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插翅难飞      更新:2021-02-21 14:28      字数:4792
  丁夏见他絮絮叨叨道歉了,也不答话,只摸出了两锭金子放去桌上。
  阿阳小眼睛一转,明白了形势。潇湘苑的美人若是单独找他,通常都是有所求。只是她们给出的报酬不尽相同:可能是肉体,也可能是金钱。很显然,这位夏姑娘打算支付金钱。
  没有美人,有钱也是好的。阿阳立时换了副笑脸,盯着那金子发问:“夏姑娘,你找小的,可是有什么吩咐?”
  丁夏见他上道,这才一笑:“阳叔,向你打听些事。三楼的黄字四号房,住的是哪位姑娘?”
  阿阳皱眉仔细想去,片刻一拍脑袋:“哦!黄字四号!是佳英。”
  佳英。丁夏默念这个名字,却没有在脑中搜到关于这人的任何信息,遂道:“你和我讲讲她。”
  阿阳又想了想:“佳英在这呆了好多年。我十六岁被卖进来时,她就在了,那时她才十一岁。”
  丁夏微微惊讶:“你现下多大?”
  阿阳嘿嘿一笑:“我今年33岁了。”
  33岁。佳英比他小5岁,现在也该28岁了。乙建安说他喜欢的姑娘才17岁,所以,定不是这佳英。
  而且,28岁对于青楼女子来说,实在算大龄了。就算这佳英15岁才开始接客,到现在也该做了13年了。
  ——这真是……业界精英啊!
  阿阳显然和丁夏看法相同。他啧啧道:“她从来就没红过。可是比她红的姑娘一批一批走了,命好的从良,命不好的被文姨赶去做粗使下人,她却一直待在这潇湘苑。”
  他凑近了些,神情有些得意,估计觉得他现下说的信息,定然是丁夏感兴趣的:“我听说了,她有几个老主顾,时时照应着她!虽然人不多,可是银子给的足,是以文姨才留着她。”
  丁夏的手不自觉去抓住桌边的金锭:“今早,有个男人进了她的屋,你可注意到?”
  阿阳回忆了片刻,恍然大悟:“哦,那个男人!你真是问对人了!那人来得不多,而且每次来都是白天来,但是还是被我撞见了好几次。”他将两手拇指比在一起动了动,猥琐笑道,“他和佳英,那是老相好!”
  丁夏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心头,握着那金锭往桌上一砸,厉声道:“这你如何知道?!”
  她表情忽然凌厉,阿阳吓了一跳!随即呐呐道:“我、我也不知道。可好几年了,他来这里只找佳英,不是老相好,又是什么?”
  丁夏深深吸气。片刻,忽然拿起那两锭金子,摊在手上把玩:“阳叔,你帮我做件事。完事后,我就把这个给你。”
  阿阳有些犹豫:“什么事?”
  丁夏起身,走去门边:“你想办法进去佳英屋子,去看看那男人……”
  她想说“看看那男人在干什么”,却又觉得这么说实在太傻:男人来妓院能干什么呢!阿阳却直直盯着她,等她的下文。丁夏无奈道:“看看他……还在不在。”
  阿阳瞅着丁夏手中的金子,咬牙道:“好,我就帮你跑这一遭!”
  阿阳出门了。丁夏呆在房间,如坐针毡。她不相信乙建安和佳英是老相好,她觉得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乙建安若是想要风流,为何她勾引他时,他却坚定拒绝?天昭府那么多水嫩嫩的女人,他又何必要舍近求远,舍优求次?
  而且,天昭府为确保机密不会外泄,明令规定:有需要找癸支,不得去妓院嫖妓。乙建安那性子,绝不是违背规定之人。
  可心底,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响起:“若不是嫖妓,他又为何时不时来妓院找佳英?”
  丁夏正在烦躁之际,就听门被敲了三下,立时起身唤道:“进来!”
  阿阳进屋。丁夏急急上前:“怎样?你看到了什么?”
  阿阳苦着脸道:“夏姑娘,我没进去!”
  丁夏微怒:“你不是龟奴么!假装送个酒菜进去不会么?!”
  阿阳缩了缩脖子:“我是端着酒菜去的。可是他们把门栓死了,我进不去,只得敲门。”
  丁夏皱眉:“然后呢?”
  阿阳撇撇嘴:“然后佳英就问,谁啊?我说,阿阳,给你们送些茶水。佳英就答,不用,下去!于是、我就回来了……”
  丁夏一跺脚,愤愤转身,将那两锭金子从窗口扔了下去,骂道:“猪!”
  阿阳眼见那金子掉去了一旁的小瓦房屋顶上,傻张着嘴,片刻方道:“夏姑娘,我虽然没进去,可是我能确定,那男人还在屋中!”
  丁夏微微偏头,斜眼看他。
  阿阳肯定点头:“我听得出!佳英话都说不全,声音那个抖啊!没男人跟她干那事,她一个人发什么骚?”
  丁夏扶住桌子,挥手恼道:“行了!快走!”
  阿阳利索跑了出门,赶紧去房顶捡金子。
  丁夏一人在房间站了一阵,忽觉情绪暴。乱无法克制,一甩衣袖,几步冲出房,朝着三楼奔去。
  她必须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乙建安!她必须确定乙建安是不是在嫖。妓!如果是……
  ——她至少要问清楚,为何他宁可来妓院找女人,也不要自己!他那誓要一心一意对待的相好,又被他塞去了哪里?!
  丁夏在黄字四号房门前停下,压抑着过急的喘息,重重拍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lindahe_1112扔的火箭炮!艾玛,抱住大腿狂蹭(*≧︶≦)*)
  ☆、驸马
  片刻,一个女人颤着声音答话了:“谁、啊?”
  丁夏只觉心中一沉。这种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丁夏咽下口气,咬牙道:“佳英,我找你有急事,你出来下。”
  半响没有回答。丁夏心中急躁,又拍了三下门,语气也严厉了:“佳英,开门!我怀疑你偷了我的东西!”
  房间依旧毫无动静。
  丁夏一声冷笑,不再等待,从怀中摸出丁天水送的小匕首,就去撬门。
  那匕首很锋利,可抵不过她没力气没技术,在木门上戳了好些洞,门闩都还没看见。丁夏火起,抬脚就踹!木门一声大响,却仍是紧闭。
  丁夏脚痛,脸都皱成一团了,一边抽气一边恨恨唤:“开门!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又用那匕首去扎门缝。
  门后却一阵动静。不过片刻,一个女人露出了脸。她看见丁夏举着匕首瞪着自己,吓得“啊”地叫一声,后退一步。
  这是个长相平凡的女人。丁夏不知自己的审视是不是带着偏见,可她看起来……就像个农妇。女人头发暗沉没甚光泽,皮肤泛黄,身材也有些臃肿。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细纹,这让她看着有了几分衰老之态。若不是她身上有种淡然平和的气息,丁夏绝对会将她当成后院的粗使仆役。
  丁夏想了这许多,可也不过眨眼一瞬间。下一秒,她就握着匕首进了房间,像所有志得意满的小女子一般高傲道:“我今儿丢了一副玉镯,怀疑是你偷的!”
  佳英显然很胆小,被她吓得连连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丁夏不再管她,朝厅堂扫了一眼,风一般奔着卧房而去:“我要搜你的房!”
  卧房空气中,隐隐有丁夏熟悉的淫靡气息。靠墙的大床上挂着厚重的床帘,微微摆动时,憧憧影动,就像有人藏于其间。
  丁夏上前,高扬匕首大幅一挥!
  裂帛之声悦耳,床帘齐齐落下。梨花木大床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丁夏眼前。
  床上很凌乱,四下散着花花绿绿的衣衫绸缎,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被单卷成了一团。却没有男人。
  丁夏微微昂头,转身朝着衣柜奔去,猛然扯开衣柜门!
  衣服整齐堆放,偌大的衣柜有些空荡。
  丁夏又转身跑回床边,趴去地上,朝床底看去。
  几双绣花鞋孤零零躺在床下。
  丁夏爬起,抹了把脸上的灰,正好见到佳英怯怯望着她。
  佳英住的地方不比丁夏的房间宽敞,只有一小厅和一卧房。而且小厅和卧房里的家具很少,丁夏进门后就注意观察了,只有这几个地方可以藏身。她思量片刻,又行去窗边,推开小窗四望。空无一人。
  ——乙建安不在。难道……她弄错了?
  丁夏默默不语。佳英终于壮着胆子唤了句:“夏姑娘……”
  丁夏一眼扫去,凤眼微挑,嚣张道:“我的玉镯呢?!”
  佳英有些焦急,连连摆手:“我没有拿!”
  丁夏一声冷哼:“你既然没拿,为何我来问话,你却半天不开门?!”
  佳英张口,却给不出答案:“我、我……”
  丁夏几步上前,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按去了墙上,咄咄逼人:“你在干吗?为何不开门?!我见到有男人来了你房间,你是不是把玉镯给他了?你们是不是同伙?!”她将匕首刀锋比在佳英侧脸,恶狠狠道:“答话!否则我现在就花了你的脸!”
  佳英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用力偏头躲避那刀锋:“没有!我没有偷你的玉镯!那个男人是苑里的客人,怎么可能是我同伙?”
  丁夏手一抖,差点真划伤佳英,缓缓松手。她呆呆站着,气势瞬间全消,半响方喃喃道出了句:“那男人……是你的恩客?”
  佳英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他是我恩人,不是客人。”
  丁夏迅速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佳英显然有些疑惑,不知她为何揪着这男人不放,却还是答话道:“他来给我送钱,送完钱就走了,没有偷你东西。”
  丁夏微微眯眼:“你是说,他很快就走了?”
  佳英点点头。
  丁夏冷冷一笑: “你骗谁呢!”她抬手在面前扇了几扇:“这味道,还有你答话时的声音,你敢说你刚刚不是在欢。好?!”她用力抓住佳英的手臂,作势要拖她离开:“还编了个谎来骗我,你定是偷了我的东西!走,跟我去见文姨!”
  佳英急了,连连摇头:“我没有!”她拖住丁夏,央求道:“夏姑娘,你、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骗你。”
  丁夏松开她,依旧不相信的模样。佳英红了脸,走去床边,躬身在床上一番摩挲,这才缓缓直起腰,一点点转身,将手中的东西拿给丁夏看。
  她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晶莹玉势!那东西润滑,上面还隐约泛着水光,昭示着它的主人刚刚用它做了什么。
  佳英一脸羞愧,头都要垂到腰间了。丁夏愣了片刻:这人……原来在自。慰?
  ——还真有可能。阿阳不是说,她的客人很少么。她日日呆在欢场,身体又已经被彻底开发,难耐寂寞也是正常。
  丁夏将信将疑,又问:“那男人和你什么关系?为何会特意跑来这里送钱给你?”
  佳英却不肯说了:“夏姑娘,他和我……是旧识。只是他身份特殊,他的事,恕我不能告诉你。”
  丁夏撇撇嘴。这话反倒让她心中轻松了些。佳英答得坦荡,反倒显得她与乙建安之间清白。许是乙建安不愿见旧识受苦,便偶尔来这潇湘苑帮帮她,给她些钱。文姨会一直留着佳英,不准也是乙建安的功劳。
  丁夏对这说法接受了七八。大白天来妓院做好事,却也不知道避避嫌,倒是挺符合乙建安的风格。
  只是,她始终有些不放心。丁夏垂眸,心中暗自思量:要不要用上傀儡术问一问?
  ——真用了傀儡术,为了不暴露这本领,就得杀了佳英。若是不想杀她,就得冒着被人得知秘密的风险。
  丁夏轻叹一声:罢了,不管怎么做,都不值得。还不如等到回天昭府后,直接去问乙建安。那人定不会欺瞒自己。
  佳英委委屈屈将玉势放回了衣柜。丁夏终是展颜一笑:“好吧,那许是我弄错了。惊扰了姐姐,真是对不住。”
  佳英呐呐摆手:“没事,没事。”
  丁夏便告了辞。佳英看着她下楼,这才关上房门。再一转身,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厅里,竟然站了个剑眉星目的男人。
  佳英见了他,淡淡一笑。男人沉默片刻,叹道:“多谢。”
  佳英摇摇头,温和答话:“应该的。”
  男人很是消沉,从怀中摸出一沓银票放去桌上:“待她离开潇湘苑后,我再来找你。”他走去窗边,忽然又停了步,扭头道:“她的身份,还要劳烦你帮忙瞒着。”
  佳英将桌上的银票收入怀中:“我自然知道,你还不放心我么?”
  男人点点头,一个闪身,消失在窗外。
  却说,午饭时分,小丫鬟终于给若烟带来了回音。卫思博收到了她的口信,转告她“无需担心”。若烟悬了一个上午的心总算回落:所幸,所幸,她还有他。
  若烟精心妆扮,终是等到了夜晚。上台之前,她又碰见了夏姑娘。这回,夏姑娘衣裳穿得倒是周正,还很是热情迎上前来:“若烟姑娘,今晚我们第一次配合,还请多多指教。”
  若烟一眼扫去,就见到卫思博坐在台下,正与几人谈笑风生,腰板便直了起来,凉凉“嗯”了一声。
  ——让这人出了几天的?