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7 04:45      字数:4868
  兰鹃的手慢慢抚上了心口,无力地说道:“可是我已经说了,我不是梅素馨啊!”
  这句话,似乎让轻云十分恼火,她的脸色开始不满起来,也就没有在意兰鹃的举动:“可是兰相公你知道吗?你说你不是小姐,根本就没有用,而且不仅没有用,还给先生找了不少麻烦,让先生为你殚精竭虑,费了多少心思啊!”
  兰鹃似乎有些冷了,她把膝上盖着的银狐袍子往身上拖了拖,愧疚地说道:“轻云,你说吧!智轩到底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既然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么理应同舟共济的不是吗?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尤其不想让智轩为我为难犯愁!”
  听了兰鹃这句话,轻云这才注意到兰鹃的神色,是那么地悲伤而凄凉,她呆住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她是先生最心爱的人啊!伤了她,比伤了先生自己还要让他难过啊!我……我真是昏了头了!轻云慢慢走到兰鹃的身边,蹲了下来,歉意地说道:“兰相公,刚才是我的不是,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被紫媚的消息惊坏了!”
  她把头伏在兰鹃的膝上,静静的房中,吞泣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刻意掩饰而迷失在烛光中,反而因为门外偶尔传来的夜风掠过枯枝的声音,而显得更加悲凉而凄惶。
  兰鹃伸手轻轻抚摸着轻云的发丝,自己也禁不住泪水潸然:“好轻云,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担心智轩,你一直都喜欢他呢!你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为他不平,为他惋惜。你爱他,爱得比我多多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怪你?来指责你?”
  兰鹃一直都相信,爱情是排他,是不能分享的,也是不能共享的。可是为什么,她现在面对轻云的爱情,却不敢坚持自己的原则了?也许,到现在为止,其实并没有人懂得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就好象人们也不知道,灵魂到底有没有一样。
  有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走来,轻云忙跳了起来,迅速用衣袖抹干了泪水。兰鹃看着她,倒淡淡地笑了:“怎么了?傻丫头,你还怕他啊?”
  “我……”轻云蓦地红了脸,掩饰地说道,“我给兰相公铺床去。”
  就在轻云一转身间,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轻轻的两声扣门声后,房门就被缓缓地推开了,夏智轩和煦地笑着出现在了门口。
  兰鹃先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直看到夏智轩奇怪地微微颦了眉,她才一下子跳起来,扑进了夏智轩的怀里,娇嗔道:“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人家一直等着你啊?”
  夏智轩似乎放了心,微微笑了:“我就是看见房中透着光,才过来的。你又等我做什么?这些天也累了你了,怎么不早早睡了?方涵姑娘不是由紫媚陪着早就去了船上了吗?”
  “说了等你啊!”兰鹃拖了夏智轩进来,把他按在暖椅上坐了,然后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了,就将身子偎依着他,撒娇地说道,“就是等着你,就是想看见你,就是想粘着你!怎么,不行啊!”说着,泪水竟是不听话地汹涌而下,她终于忍不住钻在夏智轩的怀里哭了起来。
  夏智轩疑惑地抬起头来,看见轻云背对着他正在铺床,看了片刻,他皱起了眉头:“轻云,你和兰相公说什么了?”
  轻云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慢慢转过身来,走到夏智轩跟前,跪了下来:“小婢多嘴,将世子之事和兰相公说了,请先生责罚!”
  兰鹃慌忙从夏智轩的怀里直起身来,想去拉轻云,一边说道:“这不管轻云的事,都是我逼她说的。”说着,抬头看见夏智轩的脸色,竟吓了一大跳。刚才他站在门口,灯光暗淡没有看清楚,后来又只管自己伤心,也没有仔细看他。
  现在面对面地看着,却见他脸色是极是难看,苍白中还带着不堪的疲惫,看得兰鹃又惊又疼,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惊慌地问道:“智轩,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先去床上躺一下吧!”一边慌忙催着轻云起来相助。
  夏智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就在这暖椅上坐坐就好了。”一边拉住了兰鹃,抬手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水,柔和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怪我让你等急了?所以就在这里哭起鼻子来了?羞也不羞!”
  兰鹃把头头藏进了他的肩窝,夏智轩看了看依然跪着的轻云,终于轻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说就说了吧!你明日出去给兰儿去买些女装来,替她准备一下,去临安暂避。”
  这句话让轻云和兰鹃都诧异地抬起了头去看他,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为什么?!”
  夏智轩看看他们两个,倒笑了:“没有为什么,三郡王快到了,他自然是要住在这里的。皇上病危,这个时候不是奉诏,王府是不能遣人进京的,所以他只能躲在这里。而只要三郡王一入住,这里势必成为世子最为关注的地方。兰儿在这里,会危险得很啊!”
  兰鹃用手指轻轻抚着夏智轩的眉间,轻柔地说道:“智轩说得是,刚才轻云也说了,我在这里不仅危险,而且也碍事。所以智轩要我离开这里,我没话说,不过我不去临安。”
  夏智轩先是听她说愿意离开,倒松了口气,及至后来听她说不去临安,自己倒不安了,握了她的手歉意地说道:“兰儿不要怪我罢!现在我所能想到的地方,王府里都知道,所以你一个也不能去!”
  兰鹃笑了笑:“那我要是去了临安,你就不担心会给方浩带来麻烦吗?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帮忙的,是吗?”
  夏智轩也笑了,将兰鹃按在自己身边坐好了,又示意轻云也坐了,才说道:“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有大事要请靖义侯帮忙!”说着,看着兰鹃笑意愈深,“兰儿知道吗?今天去侯府,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兰儿说得没错,太后娘娘果然已经选定了入嗣之人,就是安陆兴献王的长子。”
  兰鹃先是脸色一沉,嘴一嘟,有些不高兴了。可是转念一想,这该死的历史,真真假假,混乱一片,把自己都搞糊涂了,何况于他们?自己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搞不清楚,怎么能要求他们对未来的事情全盘接受呢?
  第一百三十章 意外之变
  这样一想,倒也坦然了,反问道:“既然已经选定了,那为什么现在不去迎他进京来呢?”是啊,人选已定,为什么不去请来,还要让正德皇帝死后的政权出现四十余天的空缺呢?
  “可是……”夏智轩微微一笑,“皇上并不知道这件事。”
  皇帝不知道?兰鹃想不明白了,她抱着夏智轩的手一阵乱摇:“智轩把话一下子说清楚了,不许停一下,停一下地引人心惊。”
  夏智轩笑道:“好!我一下子说完,但是你也别摇了,摇得我头晕!”
  兰鹃忙停了手,夏智轩也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可以说这次选立皇储,完全是太后和几位皇亲国戚暗中行事的。靖义侯之所以能知道一些,也是得益于他是太后的女婿,而且太后已经决定,一旦皇帝驾崩,就由他去牵制朱彬。
  “但是这些事情,皇上一概不知,而且现在皇上一人住在豹房,既无妃嫔伺候,也无近臣随身,整个豹房,几乎都在朱彬的掌控之下。所以太后担心朱彬会利用皇上,勾结王府另外选定皇储,以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
  兰鹃会心一笑,这个太后果真聪明,怪不得她的娘家能在弘治朝和正德朝横行不法而无人能治呢!谁知道最后却都丧生在嘉靖皇帝的手里。看起来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报应报应,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想那张太后瞒着皇帝迎立嘉靖,难道不是希望借着迎立之功,来保证娘家的权势齐天吗?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呢?
  兰鹃心里在想,耳朵却依然听夏智轩说下去:“所以现在太后对靖义侯是恩宠有加,连靖义侯领出宛清收殓,她也默许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捏紧了兰鹃的手,脸色却变得凄凉了起来,“因此我也不能再追究太后害死馨儿的事了,怕给靖义侯带来麻烦,这样我们在京里就再也找不到能帮我们的人了!兰儿不会笑我无能罢!”
  说着,竟有清泪潸然而下,顺着他苍白的脸颊,落在了衣襟上。兰鹃大惊,忙伸手为他拭泪,自己却也忍不住伤心:“智轩,你想太多了,梅小姐不会怪你的。你不知道她有多爱方浩,只要是对方浩有好处的事情,无论你怎么做,她都是不会怪你的。”
  夏智轩点了点头:“靖义侯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馨儿的事,他也是被蒙在鼓里,才会遭人暗算的。所以现在我一提出请他帮忙,他马上就答应了。”说着,夏智轩将兰鹃揽在怀里,柔声道,“兰儿,从现在太后对靖义侯的态度来看,临安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朝廷绝不会有人去追查你的行踪。而这里,我会安排好一切,让王府无从追查你的下落。等事情都了结了,我再去找你。”又看着轻云,温柔地说道:“你和兰儿一起走,到时候和玉娇商量着做事就好了!”
  兰鹃并不反驳,却把玩着夏智轩的衣襟,浅浅地笑道:“好!我都听智轩的话,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走了以后,你要怎么和肃王爷解释我离奇失踪的事情呢?既然皇储已定,你又打算如何应付肃王爷呢?三郡王藏在你这里,世子发现情况不对,必定将他出卖而来换得活命,你又打算如何逃生呢?你一件件都说来我听,若是都行得通,我便听你的话,先和轻云一起去临安,不给你添乱了。”
  夏智轩怔住了,他在安排每一个人逃生的时候,唯独没有考虑到的,就是他自己,他知道自己能逃生的希望极是渺茫。虽然王妃答应到时候会让人前来协助,可是肃王能让他顺利离开王府吗?二十多年了,肃王府几乎所有的秘密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非肃王府消失,不然,就算这次能逃出,那以后的生活呢?难道他要逃亡一生?
  可是让肃王府消失?尽管他完全做得到,可是王妃怎么办?难道要她在痛失爱女之后,再遭灭门之灾吗?而自己若是有什么不测,虽然也不忍让兰鹃伤心。可是看她言行举止,绝不类现在的女子,而她自己也说了,她来自五百年后,那时的女子,都是独立的,并非依赖男人而生存。
  这样的话,只要为她安排好将来,等她伤心过后,是应该可以很好地生活的,何况还有方浩在。尽管方浩也已经明白了她确实不是梅素馨,但是就算看在她让他们兄妹团圆,又费心撮合他们夫妻的份上,也应该是能够善待她的罢!
  想到这里,夏智轩笑了笑:“兰儿放心,王妃已经托人带信来了,只要皇上一驾崩,不管三郡王和世子如何闹腾,我都会离开这里的。”
  兰鹃依然浅笑着:“这么说,你一直要等到皇上驾崩是吗?那么在我离开以后到皇上驾崩这段时间里,你打算怎么安排你自己呢?要知道现在还不到正月里,皇上驾崩却在二三月间,最起码还有近二个月的时间。不管是王府还是世子,如果要对你不利的话,这时间可是绰绰有余啊!”
  夏智轩有些心虚,他勉强一笑:“我自有办法,兰儿不须担心。”
  兰鹃突然发怒道:“办法?什么办法?你说来我听听!女孩子们走了,我和轻云走了,绿婵和翠婉陷在豹房,一时哪里出得来!你身边只有一个紫媚,你且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自己无事?”
  说着,一脸严肃地看着夏智轩:“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生,不会食言的。怎么,我们都还没有开始,你就后悔了,要言而无信了吗?”
  夏智轩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将她拥进了怀里,歉意地说道:“是的,兰儿,我做不到两全其美,我只能做到一件,就是当初答应你的,保证你平安无事!你也说过,如果没有我,你会生活得很好的。你从五百年后来,你不是一般的女子,我相信你的!”
  “不!”兰鹃一把推开他,泪流满面,“我就是一般的女子,没有你,我又哪里来的平安无事?我能无事吗?所以,今天这事儿,你得听我的!”
  “听你的?”夏智轩笑了笑,大概是不想兰鹃过于担忧,他顺着她的话便说道,“原来兰儿也有主意了,那好,你说来听听。若是好的,自然就听你的。”
  兰鹃顺手拿了帕子来,慢慢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才平静却坚定地说道:“我也去豹房。”
  “不行!”想也没想,夏智轩皱起了双眉,一口回绝。
  兰鹃知道夏智轩是不放心自己,是啊,豹房里那个人,可是个喜欢夜入民宅,强行临幸的风流皇帝啊。强行临幸,兰鹃自己撇了撇嘴,说穿了,还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