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1 15:42      字数:4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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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传来了方氏的声音:“牛子,你跟香草的事给娘说了没有?爹娘到底咋想的?你们俩的事……不知谁给传开了,这对香草可不好。”接着她把孙氏去汪家提亲的事也说了。方牛子自然认得孙氏的弟弟,两人几年前还干过一架呢。
  方牛子怒气冲冲地骂道:“就凭他也敢想!癞包子想吃天鹅肉。”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你要真有那心思,咱就让人去提亲,成就成,不成你俩就一刀两断。”
  “……可是,姐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我这不是刚出师吗?我原本想苦干几年,把房子盖起来,多攒些家底再提亲事的。”
  “你能等,人香草可等不了,她比你还大几个月呢。你们男的就是拖到二十来岁,只要有点钱就能往小里找,那女的只能往大的找,只能给人当后娘了。”
  “……我再想想。”方氏知道自家弟弟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因此就也就不再说了。
  ……
  方牛子听说刘大同家的送来了几筐番薯,便问道:“姐,今年咱家的番薯也多,你家不够吃就说一声,我给你送几车过来。”
  方氏笑笑:“差不多够了,能卖就卖些吧。”
  方牛子忿忿地说道:“卖啥?一文钱好几斤,还不如留着喂物口呢?”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说是这么说,可牲口也跟人一样,不能老吃一样儿。”
  方宁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她记得以前吃过好多红薯的深加工产品,最常见的就是粉条粉皮什么的,也可以打成淀粉佐菜。
  她想了一会儿就斟酌着问道:“小舅,我看农书上说,番薯的用处可大了,可以打成粉,做粉条子粉皮吃。”
  方牛子双眼一亮,连忙问道:“你说说怎么弄?”
  方宁就大体形容了一遍,方牛子越听眼睛越亮。
  他沉吟一会儿说道:“我估摸着这是南边传来的,咱们这一带我是没见过。”他在屋里徘徊了一会儿,略有些激动的转回来冲方氏说道:“姐,这是个好机会,今年番薯这么便宜,方宁说的这个要真能行,咱们也能小赚一笔。”
  方氏可不像方牛子那么激动,她一脸疑惑地问方宁:“你这书是从宋家借的吧?宋老财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要真有这么好的赚钱法子,他会不做?”
  方宁心头一跳,这这,差点露馅了。她字斟句酌地解释道:“那写书的人也说了,姑妄言之,意思就是只是听说过,但并没证实能不能行,可能宋老财这人比较稳当不见兔子不撒鹰,再说这东西赚的也是个辛苦钱,人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
  方氏点点头,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方牛子比方宁还着急:“方宁,你快给我说说,要打制哪些东西,我这就动手。”
  杜朝南和方氏都劝道:“他舅,你别听风就是雨。”
  方牛子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就先拿咱家那一窖番薯试,不成拉倒,我就当带着孩子玩儿了。能折损多少钱?”
  方氏哭笑不得:“行行,你这个玩法好。”
  第四十四章创业忙(上)
  方牛子说干就干;当天下午,他就返回家把自己的木匠行当全部打包带来;另外还带了半袋黑面来。
  “姐,我要在你家长住;这是口粮。”
  方氏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交粮;我还能饿着你咋地?”方牛子嘿嘿笑个不住。
  这次方宁有了纸张和笔墨,画起图来方便了许多。方氏看到这些稀罕东西自然又是一番盘问。方宁只好修饰性的解释一遍;方氏惊愕不已:“这礼送得也太大了吧?咱家可跟宋家没啥来往啊。”
  方宁接道:“下个月二十五宋柳过生;我到时给她送份礼补上去。人家送来了,不收也不好。”方氏也没再说什么。心里不住赞叹,宋老财那么抠的人怎么养出了如此大方的女儿?
  甥舅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一个画一个实验。方牛子的头脑十分灵活;有时候方宁只画个大概,他就能自己琢磨出来。
  他们首先要把番薯打成粉,晒干,然后等天稍冷些再做成粉条。要做暑粉的第一部就是将清冼干净的番薯磨成薯糊。这道工序十分繁琐费力,古代可没有搅碎机,一切全靠人工。这第一步就让两人犯了难,方宁能想的办法就是先把番薯切成碎块,然后用磨磨成糊糊,再用筛子过滤。但是他们家没有磨,只能用村口的公用磨盘。这也有两大难处,一是即便他们天天磨也做不了多少,二是他们不能天天占着磨盘。
  两人苦思冥想了好久,这个难题最后还是靠方牛子攻破的,他从手摇式脱粒机上找到了灵感,“你看,既然咱能脱苞谷为啥就不能切碎番薯吗?咱把槽做深些,做大些。不用手摇了,用脚踏。一次能扔进去好多番薯,切个差不多,最后再用大木锤砸几遍,你看这样行不行?”
  方宁一听,两眼放出敬佩的光芒。两人一商定好,方牛子就开始行动了,他先和杜朝南上山去伐木。一回来就钻进木头堆里开始敲敲打打,有时还会抽空去一趟镇上找铁匠做些零碎东西。
  大舅方满子中间来看了一次,带来父母的口信,让他回去好好的做木匠活别瞎折腾了。方牛子仍是那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架式。
  方满子劝烦了,忍不住嚷了一句:“咱爹一定后悔给你起这个名字,一头犟牛!”方牛子满不在乎的笑笑,一副懒得争辩的样子。方满子最后气哼哼的走了。
  眼看着工具快做好了,方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忙问道:“小舅,咱在哪儿做?”
  方牛子早就在琢磨这个问题,按理说应该在他家做,可是如今爹娘都不支持他,而且做这个用的地方大,用水也多,他家院子小不靠河,相较而言,还是大姐家合适。
  “就在你家做吧?这院子挺大取水也方便。”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能人见识都相同。”
  “一边去。”
  六天后,方牛子做的第一台古代版粉碎机登台亮相。令两个欣慰的是效果竟然不错。方牛子顶着爹娘的叨唠,哥嫂的不满拉回了几大车番薯到方宁姐,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试验。方氏和杜朝南本来也觉得两人胡闹,可是他们都是心软之人,不忍心看着方牛子劳累,一得了空就来帮忙。几个人很快就有了分工,夏宁秋宁姐妹俩负责在河边冼番薯,方氏和杜朝南往院里抬运洗净的番薯,方牛子则负责踩踏粉碎机。另外他又做了三个大木桶,方氏还出面找胡奶奶借了两口大缸。不过从这儿以后,杜朝南就揽下了给胡家挑水的任务。
  番薯经过几道工序,最终变成薯糊,然后再用细筛子过滤,上面的粉渣可以用来喂猪,之后将过滤后的湿粉倒入水缸和大木桶中进行沉淀,沉淀后再将上层的水放掉,将最下面的湿粉晒干就成了淀粉了。
  这么没日没夜的忙碌着,到第一批薯粉制成,方牛子的双腿踩粉碎机踩得已经走不好路了。带着满肚子的郁闷赶来的方满子一看这情形,也不忍再责怪他了,他换下方牛子继续踩机子。
  秋天的阳光很烈,过了几天薯粉就晒好了。方牛子手抓着干粉笑得十分畅快:“就算做不成粉条子也没关系,把番薯打成粉就不怕放坏了。”当天,在方宁的建议下,方氏用署粉做了好几道菜,淀粉加白面再放上切碎的小葱,摊成薄粉皮再拌辣椒炒;淀粉勾芡做的醋溜白菜,还有淀粉菜汤等等。家里没钱买肉,不然做个淀粉酥肉会更好吃。
  薯粉晒好后,接下来便要开始做粉条了。此时,天已进入十月,天气渐渐寒冷起来。一年最闲的时候来了。方宁家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村民的注目,还好,杜家的院墙已经砌好,方牛子一行人就关上大门在院子里开始做粉条。下粉条是个精细的累活。首先,是活粉面,这通常需要力气大的人来做,还要活够至少半个时辰。大冷天的,方牛子只穿着一件夹背心就干开了。粉面活好后,再用漏粉的模子,将粉面弄成条状开始下锅煮。漏粉模子做了三个,分为粗、细、宽三种式样。方宁又干起了她的老本行——烧火。粉条下锅时,还要时不时搅一下,以免沾成一坨。粉条出锅后再过一遍凉水就可以用木棍撑着拿到院里去晒了。因为天气冷,粉条通常会先冻成冰坨,之后才慢慢晒干。方宁家的院子里的地方已经不够,方氏只好去跟两家商量,晾到他们两家一部分。
  第一批粉条还没做好,甥舅俩又开始考虑销路问题了。
  “咱这地方还没人吃过,就怕不好卖。”
  “小舅,咱们带一些去县城,我们先让那些酒楼食肆的掌柜们尝尝。”
  “嗯,这个法子好。”
  粉条一晒干,方牛子挑了三十来斤粉条和十来斤粉面,方宁在舅舅的帮助下做了一堆名片,没有硬纸,她就让小舅把木头切成小方块,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她在烧火时天天练的字:卖粉条,南山村临河第二家。
  准备妥当后,两人一起去了县城。他们先去了县里最大的白家酒楼,这里的伙计素质还行,并没有流露出看不起乡下人的架式。
  方牛子把来意说明了,又将粉条展示给他们看。伙计做不了主,就进去叫来了二掌柜。不多时,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撩帘踱了出来。
  “这位大叔,这东西我小舅从南边学来的,你们可以先尝尝,这里有两个菜谱,您让厨师做一次试尝一下。”
  二掌柜的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在厨子做菜的间隙,这个胖掌柜和方牛子攀谈了几句:“敝姓白,这位兄弟贵姓。”
  方牛子忙答:“我叫方牛子。”方宁不失时机的递上两张名片,其中一张是方牛子本人的,“方杜粉条行总掌柜方牛子”。白掌柜脸皮抽搐了一下,险些笑出来。他饶有兴趣的再次打量一番甥舅两人。
  过了一会儿,厨子让伙计端来了方宁所说的酸辣粉和韭菜炒粉条,至于猪肉炖粉条,因为需要的时间长还没做好。白掌柜用漫不经心的姿态不紧不慢的各尝了一口,白宁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态,无奈这人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
  白掌柜尝完缓缓开口道:“你这东西还可以。只是,客人还没吃过,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这事还需得从长计议。”
  两人心里一阵失望。方牛子不亢不卑地说出了方宁制定好的文绉绉的一句话:“没事,白掌柜能抽出时间品尝我们的粉条,我已经很感激了。打扰了。”
  白掌柜点点头,又补充一句:“那你们先留下五斤薯粉和粉条吧,若是卖得出去我就派人去找你们。”
  方牛子没想到对方还真要买,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兴奋。
  “这粉面子三文钱一斤,粉条四文,你是我们的头一个客人,我再送你两把。”白掌柜点点头,推说有事就进内堂去。柜台的伙计很快的给了钱,方牛子带着方宁出门,继续他们的推销之旅。接下来的推销,有些乏善可陈,大多数食肆的态度还行,即便不感兴趣也都客气拒绝,有的就不那么妙了。方宁憋了一肚子气。等到走出周家酒楼时,方宁气呼呼的指着楼上的招牌恶狠狠地说道:“将来你落在我手里,我定让你好看!”方牛子连忙安慰她。
  两人把县里的食肆洒楼全走遍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方牛子心疼地说道:“走,我给你肉包子吃。吃完咱就回家。”
  方宁摇摇头,指指斜对过的汪家杂货铺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到汪家一趟,送些粉条过去?”
  方牛子一脸犹豫:“还是别麻烦人家了。”
  方宁坚持要去:“上次香草姑姑送了那么大的礼,咱要没个表示显得不合人情。”
  “好吧,那就去。”
  两人走进汪家铺子,那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方牛子:“哟,这不是方木匠吗?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接着他一声响亮的脆喊:“少东家,来客人了。”
  汪立志应声从内院走了出来。方宁打量着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汪立城,他大约十三四岁,长得跟香草几乎没相像之处,他又瘦又高,一张端正的方脸上滚动着一双明亮得有些逼人的眸子。
  汪立志直接把方宁给无视了,他用审视挑剔的目光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方牛子,像在估量价格似的。
  方牛子既恼火又有些不自在,作势要走“汪兄弟,我们路过这儿随便瞅瞅,你们忙吧……”
  “牛子,你咋这么快就要走,立志又得罪你了?”说话的是一个爽朗的女声,接着门里闪出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圆脸妇人。
  “汪婶子。”方牛子恭敬地叫道。
  这是香草的娘赵氏,方宁连忙上前甜甜地叫道:“奶奶。”
  赵氏笑着夸奖:“哟,这小丫头长得真讨喜。快进来歇会儿。”
  方牛子多少有些局促,倒是方宁落落大方,跟在自己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