧!”他可能又要奇怪我的喜怒无常了吧,哼,总是这样的,粗心的他和敏感的我,他不知道昨天我真的感觉快要死了,那时我是多希望站在我身边一直守着我的是他!抓着我的手安慰我的也是他!可他呢?今天早上才悠悠然“赶”来了,真好啊,我的“爱人”,你所说的爱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全身像虚脱了一样,眼又湿了。
  江波替我把眼泪擦干,轻轻问:“你,还难受吗?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边哭边说。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悄悄掩门的声音——他走了。泪水开始疯狂的涌出。我讨厌他,讨厌他的唯我之命是从,我让他走,他就那么地走了,他难道不知道,我这时是多么想让他陪陪我啊!你可以耍赖不走,你也可以固执地不走,你可以使用任何方式不走,我心里企求的声音,你难道一点都听不到?
  在二院住了两天,为了方便人看护,周一我转院回到学校。两天里江波一直陪着我,除了“我要吃饭,我要上厕所”之类的话,我连一句话都没和他多说,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给我喂饭,擦身子,甚至大小便也都是他帮我的,可我就是忘不了那夜我孤独地面对死亡的情景——我那么想他,他却不知在哪里——我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两天里我想了很多,我想到从我们相识以来,我们放弃了多少原本属于自己的爱好而迁就对方,我们又为了对方而忽略了多少本该注意的亲情友情,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要恋爱,难道注定都要牺牲吗?
  在学校住了一周,病情已经稳定了,只是晚上还会低烧,咳嗽也比以前厉害,大夫说没关系那是肺在排菌,慢慢会好的。我问大夫能不能参加周六的四级考试,大夫说那你考完回来输液好了。我松了口气,还好,没耽误了四级考,万一不能去,以后再考压力就大了,而且也少了一次考六级的机会。
  四级考试的那天江波接我去了考场,我们准考证号码差7个数,他正好做在我斜后方。临来的时候没输液,我只吃了两粒头孢,刚刚开考,我就觉得头有点昏了。听力,阅读,作文,单选,……看着看着,我觉得眼前的卷子一下子大了好多,心想:完了,还有那么多题没做呢!
  铃响了,大家都交了卷了,我却还做在座位上看着空白的答题卡傻愣着,监考老师催道:
  “那位同学,请快交卷了,时间到了!”
  “可我还没开始答呢!”
  “时间道,我们要收了!”他板着脸向我走来。
  “别,再给我十分钟好吗?”我央道。
  “不行,这是规定!”
  “怎么办,怎么办?江波,江波,快来,我怎么办?”
  “沈哲,沈哲,醒醒!”
  咦,是江波的声音,我睁开眼,江波满头大汗地就在我的面前。
  “我又晕了?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诧异地问。
  “大夫说你身体太虚,考试又太耗脑力,休息一下就好,没关系的。”
  “哎呦,考试,我题还没答完那!”我忽然记起梦里的事了,急着要起来。
  “现在你还记着那个干什么,赶快养病了,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他把我压回床上。
  “你送我到医院的?”
  “是啊,背你来的,你可真沉啊!我好长时间没这么累了!”他笑说。
  “对了,你呢?你的答完了吗?你也给耽误了吧?”我想起我既然没答完,估计他也不会好的哪里去。
  “没事,明年咱‘夫妻’俩还一块儿考不更好?没准我还能抄抄你的那!”他凑到我耳边悄悄说。
  看着他那张孩子一样的笑脸,以往所有的疑问都烟消云散了,我还要什么呢,这不就是我要的吗?我知道,他还是会粗心,还是会胆小,我生气的时候他还是会躲得远远的,但,我爱这个又胆小又粗心的人啊,他也爱我,这还不够吗?
  14
  在学校医院里呆了一个月,总算可以出院了。我倒还可以,反正平时也不大爱动,江波可给闷坏了,成天在病房里进进出出的,把我晃的眼都晕。我叫他出去玩会儿,他一个劲儿地摇头,说我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晕了(他在此时还翻了个白眼儿做昏倒状),他一不在,醒来又要不理他,所以除了上课坚决不走。这到也不怪他,就在我出院的前三天,我还晕过一次,这回是晕针了。他和我一块到化验室验血,大夫刚把取血针插进我的手,我就不行了,只来得及叫“快扶助我!”就全身虚脱了。等睁开眼时我躺在门口的长凳上,他又是满头大汗看着我说:“你可真沉,我拽都拽不动,你可劲儿地往下出溜。”那次还把取血的小护士给吓坏了,还以为要出人命,急得在走廊里大叫:“李大夫,李大夫,快来啊,不好了!”以致于出院的时候我又去化验,她就是不肯给我扎,最后还是护士长来给我取血。当然这后来成了江波取笑我的把柄,总说我看上人家了,所以翻白眼儿扮鬼吓人,气死我了!对于这种有损我清誉的说法,我自然是极力镇压,打到他忘记为止!
  带着一大堆药,我们回到了久违的宿舍。老妖先看到我,故意揉揉眼问:
  “这是谁啊?小福子还是芦柴棒?”
  “哎呀,领导回来啦!欢迎欢迎!”小安子大叫
  蚊子哼道:“你怎么会这么白?”
  李青把我的包接过来放到床上,顺手给了小安子一巴掌:“知道领导还不排排马屁,就懂瞎嚷嚷!”
  我笑着对李青说:“就听你说嘴了,我住了一个月,你也只露了一脸嘛!”
  李青看看江波,笑道:“有个全职保姆还不够,再加上我?”
  “保姆?哦,这种事可是多多益善啊!”我大笑,但没笑多久就被江波悄悄踹了一下,他低声说:
  “一个还不够?!”
  我赶紧改口:“也是,你去了也闲着,没准儿还给我添乱那!”
  李青奇怪地看我一眼,刚想说什么,江波赶紧接过话题:
  “幸好你没去,你可不知道,这家伙难伺候的要死!”
  “哎,我有那么差吗?”我不服气了。
  江波双手一摊:“说实话,比那个还要差!”
  我伸手就想打,李青拦住我说:“好了好了,你们俩怎么搞的,跟冤家似的。快收拾东西吧,我们还要上自习呢!”
  听到“冤家”两字儿,我脸一下子红了,急忙低头收拾床铺,江波笑嘻嘻地看着我,那意思是说:“看,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啊!”我没做声,心里的幸福却漫溢着。
  “哎,沈哲,你知道吗?我可得谢谢你那!”老妖突然对我说
  “什么?”我搞不明白了。
  “那天考试啊,你这一倒,荷,全场大乱啊,主考和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见江小弟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你就是跑……”
  “那你谢我干什么?”
  “就在那个时候,我把蚊子的阅读理解全吵完了。这下过四级有望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笑道:
  “那好啊,等成绩下来了你可要请客啊!”
  “没问题!要是我过了,大宴宾客!”
  成绩下来了,尽管老妖趁乱抄了个不亦乐乎,大家还是没能吃上他的那顿大餐。宿舍里只有两个人过了,一个是蚊子,另一个是我。我不知道成绩已经下来了,这个消息是张庆告诉我的,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二十多分题没答还能过?我又不是天才,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在骗我。江波死活拉我去看,我拗不过他,只好一块去。跑到学院教务处,人家已经快下班了,我们好说歹说“两分钟,两分钟”才溜了进去,在一排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江波指着告示栏大叫:
  “64,64,哎,你真过了!”
  “那你呢?”我没空替自己高兴,急忙找他的名字,“差七个……找到了!啊?”我愣了。江波却好像一点失望的意思也没有,回来的路上不停地说:
  “你可真厉害,题只答一半都能过!”
  “那有什么用,你都没过!”
  “你过就好啊,我英语本来就不好,不过很正常啊!”
  “要不是我病了,你好好复习没准儿能过,题答完了也行啊……”
  “好了,不要愁眉苦脸的,好像是你没过我过了一样!”他见我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继续说道:“哎,你现在是不是特内疚?”
  “是啊,这还用问?”
  “那,为了补偿我,今天请我吃饭怎么样?”
  “就算是请你到富丽华,你还是没过啊!”
  “这样啊,”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那我现在有要求你是不是什么都答应?”
  “恩,只要我能做到!”我傻忽忽地说。
  “要不……”他想了想,在我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我看着他一时没回过劲儿来,先是惊讶,然后是脸红。他看我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摸摸我的额头:
  “又病啦?”
  “喂,你怎么这么下流?”我终于叫了出来。
  “这怎么叫下流啊,‘夫妻’生活啊!”
  “不行,多脏啊!你不是有洁癖吗?”
  “哎呀,你不是说什么都答应吗?”他在耍赖了。
  “我可没想到你会,会要这个!”我嘟囔着说。
  “我们试试嘛好不好,你看录像上不也……”
  “你还敢提录像?”我嗔道。录像是他从老乡那里拿的黄盘,很短,但对我们来说也够让人心惊肉跳的了。偷偷摸摸地看完了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