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05:03      字数:4736
  一家子便回了祖籍湖南守着祖业做个小乡绅,从一个官家女,官家妇沦落为平民。
  这都可以忍受,但是子殇,丈夫顾忌娘家姐姐不敢宠妾灭妻,可是眼看着家业都要是别人这滋味怎么好受。
  为了女儿都能忍了,但是老天待她不公,丈夫死了,女儿生生耽搁成了老姑娘,最后未来女婿也死了,女儿守了望门寡,前途未卜,只好投奔娘家姐姐。
  这一串接着一串的打击,生生把她磨老了十几岁。明明比姐姐小上一轮,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是姐姐呢。
  老太太也不好受,幼时千娇百宠的妹妹如今的模样,让她好不心酸,若是父亲母亲见到最心爱的小女儿这模样怕是泉下难安。
  “妹妹在姐姐眼里永远是当年闹着要吃桂花糕的小女孩,一切都过去了,日子会好起来的,你还有芳姐儿,你是个有女儿福的。”
  陶刘氏红了眼眶,颤声道:“姐姐”又忙擦干泪。
  老太太拍着陶刘氏的手道:“好了,还和当年一样爱哭,芳姐儿要笑话你了。”
  “母亲郁结于心,哭出来也好,否则女儿于心难安。”芳姐儿轻声道。
  “是个懂事的,在姨母家里你尽管随意,不要拘束了,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便成。”陶刘氏未出嫁时便和弟妹不和,住在刘府少不得要受委屈,还是住在国公府里好。
  又对陶刘氏道:“我早给你们收拾好了院子,尽管住下就是。”指着两个模样齐整的丫鬟道:“这是我给你们安排的伺候人,香雪、香雨,有她们在,你们也能尽快熟悉。”对着两个小丫鬟肃声道:“在姨太太面前和陶姑娘面前不得淘气,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两小丫鬟连忙屈身应了,又上前拜见新主子。
  陶刘氏和陶芳菲都是不胜感激。
  “可是路上遇了麻烦,我以为你前些日子便能到了,候你不到,还使了人沿路去找,倒是和你们错过了。”老太太激动之后开始询问。
  陶刘氏点头道:“原是想着能参加大姐儿的婚礼,只是路上我水土不服,休息了几日,想着昨日总能到,没成想行船迟了,这才今日才道。”
  老太太观察她的气色,的确有些不足:“可是还没养好便赶路,很是不必这样赶路,她一个小辈,怎么值得你这样。”
  “不看着大姐儿出嫁,我这心放不下,可惜还是没遇上。”
  “日后也能见着,你虽不能看着她出嫁,却能吃上她的喜酒,三日后回门,你再好好看看,当年的小丫头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老太太说到大姑娘心情总是特别好。
  陶刘氏点头:“知道大姐儿嫁得好也够了。”忍不住看一眼女儿,比林瑾妍还大两岁,却守了望门寡。
  老太太也看到了陶刘氏的目光还有陶芳菲的黯然,也是叹气。
  “晚宴要开始了,老太太。”胡妈妈提醒。有人通报陶氏母女来了,老太太丢下客人赶来见妹妹,现在时间差不多,该出去见客了。
  老太太才惊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姐妹晚上再叙,今儿你便和我一起歇息。我们先去吃蝉姐儿的喜酒。”便起身打算出去。
  陶刘氏和陶芳菲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母女两风尘仆仆的赶来,如此这般模样如何见客。
  老太太这才发觉母子的窘迫,而且,陶氏母女衣服的款式也不相宜,出去说不得要被指点。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子最是傲气的性子,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好,从来不主动求她,若不是日子实在过下去,也不会上京城投奔她。当下心中一酸。
  “你身子还虚,我让人给你置一桌养生的药膳,芳姐儿便陪陪你母亲。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让你那些外甥们拜见你。”又对胡妈妈道:“你便替我在这里陪陪妹妹。”
  “老太太放心,老奴保管把三小姐伺候好了。”胡妈妈笑道,由她这个出自刘府的下人伺候,陶刘氏也会自在一点。
  陶刘氏和陶芳菲知道暂时不用去见客,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一直在乡下生活,突然把他们扔进豪门贵胄之间说不定就要闹笑话。
  “老奴还没来得及给三小姐,陶姑娘请安呢!”姐妹两见面就是痛哭叙旧,胡妈妈都没时间拜见旧主家,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陶刘氏赶紧拦住胡妈妈,轻轻一抬便阻止了胡妈妈下跪的身子,顿了顿才道:“我们之间何必这些虚礼,原是我该谢你,这些年姐姐一直都是你陪着。”
  “这是老奴的本份,老奴伺候了大小姐五十年,不伺候大小姐也没其他本事了。”
  “时间真快啊,这五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可不是,奴婢都要老的伺候不动大小姐了。”
  “那我便和姐姐说一声让你颐养天年如何,我们刘府历来都是如此,对有功的老人都是养老送终,不是那等薄情寡恩的人家,人老了便赶出去,任他们自生自灭,这里虽是国公府但是想来这一点还是和我刘家一样的。”陶刘氏含笑看着胡妈妈,眼底一派真诚。
  胡妈妈心中一凛,有些拿捏不准陶刘氏的真意,却是不敢再放肆了,十几年没见,居然忘了这位主子惯来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那叫心狠手辣。以前在府里打死个丫鬟婆子也不是没有的事情,还有的被卖出去,却是那种腌臜地方,或许还不如被打死了。
  陶刘氏几步上前亲切的握着胡妈妈的手,诚恳道:“日后我们母女住在国公府里,少不得要你指点。”把一支金钗插到胡妈妈发髻中笑道:“我就想着这金钗适合你,果然,芳菲,你看可是?”
  陶芳菲言笑晏晏:“妈妈戴着这金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太太呢!”
  不知道的以为,碰上知道的,奴才便是奴才,再怎么样还是奴才,刚刚是她忘形了。
  “老奴谢过陶夫人赏赐。”胡妈妈跪下磕头道。
  陶刘氏惊道:“不必行如此大礼”说着便来扶胡妈妈:“你是刘府出来的老人,我赏你一个金钗也是正理,何必这样见外,日后我们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若是每次我赏你都这样,我可不敢再赏你了。”
  胡妈妈起身,脸色有些僵硬:“主子有赏,做奴才本就该谢恩。”
  “现在像你这样守本分的奴才太少了,”说着陶刘氏长吁短叹起来,皱眉道:“说出来我也不怕丢人,回了祖籍之后,老宅里一些老人仗着劳苦功高,又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行事便有些猖狂。原本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敬一两分,没成想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了二等主子,对我和老爷不敬。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便把人拉到老夫人面前去了,最后合家都被卖到煤窑去了,虽是用惯的老人,但是哪里比得上骨肉至亲重要不是。不过一个下人,几封银子买来的罢了,主子给他几分脸面就真的把自己当成牌位上的人物了。”摇头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若是安分守己,她们都这把年纪了,再过个几年,我肯定给一笔丰厚的养老银子。最后弄得子孙前程尽毁,何必呢!”
  胡妈妈面色发白,低着头,腿有些软,若不是这些年见多识广,说不得就要直接瘫软在地。
  药膳恰巧这个时候送来了,胡妈妈诚惶诚恐的亲手布菜添汤,态度竟比伺候老太太还殷勤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话当年
  姐妹两有三十多年没有躺在一张床上了,十四年没见,有一箩筐的话要讲,守夜的丫鬟也不敢偷懒,打叠起精神听候差遣。不过守夜也守得津津有味,听到不少劲爆的消息。
  “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庶子三个庶女,你带着芳姐儿来了京城,他们几个怎么办?”老太太记得庶子一个十五,一个十岁,陶刘氏自己的嫡长子夭折只有一个女儿,才不得不给通房停了药。
  “我的芳姐儿一颗心都操不过来,哪有精力管他们,再说了,陶明宇是如何待我的,凡是个略微平头正脸也不管香臭都往床上拉,这些年我受了多少委屈,还要我替他把儿女养大,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陶刘氏愤恨道,之前碍着丈夫还在,她要忍,如今她何必把这些孽畜放在眼前膈应自己。
  老太太叹气:“这些人生母都不在了,年纪也不大,你让他们怎么过日子。”当年陶刘氏手段凌厉,育有子嗣的姨娘一个都没有熬过月子,好些都是直接一尸两命。妹夫后来这般混账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她当年劝过可惜没用,六太太这一点上和陶刘氏真是姑侄俩,只是陶刘氏做得比六太太高明,一点把柄都没有,但是再没有把柄,这种事多了,谁想不到是她动的手脚。
  “陶家还有宗族,总会管,难不成真要我拿自己的嫁妆养他们,这些年我的嫁妆都让陶明宇败的所剩无几,若是不留一点,将来我们母女两怎么过日子。何况陶家产业我都给了他们。”否则陶氏宗族也不会这么爽快放他们走。
  “家底还能剩下多少?”老太太反问。
  陶刘氏沉默,这些年她死守着嫁妆不动,反而暗地里把不少陶家的家业做成出息添到自己嫁妆里,陶家是没剩下多少了,但是她生了嫡长子和嫡长女这些合该是她的,这些话自然不好直说,“少,那也是陶明宇自己败光的,让我拿嫁妆贴补这些不是我肚子爬出来,我没这么好心,等他们出息了,未必还记得我的恩情,不过是一群白眼狼。”
  老太太无奈,把庶出的儿女仍在乡下,“可是你这名声传出去,对芳姐儿前程难道就好了。”
  “我也不指望芳姐儿嫁入高门,找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家便成。”就是想嫁入高门,以陶芳菲的身份也不够格,陶刘氏投奔老太太就是想借着国公府的名头,找一户简单的殷实人家,没有儿子有国公府这门亲戚,也无大碍。“对外只说我是上京探亲,等芳姐儿找了人家,我再找个庵堂住下,谁能说什么。”如今只要有钱,在庵堂也受不了苦,她还能就近陪着女儿。
  老太太一惊,没想到陶刘氏竟是这样的打算,“你这是何必!”陶刘氏对庶出的竟是厌恶到了这个地步。宁愿住在庵堂,也不愿意让庶出的养老送终,这也是生生毁了那几个,不管怎么样,让嫡母住在庵堂,这也是大不孝。
  “我实在是不愿意见那些人,这些年受的气难道还不够。姐姐你难道看着府里这些庶出的就好受,你当年受了多少委屈。不说别人就说那老三,你就不膈应得慌,若是我,这日子一日都受不了。”
  三老爷和周姨娘是老太太心中永远的痛和耻辱。
  当年因为高太后高皇贵妃纯贵妃之流,先帝就有意废嫡立庶,只是碍于国法伦理一直未能成行。便有意无意的混淆嫡庶之分。
  大宗期间一些官员内宅也效法先帝,妾压妻,庶压嫡。
  国公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赶时尚的风流人物,有一名爱妾虞氏爱若珍宝,就是太夫人林宋氏护着,林晋海和二老爷小时候也是三灾八难不断。
  便是如此,国公爷依旧护着虞氏,若不是林宋氏尽力维护,祖孙三代又躲到庄子上去了,谁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国公爷甚至打算在三老爷十岁的时候为其请封世子,林宋氏以死相逼才拦下。
  但是这样的消息一出,当年老太太和嫡出几个孩子在庄子上的日子也不好过,林宋氏已经老了,但是国公爷正值壮年,这国公府日后谁当家作主大家心里都门清。
  幸而老天开眼,登基的是当今圣上,元后所出的嫡长子,当今登基之后便废除了太宗期间所有以庶压嫡的旨意,以妾为妻者,平妻者,废嫡立庶者一律罢官夺爵。
  国公爷因为林宋氏的阻止,没有明面上的罪过,侥幸保住了祖宗的基业。
  但是当今还是下了一道旨意,让林晋海降等袭了爵位,老国公也被罢免了官位,荣养在家。
  府内至此风向大变,主子下人人人自危。老太太终于挺直了腰杆发卖了一群仗势欺主的下人。并且做了一件她最想做的事情,亲手溺杀了虞氏。等老国公赶回府见到就是虞氏泡在湖里的尸体。
  老国公目眦欲裂,提了剑就要斩杀老太太,闻讯而来的林晋海兄弟自然不能让老太太出事,要老太太给一个姨娘偿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父子之间几乎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最后还是林宋氏拿虞氏的一双儿女要挟老国公,若是老太太有个好歹,就要两人陪葬,老国公才住了手。
  老太太岂能不恨,自此夫妻,父子之间形同陌路。
  老太太脸上浮起畅快的笑意:“虞氏那个贱人被我活活溺死,她的女儿不到二十就病死了,她天资出众的儿子被我养成了一个废物,只能憋憋屈屈的看我们母子的脸色过日子,她的孙子孙女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要他们笑便笑,我要他们哭便哭,何其快哉!若是虞氏这个贱人活着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心情,幸好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