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涛看看桌前的红茶，喝了一口，又把话题转向了美国本家。
  第14章　过往
  韩章从CBS出来的时候也非常的郁闷，唱歌一直是自己所热爱的。虽然现代人耻于谈论梦想或者理想，往往认为这是太过热血而至于幼稚的，韩章是愿意把唱歌看做自己一生的追求，但是成名后的代价真是不令人舒服，尤其是在自己和德音之间还有那么多问题的时候。
  走过旋转玻璃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拍玻璃门，韩章疑惑地转头，但是身体已经随着门的旋转走了出来，不过下一秒韩章就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人狠狠地拍了一把，差点一个踉跄摔到。“韩章！”
  “喂！你要是敢认不出我来，我就太伤心了！”韩章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自己高中死党——徐凌，顿时觉得开心起来，上前也来了一拳，“徐凌！”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要长眠于美帝国主义的腐朽土壤上，前尘旧友一概不认，怎么着，怕我们挡了你轮回的路？”徐凌一如既往的贫嘴，不过任谁在铁哥们一去四年无消息的情况下都会火大！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是没能联系上你们吗？”
  “得，韩家式微，连我个小小徐凌都调查不出来了么？”徐凌一脸不信。
  “行了，别不依不饶了，我回来后家还没回过呢。你来这干什么？走，找地儿正好一起吃饭！”
  “你以为就你有正事啊？”徐凌虽还在抱怨，但手里早已经开始拨电话：“亲爱的，sorry啊，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当然是工作上的事啦。改日一定赔罪，宝贝儿别生气嘛，好了，好了，回头打给你，挂啦。”
  “看什么看，你那叫什么眼神，我不就是交了个CBS的艺人当女朋友嘛。走吧，韩少。”对于年少时就相熟的朋友还真没什么好装的。
  两人一起来到徐凌原先和小女友预订的餐厅，两个大男人一起坐在情侣卡坐上，加之气质样貌实在出众，想不吸引眼球都难。
  “擦，我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到时候你出绯闻可别咬出我来。”来的路上徐凌已经得知韩章的艺人身份了，乱七八糟开着玩笑。不过内心其实还是很羡慕的，毕竟自己当年也是有过音乐梦的。
  “你现在干嘛呢？还打鼓吗？”韩章对于徐凌的玩笑一点也不感冒。
  “一个破公司就搞得我头大，家里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我就被提前拉出来遛了。哪比得了韩少自由自在。”徐凌一脸苦大仇深，韩章笑笑说：“改日我去看看伯父。”韩徐两家世交多年，韩章难得又能和徐凌玩到一起，倒不是客套，毕竟徐家老爷子可比自家那两位有人情味多了，小时候一直很羡慕，徐家倒是经常去的。
  “这个不用急，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其实是主要病给我这个‘不孝子’看的。我倒是一直想要问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跑路去美国啊！”
  “当我醒来的时候，月亮都不是国内的了。我是被监护人以赴美治疗为事由带到美国的，难以想象，对吧？”
  徐凌叹了一口气，见韩章无意多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气几天也就过了，德音是真受了很多苦。”“德音”两字被重读了一下，说完不着痕迹地看了韩章的脸色一眼。
  “你说吧，我想知道，所有的。”
  “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你两天没来上学又联系不上后，德音很担心就去问老师，老师也不知道你的情况，德音就只好跑来问我。我当时也啥也不知道呢，就和德音一起去了你家，然后见了你妈，她看德音的那眼神，啧啧，然后德音被叫进书房，出来后就……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好像灵魂都被抽走，那眼神我依然记得，问她什么都不说。我回家以后才从老爷子那儿知道，你去美国了，没有归期。”
  韩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住了，涩涩地问：“然后呢？”
  “德音不死心，天天跑到你家门口去等，这点和你一样，死倔。佣人们不忍心出来劝，可是德音死活不信你会不告而别。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
  “直到什么？”韩章追问，徐凌看着韩章急切的目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直到德音家里出了什么事，请了很久的假，再回来憔悴沉默，很快就是高考，成绩一直很棒的德音也没考好。再然后就是德音离开了我们大家的视线，听说是复读去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去的是哪所学校，直到现在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德音了。”
  一想到母亲会说的话，一想到那时德音的表情和心情，想到德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韩章就觉得肝胆俱裂，恨不能冲回四年前，将德音拦在怀里。
  “韩章，德音是个好姑娘，不论当年缘由如何，总归是你欠了她。如果——如果不能保证，就不要再次招惹她了。”
  “你不懂。”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她。“不过这次我会给她幸福，不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德音在总裁助理办公室的第一天，本以为会比较轻松，上午的确是这样的，但是下午的下午的时候，梁助理就交给德音一厚摞的文件，有商务信函，也有报表报告，让德音提炼整理一下，说是明天给他。德音看到后，整个人都有点发蒙，先不说这厚度，也不说着大部分都是英文写就，光是这个不甚明确的要求就让德音郁闷了，什么叫“提炼整理”，总得有个标准吧。德音追问了一句，梁助理笑如春风：“就先按你的方式来。”
  德音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将文件按重要性和紧急性进行了排列，有对其主要内容进行了概括，对于自己认为重要或是需要商榷的地方进行了标记。
  等到头昏眼花，伸了个懒腰的时候恍然发现已经快八点半了。不过好像梁助理没有走，就连腿伤尚未痊愈的大boss也还没下班，顿觉平衡。德音起来去另一头的茶水间接水，发现boss也在，就微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其实泡茶倒水的工作，闻总可以吩咐我来的，还是上次夸奖手艺好只是客气呢？”
  “不是，我以为你下班了。”德音虽然觉得boss气场过强，但毕竟第一印象是德音的哥哥，又一起患过难，到没有像原先同事形容的“见了面话都不晓得该怎样讲了”。Boss说完直接把杯子递了过来，德音心中大喊：你不是客气，但我的话绝对有客气的成分啊！
  德音为boss泡了一杯普洱，养胃消食，又不会影响睡眠。闻涛接过水杯，对着德音点点头，说：“早点下班吧，没有必要等梁助理我下。”说完便往回走。德音得了大boss的首肯，自然开心，自己手里的工作也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于是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九点了，春光未尽，初夏已至的校园笼罩在各种各样的灯光，还有月光下，让人心生静谧之意。
  “德音！”是韩章的声音，果不其然，韩章从西门的一侧走出，明明暗暗的光影打在轮廓鲜明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也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德音有些意外，但又不太意外，毕竟初恋总是难忘，可又能怎样呢。
  “你下班好晚啊，德音。”韩章有些委屈地抱怨了一句，“陪我走走吧。”德音点头，韩章露出笑意。
  德音一路沉默，两人沿着主路走了一会儿，又拐到尚未闭馆的图书馆门口，夜晚里灯火通明的图书馆从外面看去倒担得起美轮美奂。“上次来的时候只匆匆看过一眼，现在来看你们的图书馆真的是很漂亮。”
  德音点点头回了一句“是啊。”
  两人又一起走过操场，走到了德音宿舍楼前的小广场，德音刚想着要道别，韩章突然将手指比在了德音的唇上：“嘘，你听！”德音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韩章的手指，但不由凝神静听。
  小广场上有男生在弹着吉他唱歌，仔细听了一下，竟然是哪首自己和韩章都唱过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唱得比你差远了！”韩章听了一会儿，毫不留情地出声批评，德音也是不由失笑，想起那年夏日的傍晚。
  第15章　你要不要跟我走
  那天乐队一起在地下室训练，韩章唱完后，情绪很High，非要拉德音一起来唱。
  “德音德音，你来唱嘛，我还从来没有听你唱过歌呢！”韩章央求，德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真得不太唱歌啊”。徐凌、沐沐他们几个更是大声起哄：“我们也要听德音唱！快唱快唱！”徐凌和张健更是直接来了一段前奏，不断给德音施加压力。“乐队建设，主唱女朋友唱功很关键！韩少你说是不是！”
  德音扛不住群众巨大的热情，只好拿起话筒走到台上，对着身旁的韩章笑笑，“就刚才你唱的那首吧，最近听太多遍了。”
  ……
  你要不要跟我走
  去看看那些没有人写过的风景
  去听听那些少有人知道的故事
  你要不要跟我走
  即使我除了爱你，一无所有
  ……
  德音音咬得极准，旋律和感情把握也很到位，声音作为女生来说或许不够娇柔宛转，但是跟男生相比又多了一丝柔情魅惑，唱起男生的歌竟是别有一番味道。尾音刚刚落下，韩章就一步跳上来，抱住德音，在她的脸上大大地“啾”了一下，“你唱得太好了！果然不愧是我的女朋友！哈哈。我太爱你了，德音！”
  徐凌他们几个对德音的歌声简直是有点惊为天人，待回过神来看到韩章这一幕深情告白外加不忘自夸，深受刺激，大喊道：“换人换人！我们要女主唱！韩章下课！”“我们要跟德音走！”一时间，大家笑闹成一团。
  德音被大家的情绪所感染，第一次真心觉得唱歌的确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歌声被人所喜爱尤其让人满足。
  韩章似乎也是忆起了这段旧事，脸上浮现出笑意。这时宿舍楼上下来一姑娘，抱了弹吉他唱歌的男生，两人欢欢喜喜地一起离开。“这就跟着跑了，那你岂不得迷倒一楼的妹子啊！”德音的声音的确惊艳，称之为第二个Adele都不过分。
  “怎么会？”德音笑着摇头。
  “怎么不会？当年你那一曲《你要不要跟我走》唱得我几乎主唱位置不保。”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和你一起走，韩章心中低喃。“你现在还唱歌吗？”
  “不唱了。”甚至都不再听。
  “为什么？你唱得那么好！”韩章有些意外，当年德音首鸣惊人之后，被自己乐队的几个哥们儿追捧为不世出的第一主唱，连韩章都得排第二。有什么新歌，总要拉来德音一起试唱，韩章对此丝毫不以为意，深感骄傲和光荣，对德音的歌声也很是追捧。在最最疯狂和快乐的那段日子里，单是为德音就写了数十首歌，虽然现在看来有些作品的确是稍显稚拙，但那种歌里的情绪却最是动人和无法追回了。
  德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在你离开之后，在故事朝着不可知的方向越走越远之后，我的音乐世界早已经失去了声音。心理回荡着若干旋律，却无法唱出来，每每张口，似乎总有什么堵在喉间，那种失声般的感觉曾经让德音痛苦过，烦躁过，难道一段青春爱恋过后，连歌声都要带走么？可是德音不想说，不想说自己曾经因你而歌，又因你而默。好在时间总是良药，再多的伤痛也不过是时间不够。
  “我到了，韩章。你也回吧。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韩章闻言，抓住德音的手，说：“德音，当年的离开，并非是我自愿，我不想以此为理由来取得你的原谅，但是我不会就这么放开，我依然——爱你。”
  德音想要逃开，却办不到；想要充耳不闻，却依然因韩章的话有了想哭的冲动。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记忆里，德音自十七岁以后似乎一直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在韩章不告而别杳无音讯之时，告诉自己不要哭。
  在父亲病重母亲伤心欲绝之时，告诉自己不要哭。
  在高考失利各种压力齐至之时，告诉自己不要哭。
  在复读的时候，在受伤害的时候，在回首往事的时候，在孤身一人奋力前行的时候，不要哭，不要哭。
  然后就真的没有再哭过了。
  德音只是摇头，摇头，挣开韩章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宿舍。
  “德音——”
  德音回到寝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次张口，想要唱出当年的歌，却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倒是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逝去的初恋如同心底的歌，依然怀恋，却是唱不出年少的味道了。
  韩章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心里有些难过，有些暴躁，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门是开着的，顿时心生疑窦和警觉，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母亲端坐在沙发上，依然是神态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