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5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42      字数: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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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建成胡思乱想之时,一名宦官出来禀报:“太子殿下,陛下宣你觐见。”
  李建成稳了一下心神,快步走进御书房,房间里竟然没有点灯,窗帘拉着,只有一丝晚霞照入房内,显得光线十分暗淡,两名宦官战战兢兢站在屋角,一动也也不敢动。
  李建成指了指一旁的两盏鹤嘴仙寿灯,吩咐宦官,“把灯点上!”
  “不要点灯。”屋子里传来李渊低沉的声音。
  李建成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参见父皇!”
  “朕刚刚接到了孝恭发来的消息。”
  李渊的声音依旧很低沉,充满了一丝无奈和惆怅,“李密已经灭亡了,现在杨元庆就在江南。”
  “什么?”
  这个消息让李建成怔住了,尽管他已经猜到隋军会干涉江南之战,但李密灭亡的消息传来,还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李渊叹息一声,“应该是隋军从海路绕道江都,攻克了李密的后方,令李密首尾难顾,一战而溃。”
  李渊的叹息中还包括了没有说出的话,那就是次子世民已经事先看透了隋军的图谋,要求唐军支援李密,只是被他们拒绝了,这使李渊又略略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听世民之言,又会怎么样?
  李建成底下头,他听出了父皇的叹息之意,这让他心中很不自在,他沉吟一下道:“虽然世民事先判断隋军会走海路,但那只是他从地图上推断,并没有准确情报支持,我们不可能为一个推断就冒然出兵中原,撕毁和隋军签订的协议,父皇应该明白,这并不现实。”
  李渊忽然意识到不能过于责备太子,便口气一转道:“朕并没有后悔未出兵中原,正如你所言,这只是一个推断,为一个推断而撕毁隋唐协议,那肯定是愚蠢的决定,朕并不后悔,只是……”
  说到这里,李渊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渊的目光投向了李建成,目光在问他,现在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李建成也考虑了很久,他也有了自己的方案,只是他从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事到如今,他不说也不行了,作为太子,他该承担起这个压力。
  “父皇,儿臣的建议是迁都巴蜀,在成都府建立新都。”
  “迁都!”
  李渊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朝廷中至少七成官员都是关陇人,你觉得迁都巴蜀可能吗?”
  “可是父皇,我们至少要给自己留条后果,一旦关中危急,我们也可以及时迁往巴蜀,至少现在该做准备了。”
  李建成没有被父皇严厉的眼光吓倒,他很了解父皇的心思,其实父皇早就想迁都了,只是不敢实施而已,否则,为什么提议把关中的粮食物资转去巴蜀。
  更重要是,现在必须要面对现实,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事先安排,一旦准备不足,隋军攻入关中,他们连退路都没有了,至少把逐渐把京城的资源转移到巴蜀去。
  李建成鼓足勇气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渊目光中的严厉渐渐消退,变得愁绪重重,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朕只是很担心,一旦我们表现出将迁都巴蜀的迹象,会引发朝野混乱,尤其关陇贵族,他们更不会接受,会引起更大的骚乱,所以朕才左右为难,迟迟难以做出决定。”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片刻,李建成道:“父皇也只是一种担心,朝臣们是不是真的反对迁都巴蜀呢?其实并无定论,儿臣觉得可以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
  “比如父皇可以宣布将去巡视巴蜀,看看朝野的反应。”
  李渊沉思片刻,这个办法不错,先试探一下,看看臣民们的反应如何?
  ……
  当天下午,太极宫里传出了消息,大唐皇帝李渊将在十天后南巡巴蜀,这个消息顿时轰动朝野、轰动京城,自古以来,皇帝出巡从来都是大事,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一种皇帝逃跑的代名词。
  比如隋帝杨广南巡江都,实际上就是逃跑去江都,再也没有回洛阳,尤其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关内十几万隋军压境,大战随时会爆发的时刻,圣上却忽然宣布要去南巡巴蜀,这实在是让人怀疑他的真正动机。
  从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城内便议论纷纷,几乎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安之中,为大唐的前途命运而深感焦虑,因长安被攻破而引发的舆论危机,在刚刚沉寂了不到一个月后,又再次被引发了。
  这几天独孤震有些感恙,专门请病假在家中休养,但事实上,他这几天一直在关中各大庄园视察,今天中午才返回中原,可刚返回中原,他便遇到了李渊要南巡的消息。
  这个消息同样让他感到震惊,他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隐藏在李渊南巡背后的深意,李渊极可能是想迁都巴蜀了。
  这使独孤震愤怒起来,关陇贵族耗尽无数钱粮,支持唐朝,支持他李渊,可最后李渊却要无情地抛弃他们,节操何在?
  独孤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尽管他已经决定投降隋朝,但李渊想迁都巴蜀的企图还是深深伤害了他。
  想到李渊起兵时,独孤家族为了回关中而放弃了洛阳的大部分财产,想到这三年来,独孤家族为支持唐朝几乎耗尽了近六成钱粮,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和失望深深地刺痛了独孤震的内心,独孤家族或许可以投降隋朝,还能保住一点利益,那别的关陇世家呢?他们该怎么般?
  作为关陇贵族的领袖,独孤震觉得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不能让李渊无所顾忌地伤害他们,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传来独孤良的声音,“家主,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独孤良走进了房间,他看出了独孤震掩饰不住的怒火,便笑道:“家主可是为李渊南巡巴蜀之事而生气?”
  独孤震忍住了心中怒火,坐了下来,“我自然是为了此事,你以为他南巡巴蜀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是在试探,试探我们对他迁都巴蜀的态度,假如大家都不反对他南巡巴蜀,或许他就真的宣布南迁,如果大家反对激烈,那么南巡之事就会不了了之,总之,他本人是想迁都巴蜀了。”
  独孤震叹息了一声,“自从长安城破后,大唐已经开始人心涣散了,而李渊并没有想办法狠狠打一仗,以凝聚人心,却跑去和隋朝谈判,签订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苟且偷生,真的令人心寒啊!这样的朝廷还能支持几天?”
  独孤良沉默一下道:“或许他是想卧薪尝胆,至少我认为太子是这样考虑。”
  “卧薪尝胆?哼!”
  独孤震冷冷哼一声,“整天就在争权夺利,我看不出他哪里在卧薪尝胆,说是要收回秦王的军权,他收回了吗?既然要收军权,就应该当机立断,直接囚禁秦王,可最后却让他跑了,手握军权,这下看他怎么收军权,估计最后又是不了了之,我是担心这样耗下去,大唐还能耗几天?”
  独孤良沉默了片刻,小声提醒他,“家主忘记了吗?我们已经和杨元庆达成妥协了。”
  “我知道,我只是恨李唐是扶不起的阿斗,枉费独孤家族这么支持他,早知道,当初我们就该支持丰州的杨元庆,我们也不至于失去七成的土地。”
  独孤震恨恨地长叹了一声,他心中恨得滴血,这是他作为家主的失策,但就是这个失策,给独孤家族带来了重大的影响,令他长吁短叹感慨万分。
  但今天独孤良来找家主,却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另有一件事,他见独孤震几次提到秦王李世民,却丝毫不提那件事,便忍不住提醒道:“家主忘记了吗?杨元庆把收走独孤家的土地,由八成降到七成,可是有条件的。”
  独孤震浑身一颤,他真的把那件事忘记了,多亏独孤良提醒。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促成他们兄弟之间的内讧。”
  刚说到这,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老爷,窦相国来了。”
  卷二十 长风破浪会有时 第二十九章 联合施压
  窦轨负手在独孤府前来回踱步,尽管他极少来独孤府,但此时他的心思却不在独孤家族之上。
  关陇贵族在隋朝建立后便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元家为首,而另一派是以独孤家为首,元家倒掉后,窦氏家族又接替了元派的领袖地位,这一派关陇势力改称为窦派,连李渊家族也是属于窦家的派系、
  但不管是窦派还是独孤派,在经历了隋朝两帝的清洗,尤其是杨广的屡次打击后,原本强势的关陇贵族便渐渐势弱了。
  只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关陇贵族势弱也只是相对从前的权倾天下而言,从前的关陇贵族,无论土地还是产业都遍布天下,但此时他们已经退缩回关陇老巢,但在关陇地区,他们依然有着强大的势力,几乎一半以上的良田都是被关陇贵族占有,各种赚钱的生意也都被他们所垄断。
  李渊的唐朝之所以能迅速扎根关陇,就是和关陇贵族们的全力支持息息相关,关陇贵族们不仅在道义上支持李渊,还出钱出粮出兵,帮助迅速打造出一支二十万的精锐大军。
  如果没有杨元庆所建立的新隋,那么凭借关陇贵族们的所支持,唐军也能扫平天下,建立一个强大的王朝,只可惜既生亮、何生瑜,唐朝被隋军屡屡击败,人心溃散,关陇贵族也开始萌生去意。
  窦轨前来拜访独孤氏,也是因为他们的利益面临严重威胁。
  尽管窦家也暗中和隋朝有联系,但唐朝也涉及他们的利益,不到最后关头窦家不会轻易放弃。
  大门开了,独孤震快步迎了出来,后面跟着独孤良,独孤家族的两大头面人物亲自出来迎接,令窦轨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躬身行礼,“小侄不敢劳驾世叔亲自出迎。”
  独孤震是独孤信之子,辈分极高,而且独孤氏和窦家也互有联姻,窦轨的姑父就是独孤震的兄长,称一声叔父也是理所当然。
  独孤震呵呵笑道:“窦贤侄能亲自上门,就是独孤家的荣幸,让贤侄久等了,快请进!”
  “世叔请!”
  窦轨又和独孤良寒暄几句,便进了府门,来到独孤府贵客室,三人分宾主落座,窦轨不再寒暄,开门见山道:“小侄今天不请而来,确实是有大事,圣上准备南巡巴蜀,不知世叔怎么看?”
  独孤震知道他就是为此事而来,从窦轨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对这件事的焦虑和心急,独孤震不由暗暗一笑,连窦轨这样的身份,居然也会沉不住气了吗?
  “贤侄,实不相瞒,我们刚才也在谈论此事,我们认为圣上有点误判形势了,或者说他深居宫中,根本就不知道抛出这件事会引发的后果。”
  旁边独孤良也微微叹息一声,“自从长安城破后,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整个长安城人人自危,这个时候圣上应该是想法设法稳定民心,提振士气才对,可偏偏他又提出要南巡,唯恐天下不乱,我真不明白圣上到底是怎么考虑的,难道非要到大家信心丧尽,他才肯善罢甘休吗?听说现在很多朝臣都和隋朝有暗中往来,也难怪别人这样做,实在是圣上步步失策导致。”
  独孤家两名重要人物一引一捧,把话题一步步引向深层,他们是想知道窦家和隋朝达成了什么默契。
  但窦轨毕竟是当朝相国,他很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能说,自然不会跟着他们的思路陷进去。
  他也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件事或许是圣上在试探朝臣,他有迁都之意,但又怕激起朝臣的强烈反对,所以才用南巡来试探,如果大家们听之任之,没有反对之声,我担心他真的就会迁都巴蜀了,那时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支持他这么久,到最后他却无情将我们抛弃,我的意思是,我们两派要联合起来,态度鲜明地反对他南巡。”
  “贤侄的意思是说,由整个关陇贵族联合反对他南巡吗?”独孤震不露声色问道。
  窦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正是此意。”
  ……
  窦轨告辞走了,孤独震一直沉思不语,这时独孤良送走窦轨回来,问道:“家主觉得窦家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诡异,既然他也在暗中联系隋朝,为何又如此坚决反对李渊迁都?”
  “我们不是也在反对迁都吗?”
  独孤震叹息一声,“毕竟为唐朝付出了这么多,就这么迁都了,谁也不甘心啊!”
  “那家主准备怎么办?和窦家联合反对南巡吗?”
  独孤震点了点头,“我觉得确实应该向李渊施压了,应该让他明白,关陇贵族不是他可以随意捏的烂泥。”
  说到这,独孤震的语气变得冷酷起来,“就算他要走,也必须把我们的付出还回来。”
  ……
  李渊做梦也想不到,他昨天中午下达了要去巴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