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3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39      字数:4746
  “一定!一定!”
  杨元庆告辞而去,卢豫一直将他送出府门,望着他骑马远去,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旁边卢昭轻捋长须对兄长道:“楚王居然给卢家做出杀王世充的承诺,对我们卢家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卢豫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这当然只是顺水人情,他要取天下,自然要灭王世充,不过呢?你说得也对,他既然肯对卢家说这话,就表明了他对卢家的重视,这才是关键。”
  ……
  离开卢府,杨元庆返回了幽州总管府,他心中却在想着用卢豫为相之事,当初设立紫微阁时,他考虑的就是七相,但又担心名额占满,以后不好撤换,所以一开始只设了五相。
  现在拿下幽州,如果能把卢豫入相,这对争取河北士族的支持,将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还有一个博陵崔氏,这也是他重点要拉拢的世家,从河东的经验来看,他重用世家的路线完全正确,正是因为得到名门世家的大力支持,才使新隋朝迅速稳定,并确立了正统的地位,在河北他准备如法炮制,利用世家的威望来迅速稳定政权。
  但杨元庆也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只用世家的人,而不能建立世家从政的制度,也就是要避免魏晋时期唯门第论的糟粕,不能让名门世家子弟全面控制朝廷中枢。
  回到了总管衙门,台阶上一名亲兵立刻奔过来禀报,“启禀总管,窦建德派使者来了,正在等候总管接见!”
  这倒有点出乎杨元庆的意料,但也并不奇怪,他沉思一下便道:“带他来偏堂见我!”
  杨元庆翻身下马进了总管衙门,来到偏堂坐下,很快,几名士兵带上来一名中年男子,他上前躬身施礼,“长乐王之臣韩致礼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想了一想,这个韩致礼好像是窦建德的记室参军,便问道:“你可就是记室韩参军?”
  “在下正是!”
  “不知韩参军来见我,有什么事?”
  “卑职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给楚王殿下送一份薄礼,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过目?”
  杨元庆淡淡一笑,“那就拿上来看一看。”
  韩致礼大喜,连忙回头喊道:“请帮忙抬上来!”
  几十名隋军抬上来十几口大箱子,后面还跟着二十几名年轻美貌的少女,韩致礼上前将箱子一一打开,箱子里珠光宝气,堆满了各种珠宝翠玉,大块黄金灿灿闪亮,令人眼花缭乱。
  韩致礼指着珠宝黄金和少女道:“这些都是王爷给楚王殿下的一点薄礼,只是王爷的心意,请殿下笑纳。”
  杨元庆不屑地瞥了一眼珠宝美女,却不露声色问:“我听说窦将军身无余财,但凡得到一点金银宝贝都会赏赐给手下,他自己却粗茶淡饭,身着布衣,从不近女色,可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有美貌少女,难道世人对窦将军的传言并非真实,花天酒地、贪财好色才是他的本性么?”
  韩致礼脸一红,连忙解释说:“我家王爷确实生活简朴,既不贪财,更不好色,这些珠玉美人都是宇文化及送给王爷之礼,王爷不喜,便把它们转给殿下,请殿下笑纳。”
  杨元庆呵呵笑了起来,“这就是窦将军不对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喜欢的东西就给我,难道我就会喜欢吗?你们窦将军的想法有问题啊!”
  韩致礼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咬一下嘴唇道:“不知殿下想要什么?”
  “其实窦将军很清楚,只是他舍不得给我,如果他肯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那么我与他罢兵和好也无妨。”
  “请殿下告诉卑职,卑职一定转达给王爷。”
  杨元庆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我想要河北之地,他应该很清楚!”
  卷十六 铁马踏雪取河北 第五十四章 彭城兵变
  韩致礼脸色大变,向后退了两步,颤声道:“殿下何出此言?”
  “这是真实之言,韩参军为何不爱听?”杨元庆冷冷道。
  “可是……可是……”韩致礼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不知该怎么说,如果是这样,他的使命就失败了。
  此时杨元庆已经没有心思再和他罗嗦下去,他走到十几箱金银珠宝面前,对韩致礼道:“这些财宝美女你都带回去,告诉窦建德,既然他想下天下之棋,那就拿出一点下棋的魄力来,不要拿这些幼稚的东西来哄我,他若想要河北,把我击败便可以了,若他没有胆量,那请他自己退出河北,天下江山,唯强者可居,我杨元庆是几箱珠宝和几个女人就可以打发的吗?”
  韩致礼满面羞惭,躬身施一礼,便退下去了,金银珠宝和少女也被他带回去。
  这时,裴青松上前笑道:“总管其实可以收下这些礼物,蒙骗窦建德,让他以为总管真的有和解之心。”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那你是太幼稚了,窦建德是什么人,你以为他真的认为我会与他和解吗?他不过是施缓兵之计,他要集中河北之军,然后与我决一死战。”
  裴青松体会到了总管心中的不悦,吓得他不敢吭声,杨元庆不理他,他背着手凝视窗外,自言自语,“宇文化及竟然送窦建德如此厚礼,这倒是有趣了。”
  ……
  彭城郡蕲县,宇文化及的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而李密的十五万大军则驻扎在北面符离县,两支军队隔着通济渠对峙,已经对峙了整整一个冬天。
  宇文化及的十万大军驻扎在县城之外,而文武百官和傀儡皇帝以及数千宫女宦官则住在县城内,宇文化及将蕲县封为陪都,又命人将县城内的文庙修整一新,充作行宫,每天上午他都要在这里召开早朝,就算没什么事,他也要在这里呆一个时辰,每天乐此不彼。
  宇文化及还有一个念头是想将杨广的宫妃妻妾占为己有,他甚至打上萧太后的主意,不过他的谋士柳庆却再三劝他,萧氏毕竟是大隋皇后,在军队和百官心中有很高的地位,他若敢轻动,恐怕将士会深以为耻而发生兵乱,或者会离心而去,他将无兵可用,这句话刺中的宇文化及的心事,他最害怕就是失去军队,更害怕兵乱,宇文化及只得隐忍住心中的邪念,找了几名年轻的宫妃陪寝。
  这天上午,宇文化及和往常一样进城去参加朝会,就他他刚走没有多久,十几名将领便悄悄会聚到骁果副都统司马德戡的后军营大帐内。
  大帐里,司马德戡对众人道:“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杨元庆已经夺取了幽州,并在涿县大败窦建德十万军队,杨元庆席卷河北是迟早之事,他是拥隋而立,我们杀死了杨广,他必然不会放过我们,我诛杀我们收买天下之心,而我们这位宇文公昏庸无能,贪财好色,他岂能是杨元庆的对手,必然会惨败在杨元庆手中,此人我们靠不住,大家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出路?”
  帐中十几将领都是司马德戡的心腹,直接参加了宫乱,逼死杨广都有他们的份,众人心中十分惶恐,七嘴八舌,有人要投降李密,有人说去投降杜伏威,也有人要投降王世充。
  “大家安静!”
  副将赵行枢大声喊道,他知道司马德戡必然已经有了方案,才把大家召集起来,他对司马德戡道:“请将军告诉我们吧!我们该怎么办?”
  司马德戡点点头,对众人道:“我们现在去投降任何人,他们都会用我们去讨好杨元庆,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隐姓埋名,躲在江南或者岭南某处,过富家翁的日子,享受下半生,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方案,大家都在刀头上舔血讨生路,为的不过就是升官发财,既然升官无望,那发笔财去做富家翁也不错,可是怎么发财,这是关键问题,众人一起向司马德戡望去,眼睛露出期盼之色。
  司马德戡见大家都被自己说动,便压低声音道:“我想大家都应该有数,宇文化及从大船内运出的珍宝装满几百牛车,都藏在蕲县城内,竟然被宇文化及一个人独吞,我觉得这里面至少有一半都应属于我们,我的意思就是夺回属于我们珍宝,大家都发一笔财然后我们各自寻找出路,有了这些珍宝钱财在手,我们的余生足以享受荣华富贵,大家说怎么样,干还不干!”
  “干!”
  众人齐声喊叫起来,眼中都露出兴奋激动之色,司马德戡连忙‘嘘!’一声,低声道:“我已经计划好了,今天夜里我们带兵出去,从西门攻进蕲县,抢夺珍宝宫女,然后西门迅速撤退,找个地方分了钱财和女人,咱们就散伙。”
  众人兴奋异常,跃跃欲试,司马德戡找来十几个大碗,倒满了酒,每人将食指割破,每个碗里都滴进一点血,众人端起碗一饮而尽,狠狠将碗摔得粉碎。
  ……
  众将领都带着各自的发财美梦回帐了,留下司马德戡和赵行枢两人继续商量细节,大营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在参加完商议的十几名将领中,宇文导师是资历比较浅的一个,他虽然也复姓宇文,却和宇文化及没有一点关系,他不过也是宇文泰一名家将的后代,他忧心忡忡回到自己营帐,在营帐内呆坐了半响,最后他终于咬紧了牙关,叫来一名心腹士兵,对他低语几句。
  士兵点点头,悄悄离开了营帐,向前营的中军大帐而去,在中军大帐的偏帐内,柳庆正在替宇文化及批改奏疏,宇文化及身为尚书令总理政务大臣,他只会听一听朝务,也不会发表意见,最后把奏疏拿回来给幕僚柳庆批阅。
  偏帐内,除了柳庆外,还有宇文化及的二弟宇文士及,他被兄长封为内史令,但事实上整日无所事事,这段时间他心情极为不好,自从宇文化及弑君后,妻子南阳公主便开始疏远他,整整一个冬天,连面也不见,儿子宇文禅师也跟母亲在一起,而不理他,这让宇文士及的心情极为苦恼,他和柳庆的关系很好,时常找他聊天。
  “今天传来消息,杨元庆已经攻破幽州了,窦建德在涿县兵败,柳兄,这个消息可是很不利啊!”
  柳庆放下笔微微笑道:“你是说主公和窦建德结盟一事吗?”
  宇文士及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本来窦建德就是态度暧昧,说可以商量,但又不明确答应,现在他在涿郡被击败,自身难保,更不可能出兵助我们,现在眼看到春天了,和李密的决战即将到来,我们士气低迷,真的会是李密的对手吗?”
  柳庆沉吟一下道:“我昨天劝说主公南撤百里,尽量拖延和李密的决战,只要再拖一个月,我们的机会便到来了。”
  “为何?”宇文士及不解地问。
  柳庆端起茶杯眯眼笑道:“士及兄认为窦建德不敌杨元庆,会撤往哪里?”
  宇文士及眉头一皱,他刚要开口,帐门外有士兵禀报,“启禀先生,宇文导师将军派亲兵来,说有紧急情报。”
  “让他进来!”
  片刻,宇文导师的亲兵走进大帐,单膝跪下禀报道:“我家将军让我禀报先生,司马德戡今晚要发动叛乱,袭击蕲县行宫,抢夺珠宝宫女,他们已经商量决定了。”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柳庆和宇文士及同时吃一惊,柳庆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我家将军刚商议归来,都说都是宇文家族,不忍背叛主公,情况很紧急,请主公尽快定夺。”
  柳庆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请告之宇文将军,他的忠心我一定会转告给主公,不会亏待他。”
  亲兵行一礼,退了下去了,宇文士及眉头皱成一团,“柳兄,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我想应该是真的,司马德戡本来就是为利而造反,现在他捞不到半点好处,他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当初我劝主公夺他军权,主公却迟疑不决,现在祸事出来了。”
  柳庆心中有点恨铁不成钢,站起身道:“我现在立刻进城去禀报主公,改天再和士及兄详谈。”
  柳庆匆匆走了,宇文士及叹了口气,其实他想去投唐,凭借他和李渊的关系,李渊绝不会亏待他,可是他又丢不下妻儿,他心中矛盾到了极点。
  ……
  “什么?”
  宇文化及跳了起来,暴怒道:“我以心腹待他,他竟然敢夺我财物,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柳庆连忙劝道:“主公息怒,请听卑职一言。”
  宇文化及慢慢坐下来,忍住气道:“你说,什么事?”
  “卑职是想说,可以趁此机会将司马德戡的党羽一网打尽。”
  “这个不用你说,我早就想杀掉他了,就是智及老是替他求情……”
  说到这,宇文化及的眉头忽然一皱,他想起兄弟宇文智及和司马德戡的关系极好,这件事不会和兄弟也有关系吧?
  柳庆明白他的心思,低声道:“很难说三公子有没有参与,如果主公不放心的话,可以将三公子先囚禁,这件事主公可交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