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5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7 05:38      字数:4749
  横军堡是雁门郡靠近涿郡最近的一座屯兵堡,有驻兵三百余人,位于桑干水中游,是从军都陉进入雁门郡的必经之路。
  薛万钧取出一支箭递给校尉,“把这支箭交给城堡守军,限他们半个时辰内放弃城堡离去,否则我大军将至,一个也活不成。”
  “遵令!”校尉执箭飞驰而去。
  后面一名偏将小声问:“将军,为何不直接攻下城堡?还把他们放走?”
  薛万钧摇摇头,“现在留他们一命,将来杨元庆说不定会留我们一命,做人要留一分素心,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
  城堡内有三百驻兵,都是杨巍的部下,由一名姓宋的校尉统领,他们已经得到哨兵的禀报,一支约一万五千人的大军正向城堡杀来,令所有的士兵都惊恐不安。
  这时一名敌军将领疾奔而至,一箭射上城楼,大喊道:“我家将军令你们半个时辰内弃城撤退,否则全部斩首,一个不留!”
  他高喊了三遍,调转马头回去了,城上守军面面相觑,一起向校尉望去,宋校尉呆立半晌,终于下令道:“放鹰,撤退!”
  一只信鹰在天空盘旋,向善阳县方向飞去,很快,一队骑兵离开了横军堡,向南方奔去。
  ……
  两天后,罗艺一万五千军队夺走雁门郡横军堡的消息传到了临汾郡以南的丰州军主力大营。
  此时丰州军大营内也是一片忙碌,一顶顶大帐正在拆除装车,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营地里奔跑,寻找自己的主将集中,丰州也得到情报,李世民的军队正疾速北上,离他们只有五十里。
  但中军大帐还没有拆除,大帐内,杨元庆站在沙盘前久久沉思不语,旁边李靖低声道:“如果打这一仗,如果指挥得好,充分发挥优势,我们未必会输。”
  杨元庆摇了摇头,“可是我们也要承认,如果真打起来,我们只有四成的赢面,我们善于指挥,敌军也同样善于指挥,我们有骑兵,对方也有骑兵,双方装备相同,战斗力我们弱于他们,军队数量少于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四千陌刀军,但凭这个优势还不足以战胜敌人,更重要是,对方若胜了,将彻底扭转局势,而我们不战则能胜,这一战他们急切想打,我又为何要战?”
  杨元庆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他只有从丰州带来的三万军真正具有战斗力,这三万军中又有一万人由徐世绩率领,他身边只有两万人,而其他军队中,刘武周的降军训练时间太短,战斗力较弱,而俘获的唐军虽有战斗力,可是整编时间太短,忠心程度不高,他并不放心。
  在兵力上他只有六万人,而李世民有九万人,其中骑兵三万余人,又有屈突通这样的名将,如果硬对硬地作战,自己取胜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此战他败了,那么太原以南将全部被唐军占领,徐世绩孤军在南,极可能会全军覆没。
  杨元庆又对李靖道:“从前李世民之所以不愿和我对阵,是因为徐世绩的两万军队在侧翼,使李世民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侧翼的威胁消失,他便可以集中兵力和我们对决,他之所以敢孤注一掷向我们挑战,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取胜的可能更大,我宁可避而不战。”
  李靖点点头,“总管说得极对,避而不战,是最佳的策略,等唐军的军心崩溃,我们不战而胜。”
  这时,一名士兵在帐门前禀报,“启禀总管,马邑郡紧急情报!”
  杨元庆和李靖对望一眼,两人都同时想到了罗艺,此时北面发生情况,要么是魏刀儿趁乱来劫掠,要么就是罗艺从后面牵制他们。
  片刻,一名亲兵进来,将鹰信呈给杨元庆,杨元庆展开看了一遍,果然是罗艺,又将信交给了李靖。
  李靖看完信,眉头微微一皱,“罗艺似乎就止步于横军堡。”
  杨元庆冷笑一声道:“这就是罗艺的狡猾之处,引而不发,如果我们被李世民击败,他就会趁火打劫,出兵雁门郡,如果我们击败了李世民,那么他又会将爪子缩回去,但他会防御住军都陉,不准我们从军都陉进入涿郡,他这样做同时也是向李渊示好,他已经出兵牵制我了。”
  “那是否要派兵和他对峙?”
  杨元庆摇摇头,“不要去理睬他,按照原计划行动。”
  ……
  一个时辰后,六万丰州大军向霍邑县方向撤离,当天晚上,丰州军撤回了霍邑郡,而唐军的进军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杨元庆的避而不战,使李世民的军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夜幕渐渐降临,唐军大营内一片寂静,士兵们都已入睡,而大营四周则部署了上千名巡哨,严防丰州军夜间袭营。
  大帐内,李世民忧心忡忡,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已经接到父亲的命令,命他返回关中,可现在回关中的路已经被截断,他回不去了,他想和杨元庆决战,但杨元庆却避而不战,令他进退两难。
  现在,退路被截断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士气开始受到影响,拖一天,士气降一分,拖上半个月,士气就将消亡殆尽,他的军队将不战自败,李世民很清楚会有这样的后果,他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李世民也有方案,一个方案是占领河东道南部,坚守三个月,等待冬天黄河结冰,那时可以顺利返回关中,这个方案时间太长,他拖不起,风险实在太大。
  另一个方案是夺回河津渡口,让关中协助寻找渡河工具,船只或者羊皮筏子均可以,不过杨元庆已经烧毁黄河两岸的渡船,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凑不到这么多船只。
  再有一个方案就是从风陵津渡河到对岸,从潼关入关中,那边应该有渡船。
  现在的问题,如果大军南下,一定会被杨元庆跟随,如果他趁自己大军渡河时发动攻击,那么自己必将大败无疑,各种担心使李世民心神难定,忧虑之极。
  就在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秦公,屈突将军求见!”
  李世民精神一振,屈突通此时来见他,必然是有脱困的办法了,他急忙道:“速请他进来!”
  片刻,屈突通匆匆走进大营,单膝跪下行礼道:“卑职参见秦公!”
  “屈突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屈突通站起身笑道:“秦公是在为无法撤军回关中而烦恼吧!”
  李世民叹了口气,“确实如此,退路被截,使军心不稳,我想和杨元庆决战,他却避而不战,我也不知现在该怎么办?屈突将军可有良策。”
  “秦公其实不必太担心,退路虽断,但只要抓住杨元庆的弱点,我们还是有机会。”
  李世民慢慢坐了下来,他一直自诩为军事天才,善谋且勇决,但这次河东之战使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经验不足,在遇到更强大的杨元庆时,他便显得处处被动,几乎是被杨元庆牵着鼻子走。
  在这个时候,经验就显得格外重要,他没有经验,但屈突通却是一个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将,李世民才意识到自己的自负和愚蠢,有良将具有不用。
  他一摆手,深深吸一口气道:“屈突将军请坐。”
  屈突通坐了下来,微微笑道:“杨元庆避而不战的原因并不是他想拖住我们,而是他的军队大多为降卒,按照我的经验,要想把降卒变成自己的精锐之军,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而他的时间才一个多月,更何况他的很多降卒都是唐军,更是需要时间整编,杨元庆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避而不战。”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早知道他可以和杨元庆决战。
  屈突通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摇摇头笑道:“以前不行,他的侧翼很厉害,如果我们那时放弃临汾城和他决战,那他的侧翼会迂回从后面进攻我们,前后夹击,我们胜机很小,而现在他的侧翼没有了,所以他只能北撤回避。”
  李世民沉思片刻问:“那屈突将军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屈突通道:“虽然秦公也可以占据河东道南部和他对抗,但从长远看,河东道我们还是保不住,我还是建议撤军回关中,如果秦公肯听我的策略,我至少可以保证八万军平安撤回关中。”
  李世民大喜,连忙道:“屈突将军请说,我一定听从。”
  ……
  当天晚上,三千唐军骑兵向风陵津方向疾奔而去,李世民的大军也开始连夜起兵南撤。
  卷十四 宛转扬州花园里 第四十三章 关键人物
  从河东道返回关中一般有三条路线,一条路线是龙门河津渡,其次是南面的蒲津渡,如果这两条道路都不能走,那只能走第三条道路,先渡黄河到南岸,再从南岸走潼关进入关中。
  黄河南岸便是弘农郡,此时正值瓦岗军围攻洛阳吃紧之时,弘农郡也同时形势紧张,弘农太守杨恭仁募集上万士兵严密布防,防止瓦岗军分兵向西攻打弘农郡。
  虽然杨恭仁也想率军支援洛阳,但他知道自己兵力薄弱,恐怕非但救不了洛阳,反而会引火烧身,而且洛阳留守王世充带兵有方,抗击瓦岗军近两个月,洛阳依然守住不失,相反,瓦岗军的攻势却在逐渐减弱,瓦岗军撤退的时间已经不远,这使杨恭仁绷紧了两个月的心终于稍稍松懈下来。
  杨恭仁是观王杨雄的长子,年约四十余岁,虽出身皇族,但为人正直宽厚,能力卓著且爱民如子,在弘农郡深得民望。
  这天傍晚,杨恭仁正坐在书房内看书,有管家来报,门外有客人来访,是从长安而来。
  杨恭仁一怔,他接过拜帖看了看,拜帖上写得很含糊,‘丞相使者拜见’,丞相当然是指李渊,这个不容质疑,只是李渊找自己做什么?
  杨恭仁和李渊的私交极好,时常有书信来往,但自从李渊在太原起事后,杨恭仁便再也没有和李渊联系过,他是皇族,而李渊是逆臣,他们之间很难再有从前的友情。
  杨恭仁沉吟片刻道:“请他到客房稍候!”
  李渊和杨元庆争夺河东之事他也听说过一点,但详情他不知道,毕竟那是河东,和他隔一条黄河,而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洛阳上,无暇北顾河东之事。
  杨恭仁满心疑惑地走到客房,一进门,他顿时愣住了,坐在房间中之人竟然是李渊世子李建成。
  李建成和杨恭仁是同辈,两人非常熟悉,李建成拱手见礼:“意外来访,望恭仁兄不要见怪。”
  杨恭仁心中疑惑,以李建成世子的身份亲自来访,必然是有大事而来,难道李渊想谋弘农郡吗?
  杨恭仁不露声色地回礼笑道:“原来是建成来访,令人意想不到啊!请坐!”
  两人坐下,杨恭仁又命人上茶,李建成心中焦急,但在这个时候,焦急也没有用,他只得克制住内心的忧虑,勉强笑道:“听说洛阳形势紧张,不知瓦岗军有没有进犯弘农郡?”
  李建成的这种关切使杨恭仁感觉很怪异,在某种程度上李建成也是他的敌人,杨恭仁笑了笑,“还好吧!瓦岗军全力攻打洛阳,应该暂时没有进攻弘农的迹象,弘农郡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李建成沉吟一下又道:“那恭仁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杨恭仁警惕地看了一眼李建成问道:“建成,你来说服我投降长安吗?”
  李建成摇了摇头,“我没有此意,父亲也不会勉强恭仁兄,如果恭仁兄愿意归顺长安,我们当然欢迎,但我这次来确实没有劝降之意。”
  杨恭仁心中愈加奇怪了,又笑问道:“既然不是来劝降我,那来做什么?还要你这个世子亲自出面,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去江都吗?”
  李建成也笑了起来,“我亲自来,是为了表达父亲的诚意,如果恭仁要把我送去江都,那只能说明父亲看错人了。”
  杨恭仁当然不至于把李建成送去江都,不过他对李建成的到来还是十分警惕,李建成的到来必然有很深的用意,他依然警惕地问:“那你就直说吧!你来找我是什么用意?”
  李建成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杨恭仁,“这是我父亲给你的亲笔信,你看完就明白了。”
  杨恭仁看完信匆匆看了一遍,这才明白了李建成的来意,“原来你们是想借道!”
  李建成点点头,长叹一声道:“世民在河东敌不过杨元庆,连后路都被截断了,现在形势危急,他只能先渡河到弘农郡,再从弘农郡返回关中,父亲恳请你看在过去交情地份上,帮我们这一次,我们万分感激。”
  “可是……”
  杨恭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如果就是世民率百人过境,或许我可以隐瞒住,可是这是几万人过境,还要我组织船只,你们让我怎么向圣上交代?”
  李建成心急如焚,再也忍不住了,便道:“父亲说,如果你实在感到为难,那我们也不要你出面,只要你紧闭城门,一切征集船只之事,都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