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4 21:00      字数:4787
  :诼藁男耐贰翱┼狻币幌鲁粤艘痪馐鞘裁窗。?br />
  他猛地推开欧阳取越,一脸迷惑地望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你干什么啊?”
  欧阳取越只是出神地盯着他,一声不吭。
  “你倒是说话呀!你想气死我是不是?”黑罗基其时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他最讨厌欧阳这样,最讨厌他不说话装深沉,讨厌他总是不理解自己。他们是同样蠢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欧阳取越胆战心惊地解释说:“不敢说了,怕说错了又惹你生气。”
  “你!”
  笨蛋笨蛋笨蛋!你不说话我才生气呢!为什么你只和别人说话,就是不肯跟我说话?还装出一副被我迫害的样子。说是因为我不准你在我面前说话,所以你才这样的?蠢毙了!我是叫你不要在我面前和别人说话!你说你笨不笨哪!你那什么理解能力啊!黑罗基恨不得把这些话一股脑儿全倒给他,可是即便说了又怎么样呢?他一定会像4 年前那样笑着拍拍自己的头说:小孙子,不要开玩笑了,乖乖的,一会儿爷爷给你买糖吃。他一定还会拿自己的年龄来当挡箭牌。
  “你说吧,我今天保证不生气。”
  “我爱你。”
  “别开玩笑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赶时间。”
  “我是认真的。”
  “你……”
  四年前那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黑罗基感到自己被愚弄了,索性不再白费口舌,径直走出大门。欧阳取越叫道:“等等!钱够吗?”
  “够了!”
  “早点回家,小心别迷路,回不来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黑罗基头也不回,只想逃,逃离欧阳的视线。他怕……怕什么?不清楚。
  呵,你很清楚我喜欢你,同样我也很清楚你不会爱上我!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开我这个小弟的玩笑,别人可以,就是你不准!为什么要说那种无意义的话?我知道自己不该有什么奢望,我明白从一开始就是我在乞求你施舍的友情。你有没有我根本就无所谓,而我……可以没有你吗?你知道我多希望那句话是你掏心挖肺讲出来的,可是你在戏弄我!
  黑罗基踏进车厢,一股许久未再经历的浑浊之气袭入肺部。
  人越挤越多,几欲占据所有的空隙。天空重重叠叠的云层被风推走,使得太阳也热起来。黑罗基紧紧地抿住嘴唇,仿佛一张口就会有病菌入侵似的。但是这样做的后果是难以舒服地喘气,他于是不经意地双眉紧锁着将头靠到前排的靠背上,显出一副头晕目眩的可怜相。还忍不住伸手扯开颈项中的围巾,好像再不解开就要被它掐死一样。脸又发红发烫,这样也好,省去了出殡仪式前给死尸化妆的工序了。这时的脸色一定更滑稽了吧。
  一路是中巴车轰轰的震动声,脏兮兮的车窗外除了排列整齐的香樟树,就是大批大批的广告牌。这些都已经看得腻烦了,激不起任何一位乘客的兴趣,一个个都筋疲力尽的样子。
  好久,黑罗基才被抛在终点站上分不清东西南北。他疾走几步到马路上拦了辆计程车坐往另一个车站。司机料定他是个路痴,就七弯八绕地给他拖时间。黑罗基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无话可说。而且他对这类事情一向不以为然,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自己活该被坑。
  买了去墨香阁一带的票进了候车厅等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开往自己目的地的出口,黑罗基坐到旁边的椅子里,铁质的材料令他的大腿直发抖,别人还以为他是故意晃动双腿作悠哉游哉状。刚从阳光下走进这照不进半丝日光的大厅,温差确实让人受不了。黑罗基快速站直朝售票区走去,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候车大厅,连忙转向另一个大厅,还好,正赶上发车。
  “你怎么才来啊?早上发现取越不在家就应该过来嘛。”
  “早上三个小时不够用的,他回来发现我不在怎么办?”
  “早知道你那个臭哥哥泡在你家,我就不等你那么久了,让我干等了一上午。还等你坐车坐了一个半小时!”
  “其他人呢?”
  “其他人晚上才到,你是特别对待。”
  一进餐厅,徐靖就一个劲地把食物往黑罗基的嘴里塞,“我一个人吃了很多了,饱死了!这是分配给你的。对了你午饭吃了没有?”
  “刚吃过。”
  “早知道就叫你不要吃午饭了。”
  “我不吃的话,取越不知气成什么样呢。”
  “让他气去吧!有多少人想报复他啊!他一出现就会被全场的人轰走。”
  “他……的人际有这么差吗?”
  “他是你哥,你当然看不到他的缺点了。他可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只有你这个博爱的家伙对他一视同仁,他不把你当个宝才怪了,哪里还敢让你看到他的凶残啊!喂,吃不下的打包带回去吃,总之这些东西必须由你消灭。”
  “饶了我吧……我上牙龈都发胀了,好痛的。”
  “没关系,还有下牙龈呢。你渴不渴啊?给你叫啤酒吧?”
  “不要,喝了胃胀。”
  “那喝什么?甘红吧?”
  “好。”徐靖一扬手叫道:“Boy !一杯甘红——谢谢。”侍者微微点头离开了餐桌。
  两位朋友登上楼梯在二层点了几个点心坐着谈天说地。因为有打折的优惠券,所有在二楼吃的东西不论多少只收费十元。两个人于是哪儿也没去,只在二楼和洗手间两点一线式交替。
  到现在为止,已经吃了十二个冰淇淋、两盘瓜子、四盘爆米花、一杯泡沫咖啡、一杯冰镇可乐、一盘锅巴、两盘青豆、两壶八宝茶和一壶茉莉花茶。
  “小姐!再来一个珍珠冰淇淋!”
  “没有了!”
  “啊?冰淇淋被我们俩扫光了!真厉害!”
  黑罗基听到服务员小姐终于忍不住在下楼的时候嘟哝了一句:“真是受不了。”他碰碰徐靖:“嗨,我还从没这么无赖过,你比小白还厉害啊!要不我们走吧?再晚我想我大概也坐不到车子了。”
  “呵,白希瑞啊?他虽然贪吃,但没什么耐性,所以宁肯多花钱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同一个地方几个小时的。不过不能让你误了车,来日方长,以后我们见面有的是机会。我现在送你到路口,你自己搭车吧。”
  眼看着车子亮着红灯就要开动了,黑罗基趁着十字路口半面的交通堵塞之际急急忙忙穿过去。他知道这里的车子都很仁慈,不会向他横冲直撞。售票员拉上门笑着说:“这下可以出发了。”
  这是最后第三班车,但是黑罗基回家需要转车,非此班不可,否则可真会被扔在半路回不去了。这种天没地方睡也已经够呛的了,他可不希望再像以前一样睡在桥墩下面,早上醒来发现裤子拉链居然被拉开了。都20岁的人了,再这样就糗大了。
  大门敞开着,黑罗基进去,不管有没有人,只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欧阳取越大概在里边切菜,把砧板劈得咚咚响。“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又回不来了呢。”
  “我晚饭不吃了。”
  欧阳看他一脸冷漠的样子,以为又得罪了他,“那好吧。我要去加班,你明早热着吃。我走了。”
  “加班?你骗谁呀你?白天那么忙我已经够奇怪的了,晚上还加班?明天就是三十了!”
  欧阳取越惊奇地发现黑罗基居然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却仍然狡辩道:“我……我是特种行业,不分节假日。”然后又像做贼一样地跑了,还能听见他的马达声。
  呵,黑罗基轻笑了。笑自己的心口不一:明明在期望着,却拼命驳回去,说不该这么想。不想?办得到吗?即使今天不想、明天不想……但是以后呢?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好的耐性去等待一个渺茫的答案。他记得自己是个很容易厌倦的人,很难对一个不肯接受他的人保持一个月以上的兴趣,一个月以后,他又会重新寻找目标。但是这个人却让他尝试了好多次这样的轮回……明明已经死心过,为什么又死灰复燃了呢?
  “小黑……”秦皓的话语在他耳畔响起。那是多久前的事?
  “小黑你会写议论文吗?”
  “会啊,你干什么?要写作文吗?你不是工作了吗?重修啊?”
  “是啊,我们考试用的。可是这些题目都好难……”
  “写什么?主题?”
  “起点与终点、小议闻过则喜、时间与生命、谈众志成城、小河与大海、知识与文凭。”
  “简单,我帮你写。”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写多少字?”
  “我不知道。”
  “那就用我惯用的800 字吧。”
  “随便,你能写多少就写多少。”
  “写几篇?选其中一篇还是都要?”
  “都要。你多久能写完?要快啊!”
  “大概两天吧,来得及交吗?”
  “足够了。”
  ……
  “写完了。”
  “哇!那么快啊?你好厉害啊!”
  “别夸我了,我累死了。”
  “可是打印出来怎么这么少呢?好像只有两百字。”
  “你会不会数啊?我可没什么耐心写老长老长的。”
  “哇!你好坏呀!我要是不及格怎么办?”
  “保证及格!”
  “骗人!你看这么短,根本不像有800 字。”
  “懂不懂什么叫短小精悍啊?”
  “不懂。”
  “我可没什么心思读那些大部头小说,看着就烦。还是短的好。就像我谈恋爱,一个月换一个。”
  “啊?不会吧?”
  “现在不都是速食爱情吗?呵呵,当然偶尔我也会静下心来读完一部名著的。”
  “嗯,希望你把我读完。”
  “你这句话有歧义哦!一种意思是:我们结束吧。另一种意思是:希望你陪我过完这一生。”
  “希望你陪我过完这一生。”
  “我会的。”
  哼,装什么呢?秦皓啊,我听见你那句双重意义的话还真有点害怕……可是在那之前,你还刚刚害我难过呢!你写什么作文呢?是帮那个高中生写的吧!我原来还自以为是地夸口:我在你心里总该排第一了吧!不料才过了几天你就说你爱着那个高中生很久了——比我早两个月!他是你的最爱那我是什么?我说过,你爱谁我管不着,只要你跟我说实话就可以了。我才发现,原来眼泪也可以在0。1秒内流出来。原来我也在装么?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然而那次竟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哭——我的脑中还盘算着要一笑置之的,却被那个最原始的我捷足先登了,哭得好丢脸。
  “有人吗?”黑罗基以为是收破烂儿的叫声,回过神才听出有人在喊“有人吗?”他从内厅走出去时,白希瑞已经毫不拘束地自己开门进来了。
  “上次印的那两张纸被塞在口袋里,洗衣服忘了拿出来,烂掉了。只好劳驾你喽!你应该有给我存着的吧?”
  “还好你来得早,要不然我一定删了它。”
  白希瑞接过递过来的打印稿朝黑罗基轻轻一笑,“谢了,老是麻烦你真不好意思。”黑罗基也站起身,拍拍他的肩附一个豪放的回应:“没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呀!”
  白希瑞嗤之以鼻地问道:“我们什么关系呢?”
  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好歹也认识7 年了,和他的关系还是难以分辨吗?还好自己也不是个呆子,黑罗基马上大笑着回答他:“我们当然是朋友啊!”
  白希瑞狡黠地弯起嘴角看着他,“是吗?”
  “是啊。”为了演示刚才的尴尬,黑罗基不假思索地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保持那个笑脸,白希瑞淡淡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我们都是叛徒……”
  黑罗基几乎无法再保持原先的镇定,被那句话戳中要害,左臂变得麻木,他强忍着心脏的抽痛,用天真的表情等待接下去的话。
  不知有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异状,白希瑞长长地吐了口气之后又摆出平时那副阳光笑脸对他说:“呵呵,我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一个人很无聊的。有空你也到我家来玩,不认识的话我可以来接你。”黑罗基回应他一个微笑,目送他离去,黑罗基轻轻合上门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后坐下。
  在抽屉里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白希瑞的电话号码,他知道一定是记在一本日记本里被压在某个箱底了,还要去搜出来吗?他绝对不会去找的。被打包的东西,放久了就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甚至还有虫子爬来爬去,速度快得让他逮不到,即使被他逮到了,也免不了在什么地方留下一个脏兮兮的痕迹。他不像白希瑞那么勤快,每天都来一次大扫除。他只把自己经常活动的几个角落擦擦干净就够了。到他家里就像进了狼窝,因为他要用的东西多的惊人,即使打包掉很多,有的甚至堆放到了屋顶,可还是有很多常用物品被放在屋子的各个地方形成杂乱无章的格局,好在他自己很清楚哪些东西在什么地方。所以他讨厌别人整理他的东西,在他看来那简直是在捣乱,破坏他原有的习惯。他也知道自己有点神经质,别人一碰他的东西,他就浑身不舒服,一定要亲手把它放回原位。
  吃掉药片,黑罗基欠身按下录音机的按钮,放进一盘磁带,轻轻将门推上去,按下PLAY,他坐下来,将腿翘到桌上,低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脚丫子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
  七年……有一阵子的确很想改变白希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