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2-17 05:06      字数:4797
  楚楚看着萧瑾瑜,抿着嘴唇认真地考虑了一阵子,“那……你得先亲我一下。”
  “在这儿?”
  “嗯!”接着补了一句,“得像你头一回亲我那样亲。”
  这光天化日……在官府衙门里……随时都可能有公门人经过的道上……
  还像第一次吻她那样……
  萧瑾瑜光这么想着,脸上就迅速又均匀地红开了,“楚楚……”
  楚楚扁了扁嘴,一脸的委屈,“我都把你的身子亲遍好几回了,你还没怎么亲过我呢……”
  萧瑾瑜脸红得像个一劈两半的熟透了的沙瓤西瓜,这会儿楚楚就是把天说破,他也不敢在这种地方……那样吻她。
  萧瑾瑜把楚楚拉到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等成亲的时候……成亲那天,一定一起补给你……”
  楚楚摇头,“那天是那天的,不一样!”
  “那就今天晚上,今晚睡觉的时候,亲多少次都行,好不好……”
  “真的?”
  “年还没过完呢,不骗人……”
  “那行!”
  ******
  楚楚把萧瑾瑜推到停尸房院子外,离院门少说也有十步远就停住了。
  这样的距离,这样阴寒的天气,萧瑾瑜已经闻到了停尸房特有的腐烂的气味,比寻常停尸房里的气味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难以想象这院墙里面是个什么场面。
  被这样强烈的气味刺激着,萧瑾瑜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翻涌。
  见萧瑾瑜脸色泛白,楚楚紧张地道,“王爷,你是不是已经觉得难受了?要不再等两天,等把这些尸体都规整好了,你再来看吧。”
  “不碍事……我只看看那个十字花形的擦伤。”
  “好,我这就给你找去!”
  楚楚转身跑进院子里,从院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套着个黑围裙,脚上换了一双满是泥泞的黑布鞋,罩着白布手套的手上小心地捧着一条白花花的人腿,离萧瑾瑜还两步远就停下了。
  楚楚把手上那条人腿的小腿前侧转向萧瑾瑜,指着上面一处明显的伤害道,“就是这儿。”
  萧瑾瑜刚想把轮椅推近一点儿,楚楚忙道,“就在这儿看,不能再近了!”
  “好……”
  萧瑾瑜就在原地微探身子,轻皱眉头,看了一阵,道,“楚楚,你帮我看看,这条腿上还有别处有这样的擦伤吗?”
  楚楚翻来覆去仔细找了一遍,总共给萧瑾瑜指出三处来,大腿上侧,小腿前侧,脚背。
  萧瑾瑜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你爹和你哥哥还在里面忙着?”
  “是呢,还有个三成来的吧。”
  萧瑾瑜看着她这身很像是那么回事儿的打扮,“你去帮忙吧……我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
  “你一个人?”
  “嗯……没事,我就出去转转,想点事情……顺便去医馆旁边的那个酒坊,看看成亲用酒。”
  “好,”楚楚捧着那条光溜溜的人腿笑眯眯地道,“等你回来,我给你煮排骨汤!”
  “好……”
  ******
  迷过一次路,萧瑾瑜就把县衙附近的大街小巷牢牢记住了,从县衙出来,慢慢绕了近半个时辰,累是累了点儿,但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家小酒坊。
  上回来的时候门锁着,这回来,门该怎么锁着还是怎么锁着的。
  初三了,附近还是没有一家商铺是开门的,一眼看过去,一条巷里的店铺就只有酒坊旁边秦氏医馆的门是开着的。
  萧瑾瑜推着轮椅进去的时候,秦业正在翻着一本医书,一边翻一边认真地抄录着。听见轮椅碾轧地面的声响,秦业抬起头来,见是萧瑾瑜,愣了一下,忙从案后站起身来,拱手笑迎,“安公子。”
  萧瑾瑜拱手回礼,略带着点儿不好意思地道,“在下是来买酒的,可酒坊还是没开门……从县衙一路过来有点疲乏,想借秦先生的地方歇一歇,讨口水喝。”
  秦业看着萧瑾瑜发际周围的细汗,“咳,安公子这么客气干嘛……外堂有点儿冷,当心再染了风寒,到后堂坐会儿吧,我给你沏杯新茶!”
  “叨扰了。”
  “别客气,别客气……”
  秦业把萧瑾瑜请到后面一间更小的屋子里,把炭盆摆到离萧瑾瑜近些的地方,又端来一杯热茶递到萧瑾瑜手上。
  萧瑾瑜抿了抿杯盖,新茶特有的纯净清香扑面而来,浅呷一口,萧瑾瑜诚心地道,“好茶。”
  秦业摆手笑道,“没啥好的,就是本地产的土货,喝个新鲜。”
  “的确很新鲜。”
  见萧瑾瑜抬眼打量着自己的屋子,秦业不好意思地笑笑,“地方小,寒酸得很,让安公子见笑了。”
  萧瑾瑜捧着热乎乎的杯子,浅浅含笑,“医馆乃济世救人之处,安某岂敢。还要多谢先生赐药之恩,让酒之恩,赏水之恩。”
  秦业正听得脸上直发烧,听到“让酒”俩字,突然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脑子!差点儿就给忘了……上回是安公子在我这儿留了银子吧?”
  “正是,若是留少了,还请秦先生直言相告。”
  “咳,什么留少了!”秦业说着就三步并两步地奔了出去,转眼回来,手里捏着萧瑾瑜日前搁在他书案上的那块碎银,“那酒本来就是酒坊老板送的,当我借花献佛,送给楚家爷爷的了……安公子快把钱收回去吧!”
  萧瑾瑜捧着杯子,一动也不动,仍是浅浅笑着,“给准丈人家送礼怎么能不花钱呢,秦先生就当成全安某吧。”
  “一码归一码……你这些钱都够把老王家半个酒坊买下来了,我可不敢拿,你赶紧收着吧!”
  萧瑾瑜还是不动,稍稍想了一下,“这样……我向秦先生问些不合医家规矩的事,这些钱权当是为安某的无礼之举赔罪了,可好?”
  听萧瑾瑜说得一点儿都不像是随口开玩笑的,秦业怔了一怔,“什么不合医家规矩的事儿?”
  萧瑾瑜捧起茶杯又呷了一口,看着秦业,平平地道,“安某想向先生打听一个人的病情。”
  “这……”
  萧瑾瑜声音微沉,“若先生实在为难,安某不敢强求……只是此人对安某很重要,但因种种误会无法当面探望,甚是挂念。”
  秦业轻轻皱起眉头,“照理……当郎中的,这些事还真不能随便跟人说,可安公子这样说了……反正安公子也是好意,我掂量着看看,就能说多少说多少吧。”
  “多谢先生。”
  “安公子是想打听什么人的病情啊?”
  “就是那日有人来请先生为其出诊的吴公子。”
  ☆、56四喜丸子(十五)
  秦业听得一怔;“吴公子?”
  萧瑾瑜沉了沉声,“他的腰骨断了。”
  “哦!”秦业恍然道,“你说的是在燕子巷最里头那家的吴公子吧?”
  “正是。”
  秦业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碎银子搁到那张破旧的圆木桌上,为难地揉搓着手,皱起眉头道;“你要是问别人,我还能说几句……这吴公子;他家管家老爷特意交代好几回了,什么都不让说啊……敢问;安公子跟吴公子是什么交情啊?”
  “没什么交情……就是我的一个小辈。”萧瑾瑜神色微黯,“他脾气犟得很,出事之后便再不肯见我……不瞒先生;我是从京城来楚水镇提亲的,那日恰在先生这里遇见跟他多年的管家,听他病得厉害,就想从先生这里打听些他的近况,否则实在放心不下……”
  萧瑾瑜薄唇轻抿,眉头聚成了一个清浅的川字,细密的睫毛微垂着,看着杯中缓缓浮沉的茶叶,捧着茶杯的手苍白修长,微微发颤,这副忧心感伤的模样把秦业看得一下子慌了手脚,赶忙道,“安,安公子,你别急,别急……你是他家亲戚,那有啥不能说的,是吧……你你你你别着急,先喝点儿水,喝点儿水……我这就拿医案去啊!”
  “多谢先生了。”
  “应该的,应该的……”
  ******
  就听着外面叮铃桄榔好一阵子,秦业满头大汗地夹着几本大小不一的医案走进来,放到萧瑾瑜面前的桌上,“我给吴公子治病有一个来年头了,医案写得潦草,安公子别见怪……”
  萧瑾瑜又认真地道了声谢,拿起最上面一本慢慢翻开。
  秦业抹了把汗,一边往快燃尽的炭盆里添炭火,一边叹道,“安公子,你别怪我不会说话……吴公子这身子,能撑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啊……”
  “让先生费心了。”
  “也怪我才疏学浅,医术不精……好在吴公子性子强,被折腾成啥样都从没有过轻生的念头,好几回眼瞅着都不行了,还硬是让他给熬过来了。”
  萧瑾瑜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医案,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说到底,还是让他腰上那伤给害的,也不知道遭的什么罪,让人打成那样……治得太晚了,差点儿就连上半截身子也给废了……你是没瞧见,我头一回见他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动不了,身上褥疮都烂得连成片了,瘦得跟副骨头架子似的,干睁着眼睛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就一直盯着一个棋盘,那真是又吓人又可怜啊……”
  难怪当年萧玦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匆忙离京了……
  萧玦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就是被个寻常路人看到自己那副样子也崩溃,何况是满京敌友……
  萧瑾瑜心里揪了一下,蓦地一阵晕眩,手上一松,医案“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秦业赶忙从炭盆边站起身来,走过来拾起医案,一边搭脉一边紧张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萧瑾瑜,“安公子,怨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没事儿吧?”
  萧瑾瑜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脉,另一手按着额头微微摇头,浅浅苦笑,“让先生见笑了……”
  “没有的事儿……”秦业看萧瑾瑜还算平静,松开他的手腕,苦笑着叹气,“怨我,吴公子要是遇上个有本事的郎中,没准儿他这会儿都站起来了,摊上我这么个穷乡僻壤的野郎中……实在惭愧啊……”
  萧瑾瑜声音微哑,“先生言重了……先生对他如此用心,是他修来的福气……”
  “安公子别这么说,我可实在受不起啊……”
  萧瑾瑜轻轻摇头,缓缓靠到椅背上,静静看着满脸谦逊的秦业,“先生若受不起,那便没人受得起了……除了先生,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为了治他,一连杀死一百多个人呢……”
  秦业像是冷不防被人狠抽了一巴掌似的,连表情带身体一下子全僵住了。
  “安公子,在下不明白……”
  萧瑾瑜把目光落在那盆烧得正旺的炭火上,烧红的炭火模糊成红艳艳的一片,喉咙里勉强发出的声音传到自己耳中已经飘渺得像从天外传来的了,“我也不明白……你把我迷晕,能做些什么……”
  ******
  楚楚一直在县衙停尸房忙到太阳西斜,跑回家仔细洗了澡换好衣服,才又跑回县衙来借着厨房煮排骨汤。
  虽然外面连猪带圈都烧成灰了,可厨房到底是离那个猪圈最近的地方,厨子心慌胆颤得很,郑有德也心有余悸,索性让厨房关门一个月,主簿还煞有介事地在门楣上贴了张从观音庙求来符,说是驱驱邪气,可看着更让人浑身发毛了。
  楚楚找人讨来钥匙进去的时候,整个厨房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
  反正是要给王爷做饭,她才不愿意有别人帮忙呢!
  从过年醉了一次酒之后,王爷的胃口一直不大好,每回吃饭就吃那么两口,谁劝也吃不下去,整个人看着都没什么精神,这锅排骨汤一定要做得香香的,让他多吃点儿。
  王爷还答应了,今晚亲她,像第一次那样亲她,亲多少次都行。
  想让王爷亲十次,不对,一百次……唔,一百次有点儿多,会把王爷累着了……那就五十次吧!
  楚楚一边乐滋滋地想着,一边收拾着生上灶火,焖上米饭,洗净那盆剁好的排骨,熟门熟路地煮起排骨汤来。
  她还特意选了两段鲜嫩的粉藕切进去,又撒了把杞子,汤煮得差不多了,又烧了一荤一素,一顿饭做好,原本冷冰冰的厨房已经暖呼呼香喷喷的了。
  饭做好了,端进屋里摆好了,放凉了,还没见萧瑾瑜回来。
  楚楚趴在桌上耐心地等着,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就是去酒坊看看酒,怎么能看上一天啊?
  难不成是王大爷的热情劲儿上来,拉着他尝酒,把他灌醉了?
  还是王大爷知道了他是京城来的,跟他聊天聊忘了时辰?
  要么……
  楚楚胡乱想着,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一睁眼,天都黑透了,屋里门外还是没见有萧瑾瑜的影子。
  他答应好了回来吃饭的,他说了过年不骗人的,那是突然有急事,还是突然出了事呀……
  楚楚这么想着就心慌起来,等也等不下去了,奔出衙门一口气跑到酒坊,远远看见酒坊门关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