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1 16:28      字数:4874
  那年轻武官见曲顾虽是男子打扮,但烛火映照下,脸庞秀丽,发丝细软,分明是个女子,“啊”了一声,连忙道:“对不住……我……我不知道……”说着慌乱松开手,腾地红了脸,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曲顾不懂男女大防,见他刚刚明明和自己交手时英姿勃勃,气势沉渊,此刻却害羞不已,又奇怪又好笑,心道你骗我,我也骗你!便捡起长剑横剑向自己脖间抹去,那年轻武官大叫道:“姑娘不可!”说着已是抢身上前,夺过她手中的长剑,却也不小心割破了掌心。
  曲顾见他握住长剑渗出丝丝鲜血,顿时想起那日大克也是如此,顿时心中一悸,松开手中长剑,惶然道:“不,我……我不是想杀你……”
  那年轻小将见她神色凄楚,心中微感诧异,忙安慰:“我知道,我没事。”
  曲顾听他如此说,心中明知他不是大克,仍是百结愁肠,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如哀如怨的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倒教那小将更是一怔。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黄药师的声音,道:“哼,你自己不知警惕,不懂机变,反倒怪别人耍赖,怎能如此没出息!”话音才落,一道青影已是入得帐中,对曲顾道:“他擒住了你,你就别无他法了么?他拿住你肩贞穴,你双手不能动弹,腿难道也动弹不得么。你使出我教你的旋风扫叶腿,踢中他的阴陵泉,他必身子后撤,这时你反手用碧波掌法,于他脖颈不过五寸有余,还能不制住他?”
  曲顾先是一惊,随即又觉羞惭。
  那年轻武官看着黄药师,更觉诧异,此人神出鬼没,武功显然更高,却不知是何用意。这时黄药师也已将目光投向他,沉声喝道:“白日里是你领兵逼退金兵?!”
  那年轻武官紧皱眉头,“不知前辈高人为何有此一问?”
  黄药师哼道:“你一介后生,若非诸葛孔明之才,如何能创这二十八宿大阵?此阵是何人所授?”他本天纵奇才,此阵也是研习十余年所成,绝非这年轻小子自己能够想出来的。
  果然,那年轻武官也颇是惊讶,道:“在下江万载,这阵法是当年我家武先生所授。前辈如何得知?!”
  黄药师眉心微松,“武先生?他叫什么名字?”
  江万载摇了摇头,“他是在下兄长的旧友,我只知他姓武并不知他的姓名。”
  曲顾却已经猜出八/九分,问道:“这位武先生是不是腿脚不便?”
  江万载十分惊讶:“正是。你们也认得武先生?”
  曲顾早从黄药师口中得知她有位师叔叫武眠风,便道:“他人在哪里?还在你家么?”
  “不,他已因病去世多年了。”
  黄药师心中大恸,他虽早从陆乘风处得知武眠风也已然故去,但此刻得到证实,心中仍是悔伤不已。怨不得这年轻将军会桃花岛的阵法,原来竟是眠风的徒儿。这个徒儿倒也不曾违背誓言,果然没有教他武功。他盯着江万载片刻,道:“你很好,这阵法在你手中,倒也算物尽其用。”复又长叹一息,道:“傻姑,走吧!”说罢,青影一晃,已是如风而去。
  曲顾应了一声是便追了上去,临走前又回头看向江万载,歉然道: “你击杀金兵,保家卫国,好生教人敬佩,刚刚是我不知分寸,实在对不住。”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江万载望着帐布随风而动,人影却已杳然不知所踪,心中一片惘然,若非地上的长枪断剑,自己还以为做了一场奇怪的梦。他全然猜不透为何他们像一阵风似的,来了又去。他捡起长枪,忽然又想起曲顾那双雾蒙蒙的水眸,心中微微一动,刚刚那青衣人叫她傻姑么?不,这样一个清秀动人的姑娘,怎么会叫傻姑呢?
  作者有话要说:恩,江万载就算是男二吧,但戏份真的不会太重,不会有很复杂的感情纠葛。最多给少主做个对比吧,增加点危机感,人家长得帅,还比他年轻,比他更符合傻姑的三观而已。不出意外,下章少主应该要露面了。
  江万载是历史上的人物,掐指一算,年纪挺合适的,我就把他抓过来用了。哈哈~这人历史上很牛逼,16岁武选出仕,17岁就做了南宋名将孟珙的上司,21岁做了殿前禁军都指挥使,第二年又去参加文举,中了进士。27岁升任兵部侍郎,要不是权臣史弥远的压制,宋理宗就直接要他当兵部尚书了。还参加了宋蒙灭金的战役,一雪靖康耻。他有一个哥哥江万里是南宋名相,一个弟弟江万顷也是名臣,三兄弟人称江氏三古,满门皆是英烈,南宋灭亡的时候,江万里带着全族180人投海殉国,江万载为了救宋端宗也以身殉国了。
  这么牛逼的人,不敢嫖,所以温柔深情男配强势插足的那种三角关系是不会出现了,实在抱歉了。
  我努力明天再更一章,但是会比较晚,我晚睡习惯了,大家还是早上来看吧,么么哒~╭(╯3╰)╮
  第41章
  寒凉的冷风将宋国的旌旗吹得瑟瑟作响;守卫巡逻的士兵们并不曾知道有两个人悄然闯入军营;又已悄无声息的离开。曲顾奔出军营,见到前方黄药师的背影;青袍飒飒,巍巍然立在风中这才停下脚步。
  黄药师望着远处金国的营帐,对曲顾道:“傻姑,爷爷人称东邪,只因我生平最恨仁义礼法,最恶圣贤节烈。但我平生唯敬忠孝二字,只因忠孝乃大节所在;并非礼法!咱们既是来到这里,便也不能袖手不管。爷爷要你跟着我一起去烧了金国军营的粮草,你敢不敢?”
  曲顾闻言双眸一闪;用力的点点头,大声答道:“敢!”
  “好!”见曲顾不仅不怕,反而很兴奋的样子,黄药师朗声长笑,在风中振衣而行,轻飘飘的纵起,犹似凭虚临空,倏忽之间已是在数十丈之外。曲顾连忙也运起轻功,跟在后面。
  过得半晌,忽见火光冲天,金国大营顿时一阵轰响,原本还算平静的军营立刻变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连宋军这边也被惊扰,守卫的士兵站在哨塔上张望了片刻,高声呼道:“金营着火啦!”统帅江万载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下令趁乱攻破金国大营,金军此战被杀三万多人,仅余金国主将完颜讹可单骑逃走。
  这时天已全黑,北面天际却发出隐隐红光,曲顾自觉做了一件顶了不起的事情,心中自是激动不已,脚步轻快的跟在黄药师身后。黄药师似乎也兴致极高,一边行一边对曲顾道:“傻姑,我桃花岛的弟子,最不须顾忌世俗礼法,只因那些都是欺骗愚夫愚妇的东西,我黄老邪最不信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你既是和西毒家的小子分开了,也无须挂怀。我武林中人,本就不拘小节,万万不必对他念着什么从一而终的心思!”
  曲顾一怔,顿时手足无措,嗫嚅道:“什么从一而终……弟子不懂……”
  黄药师昂然道:“那便好!我桃花岛的弟子,向来离经叛道,大可不必守世俗的规矩,什么妇人须是对男子一心一意,只要你喜欢了旁人,又有什么不行!你眠风师叔的弟子,既是年轻才俊又兼家世清白,你愿不愿意给他做妻子?!”
  曲顾大吃一惊,不由脚下一顿,她对江万载着实毫无男女之情,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坦然拒绝道:“爷爷,我不愿意。”
  黄药师道:“他难道不比西毒家的风流小子好?”他一路追寻曲顾的下落,虽不曾将两人的经历尽收眼底,但也推测的七七八八。从前因是在郭靖这憨厚的汉子的对比之下,他见欧阳克的俊雅才调无不胜他百倍,才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他。但如今看来,这欧阳锋的侄儿果然并非良配,他黄老邪最是护短,曲顾既是他的徒孙,自是不能让她受一丝委屈。
  曲顾未曾想黄药师会有此一问,她口拙说不出道理来,只是摇头。黄药师看着曲顾,忽而想起女儿既知郭靖已是华筝公主有了婚约,明知两人的感情终究不会有结果,却仍是执迷不舍,便也叹了口气,不再谈及这些。
  两人一路疾行,终是在已近中秋的时候,从塞北之地回到温柔秀丽的江南。和西夏的动荡萧条与金国的岌岌可危比起来,偏安一隅的南宋更显歌舞升平。没有征战的杀戮,和满地的疮痍,只有醉生梦死,安逸无知,全然是两个世界。叫人犹如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实不知人间何世。
  黄药师先带着曲顾回到牛家村,打算将曲灵风和梅超风的骨灰带回桃花岛好生安葬。这两个徒儿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重回自己门下,他这个做师父的自是要让他们魂归旧地。两人找来村夫掘开旧墓,将二人的骨灰装好带走。曲顾抱着爹爹的骨灰心头一阵恻然,又回去看了看这间自己呆了十几年的小酒铺。想到年幼时和爹爹在这里的时光,既是心酸又是怀念。忽然瞧见地上已然干涸的斑斑血迹,心中一动,想起那时大克就是躺在这里,要自己救她。假若那时自己仍然犯着痴病,只怕会乖乖呆在野店里,等着爷爷带她去桃花岛,却不知会不会有旁人来救大克?那样,两人各自又会是怎生一番际遇?
  她蹲□摸了摸那片血迹,怔怔得出了一回神。她从前痴痴傻傻的,不知愁滋味,如今脑子清醒了,懂得了感情,反而更添了愁苦。忽然听到黄药师唤她,忙收拾了心情,咬了咬牙再不回头,跟着黄药师出了牛家村,径直上了码头,雇了船便往桃花岛去。
  曲顾与黄药师离开没多久,是夜,牛家村却又来了一群宋兵,簇拥着一位丰神俊秀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杨康。南宋虽于枣阳大败金军,但当朝权臣史弥远反倒提出降金乞和。完颜洪烈昔日便与这位奸相多有勾结,还曾与之密谋,害死了抗金主战的一员大将韩侂胄。完颜洪烈正欲得史弥远相助,谋图金国大位。是以,杨康在临安没少与这位奸相来往。而此次,他赴中秋嘉兴烟雨楼之约,更是为了将郭靖等人一网打尽,便特领了一路宋军相护。除了杨康之外,跟随的还有裘千仞及一众铁掌帮弟子,欧阳锋与几名蛇奴,以及未曾跟完颜洪烈同去花剌子模的侯通海、梁子翁等人。
  见此时天色不早,裘千仞道:“小王爷,不如今日咱们就宿在此间如何?”说着手中蒲扇遥指远处的野店。
  杨康再次来到牛家村,心中已是神思不属,一看到那野店,登时想起自己曾在这里杀掉了欧阳克,连忙道:“不,不要在这里过夜……咱们快点走,找个大点的镇子过夜。”一边说,一边有些心虚的向欧阳锋瞥去。
  欧阳锋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点不显,杨康却总是心中难安,便道:“欧阳先生,令侄就是在这里被郭靖和全真教人所杀,待到八月十五中秋之日,小王愿助先生擒杀此贼,为欧阳兄报仇。”
  欧阳锋暗道:你这小崽子分明是自己想要杀郭靖,却还说得冠冕堂皇。若非我们叔侄二人还欲跟着你找到郭靖黄蓉,早就将你也杀了。脸上的神色却仿佛很是怅然道:“小王爷礼贤下士,在下甚是感念。可怜我那侄儿,唉,我原本听说他被完颜珣通缉,还以为他尚在人间,哪知竟是完颜珣使得一出离间计,倒教老夫险些与小王爷离了心。”
  杨康听欧阳锋如此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一行人说着话已是到了一处镇子的客栈外,当夜便宿在这里。杨康一心想着八月十五,如何能够杀了郭靖和全真六子。裘千仞则想着如何相助金国南下,谋得荣华富贵。欧阳锋却点亮屋中烛火,冲坐在对面的蛇奴,沉道:“克儿,待到八月十五那一日,你可要仔细莫让杨康这混账小子杀了郭靖和黄蓉,那《九阴真经》的秘密还着落在这二人身上!”
  欧阳克颔首称是,欧阳锋看着欧阳克戴着兜帽,蒙着面容,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却颇是黯淡低落,不由皱起眉头道:“你内伤可是全好了?八月十五那日,黄老邪和洪七公想必都会来,你若武功尚未恢复,大是凶险。也罢,叔叔也不多扰你,你好生运功疗伤,不要出了差池。”
  欧阳锋离开后,欧阳克却仍是呆坐在屋中,直至良久方才吹灭了烛火,却不是往床上去休息,反而推窗跃了出去。
  他走了没多远,便凭着记忆找到了牛家村,只见月色清辉下,村东头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他推开门,见屋里摆着两张板桌,桌上罩着厚厚一层灰尘,显然久已无人。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怔怔然的望着那空荡荡的屋子。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色将将破晓,秋日里的露水打湿了衣襟,他方才转身离去。只是走了没两步,忽然觉得脚下的泥土比旁边的都要松软一些,仿佛将将被人翻动过,不由顿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