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1 15:42      字数:4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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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一看何氏那副样子,心里就不由得咯噔,她面上勉强带了笑,唤道:“娘,你来了。”
  何氏双手插在袖笼里,撇着嘴,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也别叫我娘,我担不起,我儿子孙女都快改姓了,我是哪门子的娘。”
  吴氏笑呵呵地接道:“哟,亲家,你是不是路上灌了凉风?说起话来咋凉丝丝的?”
  何氏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亲家,头十天就听说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家去了呢?没想到还在这儿。我们南山村里的水是不是好喝些?不然,你们咋能一家子都跟那河边的柳树似的,扎了根似的。”
  方氏脸色大变,刚想反驳。就被吴氏用眼神制止了,她们是平辈,怎么吵都行,但有的话方氏来说就不方便了。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
  吴氏虽然心里气愤,但面上仍是笑眯眯的,不动声色地接道:“亲家,这都是我命好,不像有的人,是老鸹命,人人憎。 我一到哪儿,哪儿的人就留我。亲家,这冬天农闲,你咋没去闺女家串门啊?”
  何氏有两个闺女分别叫杜玲儿杜盼儿,嫁得都不太远,但她极少去串亲。她跟那两个亲家都不大合得来。这倒不是那两家人多不好,实在是何氏的手伸得太长,到了人家家里还想管事。因此特别招不待见,久而久之,两个闺女都不敢让她上家去,生怕她前脚离开,后脚家里就闹腾起来。
  两人像喝双簧似的,你来我往。方氏一时间插不上话,劝谁谁不听。就在这时,杜朝南听到动静,忙撂下手里的活赶出来迎接何氏:“娘,外头冷,进屋吧。”
  何氏一看到杜朝南,就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起来:“你这狠心的王八羔子,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护家呢。你倒好,胳膊肘子净往外拐?从今以后,你也别嫁杜了,你改姓吧。我要不起你这个儿子。”
  杜朝南被骂得莫名其妙,他涨红着脸连声辩解:“娘,我又咋了?”
  何氏见杜朝南一脸无辜的模样,气更盛了,跳脚拍腿大骂:“你就装吧,你这个绝情绝义的,有了发财的法子不帮着自己的亲兄弟,就知道帮着别人。你也不想想,除了亲爹娘亲兄弟,谁个真心对你,人家拿你当猴耍呢……”何氏这言外之意就说方家占了杜家的便宜,骗了杜朝南。
  方氏不得不出口解释:“娘,你老这是从哪儿听的,这做粉的家什、还有番薯,都是我娘家的。我们家拢共就两亩地……”
  “吓,你的意思是我嫌分家分得少了,所以你才撺掇着我儿子和孙女向着外人?你这个黑心的,我当初瞎了眼才觉着你贤惠……”
  这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围了一大群人看热闹的。何氏见人多,骂得愈发起劲。方氏气得眼泪直打转。
  吴氏搓了搓手,叉着腰,中气十足的回骂开了:“我说亲家,你那腮帮子是千层底纳的,咋那么厚呢,怎么磨怎么踩都不坏?你们一家都是属苍蝇的,见了荤腥就嗡嗡的凑上来。亏你有脸说你家真心对我闺女女婿,你也没到七老八十,咋就那么健忘呢?是谁把我闺女一家赶出来?是谁整天不让我孙女吃饱的?又是谁个把亲孙女当发家的家什想卖就卖的?你有真心?你要有,那老虎都能坐莲台了。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你么狠这么虚的人。你还说养儿不如养狗,我看你这娘当的,还不如母猪呢,人家母猪好歹知道护崽。你瞧瞧你,连做人都没学会,咋能做娘呢?你投胎肯定是阎王判错了……”
  “我这个老X,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臭不要脸——”何氏一窜老高歇斯底里的叫骂着。
  ……
  两人是旗鼓相当,越骂越激烈,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低声讨伐何氏。
  方宁远远的站着,低头在想着什么。狗蛋和小木头虎子三人都在她身边站着。
  小木头发愁叹道:“冬天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没有,要不我找虫虫吓她。”
  狗蛋接道:“我家有狗,我让它咬它就咬。”
  虎子哼了一声:“我才不信呢,我家的狗我就叫不动。”
  狗蛋急着想证明自己,嘬嘴唤过他家的猎狗,朝何氏努努嘴吩咐道:“大黑,你就咬那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这狗本来一另懒洋洋的模样,一听说小主人吩咐,嗷呜一声,像闪电一样朝何氏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文了,( ̄▽ ̄”) 。
  第四十八章兵不血刃
  “我的娘啊——”
  “天哪——”
  众人一阵惊呼,有的拖着孩子往外跑;有的往里头挤想看个究竟;现场乱得像一锅粥似的。何氏正骂得起劲,冷不防瞧见一团黑影向自己扑来;冲她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她啊的一声尖叫随即便把黑子扑倒。黑子下嘴就撕她的裤腿。
  “谁的狗?人呢?”杜朝南徒手就要上前阻挡。方氏忙拽着他的袖子提醒:“快,去拿根竹竿。”杜朝东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赶紧跑进院子抄根木棍准备打狗。
  小木头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方宁怕众人打狗;连忙让狗蛋把狗唤回来。
  狗蛋一看众人那种架式也吓坏了;赶紧喊道:“黑子;黑子;咬一口就好;快跑哇!”
  黑子嘴里嗷呜一声;竟真的停了下来。方宁小声嘱咐狗蛋:“快;让它往河对面跑去。”河面上有的冰不太厚,大人轻易不敢上去。
  狗蛋挥着小手指挥黑子撤退。黑子比寻常的狗聪明多了,很快就听懂了小主人的意图。它像离弦的箭一样向结了厚冰的河面上窜去。杜朝东等人追了几步便不敢追了,嘴里骂骂咧咧的折了回来。方氏和几个看热闹的妇人把何氏扶了起来,仔细检查伤口。何氏的棉裤腿被撕下一块,身上全是土,头发散乱不堪,显得十分狼狈。杜朝南央邻居去请村里的郎中过来瞧病。
  黑子本来就没下狠劲咬她,何况冬天又穿得厚。所以何氏根本就没被咬伤,无非是被狗扑倒时,手上擦了点皮,加上受了惊吓。她一缓过劲来就开始哭天抢地的骂。骂儿子儿媳妇,骂狗骂狗蛋父子,
  “没了天良的,你们早就算计好了,想放狗把我咬死,你们好少出孝敬钱。……黑心杂碎,把爹娘婆娘都克死了,还不知收敛。我知道你这个王八蛋因为当年的事记恨我……”
  方氏忙劝道:“娘,郎中一会儿就来,有病咱花钱瞧,就别骂了。狗蛋爹出门了,不在家。”
  郎中还没来到,李三顺先回来了。他一得知事情原委,就黑着脸伸出蒲扇大的巴掌要揍狗蛋。狗蛋连躲都不躲,扬着小脸大声说道:“你打我,我也放狗咬她。她是坏人,她以前就骂过我还说我是扫把星,今天又骂爷爷奶奶,我爷奶都是好人,我就不让她骂。我要不是打不过她,早揍她了。”
  李三顺哭笑不得,举起巴掌在狗蛋屁股上拍了一下。方宁和小木头连忙把狗蛋拉开,也有大人上来劝李三顺。
  何氏听说李三顺回来了,骂得更厉害了。杜朝东满脸凶悍的要求李三顺赔偿。
  李三顺赔着笑脸说道:“用多少药费我出。”
  杜朝东那双活络过份的眼睛不知转了多少圈,他挤开人群,跑到何氏身边。孙氏和王氏也在旁边服侍,杜朝东跟孙氏使了个眼色,这两口此时倒挺有默契,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孙氏趁人不注意俯在何氏耳边:“娘,你别让郎中看了,药钱能值多少?”要讹就讹大的。
  何氏在算计人的事情上是很有天赋的,一听到大儿媳妇的暗示,立即就明白了。而且她还来了个一箭双雕。她决定就赖在这儿了,好好恶心恶心这姓方的一家人,让不孝的三儿一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自己。看那姓方的一家还好意思住在这儿!
  何氏的主意一打定,又开始大声呻/吟起来:“哎哟,可咋办哟,我的腿肯定是摔断了,都没知觉了……”
  何氏正嚎叫得厉害,郎中就来了。他刚要过来看伤,何氏立即做出一副贞洁列妇般、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神情:“看啥?我不看。露皮露肉的多不像话,我可是好面儿的人。朝南,你让他出去。”
  方氏劝道:“娘,这郎中看病有啥像不像话的。可不能耽误了。”
  吴氏讽刺道:“哟,亲家,你当你是黄花大闺女呀,咱这老皮老肉的怕啥呀。我听说你当年还是闺女时也没这么检点啊。”
  何氏横了吴氏一眼,没好气地接道:“再老,我也是个女人,我不像有些人,死不要脸。”
  吴氏低声接道:“原来你还要脸呢?我以为你一直没脸的。”
  “咄,你这个老货——”
  ……
  无论方氏怎么劝,何氏就是不让郎中看伤。那郎中不悦的起身走了。村民们有些看明白的,在一旁偷偷捂着嘴笑。
  接着七大姑八大姨都涌进来看望何氏,院里乌压压的一群人。方牛子等人连活都没法干,还有的人趁乱去看做粉条的工具家什,还好方牛子机灵早藏起来了。
  孙氏和王氏假惺惺的对众妇人哭道:“我娘这腿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也没法挪动,这可咋办啊。”
  在院外,杜朝东和杜朝西跟李三顺扛上了。
  杜朝东非要李三顺赔偿五百文钱另外把狗打死,李三顺说让郎中看了再说。两人就这么呛上了。
  杜朝东恶声恶气地骂道:“李三顺,你他娘的想赖帐是吧?你们家不但人晦气,连狗也晦气,我早晚得把你狗给打死了。你等着。”
  杜朝南忙劝:“大哥,那狗是他打猎用的,吃饭的家什。就算了吧,以后拴起来就行了。”
  杜朝东顺便连杜朝一起讹上了,“老三,咱娘要不是来你家,也不会吃这档子事。这老年人骨头碎,好得慢着呢,你如今也有钱了,干脆你就提前把咱爹娘的孝敬钱给出了吧,正好给咱娘补补身子。”
  杜朝南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杜朝东越发咄咄逼人,非要杜朝南拿出个说法。
  正在这时,方牛子和方满子大步走了过来,杜朝东一看到方牛子心就有些虚,可他随即一想这可是在南山村怕他们干什么,很快地,他又把胸膛挺得高高的。
  方牛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却很有威慑力。
  方宁趁着这机会挤到何氏的炕前,看了看满屋子全是女人,遂一脸关切地对何氏说道:“奶,你方才说郎中是男的不方便看,如今这屋里全是女的,这下可以看了吧。你知道的,我从书上看了几个偏方,专治你这种病,你让我看看吧。”说着就去扒何氏的裤腿,何氏哪能让她看,孙氏和王氏也一起上来帮腔,说方宁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不能瞎看。
  吴氏早就觉察出里头有猫腻,便笑道:“亲家,让我们看看咋了?你捂得这么严实,难不成真的像外头的人说的,你是在装病,想讹人李三顺的钱?我跟你说,咱做人要厚道,人家三顺带着一个娃,够可怜了。”
  众妇人也纷纷劝说:“就是啊,大娘,狗蛋是个可怜的娃。”
  何氏有些恼羞成怒,尖着嗓子嚷道:“你们说得比唱得好听,换你们被狗咬了试试?”接下来何氏装疯卖傻,话越说越难听,就是不让人看伤口。那些闲妇们看了一会儿热闹,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便离开了。
  很快就到了晌午,何氏又嚷着口淡想喝鸡汤,方氏一脸作难,家里只有几只母鸡,她哪舍得杀。方宁在旁边说道:“娘,宰一只鸭子吧。”方氏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孙氏和王氏一听要宰鸭子,眼睛不觉一亮。
  方宁立即补充道:“娘,咱先说好,那鸭子不大,咱们人多就别吃了,全给我奶一个人吃。”说完又瞟瞟孙氏和王氏,意思很明白,留下来也没肉吃。
  何氏沉着脸吩咐两人:“愣着干啥?还不回去给你爹做饭,还要喂猪呢。——你爹身子不好,别让他来了。”方宁有些奇怪,老杜头今天怎么没来,她再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老杜头比何氏多一点点的廉耻,他不想丢这个人。但他也只是多一点廉耻而已,他想让何氏出面闹,他自己则是得利者。闹得实在太难看了,他再出面来管。真够虚伪的!孙氏和王氏不甘不愿的回去了。临走时,两人又话里有话的对方氏笑道:“三弟妹,你可得好好孝顺咱娘,她想吃啥你就做啥。”
  吴氏冷哼一声,不屑地接道:“还想吃啥?鸭子还不好?我小外孙女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放鸭,我们家还没吃过一只呢?你想让她吃龙肝凤髓咋地?”孙氏王氏讪讪地笑着走了。
  方氏去做饭,吴氏则陪着何氏。两人早已撕破脸,连表面的应付都懒得,一时谁也不搭理谁。
  过了一会儿,还是吴氏先开口:“亲家,看架式,你是想长住了?”
  何氏别过脸,眉毛一挑,恶声恶气地答道:“你这个丈母娘能长住,我这个婆婆就不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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