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2-17 05:06      字数:4832
  萧瑾瑜脸上五色交杂,心中万马奔腾,这会儿景翊要是离他足够近,鉴于没有揍他的力气,萧瑾瑜一定毫不犹豫地咬他一口。
  萧瑾瑜声音阴沉一片,“我问你进来干什么……”
  景翊抬头眨着满是无辜的狐狸眼,用一种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的动静道,“不进被窝怎么给你暖身子啊……”
  萧瑾瑜盖在被子里的手默默攥起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我问你……进我寝帐来干什么!”
  景翊更委屈了,“你不是说一旦查清随时来报吗……”
  萧瑾瑜脸色铁青,“你这是在报告吗?”
  景翊满眼幽怨,“我是要报告啊,可你家王妃娘娘非要让我等你睡够了才再说。”
  萧瑾瑜这才留意到楚楚压根不在寝帐里,“她人呢?”
  “给你煎药去了,怕你冷,让我上床替她给你暖身子……”
  “……!”
  “我这也是奉命办事儿,王爷你得体念下情啊……”
  这事儿要没有他那宝贝王妃的吩咐,借给景翊十个胆子他也未必敢干,萧瑾瑜只得深深呼吸,“说,查到什么了。”
  “那什么……”景翊抿了抿薄唇,指指萧瑾瑜身上的被子,“进去说行吗?”
  “不行。”
  景翊抱膝坐下缩成一团,裹着左腿的绷带上还像模像样地渗出团团足以乱真的血色,满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一脸冰霜的萧瑾瑜,“冷……”
  可惜他这模样萧瑾瑜见多了,“下去,穿衣服。”
  景翊怏怏地爬下去,慢条斯理地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在那身脏兮兮的军服里摸了一阵子,掏出两张纸放到萧瑾瑜床头的矮几上,“那罐子屎壳郎是几个捣药的伙计轮流帮老大夫喂的,就用军营里的马粪……军营里常用的带屎壳郎的药方都在这儿了。”说着满脸怨念道,“要不是那老大夫跟盯贼似的盯着我不放,我也不至于这会儿才给你送来。”
  “盯你?”
  “就怕我碰他那些屎壳郎……他说上回赌完之后,我拿的那个屎壳郎就死了。”
  萧瑾瑜眉心轻蹙,“只你拿的那个死了?”
  “是啊……所以我一问屎壳郎的事儿他就瞪我。”
  “你再回去一趟……拿几个屎壳郎来。”
  景翊一愣,“啊?”
  “还有……明日未时在中军帐开堂审案,”萧瑾瑜轻轻合上眼睛,“相关文书会送至冷月处,明日我主审,你做堂审记录。”
  景翊“噌”地跳了起来,动作之快都对不起他小腿上裹的那层厚厚的绷带,“我做记录?!”
  “要么你审,我做。”
  “不是不是……”景翊快哭出来了,“王爷,你也知道这是谁的军营……看在我给你暖身子的份儿上你就饶了我吧!”
  萧瑾瑜毫不犹豫,“今晚把相关文书都整好,明日审完立即整合卷宗,务必于两日内送入宫中。”
  “王爷,这都三更了啊……”
  “嗯……先把屎壳郎送来吧,小心行事,别惊动任何人。”萧瑾瑜扫了眼景翊光溜溜的上身,“明日听审的除了冷将军,还有凉州刺史衙门和突厥王子阿史那苏乌……你记得穿好衣服。”
  景翊一愣,“你让阿史那苏乌到营里听审?”
  “堂审还需他帮个忙。”
  ******
  景翊刚走,楚楚就端着药碗钻进了帐子,笑嘻嘻地溜到床前,“王爷,你醒啦?”
  舍不得瞪她,萧瑾瑜索性闭起了眼睛。
  “我看见景大哥出去啦。”
  萧瑾瑜不出声,那只温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怎么还这么烫呀……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出点儿汗,能好一点儿。”
  听这关切担心的动静听得心疼,萧瑾瑜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已经出汗了……”
  “啊?”楚楚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下他身上的衣服,还真是湿漉漉的,“是不是被子盖得多了,热的呀?”
  “吓的……”
  “吓的?”楚楚眨眨眼睛,满脸同情地摸上他惨白的脸,“你做噩梦啦?”
  睡前还是被心爱的女人抱着,一觉醒来却是躺在一个大男人的怀里,他还迷迷糊糊地在人家怀里那样抚摸磨蹭……这能比做噩梦差多少?
  “差不多……”
  楚楚抚着他汗淋淋的额头,心疼地埋怨道,“景大哥就没拍拍你吗?”
  萧瑾瑜差点儿吐血,惨白的脸也憋出了红晕,“楚楚……你怎么让……让别人抱我……”
  楚楚爽快地一笑,“景大哥不是外人!上回不就是他把你从秦郎中家的地窖里抱出来的嘛,你那会儿一件衣服都没穿,还是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你穿上的呢!”
  “……这两码事……”
  楚楚一脸迷茫,“为什么呀?不都是抱着你吗?”
  “……”
  “你说过,军营里除了你就只能相信师父和景大哥,”楚楚抿抿嘴,“我还是更愿意让景大哥抱你……”
  “楚楚……”萧瑾瑜有气无力地看着她,“我只愿意让你抱我……”
  楚楚一下子乐开了,“真的?”
  看她这副美滋滋的模样,萧瑾瑜好气又好笑,“再让别人抱我,也不让你抱了……”
  “不让不让!以后再也不让别人抱你啦!”
  “喂我吃药……”
  “好!”
  “然后抱我睡觉……”
  “好!”
  ******
  伺候萧瑾瑜把药喝完,楚楚给他换了身干衣服,钻进被子里把他还在发冷的身子抱住,“王爷,你好点儿了吗?”
  “嗯……”
  楚楚把他抱得更紧了点儿。
  想起刚才景翊的话,萧瑾瑜抬手在她腰背上拍了拍,“别抱这么紧……”
  “唔?”楚楚赶忙松手,抬起头来紧张地看他,“我弄疼你啦?”
  “没有……”萧瑾瑜脸上微微泛红,浅浅苦笑,“抱这么紧,不咯得慌吗?”
  楚楚隔着衣服抚过他瘦得突兀的肋骨,“是有一点儿,你太瘦啦……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萧瑾瑜默默叹气,“楚楚……吃什么能长胖点儿?”
  “唔……吃肉吧。”
  萧瑾瑜苦笑,抚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你总吃肉,也不见胖……”
  “我闲不住,老是四处跑!”
  “正好……我不能跑,应该能吃胖点儿……”
  楚楚惊喜地看着他,“王爷,你想吃肉啦?”
  萧瑾瑜一脸诚恳地点点头。
  “我明天就给你做!”
  “好……”
  ******
  楚楚被身边动静惊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身边人正小心而吃力地坐起身来。
  “王爷……”
  萧瑾瑜在她额头上轻吻,“我就在这儿看点东西,你睡就好。”
  “你还发烧吗……”
  萧瑾瑜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不烧了。”
  楚楚翻身窝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是要查案子吗?”
  “嗯……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楚楚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扶他坐好,把枕头垫在他腰后,下床把灯台从桌上拿到床头矮几上,才爬上床钻进被窝重新窝进他怀里,“我陪你看。”
  萧瑾瑜轻笑,“好。”
  萧瑾瑜拿过景翊留在床头的两页纸,浅蹙眉心细细看着。楚楚本来就是想陪陪他,想着他风湿犯得厉害,几乎没法活动,要是想拿点什么她还能及时帮帮他,可就是迷迷糊糊地往纸页上扫了一眼,楚楚也皱起眉头来。
  “王爷,这是药方吧?”
  “嗯……”
  “你不是要查案子吗?”
  “嗯……我在找凶器。”
  楚楚一愣,抬头看着萧瑾瑜认真的神情,抿了抿嘴唇,“王爷……是不是我验错了啊?”
  萧瑾瑜微怔,“嗯?”
  楚楚坐直了身子,“王爷,他们不是因为中洋金花毒自杀的吗?”
  ☆、82香烤全羊(十八)
  萧瑾瑜伸手把一脸失落的楚楚拉回怀里;在她圆滑的肩头轻抚,带着浓浓的笑意颔首看着她,“你不是总说,你验的肯定没错吗?”
  楚楚抿着嘴唇,贴在他怀里小声地道,“我就怕万一验错;那个薛刺史又得说那种话了……”
  萧瑾瑜浅浅苦笑,顺着她柔软的脊背;“薛茗是个好官,清正廉明;嫉恶如仇,就是性子太直,脾气太急;常常口无遮拦……他在京里任职三年就把大小官员全得罪光了,薛太师没法子,才求皇上把他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当官的。”
  楚楚气鼓鼓地道,“那他现在也不能在凉州当官了。”
  萧瑾瑜微怔,“为什么?”
  楚楚撅起小嘴,“因为他把咱俩也得罪啦!”
  萧瑾瑜差点儿笑出声来,摸着楚楚的脑袋,“傻丫头……他来军营之前还不知道薛钦的事,是驿丞告诉他我到军营来了,他怕我住在军营里受不了,来接我去刺史府住的,我没答应,他就火了……”
  楚楚半信半疑,“真的?”
  萧瑾瑜微微点头,“昨天回来的时候外面下大雪,我不拿手炉不盖毯子他就挡在门口不让我出去……”
  “那……那他干嘛催着你结案呀?”
  萧瑾瑜苦笑,“他说凉州的雪一下就是好几天,我再磨蹭下去非冻死在这儿不可……”
  楚楚摸着萧瑾瑜单薄的身子,“他还真是好人。”
  如今在她眼里,对王爷好的才能算是真正的好人。
  萧瑾瑜好气又好笑,在这墙头草的小腰上轻拧了一下,“我就这么不济吗……”
  楚楚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看得萧瑾瑜差点儿翻白眼。
  “王爷……我要是没验错,那洋金花不就是凶器吗?”
  “这凶器在哪儿?”
  “在……在凶手那!”
  萧瑾瑜啼笑皆非地揉了揉她的头顶,“那凶手在哪儿?”
  楚楚一愣,一骨碌爬了起来,睁圆眼睛盯着萧瑾瑜,“王爷,你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啊?”
  萧瑾瑜淡淡地摇摇头,那股静定劲儿好像楚楚问的是他吃没吃饭似的。
  “你,你不是说,天黑之前就得结案吗!”
  萧瑾瑜微微点头,“已经交代下去了,未时开堂,全营的人一起听审,阿史那苏乌和薛茗也会来。”
  楚楚急了,扒上萧瑾瑜的肩膀,看着这个满脸淡然的人,“你还不知道谁是凶手,怎么审案啊!”
  “凶手在堂上现找就好……要是升堂之前能把凶手害人的法子搞清楚,可以审得快一些。”萧瑾瑜浅浅苦笑,再次把那个热乎乎软绵绵的小身子拉回怀里,“不然耗得久了,恐怕又得晕在堂上了……”
  “凶手害人的法子……不就是下毒吗?”
  “怎么下的毒?”
  楚楚抿抿嘴唇,“这个从尸体上看不出来,我不能瞎说。”
  “这回还真要从尸体上看……”
  “啊?”
  “死的这几个人都是将军,常年出生入死,心思细密得很,往往除了自己谁都不信,想在他们身上打主意很难……”萧瑾瑜把手里的两张纸拿到楚楚眼前,“他们死前都受过伤,用过药,最可能动手脚的就是这些药。”
  楚楚盯着纸页看了一阵,“这些方子里……怎么都有屎壳郎呀?”
  “都是军营里用来治恶疮的方子……他们四人死前都用过带屎壳郎的方子治恶疮,未免打草惊蛇,我没让景翊细问,只拿来了这些可能的方子。”
  “唔……”楚楚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指着其中一行,“这个!应该是这个!”
  “为什么?”
  “只有这个方子是用醋调药末往身上抹的,我记得,除了那个烧死的,其他三个尸体上都有醋味!我第一回验尸的时候就闻见了!”
  萧瑾瑜眉心微紧,“怎么没见你写在尸单上?”
  楚楚小脸一红,埋到萧瑾瑜怀里,“我还以为是我吃醋的味儿呢……”
  萧瑾瑜好气又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要是吃醋还真能吃出味儿来,那他吃醋那会儿,恐怕突厥营里的人都能闻见了……
  “楚楚……这可是外敷的方子。”
  “外敷也行!顾先生说过,洋金花的毒敷在外面跟吃下去效果一样,就是毒发慢一点儿。”
  “顾先生还说什么了?”
  “唔……他说只要你好好养身子,想生几个孩子都没问题!”
  萧瑾瑜脸色一黑,“楚楚……我问的是洋金花。”
  “哦……那就没啦。”
  萧瑾瑜细细地看着那个方子,这方子很简单,把活屎壳郎放到蜜汤里浸死,焙烧成末,用醋调匀敷到挑破的疮上就行了。
  屎壳郎,蜜汤,醋……
  “楚楚,洋金花毒对虫子有效吗?”
  “我也不知道……”
  萧瑾瑜轻叹,折起了手里的纸页,“只能试试了。”
  “试什么呀?”
  “楚楚……还想睡吗?”
  楚楚摇摇头,一想到案子就兴奋,哪还有什么睡意。
  “咱们赌一场吧。”
  “赌什么呀?”
  “屎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