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6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40      字数:4773
  粮食,以供饿鬼享用。
  这时,一名男子牵马走过大街,夜色中看不清模样,但看得出是远道而来,马身上挂着厚厚卷毯和行李箱。
  他一边走,一边向两边查看,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他在一家府门前停下了脚步。
  在两个大灯笼暗淡的灯光下,隐隐可以看见上方匾牌上写着‘魏平县伯府’四个字。
  这一家伯爵的府邸,就是这里了,男子将马拴在木桩上,快步走上台阶,门口也放着盂兰盆,装满了各种米粮。
  他用力敲了敲门,半晌,门内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粮米都在盂兰盆中,你们拿去享用。”
  男子一怔,随即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是饿鬼,我是从长安来,找你家老爷。”
  半晌,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害怕的脸庞,是府中的管家,他上下打量男子一眼,确认不是游荡的饿鬼,连忙将门开大一点。
  “进来再说吧!”
  男子走进大门便问道:“你家老爷在吗?”
  “在府上,你是……”管家见此人一身黑衣,戴着斗笠,将脸遮去一半,显得颇为神秘,心中有些奇怪。
  男子取出一张名状,递给管家,“这张名状给你家老爷。”
  “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去。”
  管家要走,男子又叫住他,“能否把我的马牵去马房?”
  管家点点头,吩咐一名下人把马牵去马房,他这才向内宅奔去,片刻,管家又回来了,语气里明显带了恭敬,“贵客请随我来,老爷有请。”
  黑衣人跟着管家直接去了后宅。
  这座府宅的主人便是隋朝军器少监张雷的府邸,张雷的真名叫独孤雷,是独孤家族的偏房子弟,曾是隋朝少府寺的弓弩署丞,被独孤震派去丰州。
  由于他有高超的制弩技术,得到了杨元庆的重用,官职一步步做大,在成功造出重弩,并装列成军后,张雷被封爵为魏平县伯,他现任军器监少监,主管大隋兵器的制造。
  书房内,张雷正背着手来回踱步,桌上放着一张名状,正是这张名状使他的心情变得忧虑起来。
  自从他离开独孤府,便再也没有和独孤家有过联系,已经过去了两三年,他渐渐已经把自己的使命忘记,而今天,独孤家族又找上了他。
  “老爷,他来了。”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请进!”
  门开了,黑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管家随手将门关上了,黑衣男子摘下斗笠,年约三十四五岁,长得方面大耳,破有气势,他微微笑道:“五弟还记得我吗?”
  张雷认出了他,是独孤家族的次孙独孤玮,是独孤整的嫡孙,在独孤家族内,张雷地位卑微,在独孤玮这种嫡孙的面前,他是从来抬不起头,独孤玮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但此时,彼此的心态都有了变化,更重要是,张雷已经独立,靠自己的才能出任大隋的军器监少监,他心中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家族卑微的烙印在他身上已经淡去。
  “原来是二哥,好久不见了,请罪!”
  张雷拱拱手,态度不冷不热,很从容地请独孤玮坐下。
  独孤玮在张雷身上看不到惊喜和激动,更看不他对自己足够的尊重,独孤玮的心中略略有些失落。
  他干笑一声,坐了下来,一名丫鬟进来上了茶,张雷摆摆手,让丫鬟出去。
  “二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一是为怀恩叔之事,其次还有一些家族……”
  话没有说完,张雷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先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要我做背叛大隋之事,恕我不能从命!”
  “这……”
  独孤玮表情有些尴尬,心中也略略有些恼火起来,他知道是自己的面子还是太小,影响不了张雷,半晌,他冷冷道:“长叔已经到太原了,就在太原城外,他想见一见你。”
  长叔就是独孤良,是独孤家族的第二号人物,张雷身体微微一震,他没想到长叔也来了,这不是他想不想见的问题,长叔来了,他就必须要见。
  张雷沉吟片刻便问道:“长叔让我什么时候去见他?”
  独孤玮见张雷不敢再摆架子,他心中有些暗暗得意,便道:“现在城门还没有关,你若有时间,现在就跟我去吧!”
  张雷怎么会没有时间呢?他点点头,“好吧!我现在就跟你去。”
  卷十九 励精图治正当时 第五章 意外来客
  太原城是晚上亥时整关闭城门,在一通鼓敲完之前,张雷和独孤玮骑马飞驰出了东城门。
  太原的东城外并不是旷野,依然分布着一片片村庄,在更远处便是大片的农田。
  在离城三里外,有一座叫做孟庄村子,大约有两百余户人家,张雷和独孤玮一路疾奔,片刻进了村子,在一片犬吠声中,他们在一座大宅前停下。
  这时宅门已经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向他们点点头,张雷认出这名老者是独孤府的六管家,他暗吃一惊,原来这座大宅竟然是孤独府在太原的别宅,他居然一点不知。
  “五弟请稍候,我去禀报长伯。”
  进了大门,独孤玮丢下一句话便快步向内宅走去,张雷背着手在客堂内来回踱步,他心中着实感到不安,他不知道这次家族找他做什么?或许是为独孤怀恩之事。
  张雷也知道独孤怀恩被隋军俘虏,独孤怀恩是独孤家族的下一代家主,他的被俘使独孤家极为紧张。
  但张雷担心的是,独孤家族想借他的手,损害隋朝的利益,这就让他难以接受。
  张雷出身独孤家庶房,从小在家族中没有地位,更是备受嫡房歧视,但杨元庆却任人惟才,不仅是他有了爵位,而且提升他为四品少监,这使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也同样使他对杨元庆充满了忠诚。
  士为知己者死,此时,对他而言,独孤家族的任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维护隋朝的利益。
  这时,管家走进客堂,向他点点头笑道:“五郎,请随我来,长老爷找你。”
  张雷点点头,跟着管家向后宅走去。
  很快,他走到一间屋子前,管家开了门,对他笑道:“五郎,请进吧!长老爷在等你。”
  张雷深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房间,房间里灯光柔和,布置很简洁,只有两张坐榻,长叔独孤良便坐在正中,他的身后站着独孤玮。
  独孤良是受家主独孤震的委托,特来秘密和杨元庆谈判,他没有官职,借口去巴蜀巡视庄园,便离开了长安,前往太原。
  张雷是独孤家部署在隋朝的一颗暗钉,现在是独孤家族启用他的时候了。
  “侄儿五郎,参见长伯!”张雷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独孤良脸色有点不太好,他刚才听独孤玮说,眼前这个独孤家暗钉并没有热心,这令他心中有些不悦。
  “贤侄,我先问你一句,你现在,就在现在在我面前,是叫独孤雷,还是叫张雷?”独孤良冷冷淡淡问道。
  张雷心中叹了口气,依然恭敬道:“侄儿当然是叫独孤雷!”
  “好吧!你先起来。”只要他承认自己是独孤雷,那事情就好办了。
  独孤良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听说你居然当上隋朝的军器监少监,不错嘛!杨元庆知道你是独孤家的子弟吗?”
  张雷明白长伯的意思,楚王是不是因为他是独孤子弟才提升他,尽管张雷也感觉杨元庆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楚王提升他,绝对和独孤家族无关。
  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回禀长伯,孩儿以为,楚王殿下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独孤良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这次之战,怀恩不幸被隋军俘虏,独孤家族上下都很焦急,这次我来太原,就想和楚王好好谈一谈,希望你能替我牵线搭桥。”
  张雷心中一松,原来只是引见,不是让他做为难之事,只是他心中又有点担忧,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就要被揭破了。
  一边是家族,另一边是他的仕途,犹豫片刻,张雷终于答应了,“好吧!不知长伯什么时候想见楚王?”
  “只要他回来,我立刻想见他。”
  ……
  次日下午,杨元庆率三万隋军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太原城,受到太原民众的热烈欢迎,数十万民众出城夹道迎接隋军凯旋归来。
  杨元庆并没有急着去觐见隋帝和太后,他先回了自己家中,在家中他同样受到了妻儿们的热烈欢迎,几个孩子足足缠了他半个时辰。
  近两个月的征程使他疲惫不堪,当他终于从孩子们的磨缠中脱身出来,他换了一身宽松禅衣,便一头栽进自己书房,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享受这极为难得片刻闲暇。
  这时,房门开了,妻子裴敏秋端着一杯参茶走了进来,她见丈夫靠在铺有软褥的坐榻上闭上眼睛,便抿嘴一笑道:“是被孩子们折磨得筋疲力尽吗?”
  杨元庆闭着眼摇摇头,“他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这个做父亲的平时陪他们太少,多陪陪他们是应该的。”
  裴敏秋把参茶放在桌上,也坐在他身边,依偎在他怀中,“夫郎,这次回来,呆的时间要长一点吧!”
  “嗯!至少要呆上半年,朝廷也需要养精蓄锐,战争太频繁,朝廷也撑不住。”
  杨元庆伸手拦住妻子纤细的腰肢,笑问道:“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佩华呢?她几时生产?”
  裴敏秋叹了口气,有些埋怨他道:“我来就是要提醒你,三妹已有七个月身孕,身体沉重,所以刚才没有来见你,但你应该去看看他,而不应先回自己的书房,这样会让她心里很难受。”
  “好!遵贤妻之命,先去看看三娘子。”
  “油嘴滑舌!”裴敏秋娇嗔着推了他一把,心里却为他愿意听自己的劝而高兴。
  杨元庆站起身,转身要走,裴敏秋却拉住他,“把参茶喝了再去!”
  杨元庆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一名管家婆走上前,施礼道:“老爷,有一名叫张雷的官员,说是军器监少监,有急事求见老爷。”
  裴敏秋眉头一皱,“哪有主人刚回家就来拜访的,怎么这样不体谅人?”
  杨元庆心中一动,便点了点头,“带他去我外书房稍候!”
  管家婆去了,杨元庆这才对妻子笑道:“此人身份有点特殊,可能真有要紧事,我还是见见他,稍晚一点,我再去探望佩华,你替我先去和她说一声。”
  “好吧!你尽量快一点。”
  裴敏秋转身去了,杨元庆沉吟一下,这才不慌不忙向外书房走去。
  能在楚王外书房受到接见的人并不多,除了五个相国外,其余便是杨元庆的一些心腹爱将,像在外书房接见张雷,则是极为罕见。
  但张雷此时没有心情体会这种恩宠,他心中很紧张,他不知对楚王坦露了自己身份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时门开了,杨元庆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呵呵道:“张少监抓得很准啊!我刚回来便被少监抓住了。”
  张雷慌忙长施一礼,“下官张雷参见楚王殿下!”
  “不必客气,请坐吧!”
  杨元庆先坐下,却见张雷垂手而立,不肯坐,便有些奇怪道:“张少监这么紧张做什么?”
  张雷额头上见汗,他终于鼓足勇气,跪倒在杨元庆面前,垂头道:“下官有欺瞒之罪,请殿下处罚!”
  “你有什么欺瞒之罪?”杨元庆不露声色问道。
  张雷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下官其实并不姓张,而是姓独孤,下官是独孤家族的偏房庶子。”
  “呵呵!我也是偏房庶子,咱们竟然是一样出身。”杨元庆不着边际地笑了笑。
  张雷心中有点糊涂了,他不明白楚王的意思,又叹口气道:“下官不该隐瞒殿下!”
  杨元庆凝视他半晌,这才淡淡道:“我知道!”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扔给了张雷,“你自己看看吧!其实第一天见到你,李长史就认出你了,难道你不认识李长史?”
  张雷和李靖只有一面之缘,他认为李靖应该记不住自己,他慢慢拾起册子打开,这才发现是情报堂的一份报告,包括他的真实姓名、出身、家庭背景、在独孤家地位,以及他的仕途,都写得清清楚楚。
  张雷心中暗叹一口气,原来楚王早就知道了,他低下头,“下官有罪,不该隐瞒。”
  杨元庆却摇了摇头,“我之所以一步步提升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独孤家族子弟,而是因为你的能力,你为隋军立下的功绩,以及你对我的忠心,和独孤家没有半点关系,我希望你首先能明白这一点。”
  “下官明白!”
  “现在我们说实话,你告诉我,你来见我做什么,就是为了坦白自己身份?”
  “不!不是。”
  犹豫一下,张雷低声道:“是我的长伯,独孤家族的副家主从长安来了,他是代表家主,有急事求见殿下,恳请殿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