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21 16:31      字数:4747
  张昭冷冷道:“公子志存高远,张某不敢苟对!公子请回吧!”
  周瑜失望地看着他:“这……莫非小生对先生多有得罪之处?”跟着又恭敬地拜伏在地道:“小生赔礼了!万望先生为小生解疑答惑,以开教益!”
  张昭看着周瑜,拈着胡须沉吟一下,不快的语气道:“道不同,不便久谈!公子少年高志,与长沙太守、乌程候、破虏将军孙坚孙文台的长子、孙策公子颇有相似之外!孙策公子字伯符,年方十七!英气逼人,抱负远大,刚烈果敢,小小年纪便四处结交拜访当地贤达人士,有领袖之才,住在离此地三百公里的寿春!张某以为,周公子不妨结交与你同龄的孙公子,或可增广教益!”
  周瑜道:“先生说的孙坚,莫不就是虎牢关前力斩华雄的孙坚孙文台将军?”
  张昭拈着胡须道:“正是!孙坚领军驻在南阳,与袁绍、公孙瓒相对峙,便将两位夫人和子女托付给弟弟孙静,一同住在袁术占据的寿春。周公子不妨前往结交!纵使道不同,也不负彼此英雄相惜!老夫这里无可奉告了!”
  周瑜拱手:“谢谢先生告我以孙公子事!但仍需向先生讨教!”
  张昭脸上露出自负的不易觉察的微微一笑,然后,板起脸对一家僮道:“送客!”
  周瑜、蒋干赶紧起身,拜辞了张昭。
  ·3·
  耿峥 著
  第三回
  扮乞丐周郎入孙府 论国事奴仆斥主人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周瑜与蒋干骑着马赶到了寿春城。
  蒋干仍骑自已的马,周瑜将“白雪飞”寄养在那家旅店,又租了旅店一匹深红色的马。然后,他们便直奔寿春。
  寿春原是杨州刺史治所所在地,不久前,北方势力最大的豪杰袁绍的同父异母弟弟、后将军袁术从南阳领军过来,杀杨州刺史陈温,占了杨州,寿春便成了袁术的将军府所在地。因未经战火,加上一直是杨州刺史治所,故城中很是繁华。两人入城之时,已是哺时,夕阳将城门楼的影子斜斜地拉长甩在大街上。干冷的秋风吹起发黄的樟树叶、杨树叶在街市上飞舞。街上的摊贩三三两两开始坼卸摊位。偶尔有袁术的军士三三两两从摊子边走过。有的顺手从小贩摊子上抓走一只鸡和几只水果什么的,而小贩们大多也只嘀咕两声,未敢叫真。
  走到街市中心,两人打听到孙策一家住在城北郊外,就径往城北赶去。到孙府门前时,已是夜色苍茫。蒋干要叩门,周瑜将他拦住了,将嘴附到蒋干耳边嘀咕说他不想这样直接就见孙策!他要乔装打扮以真实地了解孙策其人!蒋干不解道:“何须如此?”周瑜笑道:“不如此何以见其真面目?又如何结为知已之交?”蒋干笑着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答应了。于是两人离去,在附近一村庄找一富户讨一间房住下了。
  第二天,周瑜出现在孙府大门前。穿一身破烂的麻衣,披头散发,脸上抹着污泥,一手里拿讨饭棍,一手里拿着一个破的陶碗,立在门口不轻不重地拍打厚重的朱漆楠木大门。门前立着两个虎虎生威的大石狮子,怒目金钢似地瞪着远方。
  门开了,一个中二十来岁的家僮打开门,上下打量周瑜。他身材结实、相貌粗俗。
  周瑜:“大哥!给点吃的吧!”
  家僮瞪了周瑜一眼,转身进了院子。
  周瑜从门缝看见宽广的大院里面,一帮家奴和几个公子正在习武,一个身材颀长的公子居中指点着。
  不多一会,这家僮出来了,将两个饼塞到周瑜手里,恶声道:“走吧!走吧!”
  周瑜拿过饼,装着可怜的样子道:“大哥行行好!让我进去喝口水吧!”
  家僮一愣,瞪眼训斥道:“快滚开!给你吃的就不错了!你还要喝水?”
  周瑜故意提高声音嚷:“怎了?怎了?凭什赶我?都说孙公子礼贤士人,怎么可以怎样待人?”
  家僮冷笑:“好个叫花子,不知好歹!只有我家公子吩咐给你饼吃,别人家里,哪有得吃!再说,我家公子礼贤的是士人,不是下人叫花子!快走快走!”
  周瑜不满地大声嚷:“不对啊!兄台!你家公子原来是嫌贫爱富啊!徒有虚名嘛!叫你家公子出来!出来!出来!”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道:“吵什么?”
  跟着,家僮身后闪出一个人来。
  家僮回头一看,脸上换上恭敬讨好的表情,赶紧闪到一边。周瑜看清就是刚才指点家奴们习武的那个公子。
  “公子!我给了这个叫花子一点吃的,他却不走,口称要到里面喝水歇息!”家僮躬身对这个公子道。
  家僮说话时,周瑜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个公子。只见他年约十六、七岁,估计与自已年龄相仿;高约八尺有二,略比自已矮一点,身材挺拔。有一张年轻英俊刚毅的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鼻梁高挺,既英俊,又有几分刚毅豪放气色。身穿浅黄色束腰长袍,头上用黄色头巾束着发,腰里悬着宝剑。周瑜想此人或许就是孙策。
  家僮说话时,这个公子也上下打量着周瑜。
  他好象被周瑜无法遮盖的不卑不亢、俊朗飘逸的气质神态和破衣污逅遮盖不住的不俗的外形所打动,眼里流露出似曾相识的关注的光芒。
  看了半响,这个公子收回目光,对那个家僮道:“让他进来歇息!给他水喝!”然后,转身离去。
  家僮顺从地打开门,将周瑜放了进去。
  周瑜见这孙府,和自已家有几分相似:里面有前院和后院。前院宽约五、六丈,长约七、八丈。两边院墙下是两排厢庑。庑前有长长的游廊。前院尽头是高大的正堂屋,五、六级台阶拾级而上可进得屋去。正屋两边有高墙连着两边院墙,和正屋一道将整个孙府分成前后两半。两边开了圆穹形角门,穿过角门,可以抵达后院。后院里排列着有数十间房,还有后花园。当然,从正屋里也有后门直通后院。时下大户人家府宅多是如此构造规模。后院里自然少不了有亭、有假山、有后花园,还有数十间房屋。前院两边有庑和游廊。不同的是:孙家大院前院种的是海棠树,而自家里种的是樟树。孙家大院前院有一排放兵器的架子,上面陈列着各种兵器。而自家的兵器架放在后花园。因他喜在后花园里习武。
  周瑜在院子里站定后,令他进来的那个公子对站在游廊下正看着家奴们练剑的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孩道:“草儿!去给这人端碗水来!”就继续带众人练武。
  那个叫草儿的丫环应了一声,走进院右的庑房里。不一会,端出一碗水,客气地送到周瑜手里。这女孩年约十三、四岁,模样清纯俊俏,有两个小酒窝。她把水递到周瑜手里时,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两个小酒窝里的一丝善意便笑了出来。周瑜接过碗,卑微又恭敬地点头致谢,然后一手拿着饼,一手端着碗,做饥饿状地站在一边边吃饼边喝水,边看那个孙公子教众人习武。
  一共约有十多个家奴和三、四个小公子在习武。一个十来岁的碧眼少年公子亮出一个白鹤亮翅的招式。周瑜一看便知,架子很花,着力不够。方才要周瑜进来的那个公子走了过去,把着碧眼公子的肩道:“权弟!此动作着力不够!来!我教你重做一遍!”于是便抓着那个碧眼公子的手教他做。
  周瑜于是猜定了,这个要他进来的定是孙坚的大公子,他要找的那个孙策孙伯符。而那个碧眼的公子自然是二公子孙权。还有二个年龄更小点的小孩,想必是三公子孙翊、四公子孙匡或者孙坚之弟孙静的儿子们了。
  家奴中,一个长得黑壮如塔的,年约二十来岁,拿一把大砍刀很卖劲地喝哧喝哧地舞得象风轮一样,边舞边大声叫唤。孙策对他笑道:“李柱子!不需如此大声!只管将力使在刀刃上便可!还有,需照我教你的刀谱练!”
  这个被称着李柱子的家奴停了手,挺胸收腹,声若洪钟道:“是!公子!”跟着又舞开来。
  这时,碧眼的孙权收了剑势调皮地对孙策道:“大哥!我们都练得累了,想看大哥给我们舞一回剑!”
  众公子与家奴一齐道:“是啊!我们想看公子舞剑!”
  周瑜也在一旁笑嘻嘻道:“是啊!是啊!久闻孙公子武艺高强,我等虽为行乞之人,也很想见识一下!”
  将周瑜放进来的那个家奴吼道:“住嘴!要饭的!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周瑜一撇嘴,故做委屈:“要饭的也是人么!再说,这里也没有你说话的份啊!”
  那家奴气得脸色铁青,吼:“臭小要饭的!”
  跑过来便要打周瑜。
  “张平!住手!”孙策喝住这个家奴。
  这个叫张平的家奴住了手,悻悻地:“是!公子!”
  “日后不许以臭要饭的称呼他人!”孙策又道。
  张平又恭敬地应诺了。
  周瑜看着孙策,眼里闪出一缕欣赏的目光。
  张策对众人道:“我今日给你们舞一回失传已久的张良刺秦剑!相传是汉初开国功臣张良发明的!这剑柔中有刚,刚有有柔,很是精彩!我也是学了多日,方才悟得其中之一!”
  说完,他一挥手中剑,拉开架式。
  周瑜大叫:“嗨——等等!”
  众人都鄂然看着他。
  孙策也愣住了,奇怪地看着他。
  张平吼道:“你又要怎样?”
  周瑜不理他,挤眉弄眼地对孙策顽皮地笑道:“孙公子一个人舞剑,太过于乏味!小人为公子伴奏怎样?”
  说完,对张平喊:“拿琴来!”
  张平:“臭要饭的!你叫谁拿琴来?”
  孙策奇怪地打量一下周瑜,对张平道:“去吧!”
  孙权还有那个叫草儿的丫环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周瑜,似乎不明白这个叫花子在堂堂孙府竟如此大胆放肆。
  那个张平悻悻地进了堂屋,将一台错金焦尾琴搬了出来,搁在院中,琴下扔一张小座席。周瑜坐了上去,双腿盘起,轻舒十指,从容地又优雅地用手指一抹琴,一串音符从琴上跳起,清脆悦耳,原是《高山流水》的曲子。
  孙策和众人都被琴声打动了,呆呆地望着他,打量他。
  周瑜停了手,对孙策莞尔一笑,道:“孙公子!我要弹一曲汉武帝的《秋风辞》!此曲气势恢弘,想必配得上公子淋漓剑法!公子请!”
  说完,一抹琴弦,琴声响起,如一片瀑布飞泻而出。弹的是汉武帝的《秋风辞》。那声音时而如楼船浩荡逆行江中,时而如大风骤起、白云翻滚、草木凋零、大雁南归!时而如风暴骤起,时而如和风细雨,时而如江南燕呢,时而如铁马金戈,时而如荆柯刺秦,时而如沙场点兵。而孙策在琴声中亮一个姿式,挥剑舞起来。矫健潇洒,身手不凡,剑式娴熟,柔中有刚,刚中亮柔,一招一式都与琴声配合得天衣无缝。
  孙策舞完了,收式,周瑜的琴声也恰到好处地夏然而止。
  “妙极了!”孙权大喊一声,鼓掌,众人一起鼓掌。那个叫草儿的丫环脸色绯红,痴痴地看着周瑜。而一边的张平的目光一会落在草儿身上,一会恨恨地落在周瑜身上。
  孙策插剑入鞘,走了过来,好奇地对周瑜道:“你一手琴弹得可算是惊天动地!谈吐也有不凡之处,你到底是什么人?怎落得这一地步?”
  周瑜故作难受道:“奴仆以前也是书香门弟!只因战乱,父母病故,独剩小奴一人,只得四处流浪以行乞为生了!”
  孙权同情的语气道:“真是不幸!哥哥!我们就留下他吧!他弹得一手好琴,日后也可教我们弹琴了!”
  孙策看了看孙权,微微一笑,对周瑜道:“日后你就留在我府上,专门陪我诸弟弟练琴!如何?”
  周瑜“扑嗵”跪拜在地,做受宠若惊状道:“太好了!谢谢公子了!”
  孙策令他起来,问:“你唤做什么名字?”
  周瑜起了身,叹口气道:“小人自小爱琴如命,家里没有遭变故时,就被唤着琴痴,公子就叫我琴痴好了?”
  孙策哑然失笑:“琴痴!呵呵!我孙策也被家人唤着武痴呢!你我二人都有痴迷处,有缘!”
  此后周瑜就留在了孙府。他就住在前院庑房里,和李柱子、张平等家奴住在一处。周瑜的活儿就是教孙权几个兄弟练练琴,有时跟着李柱子和张平做些杂事。他渐也知道,李柱子、张平都是看家护院兼打杂的家奴。那个叫草儿的丫环是孙策母亲吴太夫人的贴身丫环,年13岁,因为聪明又善解人意,很讨太夫人喜欢。周瑜很满意以这种方式接触孙策。有二次他借机遛出去去见蒋干,蒋干一直催着他快些亮出身份,他们好与孙公子一起喝喝酒,谈些天下大事,但周瑜总是眉飞色舞地说起在孙府做奴仆实在有趣,称还未到亮出身份的时候,蒋干只得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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