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2-21 15:44      字数:4759
  侧身附上朱允炆的背,朱棣顺势把两手撑在软枕上,不想却摸到了一片凉丝丝的湿渍,他一惊,忙把朱允炆抱起翻转过来,果见一张玉面上爬满泪痕,泪水涟涟,如沾露之海棠。口中无一丝呜咽,眼中的泪水却如银河之水飞流直下,刹时浇灭了朱棣的万千情欲。
  朱允炆自己也止不住,这如同好似有自己思维的泪水。
  埋首软枕间,朱允炆难以置信刚刚的一番云雨,自己不过放柔软了身子,不再死忍住声音,他就变得好似不再是自己了,直冲脑髓的快感,酥麻到不行的四肢,这是以前他临幸妃子时从未感受到的。
  十六岁初婚前,听身边其他高官子弟谈论与家中丫环如何如何快活,那滋味儿怎么怎么销魂。向来知礼识耻的他虽听了有点面红心动,但也守礼不碰身边宫女,为一时私欲毁一个女孩儿清白这种事他还不屑为之。洞房花烛后,却觉不过而而,哪有他们说得滋味赛过做神仙,四肢百骸如同电流通过。
  后来为了义务责任收了几个侧妃,称帝后又不得不封了几个,都有二子了,房事于他不过是他必需行的义务而已,说不上讨厌,但决不能称为喜欢,高潮快感只在那时高官子弟谈论中窥见其貌,自己更不曾有过。
  今日却在朱棣身下感受到了,以前朱允炆一直把那时言论,当是纨绔子弟们为相互炫耀夸大其词了,今儿个才知那滋味比起他们说得,远远过之而无不及,可这时明了,他如同觉得被人当众抽了一嘴巴,难堪到极点。
  朱允炆万未了想,自己竟然生了如此一副淫亵的身体,不能沉迷女人身上,却能迷失男人身下,一时觉得自己下贱得可以。眼中的泪水就无声的奔流而出,如决堤之洪流,好似要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冲走,他自己却已陷入自我厌恶中而无力阻挡,只能无声任泪流淌。
  朱棣看着朱允炆好似永无休止的泪水瞬间手足无措,问他又什么也不说,一时无法,看他哭花了的脸,只能吩咐备水,指望梳洗干净,让他舒服了,能把泪给止了。
  沐浴完了抱上已全部被换过一新的床上,可朱允炆的泪还是未能止住。
  朱棣看着连抽泣都不用的朱允炆,眼泪却像细碎的珍珠叭啦叭啦往下掉,反倒有点哭笑不得了,打趣道: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允儿你不是女人,怎么也是水做的。”说完伸出舌头细细吻去朱允炆脸上的泪水,咸涩得味儿在舌尖上化开,溢满心头无限眷恋,抱入怀中一起躺下,用肩膀给朱允炆做枕头,感受着他落于心窝上温温的泪水,慢慢湿透衣裳,侵入皮肤。
  朱棣忽然觉得,这个在他怀里无声泪流的人儿,能这样肯在他怀里流永世的泪,也不是不能接受,让他有甘之如饴之感。
  不管昨夜玉面带泪,如何似海棠沾露之姿,今儿个难免呈雨打芭蕉之容。
  朱棣清醒着紧拥了一夜泪流不止的朱允炆;近破晓前才见怀中人儿,终于含泪睡着了,他自己到看其痴态看得入迷,一夜舍不得合眼。
  看着仍沉睡的朱允炆,两眼皮已如注满了水般浮肿,朱棣不由得既觉心疼又感无力,自己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怎么独独为这么看似脆弱易碎的人儿患得患失。
  俯身眷恋的轻吻了下朱允炆惨不忍睹的眼皮一下,顺势又偷了几个香吻,怕惊扰了对方酣梦,朱棣吻得都极轻,却也缠绵不已。
  朱棣还真舍不得离开此芙蓉暖帐去上朝,但他昨儿个晚上才信誓旦旦,发下豪言壮语要为他的允儿开创一番‘永乐盛世’,怎好今朝就荒于朝政呢!那他所言不成信口雌黄了。
  朱棣温情脉脉的附在沉睡得朱允炆耳边轻语:“宝贝儿,看你给我出了个什么难题。”
  朱棣生性狠戾,让他当明君、圣主也真算难为他了,但指望情真意挚下可化腐朽为神奇了。
  候于门外的马三保,第一次听到了由内传出的细碎呻吟声,一时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脑中一片空白,许久后才浮现‘皇后真利害’的感悟。
  主子临上朝,竟将他唤到跟前吩咐道:“允儿昨晚哭了一夜,眼睛肿得利害,三保你速去太医处寻些药来,不然怕醒来时连眼都睁不开。”
  马三保就纳闷了:昨儿个夜里并无哭声传出呀!怎么就有哭了一夜之说。
  但他还是亲自去太医处要了药,匆匆赶回来后,马三保小心翼翼靠近床榻,掀起纱幔一看,床上的朱允炆已然醒过来了,但眼睛真得肿的睁不大开。
  马三保暗自思量:肿成这样,真还不哭上一整夜达不到如此效果。
  马三保还真不明白:听昨夜房内的动静,建文帝该向皇后的话妥协了,怎么反倒哭了,这一个多月来他虽整个人儿空空洞洞,可一滴泪也未掉过,现在更没有哭成这样的必要啊!
  马三保百思不得其解,寻找各种理由,可都解释不通。
  用过药的眼马上就消肿了,只是眼皮还看起来有点厚而已,看来太医院那些老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马三保对药和配药的人,还是非常满意的,可就是用过了药的人,怎么劝说也无用,非要着衣下床不可,在苦口婆心劝说无用得情况下,马三保就尽职的想为朱允炆更衣,不想被拒绝,马三保不觉得有些惆怅失落。
  在帐幔外等了足足有半柱香功夫,才见朱允炆穿戴整齐转出来,马三保见他脚步微浮想伸手搀扶,却被朱允炆避过。
  马三保盯着自己伸出不及收回的手,茫然不解中带着伤感。
  朱允炆忽然凝视着房中某处不走了,马三保顺着他的眼光一看,见是自己以前拿来的经书,不知其意,就试探道:“公子,想抄写经书吗?我让人备砚。”
  “不用,以后都不用了,经书来自何处,送回何处吧!”平滑干净的声音划过,语气更无一丝波动。
  “经书拿都拿来了,何必送回,放在这儿,公子百无聊赖时可抄写下打发时间,既可修身养性又能祈福。”马三保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今儿个多说了点,只不过想引朱允炆多说几句话,好显得乐融点。
  “这么污秽不堪得地方,只会污了这佛门净物,还是送回去好。”还是平顺的语调,听在马三保耳中,却涨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说这话的朱允炆恰好是在说别人住处,说完向窗口走去,但因腰酸疼得一时使不上力,脚下不由得打了个踉跄。
  马三保怕朱允炆摔伤了,抢前一步把他扶稳了,他自己还未及站稳,朱允炆已用清清爽爽的声音道:
  “放手,我脏。”朱允炆说完就甩开他的手,仅自打开窗,闭着眼,仰起脸对着烈日当空的万里长天,再不看已被这句话震于当场的马三保一眼。
  看着站于窗前如谪仙般的人儿,窗外射入的阳光,好似为他镀了一层光环,干净圣洁的让人不敢直视,只能仰望,如何扯得上一个脏字。
  马三保理解不了,朱允炆何以如此说他自己,就如同他不能理解,朱允炆宁愿绞烂床单,也不愿叫唤一声是一样的。
  马三保身为宦官,与其他宦官一样,尚未成人就净身入宫,脱离了社会,也脱离了一般的人伦法规和道德规范;脑子里只有家奴意识,谁给的骨头又大又好啃就为谁卖命,这是他们这些,在这个称他们为‘狗儿辈’的时代,为更好生存下去而生成得本能。
  当然马三保跟其他宦官是不能同日而语得,他常年跟随朱棣,有机会广泛接触统治阶级人物,开阔了视野,也增长了见识,而且他为人及其正直,更利用一切机会学了很多知识,但某些已刻入灵魂的东西是消除不了得。
  朱允炆再不适合当皇帝,可归根到底是作为帝王培养的,而马三保是作为奴才培养的,他们的人格高度不同,自尊底线也不同,看事情站得层次更不同,所以马三保不能理解也是情有可原得。
  不能理解,但并不能阻碍马三保为朱允炆心痛,他很想抓紧朱允炆大叫:你那里脏!你怎么会脏!
  可他没这资格,任苦涩在心头泛滥,几欲成灾。
  第 15 章
  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哪!一定是幻觉,肯定是幻觉……。
  当朱棣带着几份似有若无的笑意端坐于龙椅上,并开口说以后天下治平根本当以‘家给人足,斯民小康’时,殿上文武群臣无一不觉自己是被他们的皇帝陛下,连日来惊吓过度,今日已到极限,所以出现了幻觉,产生了幻听。
  朱棣看自己说完,金銮殿下一时鸦雀无声,十分不满,他以前下些伤民损国的旨意,这些个臣下敢怒而不敢言也罢了,今日明明提出了利国福民的政治方向,怎么还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他都养了些什么货色。唯一处得称心遂愿的姚广孝,他的第一谋士,却因本身为出家人,对他诛杀普济寺众僧侣不满,而有一阵称病不上朝了。
  天天来上朝的这些个都是废物,连点眼力劲都没有。实际上朱棣不想想,以他这种三百六十度的转弯,谁能跟着一起猛转变。
  眼看严霜又覆盖上了朱棣眉眼,某些机灵的已回过味来了,管他昨日还一心要把天下黎民通通逼上梁山的今上,怎么一夜间又如贤君般视天下百姓为子女了,顺着他意总错不了,而且还是利国利民的。
  一时间整个朝堂从死寂转为热火朝天,纷论络绎,各自发表自己认为可行的治国安民良策。
  在朱棣的淫威下,这个朝堂从未如此热热闹闹过,一时吵得朱棣突发奇想,觉得历代贤君早亡,不是被累死得,是被吵死得。
  早朝完毕,鱼贯走出太和殿的朝臣,都不由得抬头瞄一眼万里晴空,看看天有没有下红雨,或者今早曾日出西方而自己未曾留意。
  他们这些文臣武将虽在早朝上高谈阔论了一番,下了朝却都觉宛如做梦,对朱棣的转变一点也无真实感,不会是什么阴谋吧!想到此处,他们的小心肝都提了起来。
  可见朱棣做人做得还真失败。
  毫不知晓群臣想法,也不在乎他们想什么的朱棣,正准备去见他的皇后,想来他也冷落皇后好久了,皇后非但不怪他,还如此帮他遂心如意,他再避而不见,也实在说不过去,二十几年夫妻,无爱情,恩情还是在得。
  迎他入内奉了一杯茶后,就端坐椅上,双手轻放膝头,显得十分温婉端庄的徐皇后,朱棣到不知该说什么了,不由没话找话道:
  “这茶是用什么泡得,细润的不似茶叶。”
  “是用露前采摘的菊花瓣泡得,皇上可曾喜欢。”
  “喜欢,怎会不喜欢,皇后这儿的东西跟皇后一般可心。”
  朱棣很少说这样的奉承话,往昔听到,或许能让徐皇后高兴上半日,但今时今日听到,徐皇后只觉讽刺,暗诽呓:若非我帮你称了心,我这皇后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否,何来可心之说。
  “皇上今天来,是专程为夸臣妾来着。”语带轻笑,如嗔似娇,不满只在心底。
  “皇后如此贤德,难道不该夸,今日朕不但要夸皇后,还要谢皇后呢!”朱棣说得是满面春风,自认从未如今天这般语气和善过。
  不过看在徐皇后眼里,听在其耳中,却让她想高声质问:我十六岁嫁给你,为你做了多多少少事情,从未能得你一声谢,今儿个不过帮你说服亲侄儿,自愿雌伏你身下,到得了你一声谢,我读那么多书,尊那么多礼干什么,只要会帮你拉皮条就够了。
  但她不能,因为她是皇后,所以不能,而且她的自尊,也让她做不出如此泼妇状,她的自傲,也决不允许她自揭疮疤给人看。
  “皇上谢臣妾什么?是谢臣妾把个后宫管理得和睦祥和、温馨无比,不用皇上费一点心思。还是谢臣妾能想皇上所想,急皇上所急,或者是谢臣妾对皇上得任何喜好,都尽心尽力为皇上周旋、变通。”徐皇后本是已给自己默默得做了心理建设,咬牙把一切负面情绪都压抑制,她不能让自己二十几年在朱棣心里,堆积起来得仁善贤淑、宽宏大度形象受损,那对她绝对得不偿失,但属于女人的那一点不甘,却怎么也压而不服,任是在只准备玩笑着说管理后宫上打转得,可大脑还未反应前,嘴把还是加了上去。
  好一通尖刻言语,徐皇后自己听到耳中一惊,忙挽救道:
  “皇上多少年过的都是戎马生涯,如今南面称君,更是政务繁忙,日理万机,难得享受几分情趣,臣妾身居后宫能以一己之力为皇上做的实在少,这次总算略尽涓埃之力,皇上说道一个谢字,让臣妾都惶恐得语无伦次了。”语罢,并附上一个隐约娇笑。
  “皇后认为朕所行不荒唐。”起先之刻薄之话朱棣怎会不查,故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